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7 02:38      字数:5295
  “……!!”
  然而,本应倒下的金发女人骤然伸出两手,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在自己腹部开洞的险恶凶器。
  那是无法与优雅淡然的Rider相比的,狼狈至极却也顽强至极的姿态。
  ——敏捷无双的骑兵,停下了。
  作为终结战斗的宣告,胡桃一边咳出血丝,一边歪起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女人郊狼似的碧蓝瞳孔中,没有一丝半缕对死亡的畏怯,而是充满了透明而惨烈的决心。
  “上,Archer。”
  低不可闻的自语,伴着血珠一道从唇边滚落。
  无须命令,必杀的箭矢已如雷霆骤雨般从两人头顶倾泻而下。
  …………
  “这样就……结束了。”
  胡桃虚弱地喃喃着,攥紧锁链试图拔出陷入腹部的短剑,却被飞奔而至的绿衣英灵一把按住了手腕。
  “真是……都叫小姐你别乱来了。现在拔出来的话会血流如井喷吧?只要消灭Rider,她的武器自然会消失,没必要让自己遭这个罪。”
  “这点小伤没什么,我可是被金闪闪的宝具穿刺过全身……放心,这具身体的衰弱期还早得很,现在就像蟑螂一样强韧。”
  胡桃握着锁链逞强道,说罢又作势要拔。
  “……啊啊,够了!”
  青年见她一门心思我行我素,忍不住提高嗓门怒喝起来。
  “大小姐,你这是在跟谁赌气呢?就算直接引发圣杯战争的是你,你也没必要自虐到这种地步吧?!你的人生又不是就此结束了,为了日后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Ar、cher……不是、我没有特别想自虐……”
  但是,不能完全否认。
  明明挑起圣杯战争的罪魁是自己,却策划着为了终止战争夺取白鸟香织的生命。
  自己这样的人,吃再多苦、挨再多罪都是理所当然的——
  在内心某处,确实怀抱着这般念想。
  “算啦,不管跟头脑死板的大小姐说什么,你都没可能放过自己吧。这点事我还是有数的。”
  认命似的重重吁了口气,Archer抓着头发背过身去。
  “……那么,我能做的就只是尽快消灭Rider,让小姐少吃点苦头了。”
  “等……”
  “——又怎么啦?拜托你一次说完啊大小姐。”
  “…………”
  不自觉地叫住了向Rider架起弩箭的罗宾汉。
  方才一波攻击已经封住了Rider的速度,现在的美杜莎不再残有还手之力,无疑是了结她的绝佳时机。
  ——她不惜损伤自身,盼望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那么,此刻胸中涌起的这份苦涩,究竟是从何而来。
  (哎哎。杀死自己喜欢的动漫角色,对于御宅族来说简直是无上的酷刑啊……)
  遗憾而自嘲地叹息着,金发女人松开紧握锁链的双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绿衣青年挥了挥。
  “之后交给你了,Archer。我先小睡一下……”
  这样说罢,女人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挺挺地朝地面倒去。
  “大小……?!!”
  英灵的叫喊只迸到一半,就硬生生哽在了喉头。
  ——就在他转身靠近胡桃的那一瞬,毒发倒地、奄奄一息的Rider不知凭着哪里爆发出的意志与底力,用被箭镞穿透的手腕将锁链向后一拽。短剑霎时伴着喷溅的鲜血从胡桃体内生生跃出,紧接着便矛头一转直奔Archer而来。
  “……!!”
  锋芒已近在眼前。
  绝对、来不及闪避。
  Archer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身让向一侧,试图回避致命伤——
  铛!!
  代替他预备承受的痛楚,耳边响起了锐利的金铁交击之声。
  向他投来的短剑在千钧一份之际被侧面袭来的另一柄武器击落,与此同时,Rider倒下的方向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呻吟。
  “……啊?”
  女子犹带困惑的嗓音。
  随后,黑夜中响起了让人莫名恶心的“扑”的一声。
  “谁……喂,是谁在那边?!”
  …………
  “——真难看呐,舍伍德森林的暗杀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仿佛在为这句谚语作现场解说一般,悄然立在楼顶的银发男人发出嘲笑。
  夜风中猎猎飞舞起的鲜艳红衣,压过了圆月焕发出的洁白清光。
  作者有话要说:骑兵战,最后来收宫的是红茶=v=他也盯好久了,就算做个人情……“红茶的Master是胡桃的旧上司”这个设定还有人记得吗?【喂
  单论英灵的能力,绿茶比美杜莎差了不止一个格段,再怎么说也是神代女神和普通村夫的区别【够】所以不足的部分就要由胡桃补齐……比较合理的战果就是这样了,他俩都很拼命。
  胡桃的自虐性格与生俱来,不要理她【喂】作为寿命较长的代价,她和香织的性格都有点扭曲……
  至于出云的真相,以后会有幕间解释。之前很多人都猜到了,他和高文的Master都是BOSS做出来的人造人。出云被催眠后作为普通人类活了两年,发展出了爱丽太太那样的完整人格【喂】,也遇到了命中的切丝,不甘心当人偶了……【被打碎
  38第十二幕 镜面里侧
  【宅圣杯战争·第四日早晨】
  【市中心某公寓】
  …………
  “……Archer;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这是日见坂胡桃恢复意识之后,声如蚊蚋地向Archer吐出的第一句话。
  “哦;是么。”
  绿衣青年歪斜着身子塌坐在简易床铺边的小板凳上,冷飕飕的目光从自家无药可救的Master身上一掠而过。
  “顺便一提大小姐;如果你梦见自己的肚子被人开了个洞,很遗憾那不是噩梦,而是现实。”
  “……”
  胡桃语塞;索性放松了疲软的身子;一口气倒回硬梆梆的枕头上。
  “啧;好痛……这家人好像不怎么通晓待客之道啊。救人救到底;好歹给重伤员换个软点的靠枕吧。”
  “……真亏你能发现自己被人掳走了呢。我仅对这一点表示敬意。”
  Archer将脸偏过不与她对视,依旧是操着一副不冷不热的调子。
  “得了;省省你的敬意吧。我只是认床而已。”
  胡桃也不客气,立时生硬地板起脸打断他。她瞪着天花板停顿数秒,又换上了柔和些的口吻。
  “……Archer,你在生气?”
  青年撇了撇嘴角,又端出玩世不恭的轻薄态度作挡箭牌。
  “喂喂,醒来第一句话是问这个?以大小姐冷静聪敏的战略头脑,此时应该有更紧要的问题吧?”
  “我明白了,你确实在生气。那么下一个问题——”
  “转换得好快……?!”
  “你很烦啊。”
  胡桃斜睨着他用力剜了一眼,有点焦躁地一扯眉梢。
  “——Rider和那个小鬼怎么样了、把我带到这里的人是谁、眼下状况如何,简洁明了地说明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嘁,真是会使唤人的大小姐。”
  青年拖着长腔毫无干劲地连应几声,刚清一清嗓子准备开口,猛然被身旁一道清凌凌的少女声线夺去了话茬。
  “那点细末小事就由我来说明好了。绿色的Archer,你也很累了吧?去悠那边和我们家Archer一起喝杯早茶怎样?”
  “……!!”
  胡桃刚松弛下的神经蓦地一紧,立即费力地转动颈子向声源处望去。令她心头磐石骤然落地的是,双手环胸肃然立于床前的少女,生着一副极其引人怀念的面容。
  “远……坂吗?”
  尽管吃惊异常,她还是下意识地使用了敬语。
  或许远坂凛已对自己的三次元高人气略有耳闻,看见胡桃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感动神情,双马尾少女不禁微微飞红了面颊,像是要掩饰心头雀跃般将光亮的辫子一甩,强作出几分蛮横倔犟的神色来。
  “是、是啊,能被你记住真是荣幸。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自报姓名不是有点失礼吗?”
  “胡桃,日见坂胡桃。”
  “即答?!”
  绿Archer被胡桃的坦率惊得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是个亲切的大人,怎么能对可爱的妙龄少女有所隐瞒呢。”
  对方是自己暗恋……不对,心仪多年的理想型女性(的儿童时代),胡桃自然不必卖弄关子。
  “那么,可~爱的远坂小姐,就麻烦你为我说明现况了。”
  “我、我知道啦,不用特意强调……可爱什么的。”
  少女越发粉面红涨,用力将脸拧向一边避开胡桃满载“跟我回家”野望的热忱视线。
  “——总而言之,悠和Archer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哦,等会儿见了面可要好好道谢才行!”
  “悠……?”
  胡桃倏地打个激灵,郁郁蹙起了眉。
  “是呀,就是Archer的Master,这间房子的主人。虽然是个整天宅在房里和游戏漫画打交道的废人,但一从二次元钻出来就意外的精明强干呢。”
  “……好难想象啊,那种人。”
  胡桃搓着眉心小声吐槽,心底暗自松下了一口气。
  (太好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悠……那种在三次元扎根稳固的时髦小白领没可能是宅吧。)
  “昨天Archer上街巡视时恰好撞上你们与Rider组交锋,托你的福才能毫发无伤打倒她。听说你们的住所在郊区,以你当时那种伤势,大概撑不到半路就会失血而死。算是礼尚往来吧,Archer没有向悠请示就做了多余的事。竟然会去救助敌人,他也真够好心的……简直像是电影里的正义伙伴一样嘛——等等,有什么好笑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何故,胡桃突然不顾小腹重伤未合,一手压着肚子遏制不住地爆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是吗是吗,那个Archer,救了我……哈哈哈哈……”
  “我说,大小姐……?你、你没事吧?!”
  金发女人夸张地蜷着身子在病床上左右翻滚,甚至连连抬起手去拭眼角挤出的泪花,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缓过劲来,却仍不时于话语间爆出一串串狂笑。
  “哈哈……我、我诋毁士郎这么多年,到头……哈哈哈……到头来,还是被他救了吗……”
  ——长久以来牢牢嵌在心尖的铁锁,忽然不着痕迹地松脱了。
  【日见坂胡桃讨厌卫宫士郎。】
  两年前,这曾是会社小组内人尽皆知的注意事项。胡桃提起那位少年便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罗刹嘴脸,好像少年同她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不共戴天有我没他。除去管理财政的上司绪方钟情士郎,偶尔不痛不痒地同她分辨几句,极少有人敢与提及士郎时张牙舞爪的胡桃争辩。
  旁人所不知的是,胡桃对士郎的反感,其实与红绿弓兵的相看两厌质料相同。
  简单来说,就是同性相斥。
  头脑顽固一条筋,血冲脑门不要命,强硬刻板的是非观,严苛到病态的自我审判……第一次涉足《Fate》原作时,尚且年幼的胡桃处处可以感受到令她浑身不自在的高亢共鸣。
  ——所以才要否定他。
  士郎的Happy Ending,只有在圆满幸福的幻想故事中才能实现。被父母疏远厌弃、在亲戚家寄人篱下辗转流离、时时面对现实苦雨的自己,哪有闲情去贯彻那条遍洒光华的理想道路。
  不过豆蔻之年的青涩少女,虽然对自己身为人柱的绝望命运懵懂不知,却已过早认清了现实的分量。
  ——胡桃,你必须好好钻研一把厚黑学,学会钩心斗角口蜜腹剑,学会藏身暗处阳奉阴违。你总有一天要周旋于觥筹交错之间,对面目可憎的家伙笑脸逢迎。你必须变得冷酷、阴狠、虚伪……然后你才能在这个暗流汹涌的社会上存活下去。
  一次又一次,憧憬着远古英雄的少女咬牙警告自己。
  ——胡桃,为了你自己的人生,绝对不能再妄想当英雄,更不能当士郎那样的老好人。
  不知不觉,这份自我鞭策化作了对卫宫士郎的粗暴批判。她每在人前恶声恶气损他一次,其实便是一口唾沫啐向自己——心狠点,你这个蠢货!
  然而,直至高三暑假被柴田算计,胡桃都没能顺利成为“冷酷、阴狠、虚伪”的人。
  明知杀死爱丽斯菲尔就能挽救冬木,她却咬破了嘴唇也下不去手,一如卫宫士郎到底也杀不了间桐樱。
  胡桃一度认为,士郎选择杀死樱的结局不该算是BAD END,因为那明明是减少无辜伤亡最为快捷有效的方式。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