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2-27 02:21      字数:4778
  交错时空里不断变幻的陌路人。
  “战时风云诡谲,黑魔咒波及无数无辜的巫师,在抵抗数次疯狂的攻击之后,我们牺牲很多人,霍格沃兹一片颓靡。今天我偷偷溜去了猪头酒吧,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被哈利狠狠训斥一顿,他说我不该这样任性,单独行动在战时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可是,我突然很想你。连同想念那次你离开我之后我一个人在猪头酒吧喝醉的场景。幸好还有一只会穿越时空的猫头鹰,收到你的来信,最终我们都会健康地长大,健康地老去,你说在国王十字火车站见到我的女儿了吗?赫库勒斯终于还是失约了。
  我看见你了,来自地下室的晃眼一瞥,你转头和赞比尼交谈,不知在说什么。但是我料想一定与我无关。此时你的心里应该只有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斯莱特林。
  这封信该寄往哪一年?德拉科,我们只能隔着渺渺时空对谈,这多可怕,这多可悲,可是,可是,我却意外地满足。至少我们还能隔着时空……在这下雨的阴天。
  啊,雨下的越来越大,食死徒应该会选择这样天助的气候反扑。
  还是寄去你龙钟老态的那一年吧,那时候,我们总该足够‘成熟’去应对年轻时候的恋人,你的老太太大概也不会因此吃醋。她的牙齿都快掉光咯!韦斯莱太太的牙,也掉光了吧?”
  多年之后,老马尔福先生在卧榻之上翻阅这封信时,潸然泪下。
  她在十九岁那年写下这封信,那时早已得知她的未来,将会有一个漂亮的红头发女儿,而那个以武仙座命名的孩子--赫库勒斯,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遑论愧悔,他们就那样,生长在芜草蔓长的时空之外。
  火车汽笛的鸣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站台上,家长们与久未离家的孩子相拥告别,小巫师们绕过父母的怀抱,眼神落在视线里长截的列车上,期待与憧憬交织,他们的旅程,将从这里开始。
  赫敏抱着红头发的漂亮小姑娘,依依不舍:“宝贝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告诉分院帽,你愿意去格兰芬多。啊,当然,妈妈没有成见,只是波特姓氏的孩子应该都与斯莱特林无缘,妈妈希望你有个伴儿……”
  “赫敏,你多虑了,我的孩子,当然毫无疑问会是一名格兰芬多!”罗恩插嘴道。
  露丝小姐听话地点头:“妈妈,您不乐意我玩魁地奇吗?”
  “啊,不是,”赫敏摸了摸小姑娘漂亮的火红头发,“妈妈生怕你……”
  “生怕你会摔下扫把--如果你有遗传自格兰杰小姐的‘天赋’的话,我的孩子。”韦斯莱先生抿嘴偷笑,当然,同时他也十分熟练地躲开韦斯莱太太扔来的手袋。
  赫敏挠了挠头:“也许你爸爸讲得……有那么点儿道理……”
  格兰杰是母亲婚前的姓氏,她知道。露丝露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容:“那又怎样,我愿意尝试,这么多年的实践告诉我,来自妈妈的遗传显然要比爸爸的遗传靠谱的多……”
  她真漂亮,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晃动着明晃晃的波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青春扑面而来的葱茏气息。像极了她那位从前在霍格沃兹以美貌知名的姑姑,金妮韦斯莱。一个淡淡的微笑,俱是魅力,仿佛来自天光的恩赐。
  赫敏站起身来,突然看见年轻的救世主目光被别处吸引,阿不思正仰头望着他。赫敏顺着哈利的目光看过去,吓了一跳。
  余光里,一闪而过的金色分外扎眼。那是马尔福。他带着妻子送小儿子去霍格沃兹。
  赫敏一侧头,看见了那个靠在马尔福身边的金发小子,大约和露丝一般大的年纪,他长得简直和小时候的马尔福一模一样!
  马尔福笑着和哈利打招呼,赫敏刚想回避,却意外地发现,马尔福的目光完完全全落在她身上!
  她尴尬地退后,收起目光,再也看不见那抹耀眼的碎金。马尔福一家,彻底回避在她视线之外。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总有一点不对劲。赫敏愣在那里。仿佛多年前的钟鼓敲响,余音沉沉,她心底某处柔软被狠狠撕扯开,只留下钝痛的触感在记忆中逡巡。
  茫茫怅然。
  她突然听见罗恩在对小女儿嘀咕:
  “露丝,去了霍格沃兹,记得离那个黄毛小鬼越远越好!”
  露丝扬起小脸,十分不解:“爸爸,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躲他?”
  “如果你不想被骂泥巴种的话--”
  “可是,爸爸,我不是泥巴种,我的父母皆是巫师,我是纯血统!”
  罗恩无奈地摇头:“你不懂,露丝,黄毛小鬼对……”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这样说:“对混血巫师带有天生的敌意……”
  “可是我也不是混血巫师……”
  “……”
  汽笛声鸣,孩子们被急促地推上列车。
  赫敏的眼眶微潮,目送孩子们消失在视线中,罗恩轻轻推了她一把:“赫敏,你在想什么呢?”
  赫敏斜眼瞥他一眼:“我在想,孩子们都走了,……以后咱们的正餐一切从简,终于不用再研究厨艺了!”
  “您、您打算一份苹果派打发我?”
  赫敏狠狠踢了他一脚,侧身而过:“今晚傲罗司加班,我不回家吃了,晚餐您自己解决!”
  “……”
  他决定捉弄一下他的小姑娘,就像半年前的圣诞夜,离开安多米达的小屋时,在雪地里捉弄海狸鼠小姐那样。
  马尔福微笑着走过来。
  赫敏抬头,微愣。
  “好久不见,韦斯莱太太。”他向她伸出了手,笑意暌违。
  “马、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微微弯腰,像接过一件精美艺术品那样,轻轻接过她的手:“韦斯莱太太,您的信还保管的好么?猫头鹰带来雪片一样的信笺仍然一如既往地困扰您?”嘴角微微扬起,斯莱特林式的微笑乍然展现,狡黠入眉入骨。
  她愣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
  “那么,”德拉科把头凑过去,几乎要在她额前印上一枚轻吻,然而,他没有这样做,深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德拉科绅士地后退,“您还记得半年前的圣诞夜,安多米达小屋里壁炉下温暖攒动的火苗么?那一天,您可有点狼狈,韦斯莱太太。”
  赫敏吓了一跳,不敢直视他,眼前衣冠楚楚的马尔福,有一种叫她不知所措的能力。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显然马尔福并没有打算回答她。这只是一个恶作剧,马尔福先生还带着少年时候的狡黠:“你认识躲在塔楼的阴翳下,终生向往阳光的少年吗?他此刻正立在格兰芬多塔楼呢。”
  他依然笑着,侧身擦过韦斯莱太太的肩胛,握着象征马尔福身份的蓝宝石拄拐,缓缓离开。把他的太太阿斯托利亚和韦斯莱的太太远远落在身后。
  他知道,他该去给多年前的小姑娘写一封信,告诉她,她将来会有一个美貌的小女儿,长着一头火红的头发。
  因为,今天,在九又四分之一站台送别新生的路上,他见到了她的女儿。
  玫瑰。
  也许与当年水仙花的寄语一样,都是家族给予女儿们最美好的祝愿。
  体内钻心剜骨般的疼痛突然窜起,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不要为我难过。好夫人。圣诞快乐。”
  --“冬天结束的时候,小鬼斯科皮就要上学啦!你可以到国王十字火车站送他去霍格沃兹,德拉科,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荣耀。”
  --“这是最后一个圣诞节。好夫人。”
  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在安多米达的小屋里,和那位慈善的老太太的对话,言犹在耳,却……
  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仿佛看见了安多米达伏在他肩上抽噎:“我可怜的茜茜……她要怎样捱过马尔福庄园一个酷冷一个的冬季呀!”
  年轻的马尔福先生昂起头,眼泪顺着两颊缓缓滑落。
  “亲爱的赫敏简格兰杰小姐,今天天气真不错。你有一个美丽的红头发韦斯莱姑娘。后来一切都好。”
  半年前在安多米达的小屋里被念出的信,她……什么时候会收到?
  赫敏愣愣地站在风里。
  直到马尔福的背影,被凄冷的风,撕碎。
  流经生命的茫途,过客繁繁,而他永远都是别一的归人。至少十六岁的少年,永远地留在格兰芬多的塔楼上。期许阳光与温暖,期许眼角波光里,辗转走过的小姑娘,回来。
  他把风景,永远地印刻在向晚斜阳里,永远地印刻在十六岁那年葱茏的记忆里。
  羁旅归人,他还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霸气?这章这么多!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番外 流光追不及
  番外流光追不及
  斯科皮记忆里的庄园,四季鲜花妍奇不败,古柏葱茏成荫,夏天成群的雀鸟从蓊郁的伞荫下遮天蔽日飞来。鸟雀的鸣声充盈耳鼓,是他童年时代枯燥的礼教生涯中堪为饕餮的享受,绿茵与群鸟,鲜花,阳光,使得世代孤僻自傲的马尔福们看起来尚有亲近自余的气息。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经由光阴辗转,仿佛刚从时间滚过的车轱辘里爬起似的,灰头土脸地逃过劫难,沉厚,闷重,叫人呼吸不得。庄园里一切能够叫出名头的事物,似乎都要比他们最早的祖先年岁更老。比如珍藏古老魔法书籍的实木书架,他如果扬起小脸在它面前唉声叹气,闲庭踱步的老祖父必然会走过来,优雅地扣起蛇头魔杖,用一贯平静沉厚的语调告诉他:“小斯科皮,这张桌子的前身是庄园千年古树,它该有多老?比你的爷爷还老,比你爷爷的爷爷老的多……”他依然仰着小脸,不谙世事,心里却被某种莫名的东西狠狠撞击,好像他们如今能够站在这里,这座庄园的每一处置物终归聚在一起,皆是宿命。
  祖父的语调永远都像在讲一个被时光打磨的锃亮圆润的故事,苍老沉厚。马尔福式的优雅透进了骨子里,一举手一投足,俱是年轻时候的教养馈映。尽管他如今已是龙钟老态,优雅的气度依然规行矩步。而老祖母呢?华美的服袍十足对得起她的姓氏,不管是曾经的布莱克还是而今的马尔福。雍容,高贵,如同一剂良药,得以使她年入耄耋依然鲜活美艳。这大概归益于布莱克的教养,以及后半生马尔福衣食无忧的馈赠。老祖母会在午后熏暖的阳光下,耐心地摆好一碟一碟餐具,三份,精密的细瓷,质地考究,纹饰娆娆,她坐在窗前,细眯着眼睛,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在舒笑。
  他终于忍耐不住,仰起小脸天真地问道:“奶奶,您要和谁喝下午茶?为什么准备了三份……”
  老祖母笑着把他抱在膝头:“贝拉特里克斯,安多米达,纳西莎,你记得她们吗?好孩子,可是奶奶记得呀。”一撇头,泪水夺眶,突然咽声。
  阳光浓烈。他望着圈点不一的光斑在墨绿的厚绒窗帘间来回晃动,他盯着它们,顽皮的孩子乞食一般地捕捉屋子里唯一的生动。他不明白老祖母的眼神,不明白三份精巧的细瓷餐具的意义。这座庄园无趣极了,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在他们年轻的时候走完了一生,他们语调平静,却藏着掩盖不住的老态。好似每一个人都从覆满尘土的地窖里拖起一个故事,垂月品茗,在心里默默凭吊死去的繁盛光阴,然后告诉懵懂的他,这是他父辈的人生。不管过去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往后的欣愉都早已作祭。
  他们好像心甘情愿为不愉快的往事赔上了一生。并且甘之如饴。这多可笑。
  他躲在老祖母的膝上,打了个哈欠。阳光慵懒地拂照肩头,把他的小脸熏的红彤彤,他抿着嘴在梦境里微笑。
  幸好,幸好阳光还没有抛弃马尔福庄园。
  “小玫瑰,你喜欢马尔福庄园吗?今早的奶昔博饼就是从那里送来的……但是,那儿真是个鬼地方!”
  “喜欢!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去看看,漫道长满冬青树,榉树林里不时有灰椋鸟掠起,巨大的修剪得宜的草坪将是最好的魁地奇练习场,”红发小姑娘眼睛里满是憧憬,“花园一年四季芬芳!真是美好!……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儿是你长大的地方……”
  “它令人感到厌烦。”
  “躺在草地上数星星,或者我们可以辨认寻找星座,不好么?也许我可以准确地找到天蝎座的位置……”
  “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我的童年,就像从地窖窒闷的尘土里钻出来……”
  “透透气么,斯科皮?”
  “不是让人窒息的沉闷,那些尘土古老的就像千百年来汇集的历史尘埃!整座庄园,让人感觉走过了几千几百年的历史!--包括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