第 61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3-08 19:42      字数:4892
  慕容昰深深看了她一眼:“的确可行。”
  怀清:“这么说可以开始修建了。”
  慕容昰摇头:“即便合适,也要再勘察,想来最快也要一年方成。”
  怀清也明白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水利方面她是一点儿都不懂,还需冯子京跟工部的人研究,一年算是快的了,若不是走了叶之春这条捷径,她哥一步一步的上奏,估摸到明年这会儿,也批不下来,更别说开工修建了。
  这里头估计慕容昰出了不少力,不然,也不会是他主理此事,想到此,怀清低声道:“怀清谢四皇子促成此事。”
  慕容昰挑了挑眉:“谢我什么,南阳的事本来就是利国利民之事,若论起来,该我谢你,上回你给老太太开的那个方子,初时寻常,日子长了却颇见效用,老太太再没犯过心疾。”
  怀清道:“虽如此,也不可轻忽,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我那个方子也并不能完全治愈,之后如何也难说。”
  正说着,忽阴了下来,怀清忙道:“要下雨,咱们快下山吧。”两人一前一后刚走了没一会儿便开始下雨,好在雨不大,却也不能淋着。
  怀清从药篓里拿出伞撑开,递给慕容昰,慕容昰撑着伞,两人并肩往上下走,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落了雨的山路湿滑难行。
  怀清脚下一滑,不是慕容昰抓着她,说不定已经滚山下头去了,即便如此,脚也崴了,怀清摸了摸踝骨,骨头没事,只不过崴了这下,也疼的钻心,想走下去却难了。
  怀清正琢磨怎么下山,慕容昰把伞递给她,蹲在她身前:“我背你下去…… ”
  ☆、第62章
  怀清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主动背自己;怀清实在难以难想象,自己趴在他背上情景;急忙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走下去。”
  慕容昰皱了皱眉:“上来。”语气已经颇严厉。怀清心说;这可是你非要背的;也不再客气;真伏在他背上。
  是云彩雨,走了一会儿,天就晴了,山道上也开始有行人来去;怀清便有些不好意思,把伞举的略低些挡住自己,忽听一人道:“小哥,小哥,真是你,我可找着你了,你上回给我的那两贴膏药真真管用,你瞧,我如今上山下山的利落多了呢。”
  怀清收了伞方认出来,是上回给自己水喝的大娘,怀清道:“原来是大娘。”
  那妇人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在山上寻小哥呢,我家里的男人也有腰腿疼的毛病,想问问小哥,那个膏药从哪儿买的,回头叫我男人也去买几贴回来,再疼就贴上,也省的受罪。”
  怀清道:“这是庆福堂出的新药,大娘若想买,去庆福堂就能买着。”
  妇人道:“这就好了,以前咱们南阳没开庆福堂分号,要想买药还得赶去汝州府,前儿咱南阳的庆福堂也开张了,过会儿就让当家的下山去买回来,多谢小哥了。”
  说着看向怀清的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摔了腿,前头不远就是我家,要不去我家歇会儿喝口水,寻个郎中瞧瞧。”
  怀清道:“脚崴了一下,不碍事,山下还有人等着呢,下回再去叨扰大娘。”
  妇人也不勉强,瞧了他们两眼,忽的笑道:“说句不怕小哥恼的话,刚我从下头上来远远的瞧见你们,你打着伞,这位公子背着你,手里还提这个药篓子儿,还当是哪家采药的汉子背着自己的新媳妇儿呢。”
  一句话说的怀清一个趔趄,差点儿从慕容昰背上栽下来,急忙跟妇人告辞。走了一会儿,忽听慕容昰轻笑了一声,不禁道:“笑什么?”慕容昰摇摇头。
  到了山下,甘草一见姑娘给四皇子背着下来,吓了一跳,忙上前:“姑娘这可是怎么了?刚上山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怀清从慕容昰背上下来,揉了揉脚踝:“崴了一下,回去吧。”甘草偷瞄了慕容昰一眼,急忙扶着怀清上车。
  回了家,一进屋甘草就道:“姑娘可真胆大,怎么敢让四皇子背您下来。”
  怀清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愿意啊,是他非要背我的好不好。”
  甘草想了想道:“这么看来,四皇子人还挺好的。”
  怀清:“背我下山就好了。”
  甘草点点头:“人家可是四皇子,四皇子的娘是皇后娘娘,将来说不定就能当皇上,若当了皇上,就是真龙天子,姑娘让真龙天子背着下山,将来说起来多风光啊。”
  怀清忙喝道:“这话可不许胡说,皇上没立太子呢,听我哥说,大燕立储自来是立贤不立嫡,当今的皇上可就不是皇后所出,不一样当了皇上吗,总之,皇家的事儿少议论,免得引来杀身灭门之祸,要知道慎言谨行方是生存之道。”
  甘草忙吐吐舌头:“奴婢知道错了。”
  怀清想了想道:“今儿晚上该着吃什么?”
  一听吃的,甘草来了精神:“今儿的饭奴婢最爱吃,土豆丝卷饼,搭绿豆粥,土豆丝切的细细,肉丝细细,放些青椒丝炒了,卷着刚出锅的饼,奴婢能吃一张呢。”
  怀清道:“你喜欢不见得别人也喜欢,你去告诉灶房,另外做两个拿出手的给四皇子加菜,好歹人家也是皇子,总跟咱们吃老百姓的饭不合适。”
  甘草笑道:“这可不一定,奴婢记着六皇子就专门爱吃咱家的饭呢,四皇子来了这么些天,也没见说难吃啊。”
  怀清道:“去吧,就当报答他背我一回了。”
  慕容昰一进县衙就让张怀济请了去,说绘图纸的先生来了,昨儿张怀济拿了绘制的草图,慕容昰一看不禁暗惊,前些年他曾协理过工部,因知水利之于百姓之重,便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故此,一看图纸便知这是个贤才,如此贤才怎可埋没民间,便想一见,若果真有才,留用也是社稷之幸。
  张怀济引着冯子京到了客居外,冯子京不免有些忐忑,拉住怀济道:“张大人,在下可是罪臣,恐……”
  张怀济道:“先生何必忧心此事,当年先生乃是被奸人所害,先生一身本事,荒废了岂不可惜,今次正是先生大展宏图之时,更何况,先生便不为家小,也想想大燕的百姓,能救亿万黎民免于灾厄之苦,方是先生大义。”
  冯子京心中一震,不觉惭愧,自己到底不如张怀济,念着过去那点儿蝇营狗苟,便心灰意冷,如今有机会用自己平生所学为百姓做点儿事,还犹豫什么。
  想到此,略定了定神,跟着张怀济走了进去,跪下磕头:“罪臣冯子京参见四皇子。”
  冯子京?怎么听着有些熟呢,慕容昰暗暗沉吟,忽想起三年前淮扬道的河道总督蔡从典参了一个淮扬道主事,说那年水灾皆因主事绘制的筑造之图差了,致使洪水冲垮堤坝,以致数万黎民有家难归,父皇大怒,当即降罪,不是御史力保早已问斩,那名主事仿佛就姓冯。
  想到此,慕容昰眉头一皱:“你是三年前淮扬道问斩的主事。”
  冯子京匍匐在地:“正是罪臣。”
  慕容昰道:“三年前淮扬大水,冲垮的堤坝可是你绘图督建的?”
  冯子京道:“正是罪臣。”
  慕容昰脸色一沉:“既知有罪,能免一死已是万幸,如何又来了南阳。”
  冯子京道:“淮扬堤坝确是罪臣绘图督建,淮扬大水,却并非罪臣之过,当年大水之前,罪臣曾写了二十一封奏折立陈此事,均被河道总督蔡从典扣留,过后,出事将微臣所绘之图投入火中焚之一炬,罪责悉数推到罪臣身上,罪臣百口莫辩,后侥幸得生,本说此生再不为官,却被张大人为民之心所动,方来了南阳。”
  慕容昰道:“你说你冤枉,却无凭无据,叫本皇子如何信你。”
  冯子京从怀中取出一摞纸:“河台衙门的文书周齐,乃是罪臣同乡,不忍罪臣蒙怨,特誊抄下罪臣当时所书奏折,及罪臣所绘淮扬堤坝草图,以期有朝一日罪臣可昭雪沉冤。”说着双手呈上。
  可喜接过转到慕容昰手中,慕容昰挨张细瞧,显是匆忙誊抄,字迹潦草,却誊抄的甚为完整,每张奏折的日期,也都一清二楚,数月之内共二十一封奏折,立陈淮扬堤坝偷工减料之弊,若这二十一封奏折,哪怕有一封奏到父皇跟前,想来三年前那场淮扬大水,便不可避免,也能免除不少百姓伤亡。
  想到此,慕容昰不禁拍案而起:“蔡从典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欺上瞒下,皇上年年治河,户部年年拨银子修筑堤坝,可最后却是数万黎民葬身鱼腹,有子难继,有家难归,这些银子都去了何处?”
  冯子京道:“淮扬河道大大小小的衙门从上到下,莫不指望贪了户部的银子跑官升迁,户部拨下的治河银子,一道一道截流下来,真正落到实处的十之无一,修筑堤坝,需河工,需木料,需砂石,这些哪样不要银子,户部的银子便都拨下来,也不见得够,更何况层层克扣,到了下头,已是杯水车薪,为免皇上追问,便只能糊弄了事,若不事发,人人得利,若事发,只把罪臣这样的人推到前头顶杠就是,这些事河道衙门人人尽知,一贪都贪,若不贪的群起而攻之,轻者调任,重着便如罪臣,如今的南阳守备曾大人,曾任河道营守备,淮扬河道之事,曾大人最是清楚。”
  慕容昰道:“此事干系重大,牵扯淮扬道众多官员,容本皇子回京禀明皇上再做道理,冯子京,只你说的是事实,本皇子保证必还你一个公道。”
  冯子京道:“罪臣句句是实。”说着一个头磕下去:“若得沉冤昭雪,罪臣结草衔环谢四皇子大恩。”
  慕容昰伸手扶起他:“你不是罪臣,是我大燕的国之栋梁,如今且委屈你在南阳暂做张大人幕僚,把伏牛山的闸口修建完成,来日你沉冤得雪之日,本皇子一并为你请功。”
  甘草进来道:“姑娘,陈皮跟说那个冯子京以前在河道衙门获罪的事是冤枉的,昨儿在四皇子跟前又哭又说,好不凄惨,而且,还拿出了河道总督陷害他的证据,四皇子却说容后禀明皇上再做道理,姑娘说,这有什么可再做道理的,瞧那些戏文上的八府巡按大人,看见贪官,祭出尚方宝剑,咔嚓就把贪官砍了脑袋,怎么到四皇子这儿,还要容后再做道理呢。”
  怀清嗤一声乐了:“你看戏看魔怔了,戏文不过故事,哪里当得真,虽说当官不可当贪官,却都跟戏文里唱的那般,遇上贪官就咔嚓了,岂不要乱了吗,你想想,大燕从上到下有多少衙门,多少当官的,这些官与官之间,门生,故旧,同窗,同年,老乡,亲戚,莫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故此,有时候明知是个贪官,也要等候时机,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淮扬道多少官,若要帮冯子京翻案,难道都罢免杀头。”
  甘草嘟嘟嘴道:“那照着姑娘说,就这么放过那些贪官了不成。”
  怀清道:“自然不能放过,却也要静待时机,冯子京的案子若当时翻出来,一起料理淮南道的大小官员不难,如今却已过了三年,那些官升迁的,转调的,甚或回乡养老的,难道逐一弄回来杀头吗,故此,最大的面儿就是杀鸡儆猴,冯子京也明白个中道理的。”
  甘草道:“这个奴婢知道,姑娘是说把那个姓蔡的河道总督杀了,下头的人一害怕就老实了。”
  怀清竖起大拇指:“我们甘草如今聪明多了啊,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甘草嘿嘿笑了两声:“那是,天天跟在姑娘身边儿熏也熏出几分聪明气儿了。”
  银翘进来道:“我看甘草姐姐是让陈皮哥哥熏的才是。”甘草脸一红:“死丫头,就你嘴快,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过去把银翘按在炕上。
  这儿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外头陈皮进来道:“姑娘,少东家来了,说要跟姑娘商量山上那三十倾地的事儿呢。”
  怀清一听就来神儿了,那三十倾地可是聚宝盆,白得的便宜,余隽既来找自己,不用说定是梁家找了余隽,想卖那三十倾地。
  梁荣中风,听说上了奏折回乡养病,南阳留着三十倾地做什么,自然要卖,既卖,庆福堂便是最好的下家,那些地以前是种不出药材的荒地,给梁荣这么一折腾,如今可是宝贝。
  想到此,怀清站起来就往外走,银翘忙推甘草:“姐姐还不跟着姑娘去伺候,只管跟我缠什么。”甘草这才放开她,陈皮见她俩闹在一起,不禁笑道:“你们俩倒乐。”
  银翘道:“可不是我乐,是甘草姐姐。”
  陈皮问道:“乐什么?”
  银翘抿着嘴笑:“回头陈皮哥哥问问甘草姐姐不就知道了吗,我可不敢说。”说着捂着嘴跑出去了。
  甘草瞪了陈皮一眼:“乐你个笨蛋。”脸一红忙着追怀清去了。
  陈皮挠挠头,心说,乐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成笨蛋了,倒把人弄个丈二和尚越发摸不着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