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交通工具类:沧海一叶舟      更新:2021-02-27 02:10      字数:4754
  柳氏道:“我真没什么事情,就是回去了,也不过是家务事儿。再说,大娘您的腿如今还得再养养,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做这些重活。”
  李氏道:“大妞儿,你可是咱老郭家的大恩人,这些年若不是你,我们一家子还在那穷山沟里,哪里还有如今这幸福日子。大妞儿,大娘也不是不知晓事儿,也怨我,当日去拿什么劳什子,摔了不说,还连累了你。”
  李氏又道:“大妞儿,我已让老大回去接他媳妇儿过来,这往后,二妞她大嫂便会过来照顾。”
  柳氏见她们这么坚持,只好道:“那等大嫂来了,我再回去。”
  如此,又过了两日,李氏的大媳妇总算是来了。柳氏又一一交待了事情,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去。
  离家半个多月,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也不知这段日子,夫子在家过得好不好。柳氏也觉得无奈,这半个多月,虽说也挺劳累,最累的却是自己的心。
  眼见着离那日子是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不淡定了。那日在二妞面前说了那么多,只她心底却还是没底儿,不知晓以后,他们到底会如何?
  柱子还在镇上念书,除了洗三那日他请了半天假回来,那家里如今便只剩下夫子和小乙哥儿两人。
  柳氏慢慢往自家宅院走去,远远的,便见自家的厨房炊烟缭绕,想必是生了火,只不知是在做什么东西。
  柳氏加快了脚步,推开院门,先把东西放回屋里,赶紧去了厨房。
  小乙哥儿正没精打采地烧着火,嘴里头还念念叨叨个不停,仔细一听,发现小乙哥儿正念叨地不就是自个儿。柳氏笑着静静听了片刻,才知晓小乙哥儿是再抱怨自己出门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云云。
  柳氏也觉得有几分愧疚,她不由假装轻轻咳嗽了一声,奈何小乙哥儿压根就没听见,柳氏不由加重了语气。这回小乙哥儿却是听见了声响,赶忙扭头一看,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氏,哆嗦道:“你……你……你回来了?”
  柳氏点点头,道:“是呀,我回来了。这一回来,可就听见某人在背着我说我坏话呢,你说,这事儿可是被我亲耳听见,小乙哥儿你该怎么解释?”
  小乙哥儿却是当没听见,一下子几步跳到她跟前,半蹲着身子,看着柳氏,脸上一下子变得有些凄惨兮兮地样子,说道:“姐呀,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半个月可真是苦了我,我一个大男人,做饭这种事情,这不是折腾我嘛。可怜我天天吃面,半个月愣是没进一粒米,这胃可受不住呀。姐,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柳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得了,甭在我跟前装可怜了。我看我离开这半个月,你这活得不是很好吗?再说了,听说早些年,你可是小小年纪就学会洗衣做饭了。”
  小乙哥儿瘪瘪嘴,道:“那时候是没办法,再说了,我煮的东西,就跟猪吃的差不多,你哪能还拿小时候的事情说笑!”
  柳氏忙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这锅里是要做什么?”
  “没啥,烧了锅水。”
  柳氏无语,道:“不早点说,真是浪费我的表情!我这么满腔的负罪感,都快以为自己是恶毒的女人了!切,早知道我还不如在床上躺躺。”
  ☆、第54章
  风和日丽的日子;其实很适合出去踏青。柳氏虽然想,但家里人都忙,可没人陪她去。
  柳氏打算去镇子里看看弟弟,携带着大包小包;便坐着牛车去了镇里。
  这几年,这镇子变化挺快的,如今不但往外扩张了方圆三里远的距离;便是人群都多了许多。前年的时候;足足迁移了将近一千人来到这镇里;听说同期全国好多地方都有人员迁徙进去。
  至于这迁徙的缘由,说是某座城发现了金矿;上头怕有人偷盗,便把一座城的人员都遣散;安置到不同的地方。当然这也只是传说,具体是何原因,却是不可知。那些外来户,也决口不提原因,只说是长官的旨意。
  柱子念书的私塾便处在紫石街的尽头,由一位姓马的人创建,在这镇里已经有些年头了,算是镇里排得上名号的学堂。
  高高的院墙阻拦了外人的视线,让人瞧不见里头的光景,但只要靠近这个地方,就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或是美妙的丝竹之乐。想起当初柱子回家时还跟她抱怨过,说是教授琴艺的师傅老是跟他过不去云云。柱子出身贫寒,这些年虽说有姐姐的扶持,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差,可要跟那些从小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比起来,差得也不止是一星半点。
  柱子也是个有韧劲的孩子,最难得的是,他不懂的,他会努力学习来弥补因先天条件不足形成的差距,却从不曾抱怨家庭,更不会仇恨别人的富有。
  柳氏走到大门,便有一位书生打扮模样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柳氏忙说明来意,那男人便让她在外头等着。
  柳氏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才看见弟弟的身影。
  姐弟二人相携着走到旁边的一处亭子里歇息,柳氏道:“今日怎么这么晚?”
  柱子脸一红,道:“有点事儿,耽搁了一下。”
  柳氏没说话,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又见他双手背在背后,不由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柱子忙摇了摇头,柳氏又道:“你年纪小在外头若是遇见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大姐说,切不可隐瞒。”
  柱子嗯了一声,问道:“大姐今日怎么来了?”
  柳氏道:“我也有好些日子不曾来看你了。如今你二姐有人照顾,我也就回去了。你二姐身体养得不错,那孩子长得也极好,你在外头也不要担心。”
  柳氏把几包东西给柱子,道:“给你带了些吃的穿的,那些吃的,你可分给同窗吃。姐姐也知道你忙,便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你快些进去吧。”
  柱子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大姐”,便抱着几包东西往回走。
  柳氏突然叫他停下来,柱子忐忑地看着她,柳氏走上前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衣裳上有这么多墨汁?到底怎么回事,你若不说实话,莫不是要让我去问学校的夫子?”
  柱子脸一红,见他大姐绷紧了脸,一眨不眨眼地看着他,很是严肃。柱子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大姐定不会饶了他的。
  柱子便道:“真没事儿,大姐。我刚才急着出来,不小心碰倒了墨汁,沾着了些。”
  柳氏道:“那你也该稳妥些,可即便如此,何以对我还遮遮掩掩的,不给我说实话。刚才我可是问过了,你们这个时候可是休息时间!如何还磨蹭小半个时辰?你还不与我说实话?”
  柳氏确是生气了,原本不想揭穿他,他不愿说,只要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便罢了,可若是他说谎,这事情柳氏完全没法忍。
  柱子见他姐姐真的是生气了,只好说道:“大姐,你别生气。我没骗你,真的是碰到了墨汁。”柱子见他大姐双眼如炬,接着又道:“我在帮馆长抄书,平时大姐给我的零花钱,我大部分都存放着,替馆长抄书,我也能得些钱。”
  柳氏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道:“柱子,只要能供你上学,花再多的钱,大姐也是愿意的。只要你努力,上进。以后,姐姐给你的零花,你还是要用。不说别的,三五不时买点好吃的,与同窗好友分享,这会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而这,远比钱更重要。你要学会分享,学会怎么结交朋友。如果你真的决定以后走那条路,现在,这学堂只是小小的试验场。你给馆长抄书的事情,如果没影响你的学业,我便允许你这样做,但并不是你赚钱的方式!如果你的学业因此受到影响,大姐是绝对不准许你再干这些蠢事!”
  柱子嗯了一声,忙道:“大姐,没事儿。没有影响,我都是利用空余时间才去,钱都是小事,通过抄书,我能看见更多的珍藏典籍,不懂的还可向馆长请教。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都问,有些东西,我只会闷在心里。大姐,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柳氏自今日,才发现了弟弟的秘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弟弟虽然年纪小,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让人心疼。
  柳氏漫步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起呆来。过了一会儿,柳氏叹了口气,打算买点东西回去。
  今日并不是赶集的日子,镇上的人算不上特别多。柳氏买了些小东西,正逛得起兴,没成想竟然在岔路口碰见了很不想见着的人。
  王显带着他现在的女人,还有个小男孩,三人正在树荫下歇脚,那小男孩儿双手捧着一张饼正大口吃着。
  柳氏赶忙离开视线,她这几年很少看见王显,那年王桃花出嫁时,远远见过一面。后来知晓他新纳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柳氏当时心里还松了口气儿。
  王显却是一眼便瞧见了她,可惜她一下子就转过去,往另外一边走去。王显站起来便想追过去,被身边的女人死死拉住胳膊。
  女人愤恨道:“这么多年,你果然还是最牵挂她!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就是个不下蛋的鸡!跟你时还能说年纪小,如今跟着那人,可都五年了……”
  王显一甩手,道:“我不准你这么说她!你别忘了,她才是我明媒正娶的!”
  女人冷笑,讥讽道:“是呀,正头娘子还不是被你家给典卖了,你还好意思说甚么明媒正娶,也不觉得羞耻?你唯一的儿子,可还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是不是天天都数着日子,看你那美娇娘还有多少日子回来?我呸,我告诉你,别想把我撇下。再者,我看你那美娇娘可不见得就愿意回到你家,回到你身边来!只有我,你的身边只有我!”
  王显听着她刺耳的声音,脸色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够了,你别以为孩子是你生的,你就作威作福!她是我的女人!”
  闻言女人更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儿道:“你的女人?莫不是忘了当初你跟我时……”
  王显一下子恼羞成怒,扒开女人的手,怒气冲冲就跑了出去,气得她在原地咒骂不已。
  可等他到了追过去,哪里又还有她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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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是男多女少类型。
  ☆、第55章
  即便是在不舍;那时间也在缓缓地流逝。春去夏至,眼见着就要到了昔日约定的日子。
  每个人都郁郁寡欢;没有原来的欢快,屋子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压抑地气氛是如何也不能够言说的。
  天色渐渐亮堂;一辆灰蓬蓬地牛车静静地矗立在蒋家门前;柳氏手里背着自己整理好的衣衫,又让郭老汉将地上的两口大箱子东西搬到牛车里。
  柳氏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五年的院子;如此的熟悉,可总归不是她的家。院子里开辟出来的一阕地;种了些蔬菜,她还亲手种上了一株枇杷树;如今已经是长得枝繁叶茂;再过几年,想必就能开花结果,可惜她却是无缘吃上一颗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柳氏缓缓敛下眼眸,熄灭了灯,自己居住的屋子漆黑一片,柳氏看了一眼,将门合上,在门前立了片刻,提步走向夫子居住的门前,抬手想要轻轻拍一拍,嘴唇翕动,却没有勇气拍下去。
  她如今还有何面目去打扰那个人?柳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儿,说不出的哀怨缠绵,她呆立片刻,听不见里面的声响,想必那人还未醒来。柳氏轻咬嘴唇,低声道:“我……走了,这些年,谢谢你。”
  这离别的伤痛,如何是她能够忍住的,即便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哭泣,眼泪也止不住地哗啦啦往下流。
  郭老汉已经立在牛旁,就等着柳氏的一声令下。
  柳氏转过身,缓步往前走,脊背挺得笔直,这短短几十尺的距离,却走得异常艰辛。
  柳氏上了牛车,掀开窗帘往外看去。达达地牛蹄声走在路上,渐渐地将那座宅院甩在身后,没有一丝影子。
  天边挂着一轮刚出来的太阳,红艳艳地照射着这片安静祥和地土地,在这寂静中,柳氏离开了百花村。
  却说蒋家,这几日便只有蒋夫子和柳氏在,小乙哥儿又出远门去了。蒋夫子安静地处在黑暗中,背对着大门,这一夜,也未成睡觉。他能清楚地听见柳氏出门的声响,能听见她在他房门前的低语,那一刻,他竟然猜想着,若是她就此推开他的门,再次说一句挽留的话,他是否还会如昨日那般坚硬地回绝。终究,她没有进来。
  蒋夫子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样的情绪,那些纷纷扰扰的片段在他脑子里乱哄哄地滚过。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真相:她以后也许真的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也许,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这么大胆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眸,诉说自己满腔地情怀。
  那一刻,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