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3-08 19:24      字数:4930
  娇娘叹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嘀咕,“毁人睡眠是不道德的。”
  他耳朵好使,眼睛也犀利,把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笑道:“伺候爷难道不是你的本分,竟还敢推三阻四的,仔细爷下午回来打你屁股。”
  说罢,跳下床就开始穿靴子。
  娇娘从床上爬下来,剪了一下烛花,屋里顿时比先前亮了不少。
  她打了个哈欠,赤着脚去把卧室门打开,便见外头姜妈妈已经领着一串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在候着了,见了她一齐蹲身行礼,“如夫人。”
  娇娘摆摆手,揉了揉眼睛道,“进来吧,大爷已起了。”
  “娇娘你过来。”
  “这便来。”娇娘打量一圈,在一串小萝莉里面看见了她认识的,指着那对姐妹道:“小花小草去把屋里的灯都点亮。”
  “是,如夫人。”
  床侧,屏风前,那大爷正双目含笑望着她,身上还是白绫衫,红绸裤,披头散发,她叹气,顿时明白,这大爷是等着她去给他穿呢。
  娇娘耙了耙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站在屏风前,在他那一堆衣裳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求饶,苦着脸道:“爷,婢妾不知先给您穿哪件。”
  瞧,她连卑称都出来了。
  大爷没骨头一般靠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也打哈欠,“那我不管,耽误了爷的事儿爷就拿你问罪。”
  娇娘气死了,这男人大清早的就找茬吗?
  卧房的灯次第亮起来,屋里顿时灯火通明,娇娘便见姜妈妈如同一面雕塑垂头立在一旁,那几个小丫头排排队站好都在姜妈妈的身后待命,而她呢,正被渣男搂在怀里,身子承受不住他的体重,摇摇晃晃欲倒,脸蛋顿红。
  轻咳一声,手一挥,“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
  “是。”姜妈妈领命,带着一串丫头陆续而出,临走促狭了娇娘一回,把门关上了。
  凤移花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身子也站直了,在娇娘脖颈上咬出颗草莓笑道:“只今日一回我且饶你,明早若是还不会伺候爷穿衣。”他往她耳朵里喷热气,双手也不老实起来,隔着睡裙便往她下面摸,娇娘一把抱住他的大手,转过身来瞅着他摇头又点头,立马保证道:“再也不会了。”
  垂头丧气,乖乖的,极有小媳妇模样。
  凤移花这才满意,伸了个懒腰,径自拿起屏风上挂的一件深绯色圆领襦袍穿在身上,娇娘乖觉,赶紧靠近给他系带子。
  “这才乖,爷疼你。”大掌摸摸小脑袋。
  娇娘恶寒,谁要你疼。
  叹口气,罢了,谁让人家是大爷呢。
  娇娘给他抚平褶皱,欣赏起他的朝服来。她是会穿简单的男式袍子的,可她不会穿朝服,尤其是武官的朝服,上面镶嵌着黄铜,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明亮的冷光,她忽然想知道,凤移花杀过人没有,上过战场没有。
  娇娘抚摸着这件不甚完美的武官朝服,低头在上面嗅了嗅,然后肯定的下结论,没有煞气,没有血腥气,更不像威风凛凛的战袍,她终于承认这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官服,只不过上面镶嵌了一点黄铜,它不是战袍。
  鼓声轰然响起,鼓点紧蹙繁密,凤移花往外看了一眼,拿起白色的铁质帽子就卡在了头上,面露嫌弃,“我讨厌这帽子,忒难看。”
  娇娘一看顿时笑了,可不是吗,这帽子和凤移花的长相着实不相配,就像美男子头顶一颗大白菜,破坏了他的风度。
  娇娘托着两个沉甸甸的金色铁圈在手,打量了凤移花的身子半响,眸光一亮,一下卡在了他的两只手腕上,这可不就是护腕吗。
  “小东西不傻啊。”凤移花笑道。把帽子扔在一边,套头戴上连着护心镜的短衫。
  “你就瞧不起我吧,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娇娘又托起一条金质长带子,晃了晃,下面缀着九个金质小勾,她在凤移花身上比量了一下,到底是不知这东西是穿在哪里的,便问道:“这个要挂在哪里?”
  “才夸你不傻又犯傻。”他拿到手里往腰上一缠,“九环蹀躞带。”薄唇一扬,凤眸迥然,“迟早换成白玉的。”
  转身在娇娘的梳妆台上拿起檀香木盒里放的银鱼袋极为熟练的将其挂在了这九环蹀躞带上垂下的小金钩子上。
  娇娘恍然,原来那九个小金钩子是这样用的。
  又在墙上拿下一柄长刀握在手里,看着娇娘道:“刚才你在看我的朝服?在看什么?竟然还用鼻子闻了闻,在闻有没有脂粉味?”
  “才不是。我好奇大爷上没上过战场罢了。”
  凤移花目光闪烁,看着娇娘好一会儿,随即抱住她,挑起她的精致小白便深吻,大舌勾住小舌,吮吸,咂弄,娇娘推他也推不开,实在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如此。
  便在她头晕目眩之际,他松开了嘴,点着娇娘的鼻子问:“喜欢大将军还是宰相?”
  娇娘眨眨眼,有些接不上他的思维跳跃,红唇嘟着,目光迷蒙,他轻笑,手指在她的唇上摩挲,带给她暧昧危险的颤栗。
  他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说了句极有意味的话,“我知道便可。”
  说罢,头发也未梳,抱起那被他称作极为难看的铁帽子,踩着鼓点,便开门带着金宝银宝离去了,她站在门口望着那三个主仆的背影,在灯光下突然发现,那两个宝也换上了利落的穿戴。
  西落的月亮还挂在树梢,农家的鸡还没有打鸣,天色还黑沉沉的,正是破晓时分天色最暗的时候,娇娘打了个哈欠,捂住耳朵,爬回床上继续睡觉。
  这扰人清梦的鼓声她早已熟悉,发自太极宫承天门钟楼上,随着第一声鼓响,长安城各座城门相对的大街上,街鼓齐声响应,三千下后,各坊市里巷的门随即打开,官员上朝,商贩开门,崭新的一天便这般开始了。
  每日清晨被这鼓声叫醒她的生物钟都被调好了,定时定点,不醒不行。只是自从凤移花来了之后,她实在好累,只想闭着眼睛睡觉,她已经睡了好几天的懒觉了。
  在这府邸,没有另外两个姨娘的日子里,她最大,但凡凤移花不在,她想睡到什么时候都无人敢管,可如今是不行了,当晨光照亮带地,枯黄的草叶子上露珠未干时,秦姨奶奶打扮的花枝招展上门来了。
  打着她是大爷身边的老人,她是姐姐,要妹妹给她见礼的旗号。
  珊瑚红的床帐里自成一个小世界,没了那大爷和她抢床睡,娇娘“丑态毕露”,白嫩的大腿骑在被子上,睡的横七竖八,薄薄的睡裙早因她的不老实蹿到她的腰上了,露着白绸的底裤,这副惹人垂涎的模样若是被她家渣男看到定然要云雨一番两番、三四番了。
  “如夫人,秦姨奶奶、柳姨奶奶就在花厅里等着,该起了。”床帐外,姜妈妈这已经是喊了第三回了,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可见是已经习惯了娇娘的习惯。
  “唔,知道了,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娇娘往被子里又钻了钻,闭着眼睛应声。
  “秦姨奶奶,您不能进去,我们如夫人还没起床。”卧房外传来小花快哭了的声音。
  “如夫人,老奴去去就来。”姜妈妈蹙着眉头,扭身去挡。
  床上,娇娘睁开眼,卷长的睫毛扇动几下,眼神渐渐清明。
  29这狐狸精
  听着外面秦姨娘得理不饶人的吵闹声;娇娘开门出来;迎头看去,便见秦姨娘穿了一件银粉色满绣蝴蝶的高腰长裙;外面配了一件大团花的浅绿对襟襦袍,梳着高髻,簪着金钗,画着浓妆;摇曳着一对东珠流苏坠子,这副打扮端的是富贵流油,只可惜她的脸型略小;人中偏短,模样秀丽不大适合这样富态的打扮,把她的美貌倒是折下去八分。
  她在打量人家,人家也在打量她。便见她只穿了一条薄纱粉长裙,乌发垂肩,神态慵懒,发上耳上一件贵重的饰物也无,通身给她的感觉便是白白净净,一点寒酸气在她身上也找不到。
  秦姨娘冷哼一声,打扮倒是没错,只可惜长的错了,朱唇贝齿黛眉,不用傅粉施妆便有三分颜色,身子□,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妖娆的气质。
  尤其是那对呼之欲出的乳儿,这分明便是只狐狸精!
  情敌见面份外眼红,这说的大概便是此时的境况。
  两个女人话还没说,这空气里传递出来的张力便让旁边伺候的丫头们紧张的低下了头。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呦,妹妹昨夜过的不错呢,倒是替柳妹妹减轻了负担。”
  “姐姐文采斐然,只可惜我听不懂这话,究竟谁是杨贵妃,谁又是唐明皇。失礼了,妹妹昨夜实在累坏了这才一睡不愿起,姐姐不嫌弃,先去花厅坐坐,我洗漱穿戴之后便去陪着姐姐说话。姜妈妈,上茶上点心仔细伺候着。”说完,门一关她便打着哈欠退了回来。
  把个碰了一鼻子灰还找不着理由反驳的秦姨娘气个倒仰,站在门外便说起风凉话,“妹妹竟还知道累啊,姐姐还以为妹妹这副身板是铁打的。”
  娇娘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走到屏风后用杨柳枝沾着竹盐擦牙,当第三次被枝条戳伤了牙龈时她握爪发誓,待秦姨娘一走她便去拔毛,定要弄出牙刷来。
  吐了口里的盐水,漱口,温水洗脸,擦干,慢悠悠坐到妆镜台前,移开布巾,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露齿而笑,“美艳的小脸,嫩的小青菜似得年纪,又给配备了一个容貌身材俱佳的男人,精美的首饰堆满首饰盒,秀美的衣裳全是非绸即绫,还有人服侍,这小日子不要太好哦。”
  西市杨柳巷豆腐坊,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坊里,一个面容黑黄,穿着粗布衣的短小男人正在推磨磨豆腐,吱嘎声便是发自这里,西边窗下,一个将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打扮的干净利落的妇人正蹲在地上捡黄豆,而在东边炕上,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正在奋笔疾书,他聚精会神,下笔神速,一气呵成。
  长吐一口浊气之后,少年从炕上下来,在地上蹦跶了一下,伸腰踢腿。
  磨豆腐的老男人看见了,耷拉的眼皮抬了抬,嘿笑,意味含恶,“无暇啊,那五十贯钱准备的如何了?还差几吊啊。”
  正在捡黄豆的妇人一听,看了那老男一眼,又看了少年一眼,无声的叹口气,低头默不作声,端起簸箕到门外扬尘土去了。
  少年垂头,抿唇倔强,“爹,圣人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爹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是小人行了吧,就你是君子,读了两年书还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我告诉你,往后你就是成了宰相我也是你爹。你个没良心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姐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爹还不是为了她好吗。”
  少年盯着老男人一动不动,目光澄澈明净,直把老男人看的面红耳赤,大发脾气,一巴掌拍在木杆上,便听“咔嚓”一声,推磨用的木杆断了,可把老男人气坏了,脱了鞋,噌噌跑过来,一把将少年按倒在地就吧唧吧唧扇他屁股。
  妇人听见动静,端着簸箕进来,一见这境况哎呦一声就哭起来,赶忙爬到少年身上代替她挨打,口里喊道:“当家的,你要打打我,无暇是我的命啊。”
  “娘,娘,你起来,他要打就让他打,我皮厚挨几下不碍事,您病了才好,身子弱,撑不住。”
  老男人对自己的儿子还留几分情,对上自己的婆娘可就一点情分也不留,那力道是十成十,直把妇人打的哭爹娇娘,“都是你个瞎驴惯的他,看我不打死你。”
  “行了!”少年怒吼一声,震慑的老男人也停了手,冷哼一声,把断了的木杆扔在少年身上,“去街头把铁柱找来,让他给咱用铁皮镶上,还能用。”说完就扛着大烟袋子坐到门槛上呼哧呼哧抽去了。
  “快去,别再惹你爹生气了。”妇人从地上爬起来,给少年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嗯。”少年沉默下去,低着头便走出了家门。
  妇人也不干活了,就坐在东边炕上淌眼抹泪。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老男人瞪她一眼。
  “我想我闺女。”
  “想个屁。别猫哭耗子了。那大爷给银子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藏的快。”
  “那、那我不是为了咱们家无暇吗。”
  “我难道是我了我自己!”老男人又粗喝一声。
  妇人不说话了,又坐在炕上哭,过了好半响才道:“她在家时,我嫌她招蜂引蝶,见天打骂,她不在家了,我这心里疼的慌。”
  “那本就不是咱们家的人,搁在家里招祸。算她运道好,被那公子看中买了去,若是再没人来,我心里就另有打算了。”
  妇人又不说话了,抹了抹眼泪下地又开始捡豆子,“可不是,她在家一天咱家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