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27 01:38      字数:4761
  可是,她懂他的苦。
  慕天卓站在那样的地方,是与生俱来的富贵,更是与生俱来的责任。很多时候,他只能忍,忍,忍。因为身后那么多势力,那么多人的安危,他从不能随心所欲。
  因为她理解,她给他安慰,也让她走到今天。
  然而一旦收回她的权力……
  “王爷,”容清澜梨花带雨,“妾身知道你的无奈,是妾身太大意,是妾身不好……可是若妾身离开了王爷,日后王爷的苦谁来替王爷分担?请允许妾身将功折罪,妾身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永远不要离开王爷。”她说着站起身,伸手环住慕天卓的腰。
  慕天卓闭上双眸,手指放在腰间她的手上,想要掰开,却还是没有掰开,许久才轻叹一声:“澜儿,无论如何,与我共进退,好吗?”说着他转身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柔情万种的眼眸,深沉而执着。
  容清澜每每为他这样深沉执着的眼神着迷,此时更是不能自已:“我再不擅作主张了,我都听你的。”
  “澜儿,让我少操些心。你能做到的,”慕天卓再出声,语气温和许多,“若没有你。我亦舍不得……”
  东宫,俞则轩说完阿丑的要求,几人陷入一片沉默。
  夏翌辰松了松手上的护腕,语气颇有些兴味:“当初我说留下她。看看会如何有趣,当下真是有趣之极!”
  “你就翘腿一边轻松去吧,留下个和你一样难搞定的妖孽,有得我们头疼!”俞则轩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我很让你们头疼吗?还好吧,要知道越让人头疼,用处便越大,否则,你也不会留着这人了。”夏翌辰散漫悠闲。
  太子慕天弘微微摇头:“见,就见吧。”似乎并不是很难决断。
  俞则轩诧异且担忧:“殿下。说见就见。是不是……”
  “本王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助长她气焰,而且也不太安全。可是本王的想法不是这样,”慕天弘语气严肃认真。“这个阿丑,本王不得不说。有些本事,若是因此错过,倒可惜了。我们所谋之事,本来就风险不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夏翌辰颔首赞成:“我倒希望殿下去见一见,见一见,是骡子是马。”
  阿丑和太子的会面,在畅春阁。
  第二次来到这个享誉京城的风月场所,阿丑打量一番领着她与各方交涉的人。毫无疑问,畅春阁是太子党的地盘。那两位家伙时常光顾,多半怕是为密谋之事而来。而夏翌辰的纨绔身份,很显然是障眼法,这一点早被她识破。
  因此,太子党这些人,真是一个个都喜欢扮猪吃老虎。但是扮猪扮久了,人家就真以为你是猪了,特别是对于双眼被蒙蔽的上位者。
  这,不是好事。
  阿丑摇着头,走进房间。
  偌大的畅春阁房间,一位男子坐在正中品茶。
  年纪不大,大约比夏翌辰大个一两岁,还未及冠却也差不多是那个年龄了,至于相貌。说如何俊俏谈不上,但清正阳刚之气肃然。
  阿丑不禁在心中赞叹:果真是真龙气度,卓尔不凡。
  “阿丑参见太子殿下。”她立刻行礼。
  慕天弘微微抬头,扫了眼阿丑的面纱,又看了看她的形容。
  这么小的年纪,他开始还有些不信,如今见到,依旧有些怀疑,可惜不能看清容颜。就算揭开面纱,也看不清楚容颜。
  大约上苍总是不偏爱谁,有所长,必有所短。
  “起来,”慕天弘一抬下巴,“听说你想见我?”
  “阿丑自知才疏学浅,见识鄙陋,想见殿下,的确有些自不量力。可是有些话,阿丑不得不说,说与旁人再转告太子,始终少了几分信服力,而旁人怕是也不肯转达这样的话。”阿丑娓娓道来,语气不卑不亢。
  慕天弘揣度着阿丑的心思,却全无头绪:“哦,什么话?”
  “请殿下先行恕罪,阿丑才敢说。”阿丑行礼。
  “你胆子倒是很大,”慕天弘淡笑一声,“不知道这么大的胆子,有多大的本事。”很显然摆出太子威严,压住了阿丑。
  阿丑又不傻,在上司的威严面前,自己当然要矮下去,否则下一秒就会被咔擦咔擦了:“殿下恕罪,阿丑一个乡野出来的人,没什么教养,不过日后一定好好学。”她说的很谦虚。
  慕天弘清楚得很,这家伙教养才不低,就是行事有些跋扈,和夏翌辰行事乖戾是一个道理:“那么,你想说什么?”他撇开胆子和教养的问题,直奔主题。
  阿丑便不再客套绕弯:“以阿丑井底之蛙的眼力,观大乾天下,得五弊五策。”
  慕天弘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是制艺廷试这样的东西,不由失笑:“会试刚刚结束,榜还没出来,廷试名单也没有定,姑娘就迫不及待想要一展才能了?”
  “廷试再如何,也不关我的事,”阿丑淡然摇头,“我是女子,没有为官机会,但不代表我一无所知。”
  “你且说来。”慕天弘兴趣逐渐浓厚起来。
  “第一弊,官不相察。官员之间缺乏互相监督,也没有有效的检举和考察,更没有明文规定并严格执行的法纪法度。所以,就算官员贪墨,也很难被察觉,更甚有互相包庇遮掩之举,否则淮南道的贪墨是从何而来?在寿阳八公山的营寨里,搜出那么多东西,都是经年累月。”阿丑颇为叹息。
  “如何治理?”慕天弘神情严肃。
  “设立督察处,治标不治本。这要从源头治理,一件事不能只经手一人,经手多人,自然就防范了从中作梗。另外,突如其来的革新往往不能被接受,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改变才是真理之路。这方面的改革,要一点点来,一件事一件事改。”阿丑说出第一策。
  “第二弊何在?”慕天弘继续问。
  “第二弊,户籍制度。有田产房舍就可入户,就可受官府保护,那没有怎么办?流民问题,向来是最棘手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流民没有产业无所事事,又因为不受朝廷保护心生怨怼,轻则聚众闹事,重则起义造反。我从最底层的百姓而来,相信殿下也知道,最初见到世子的时候,我只是个乞丐,因为得了世子的一百两银票,才逃了出来,能够过上生活。”阿丑用亲身经历说话。
  “怎么解决?”慕天弘自然知道阿丑的来历,隐隐觉得这是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对于流民,官府可以允许他们先选一块地买下来,钱可以日后每年收取一部分,都是从他们每年的收成中扣取,经年累月便可还清所欠田款。这也叫分期付款。通过这种方式,让流民安顿下来,能够自食其力。”解决就业问题,可是大问题。
  慕天弘若有所思:“第三弊?”
  “第三弊,朝廷作用。当初谯郡大旱,为何墨家比朝廷先有反应,为何殿下在朝廷反应之前就解决问题了?足见这个朝廷,已经没什么用了。朝廷没有用,便会有新的朝廷推翻旧的,殿下以为呢?”
  阿丑这番话说完,已经深深刺激到了慕天弘——朝廷没有用,便会有新的朝廷推翻旧的。
  阿丑不等慕天弘问话,直接说出第三策:“朝廷的机制,我并不熟悉,但从大处着手,层层递报有好处,也有弊病,如果遇到紧急之事,可否直接递报?另外,各大臣争论不休,怎么能解决好问题?党派之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没有常态化应对方案。是否可以制定应对方案,比如水灾该如何,旱灾该如何,山贼该如何,等等,到时候不用争论,也能有所应对。”
  慕天弘已经把话听到心坎里去了:“第四弊?”
  “第四弊,”阿丑咽了咽口水,缓解了一下口渴,“那是宫中的问题。我只看采买处的苏公公,便知宫中有多少问题。那些太监到底拿了多少回扣,又浪费了多少国库的银子?国库充裕与否我不清楚,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北方战事经年不息,需要多少饷银?可京城建业如此奢靡浪费,我只能摇头叹息。”
  “这方面的应对,我心中有数。你且说第五。”慕天弘认真地说。
  阿丑自然明白宫中的事,不是想变就能变,也不是想解决就可以做到的。何况阉党之患,一旦处理不好,可是大祸。这件事,就交给太子他们去头疼吧,她且乐得逍遥,也免得到时候被开罪,成了众矢之的。
  “至于第五,”阿丑微微低头,“便是党派之争的问题。”
  “本王倒想听听,你要如何解决。”慕天弘所有的注意力,顷刻集中在此。
  ps:
  补更二
  ☆、141 三元
  “党派之争,是目前面临最大的问题,解决不好,大乾可是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一条没有解决,阿丑前面所说的四策,怕是也没有机会实现了。”阿丑当然明白,慕天弘最关心的,是这一条——
  如何打败四王爷慕天卓,稳稳坐上皇位。
  “你有一局定胜负之策?”慕天弘有些好奇。
  “阿丑学识浅薄,怎么可能有一局定胜负之策?”阿丑摇头,“世上没有捷径,阿丑所能做,只是让殿下可以走得快一些。”
  慕天弘也明白阿丑说的话:“那你且说说,如何走快一点?”
  “四王爷慕天卓所依靠力量,”阿丑这几天可是派人查好的,“昭贵妃和娘家,礼部尚书容家,还有太医院徐家,以及,皇上的宠信。”
  “你想说什么?”慕天弘特别注意到了最后一点。
  “皇上的宠信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很大一部分臣子,特别是地方官,还是忠于皇权,”阿丑严肃指出,“今日除了五弊五策,再讲一句题外话。殿下拿畅春阁做掩护,昱王世子拿纨绔扮猪吃老虎,久而久之,那些缺眼力价的人,岂非都以为太子之流无能荒诞?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惜百姓的认知能力有限,长此以往,皇上如何能顺应民心把江山交给太子?蛰伏可以,但是不能一辈子蛰伏,是时候吃老虎了。”
  “老虎,是那么容易的吃的吗?”慕天弘有些叹息。
  “阿丑就是来告诉殿下,怎么吃老虎的呀!”阿丑语气轻松。“殿下手下的人可以继续韬光隐晦,但是殿下也不能过分出风头,一切适中即可。总之一句话,要赢得民心。却不能让皇上认为你别有居心。”
  “很难。”慕天弘直言不讳。
  “阿丑也知道很难,这条路本来就很难。四王爷举动不断,殿下可要从里面挑出些刺扎一扎他才好呀。殿下的优势在于,如果两方都不动。殿下就能赢。所以四王爷必须行动不断。只要行动,就有风险,有被挑刺的地方。另外,不妨从这个混杂的宫中入手,让昭贵妃吃点苦头,”阿丑提出方案,“至于具体的,阿丑会襄助殿下。”
  听完阿丑一席话,慕天弘笑了笑:“以小见大……今后议事。本王会通知你。”
  阿丑行礼道谢:这就够了。她会用自己的力量。影响整个战局。
  三月份,会试放榜。
  会元丁举文。
  紧接着,三月十四的廷试如期而至。
  站在畅春阁的顶层。阿丑透过窗口,附身看着下面廷试解散的队伍。
  “你是担心。还是期望?”夏翌辰桃花眼射出锋芒,直视阿丑。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阿丑淡淡地问。
  “你那般得罪于他,有朝一日他发达了,你又怎么会有位子?他已经两元及第了,怕是状元之位……”夏翌辰喝着葡萄美酒,没有说下去。
  “我得罪,我得罪的人还不够多吗?又怎么会在乎他一个……何况,不得罪,又能怎么样?”阿丑满不在乎。
  夏翌辰摇摇头:“你这么豁达,别人未必有这么豁达,四王爷已经在拉拢他了。”
  阿丑很显然看到了楼下上前和丁举文搭讪的徐泰:“别和我说,你们的人没有拉拢他。”
  “我很坦白地告诉你,没有,”夏翌辰又喝了一阵酒,“他开口第一句话,让我打消了拉拢他的念头。”
  “什么?”阿丑十分好奇,丁举文会说出什么话,让夏翌辰这么不高兴。
  “你猜?”夏翌辰侧着头,桃花眼兴味十足,带着薄醉的微红,看上去魅惑十足。
  阿丑甩头:“这有什么猜的,不说就算。”
  心情仿佛很不错的夏翌辰也不以为忤:“他说,他只有一个条件,等到适当的时机,要把你交给他。”
  阿丑面纱下不以为然的笑容僵住了:“世子,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但是也差不离多,”夏翌辰一摆手,“他说,他站在太子这边,能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你们还愿意把阿丑交给他任他处置?”
  “你是认真的?”阿丑依旧难以置信,看着夏翌辰的桃花眼,却感觉这不像开玩笑。
  “自然是认真的,这种事我怎么好胡编乱造,你且看着办吧。”夏翌辰没心没肺地说。
  “我看着办?那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