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1-02-27 02:21      字数:4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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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呢。”布雷斯吸了一口烟,眼神飘向远方:“德拉科,我看见你和海狸鼠在练习魁地奇,你看,就在那儿。”他用指头指着窗外,深深地吸着气,仿佛要把悄无声息淌过的光阴都吸入鼻翼。
  德拉科用手挡了一下:“你醉了,布雷斯。”
  赞比尼狠狠把烟蒂掐灭,笑道:“德拉科,我如今滴酒不沾,你不知道吗?”
  马尔福先生倚在门框上,叹了口气:“不知道。年岁日长,记性越来越差了。”他优雅地整理好礼服,拖着长长的拄拐,摇摇晃晃地下楼。
  “祝你幸福,德拉科。”
  布雷斯打了个呵欠,躺在阳台的长椅上,懒洋洋地翻阅报纸。马尔福庄园的阳台能够看到独好的风景,柏木葱茏,天空一碧如洗,偶有几只猫头鹰扑棱着翅膀打闹,仿佛游走在蔚蓝大海的飞鱼。
  他撩了撩额前垂下的头发,一道狰狞的疤痕划过眼角,蜈蚣一样扭曲地攀附在鼓起的肉囊中。--那是战争留下的唯一印记。斯莱特林轻轻摩挲着鼓起的疤痕,喃喃自语:“代价。代价,德拉科。”
  “我只是在阿兹卡班呆了几年,我回来了,你们却离开了。”
  直到世纪舞曲响起,礼赞的歌声盘旋在庄园上空,人们的欢欣与喜悦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他才起身下楼。
  离开阳台,拐角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原来德拉科一直在那儿,倚着栏杆默默抽烟。
  他有些不解:“德拉科,你让新娘久等了。”
  马尔福先生没有转身,他的肩膀有轻微的起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镜,赞比尼发现,镜中的德拉科满面泪痕,悲伤的情愫如同多年前那样,浓厚,阴沉,挥之不去。德拉科的手撑着扶栏微微抖动,饱满的烟灰从红心的蒂尖跳下,落到楼下的大厅。
  “你在等谁吗,德拉科?”他尝试询问,并且期待回复。然而,马尔福却没有理他。甚至连轻轻变动一下姿势也没有。
  “你在等泥巴种来参加你的婚礼吗?--以同事的名义?部长大人。”布雷斯耸耸肩,笑着绕到他身后。
  马尔福这时才愿意理他:“你显然耐心过了头,布雷斯。”他又补了一句:“友善地提醒你,酒宴正酣,你再不下去,残羹冷炙也没有了。”
  布雷斯细心地望了一眼窗镜--里面正映着德拉科的影像,然而很明显地,马尔福先生已经把情绪处理过了,谁也不会相信魔法部处事沉稳的部长大人会在大婚之日痛哭淋漓,这连布雷斯都不得不在心里念一句:“干得好,德拉科。”
  当然,他没有说出这句话。赞比尼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关怀!马尔福先生!显然您的问候实在是多虑了--新郎还在这儿呢,他们不会迫不及待地开席,您叫格林格拉斯一个人结婚去?”
  “总之,我对不起她。”
  “‘她’是?”布雷斯故意装傻:“如果你指的是阿斯托利亚,那么大可不必多虑,虽然我这个很晚才归队的老友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娶她,但是我清楚格林格拉斯的意向,--他们一定愿意与马尔福结亲,新贵小马尔福先生前途无量!”他话锋一转,很快又说道:“如果你说的是……叫人烦躁的海狸鼠,那么显然更不必担心,--你今天绝对不会看见她。”
  “你说什么?”德拉科突然转身,怒视赞比尼。
  布雷斯嗤之以鼻:“还是这样激动--为了她。我真难以理解,这么多年了,那个名字还是像毒刺一样扎在你心头,那么你何必娶格林格拉斯?没有人强迫你,德拉科。”
  “想听个故事吗?看在斯莱特林的份上,我今天心情好。”
  “荣幸之至。”布雷斯拖了把椅子。
  “你得先告诉我,你把她怎么了?”马尔福当然不肯吃亏。
  “谁?”布雷斯又一次装傻。
  “你果然在阿兹卡班呆傻了。”德拉科“客气”地奉上一句当年斯莱特林惯用的嘲讽,然后,狠狠心,只得妥协:“我是说--您把韦斯莱夫人怎么了?作为同事,她应该出席今天的婚礼--我是说,助理应该把我的请柬发给了每位同事。”
  “啊哈,‘韦斯莱夫人’,”布雷斯故意加重语气,当然抢在德拉科发飙之前得意地回答道:“我只不过用石化咒把她留在了路上,听说她现在是傲罗?--对于傲罗而言,在路上吹吹冷风都熬不过去的话--恭喜您,马尔福部长,魔法部可以裁减一份薪水。”
  “别贫嘴,我是说--”马尔福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韦斯莱夫人最近惹您啦?”
  “这倒没有。我还是觉得她不来为好,--如果邀请她是您助理主意的话,恭喜您,又可以省一份薪水。”布雷斯还没有说完,就被德拉科打断了:“赞比尼先生,我实在是很奇怪,您这几年贫嘴的功夫大有精益,只是在阿兹卡班,您对着那一团黑色怪物连说话都免了吧?--究竟师出何人?”
  “不敢不敢。”布雷斯连连摆手,“我还是觉得‘韦斯莱夫人’不参加为好,免得让您苦着一张脸完成仪式。不必担心,婚礼结束,我马上解除石化咒。”
  他和德拉科对视而笑,在老友的默契中,只有斯莱特林式的嘲讽与揶揄,才能推进友谊。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德拉科,你身体……好些了吗?”最后,赞比尼先生这样问道。
  德拉科微笑着耸耸肩:“还是老样子。”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大概就是我和利亚结婚的原因。--你愿意听这个故事吗?”他换了一副哀求的表情:“就当帮帮我,布雷斯,你知道的,第一次结婚,总是有些紧张。……我……不想……下去……”
  “勉为其难。”赞比尼笑道。然后把自己舒适地挂在躺椅上,静悄悄等待故事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快结束了。。。也不是很难写。。。但是就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完美地将结果表达粗啦,所以写的很慢。。。。亲们不要怕! 马上就要结束了!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拖稿大王了!!元旦快乐!
  ☆、第四十七章 暌违的嫁衣(中)
  她看见德拉科立在塔楼上哭泣。冷风飕飕,小男孩的肩膀在颤抖,眼前的镜像逐渐模糊,塔楼上的那团黑影缓缓升起,迎风生长,最后变成了金发少年。瞳孔在模糊的视觉里逐渐放大,少年那张英俊的脸近在眼前。她立在了少年身旁。
  她听见了嘤嘤哭泣。
  绿草地,芳香,阳光。
  所有光鲜美好背后俱是褴褛与不堪,格林格拉斯的荣耀苟延于石缝中,在青藓罅隙滋芽,终身与腐淤为伍。她听见父亲在说: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最尊荣的女儿,来自青草地的恩赐,为家族带来荣光,延续纯血统无上尊贵。走吧,在格林格拉斯征伐不休的世界里,男巫的荣誉来自浴血战争,女巫当以为家族奉献一生为荣。去吧,坐在宝座上,以婚盟为捆束荣耀的梏枷,丈夫的恩天是格林格拉斯得以享垂永世的加码。寄居者,女儿们,像槲寄生一样将家族荣耀扎根于更深的岩缝,去吧,去吧。
  她知道,她生来就是工具,是父亲用婚盟为家族博来更多福祚的工具。她逃不开这样的命运,美丽的达芙妮也是这样,纯血统的斯莱特林小姐们,不韪如是。
  那又怎样呢?遵循命运,成为可利用的工具,为家族延续荣耀,本身就是斯莱特林女儿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是纯血统圈子里约定成俗的规矩,从来没有人提出质疑,更不会有斯莱特林女巫主动跳开命运的束缚,触及纵垒深壑。命运,即是荣誉。
  所以,当潘西惶恐地避开德拉科带给她的伤害,凄凉地在这场爱情角逐中落荒而逃时,格林格拉斯的尊严使得阿斯托利亚对帕金森小姐的软弱嗤之以鼻,潘西竟主动放弃手到擒来的马尔福夫人高位,将爱情拱手相让--对手竟只是一个泥巴种。
  这样的作为不仅使帕金森家族蒙羞,斯莱特林蒙羞,甚至整个纯血世界,也一并羞愧。物伤其类,她多少是有些遗憾并且同情的,但更憎恶潘西的软弱。所以当格林格拉斯先生对他最小的女儿说道:“机会来了,利亚,与马尔福的婚盟会使格林格拉斯的地位更加牢固。”她是欣然接受的,欣然听命于老父亲的安排。
  她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难得的是,对方是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她从小倾慕的对象,阿斯托利亚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
  “利亚,是你?一切都是你?”
  她看见德拉科用魔杖抵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的表情痛苦多于憎厌,她的心底竟有些庆幸,庆幸他……或者并不那么讨厌她。她的感情已经溢出木讷的“工具”的承受范围,原来,让德拉科憎恶与讨厌,会让她那样惶恐不及。
  “是我,”她轻轻牵动唇角,妄想完美地微笑,心里却已苦味四溢,“在禁林里,启动挣脱魔咒放出‘黑魔王’的人,正是我。”她倨傲地扬起脖子,动脉已经触及魔杖杖尖,她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为什么?”德拉科憔悴地扬了扬嘴角。
  “让她忘了你。”她笑着,身子轻轻往前一抵,杖尖蹭破了脖子里鲜嫩的皮肉,鲜血流了出来,她说道:“泥巴种配不上你。”
  “利亚,你不愧为斯莱特林,”他声音沙哑,顿了一下,冷笑道,“你真狠。”
  冷风吹在身上,他们两个人,冷得如同旋即融化的冰棍,狠狠打了个哆嗦。
  德拉科却没有动手,他冷眼看着杖尖抵着格林格拉斯脖颈的皮肉,鲜血森然,然后手轻轻一抖,完美地撤了魔杖。
  “为……为什么?”阿斯托利亚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萧萧离开。斯莱特林的绿色长袍迎风鼓起。
  “你恨我吗?”阿斯托利亚追上去,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他一愣,随即吐出两个字:“不恨。”然后,深一脚浅一脚踉跄而去。
  少女孤零零站在冷风里,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流进泥土,她轻轻嗫嚅道:“可是我恨你。德拉科……”
  她永远也想不明白,格兰芬多塔楼的阳光到底如何地吸引了他?甚或潘西,帕金森后来的倒戈震动整个纯血世界,阿斯托利亚永远也不会明白,支撑帕金森与马尔福背离斯莱特林阵营的信念,到底是什么。
  她恨他,她恨他们,背叛了从出生起便一以贯彻的信仰。把他们的同伴,孤单地抛弃在斯莱特林。
  然而她是真的做错了。她悔尽一生也无法弥补少女时代一时执念带给德拉科和赫敏的伤害。
  战后她曾以个人的名义见过德拉科。
  少年只是微微显得有些憔悴,但是精神还算饱满,在她错愕的眼神询问下,少年回答道:“她和罗纳德在一起,她成了胜利的英雄,她成绩优异,或许毕业后还有机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傲罗,嫁给韦斯莱,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这一切,我有什么理由不替她高兴?如今的一切,都值得庆幸,最主要的是,”马尔福抿了抿嘴,苍白的尖脸露出一抹微笑,“最主要的是,她忘记了一切--得自梅林的赐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踱步到花园里:“利亚,今天天气真好啊。”
  她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像小时候一样,生怕跟丢了,然后猛然停下来,说道:“可是,德拉科,我感受不到你的快乐,你,不快乐。”
  “快乐?”马尔福笑着转过身,拐杖轻轻戳着地面,仿佛在戳穿小时候大人们的一个骗局,他的笑容神秘莫测:“利亚,那是因为你不快乐,本身不容易快乐的人总是感受不到别人的快乐,即使,我就站在你眼前。”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施加拄拐的力道过重,把培植花木的黑泥土戳得分崩四溅。
  “不,德拉科!”阿斯托利亚不敢相信地叫起来:“她已经离开了你,当初马尔福庄园以血引嗜的诅咒已经破除,你……你应该康复了呀!”
  他的咳嗽声不断:“你听说了什么吗?伊贝尔德曼长驻马尔福庄园,他如今是我的首席私人医师,负责我的长期调养,当然,”他苦笑了一声,“当然,偶尔我也会请他去阿兹卡班,为潘西治疗--你应该知道的,潘西的案子正在审,她马上就会被列为战时英雄,无罪释放。”
  “只是战后调养,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身体没有大碍的,对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我去了禁林,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