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3-08 19:24      字数:4772
  “母亲,婶母,舅母,那我去找表姐玩。”凤芸儿正气着,草草行了个礼便往前面钻。
  一行人在二楼回廊上正说着话,后面又来了一波珠环翠绕的贵妇人们。
  “大嫂,我来了。”这是威国公夫人大杜氏。
  “怎这时候才来,不是跟你说好了吗,酉时三刻,酉时三刻,你自己瞅瞅你晚了多少,可把我好等,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泰国公夫人迎上去就是连声抱怨。
  大杜氏和自家嫂子的关系在没出阁时便好,后来又做了儿女亲家,这关系就更紧密了。
  青阳侯夫人小杜氏撇了撇嘴,带着杜元春也迎了上去,淡淡道:“大姐。”
  “你也来了,可真是巧。岳儿,意浓,还不快给你们小姨母见礼。”
  “见过姨母。”这对夫妻动作一致的道。一个作揖,一个欠身。
  杜元春有意无意的扫了关青岳一眼,又挑眉盯了杜意浓一眼,嘴角含笑便道:“给大姨母请安。”
  “乖。”威国公夫人淡淡点了点头,转脸又和泰国公夫人道:“大嫂,咱们进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意浓,我方才看见两府的公子们都在下面喝酒耍闹,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好生伺候着母亲。”关青岳道。
  “你自去便是。”杜意浓做出一副和关青岳浓情蜜意的样儿来,用帕子扫了扫他脸上压根没有的尘土,拍了拍他的胸膛。
  关青岳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眼神也不给杜元春一个,掉头便下了楼。
  “大姐。”杜意浓含笑上前,一把勾住杜元春的手臂,“怎不见姐夫呢?可是丢下你一人去会他的小情人去了?唉……”她蹙起蛾眉,一副难于启齿的样子,“虽你是我的姐姐,可我不得不说,那位玉妹妹长的真是好看,把姐姐你也给比下去了呢。”你不是一直在我跟前炫耀你的美貌吗?如今怎样,一个小妾便把你给比了下去,你还嚣张什么?
  杜意浓脸颊带笑,眉梢眼尾却俱都是凌厉。
  杜元春冷视她,扒开她的手,当即用帕子扫了扫,似乎被她抓过的袖子沾了脏东西似得,“你得意什么?不知所谓。”
  说罢,当先去了自家的雅间,把杜意浓关在了门外。
  杜意浓脸上的笑顿时落了下来,低咒一声:“贱人。”
  “花铃,咱们走。”
  庶小姐们到底也没能带着买来的面具跟着自家哥哥们去游玩,去偶遇良人,完成自己闺阁里的梦,只能趴在竹帘后,听着下面的敲锣打鼓声过过干瘾。
  “别急,等你们有了夫婿便能央求着自家夫婿带你们下去了。”泰国公府的琬小姐笑着安慰道。
  凤芸儿眼前一亮,娇声问道:“琬表姐,你是不是……”
  “嘘。不能让我母亲知道。他一会儿就来找我,反正还有、还有三四个月便要成亲了,不、不碍事的。”她红了脸,小声的道。
  把雅间里的一干小姐们羡慕的想入非非,脸都红了。
  灯火璀璨的街市,一串红灯笼下,娇娘已坐在这里吃了一大碗云吞,左瞅不见他来,右瞅不见他来,娇娘便道:“你们大爷不会放我鸽子吧。”
  “放鸽子?”银宝愣了愣,“大爷没给如夫人准备鸽子,若是如夫人想要的话……”
  娇娘笑嘻嘻的连忙摆手,“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他真的会来吗?你看看楼阁上。”她一指上面想看又不好意思大胆看的小姐们,又一指酒楼门口停放的那一辆辆华贵马车,“被侯府里的人事绊住脚也有可能,要不,咱们自去玩吧。”何苦白白等他。
  “如夫人稍安勿躁,咱们大爷一诺千金,答应的事儿从不食言。”银宝安抚道。心里却也没底。
  娇娘心里有些难受,可她不想任由自己沉浸在酸胀的情绪里,便带上买好的面具站起身道:“你们不陪我去,那我自己去了?”
  “姜妈妈,我不打包云吞了,等带回去都凉透了,你问问他们馅料是怎么做的,咱们回去自己做。”荤腥鱼肉吃了就吐,这好不容易遇上能吃的,哪里能放过。
  姜妈妈付了钱,又跟小摊主咬了半天耳朵,又付了一把钱,这才笑着走过来道:“老奴打听清楚了,好做的很,等回去便做给您吃。”
  “这感情好,我和你一起做。”做着玩呗。
  “姜妈妈,咱们跟着那划旱船的往前头去转转,那边人声吵嚷,似乎发生了好玩的事儿。”
  金宝挠挠头,瞅着犯难的银宝道:“这下要怎么办?”
  “我跟着,你在这儿等大爷。”银宝立马决断。
  64、富贵荣华(十一)
  闺中小姐们不方便去游玩;可有了夫婿的,夫妻感情又琴瑟和鸣的便相携手,带着面具随着舞龙舞狮子的到处转悠。
  笑语飞声;好不快活。
  此夜璀璨夺目,锦绣繁华,携手同游之后,共度良宵;此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只娇娘便在人群里发现了好几对;壮硕身躯的男子护着娇小身躯的小公子;那一举一动都是满满的关怀备至,生怕自家小妻子被人潮挤坏了似得。
  娇娘瞅了瞅自己一身华丽小公子装扮撇了撇嘴,啊呜一口咬住糖人就使劲咀嚼起来。
  “很好吃,谢谢银宝。”娇娘道。
  银宝嘿笑一声,努力撑开双臂护住在前面走的娇娘,以免她被人挤到。
  便在此时,人群里走来一人,他带着钟馗的黑木面具,背手在后,看似闲庭信步,却一点点的靠近了他们。
  银宝猛的提高警惕,待看入那人的眼时,他缓缓笑了,心中已然明了,今夜已不需要他这暂代的护花使者了。
  趁娇娘吃糖人看热闹时,一扯姜妈妈,轻捂住她的嘴,便拖拽着离去了。
  这时娇娘正站在人群里看猴子钻火圈,看到尽兴时,一拍巴掌,大声赞道:“好!姜妈妈,给钱。”
  那戴面具的男子默不作声的掏了一把钱扔到猴主人的铜锣里,静静立在娇娘身后,悄悄的将挤压向她的人群撇开了去。
  身边没有那个想为他维持住形象的人,娇娘吃起糖人来也不顾忌,看到入迷处,糊了满嘴的酱色糖汁。
  身后的男子极为自然的掏出一块藏青色绣墨字的巾帕给她抹了抹嘴。
  “谢谢姜妈妈。”娇娘没心没肺的点头,仍是无知无觉,一双杏眸里只映着场子上那只猴子和那火圈。
  身后的人也不在意,如松柏青竹立在她身后给她做靠山,任凭旁人身躯如牛也别想挤压到她。
  猴子钻火圈,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那些动作,新奇去后便觉索然无味儿,娇娘扔了光秃秃的糖葫芦竹签,垂头转身,语气寡淡,“咱走吧。”
  不想身后之人不动如山,她蓦地撞了上去,哎呦一声抬头,怒道:“你这人怎么……”
  模样狰狞的夜叉瞪着同样吓人的钟馗看了好半响,蓦地,母夜叉就用带着哭音的声调道:“你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不来了,爽约了,不在乎呢。
  钟馗揽着母夜叉的细腰将她带出人群,在一株桂树下停驻脚步,缓缓掀开了她的面具,心疼道:“等急了?”
  娇娘把他的面具掀到头顶,见果真是他,眸子一横,猛的踩住他的脚,气呼呼道:“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逛了。”
  凤移花疼的一蹙眉,又缓缓舒展开,笑着捧住她的小脸道:“你确定再也不跟我出来了?春日踏青,夏日避暑,秋日赏菊,冬日踏雪寻梅,真的不想跟我出来玩了?”
  娇娘又狠狠跺了他一脚,“下次不许让我等。下次,你必须早早就等着我,听见没?”
  那小霸道的模样,又娇又羞,真个让人爱的不行,他在她唇角上抹了一下,笑而不语,反而道:“那糖葫芦好吃吗?怎把自己吃的这样脏,来,爷给擦擦干净。”
  “你到底在我身后站了多久。”她还记得这手帕的味道,和刚才那张手帕一模一样。
  “一小会儿。走吧,你还想看什么,我陪着你去。”
  “都好。”娇娘重又高兴起来,肚子开始咕咕叫,眼睛贼精,瞅着一个扛着糖人的小贩就拉着他追过去,笑眯眯道:“再来一根。”
  “有孕的女子能吃糖人吗?”凤移花严肃的问这小贩。
  小贩是个白净的胖少年,闻言一呆,那圆乎乎的脸立马红了,“还、还没成亲,不知道,要不我回去问我阿娘,然后再跟你说行不?”
  娇娘哈哈大乐,在凤移花的钱袋里掏出一枚铜钱来给小贩,便神秘兮兮道:“你别理他,他脑袋不好使。走吧,大傻。”
  “大傻?谁是?”犀利的眼风扫过去。
  娇娘今夜不怕他,总感觉今夜她便是要求他给她当马骑,他也会答应的。
  “你是。”娇娘板着小脸,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道,还点了点头以加强说服力。
  “真要造反了不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懂吗?”他故意用着冷沉的语气凶她,面上却带着笑,牵着她的手道:“带你去曲江游船如何?江上比这里还热闹。”
  “那咱有船坐吗?对了,我身上没带钱,你身上够不够咱们两人的坐船钱?”她咬住糖人就去解他的钱袋子。
  “不够就把你卖了抵债。”他玩笑道。
  娇娘哼道:“那买我的人可就赚了,买大送小。”
  凤移花敛住笑,凤目中布满忧色,待她抬起头来看他时便又笑起来,“那画船是我买下的,上面应有尽有,此时姜妈妈应该已在上面等着了。”
  曲江之上,丝竹声声,画船如织,漆黑的江面上映照出一盏盏如萤火似的宫灯,灿烂如星。
  别的画船上都点着宫灯,偏芦苇荡里藏着的一艘船上漆黑如墨,只听得见啪啪啪的唧唧水声。
  “在她面前,你不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给我吗,这会儿又猴急成这般,你当我是什么?”
  “春娘,你便是我的心肝肉儿,谁也比不上,快些给我吧。”
  “岳表哥,你何时给我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呢?”
  “我日日夜夜都想娶你做我的妻,可是春娘,你需知道我有我的无奈。人活在这世上,谁也不能只手遮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圣上如此,更何况你我这等凡人。我们如今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你不需要嫁出长安远离我,我不需要为了见你而得了相思病。我们总能觑着空儿偷欢,以解相思之苦,春娘,你该知足才是。好春娘,我等不及了。”
  说罢他便将人压在了桌子上,从后面狠狠捣弄,娇喘痛吟,配着芦苇丛中的虫鸣伴乐,真是好一出春戏。
  过了好一会儿,春娘从黑暗里爬了出来,坐在了甲板上,她眸色深暗,看着远处那光明,满目悲伤。
  “岳表哥,你真的爱我吗?”
  关青岳收紧腰带,将自己打理好,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站在春娘身后笑道:“这是自然,若非如此,我会为了你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吗?春娘,你怎可怀疑我对你的爱?”
  “那好,你给我找几个武功好的人使使。”
  “你要做什么?”关青岳眉眼一动,在春娘身边半蹲下。
  “我们的事儿已有太多的人知道了,为了我们能安枕无忧,那些小丑是时候解决了。”
  “别动意浓。”关青岳下意识的凶道。
  杜元春蓦地瞪住关青岳,“你变心了!”
  关青岳尴尬的笑笑,赶忙去抱住杜元春哄道:“并非如此,只是,她总归是你我的小妹妹,且,她还为我生下了嫡长子,总归是我们对不住她。再说了,意浓始终在维护你,春娘,你别动她。”
  “我不是要动她。”杜元春靠着他的胸膛,冷嘲,“我也不敢。我要动的是那个始终出现在我的面前,膈应我的贱人。”
  “谁?”
  杜元春一指不远处画舫甲板上站着的一对人,“他怀里那个贱婢!明日他就启程回祖地,将近月余之后才回,我趁机除了她,待他回来时,我便说,他那小情人跟人私奔了。反正,他的姬妾,跟人私奔的也不是第一个了,正好凑成一双。”
  关青岳冷看了那边一眼,点头道:“好。”
  “对了,春娘,你出来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他一扬手,手下的船夫便把船退了出来,缓缓靠岸。
  杜元春又看了那一对人一会儿,黑色斗篷一蒙头,就要走。
  “等等。”关青岳俯身在她脸上一吻,深情道:“春娘,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嗯,岳表哥也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是最爱的人,却不是唯一爱的人。
  在这冬季的冷夜里,他们似乎都听出了弦外之意。
  有些曾经最纯真的东西,是在经年累月里变了,还是一开始就带着不纯的目的?
  关青岳立在船头,冷眼盯着那艘画舫,淡淡道:“是时候除掉你了。”
  子夜已过,游兴大减,东市里的许多人都打着哈欠往家里赶,曲江上的热闹却才将将开始。
  这里似乎是爷们的天地,教坊的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