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3-08 19:27      字数:4749
  “二下巴出来了。”
  简妍一愣,起身抽了枕头砸了庄政航一下,随即又摸着自己下巴,道:“你别胡说,我日日照镜子,也没见那下巴耷拉下来。”
  庄政航嬉笑着,贴着简妍外床躺着,又将去前头跟庄大老爷、庄三老爷的话说了,说完,道:“没想到三叔会想出这招,我当三叔定是死谏力劝二叔呢,没成想三叔张口就是这下三滥的招数。这还就罢了,只咱们家那老头子怎越发爱钱了?”
  简妍笑道:“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大老爷是当真老了。”
  庄政航笑道:“老了也不是讨人喜欢的小孩,他这是要去做守财奴呢?我瞧着他手上的银子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
  简妍道:“随他去吧,只要不犯事,就是爱积攒点小财也是无伤大雅的事。”
  庄政航笑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赶着他老了,回头我得多去吓唬吓唬他。”
  简妍道:“他不叫你哄着他就不错了,你还妄想去吓唬他?”
  庄政航揽着简妍肩膀,脸贴在她身上,道:“还好有你说说话,不然就我一人,不等着抄家,就七早八早地担惊受怕死了。”
  100替人作嫁
  庄方两家议亲的事作罢,庄老夫人听了这话足足有一盏茶功夫没有说话,随即对祝嬷嬷道:“跟采芹说她那死命不要的亲事没定下;跟大夫人说,再有媒人上门,就说咱们三姑娘身染恶疾,这辈子就都留在庙里,不嫁人了。”
  不说庄采芹知道自己尚未定亲心里做何感想,那边庄政航叫庄大老爷不搭理方老爷,方老爷来了几次,又叫方夫人来求小王氏去劝说庄大老爷,小王氏只有寡母一个亲人,如今又将寡母也接到庄家来养,自然也不怕王家要挟,于是就不理会方家。
  方家见依仗不了庄家,只得又去寻王三老爷商议。
  王三老爷替方老爷计较一番,随即拿着亲家老爷的身份跟庄侯府大少爷说话,又将方家如花美眷举荐上去,果然侯府大少爷动了心,亲自去瞧了瞧方家姑娘,就将方家姑娘定下来,三不五时地去王家借给方家住的院子里转悠,虽不能立时就纳了方姑娘,但因方家人识趣,一来二去,也叫那方姑娘成了他的人。
  如此侯府大少爷听说有两家要来跟他抢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就替方老爷写了帖子,拿了自己的印鉴叫官衙将寻来的两家原告改成被告。
  庄政航听说这事的时候,那两家原告已经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有被驱逐回原籍去了,又将这事跟庄大老爷说,道:“你瞧瞧这黑白不分,可不就是伤天害理的事吗?”
  庄大老爷闻言也不吭声,事不关己地只管写自己的字。
  庄政航见庄大老爷越发沉默了,心里反倒憋了火气,心想这可好,不管庄大老爷对错,生气的都是他一个。
  等过了两日知道庄二老爷得了“疟疾”,庄政航又忍不住对着简妍偷笑,笑道:“二叔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大哥给他看方子侍疾的时候,顺道就将泻药写在方子里,给他喂到肚子里去了。”
  简妍笑道:“你这不孝的侄子,二叔都病成那样,你还笑。”
  过了两日,金家搬家,简妍便去角门迎着金娘子,瞧见金娘子满脸喜气,心想饱暖及妻儿,如今金鹤鸣开始崭露头角,这金娘子也跟着舒心起来,又瞧见那金阿宝、金阿珠两个比之上回子见面长高许多,开口笑道:“几日不见,两位小姐姐就成了大姑娘了?”
  金娘子腼腆地笑道:“是比上回子长高许多。”因又对简妍道:“这边风大,何必亲自来这边迎?”
  简妍笑道:“今日不算冷,走一走也好。”又瞧见金家两个女儿好比红花绿叶,在金阿宝身边,那金珠儿被衬得越发面黄发枯,饶是如此,那金珠儿面上也没露出卑微不平之态,于是不由地,简妍在心里又赞了金鹤鸣教女有方。
  因简妍叫人去前头请了庄老夫人过来,庄老夫人瞧见金娘子,就拉着金娘子的手说话。
  简妍在一旁忽地听金阿宝说了一句“十三哥哥呢?”于是就去看金阿宝。
  金娘子轻声呵斥道:“阿宝,不得无礼。”
  庄老夫人笑道:“小孩子只要骨子里的规矩不乱,外头活泛一些好。”说完,瞧了眼在自己身边端坐着的庄采瑛。
  简妍笑道:“正是,我瞧着阿宝在这边耐着性子听咱们说话坐了好大一会子,已经了不得了。”说着,叫玉环领着金阿宝、金珠儿去寻秦十三、秦十五玩。
  庄老夫人道:“采瑛也去吧。”
  庄采瑛坐着不动道:“回老祖宗,孙女情愿陪着老祖宗说话。”
  一旁陪着过来伺候庄老夫人的小王氏笑道:“去玩一会子就回来。”
  庄采瑛闻言,才起身随了秋棠向外头去。
  庄老夫人果然喜欢金娘子的很,又细细问金娘子如今在家做什么。
  简妍不由地想只怕金娘子没嫁人,庄老夫人恨不得留了她做儿媳妇。
  瞧着小王氏,简妍说道:“我说我忘了什么事呢,竟将姥姥给忘了,赶紧叫人去请了她来。”
  小王氏忙道:“母亲守寡几年,如今也不喜这热闹的去处,还是莫叫她来扫兴了。”
  简妍笑道:“母亲虽如此说,但我这小辈不好不叫人去请一请。”说着,就叫金风玉树两个一起去请。
  等一会子,金风说小王氏的母亲不过来,简妍又吩咐厨房送了菜馔过去。
  临近饭点,忽地庄采瑛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后头金阿宝、金珠儿两个被吓住了,脸色略有些苍白,手足无措地随着庄采瑛进来。
  简妍眼皮子一跳,心想庄采瑛跟着庄老夫人过来就没好事,笑着招手叫金家的一对宝珠过来,摸摸金珠儿的脸,问道:“是什么事?就叫吓成这样?”
  金珠儿道:“姨妈,我们斗草,先是文斗,她输了就要武斗;后头又武斗,她又输了,就急得要打人,十三哥哥拦着她不叫她动手,她就哭了。”
  庄采瑛叫道:“谁输了?是你们赖皮,秦十三那奴才又拿了有韧劲的草根子给你们。”
  简妍清了清嗓子,心想连扯草根子输了庄采瑛都要气成这样,也太争强好胜了;那秦十三护着金阿宝、金珠儿,只怕一是看金家两人幼小,二自觉自己已经是金家那边的人了。
  庄老夫人蹙眉道:“输了就输了,你还闹!”
  小王氏瞧着简妍这般看重金娘子,虽猜不到金娘子究竟是何身份,但若是得罪了金娘子,简妍心里也会气不过,于是忙先给金娘子赔不是,随即道:“我这就领了采瑛回去。”说着,就叫人拉了庄采瑛走。
  庄采瑛嘴里的叽咕道:“那奴才连吃的是谁家的饭都忘了……”
  “我们吃的是二少夫人这边的饭,不是七姑娘那边的饭。”因被秦三娘拉着过来“请罪”的秦十三不耐烦地道。
  庄采瑛哇地一声又哭了,嘴里嘟嚷着要打秦十三板子。
  庄老夫人也坐不住,后悔不该将庄采瑛带了过来,跟金娘子赔了不是,就拉着脸领着庄采瑛走了。
  待庄采瑛几个走了,简妍扑哧一声笑了,那金阿宝、金珠儿两个也忍不住笑了。
  简妍对金娘子笑道:“叫姐姐看笑话了,我们家的姑娘叫宠坏了。”
  金娘子忙道:“是我家那两个太不像话了。”
  简妍道:“姐姐若嫌弃家里这两个不像话,就送了给我做女儿可好?”
  金娘子见简妍当真不在意方才的事,又想简妍、庄老夫人等人是明理的人,跟仗势欺人的人不一样,于是越发与简妍亲近。
  饭后简妍随着金娘子在园子里走,又将园子里金娘子瞧上的几盆花送去金家新宅,直到傍晚,才叫秦三娘、秦十三又送了她们回去。
  晚间,简妍与庄政航说起此事,庄政航道:“小孩子闹一闹,倒没什么。只是采瑛瞧着好了一些,跟旁人一比,又还差了一大截。”
  简妍道:“可不是吗?我还想她比人家大一些,应当会谦让着点别人呢。”
  庄政航笑道:“咱们要是有女儿,就照着绣姐儿那样去养,一不吃亏,二不小气。你没瞧见抓麻雀那回绣姐儿将毛毛哄得多开心。”
  简妍笑道:“嫂子说连着几日毛毛都要寻绣姐儿玩呢。只是你不是说过看哥哥将来怎么嫁了绣姐儿的吗?怎这会子又觉得绣姐儿好了?”
  庄政航道:“我琢磨了一下,女孩子要按着你们家养你那样来养,出嫁了岂不是要叫人欺负死?还该厉害一些,懂规矩又不拘泥于规矩,这样才好。”
  简妍笑道:“也不知道你那脑袋成日里想什么了,我觉得女孩就按着珠儿那样养着,不卑不亢,这样的才好。”
  庄政航听了,虽点头,心里却想着应当养个比绣姐儿还傲气的女儿,这样在简锋面前才有面子。
  只这一件小事,简妍与庄政航俱不放在心上,庄老夫人那边也没说要罚了秦十三。不想过了两日,就有人替庄采瑛打抱不平来了。
  庄二夫人过来那日,简妍正坐在一旁瞧着阮妈妈做小儿肚兜子,听玉环说庄二夫人来了,就叫人去迎着,然后也起身出了屋子,瞧着庄二夫人穿着一身鸦青衣裳进来,心想庄二夫人如今不爱俏了,单喜欢穿这些深色沉稳的衣裳。
  庄二夫人含笑过来道:“你也太过小心了,就去前头坐坐也不碍什么,当初我有你大哥的时候可是直到七八个月才不去伺候着老祖宗。我又忙着,你又不过去,这么着咱们也有许久不见了。”
  简妍笑道:“二婶是忙人,不好去打搅二婶。况且我又是个懒人,懒怠去前头。”
  庄二夫人携了简妍的手进了屋子里,正瞧见屋子里案上摆着一玻璃杯,那杯子胎壁极薄,旁边插着一罐子五颜六色菊花,更衬得杯子映在案几上的光璀璨非常,于是笑道:“这是你母亲送你的?原先咱们家姑奶奶出嫁的时候也陪送了一个玻璃盘子,只是那盘子也没有你这杯子这样剔透的。还是你家富比陶卫,能拿出这样的东西。”
  简妍笑道:“这是原先母亲送我的,如今再去要就没了。”
  庄二夫人听简妍话里话外只说庄家如今空了,心里也拿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问道:“前两日来家里的金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简妍道:“二婶不记得上年你侄子救了人家女儿的事了?”
  庄二夫人笑道:“我一时忘了,只是你也太不该,就为了旁人家的孩子委屈了自家小姑子。”
  简妍笑道:“我当二婶疼我才来看我的,不想二婶是来兴师问罪的。二婶去问问母亲老祖宗,若是她们口中也说错在人家,那我就去跟七妹妹赔礼道歉。”说着,叫玉环上了茶。
  庄二夫人笑道:“谁来兴师问罪了?咱们家孩子向来是娇气的,哪里似小门小户出来的人那样经得起摔打。依我说,日后就不要再跟那家人来往就是了。”
  简妍笑道:“二婶这话就误了,若是因为七妹妹不懂事,就将错归咎到人家身上,那反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还比不上人家小门小户的呢。”
  庄二夫人脸上笑容略淡,随即语重心长道:“我与你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别的,是我偶然听春晖说起这事,想着那家是苗家的教书先生,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在苗家人眼中也未必正眼看他,你将他们家奉若座上宾,岂不显得咱们庄家还不如他们苗家?”
  简妍明白了庄二夫人的意思,心想她们这边想叫二房跟侯府远着些,二房还想着叫她们跟与苗家有关的人断了来往呢,于是只装作听不懂,笑道:“二嫂家就罢了,二叔跟大哥两个就是做官的,我们家无官无爵,白身一个,本就比不上苗家。”
  庄二夫人听简妍将他们两家撇清干系,笑道:“话不能这样说,都是一家子人,我们家有做官的,不也是你们家有做官的吗?况且如今万事不能落了娘娘的威风,在你看来是小,在有心人眼里就会觉着是咱们家娘娘不如苗家娘娘。你年轻不懂事,就听了二婶的话远着金家吧,也免得哪一日有人背后使坏,跟侯爷说你们近着苗家,到时候少不得侯爷要觉咱们家生了外心。”
  简妍心想侯爷就这么着远着他们才更好,笑道:“二婶太过谨小慎微了,这点子事,谁去跟侯爷说?况且我们算起来只能算是娘娘隔了几代的堂兄弟,哪里能落了娘娘的威风。再者说,如今都分家了,便是人说,也有我们担着呢,二婶只管推到我们身上就是。”
  庄二夫人正色道:“天下再也写不出两个庄字,同气连枝,都是娘娘的娘家人,仗着娘娘荫庇,哪里能不护着娘娘?况且说是分家了,又哪里能分得清?”
  简妍心想庄二夫人果然是以贤妃娘家人自居了,笑道:“虽是一个姓,但到底分家了,我们家的小事二婶就别管了。至于春晖,想不到三弟伤得那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