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27 01:09      字数:4830
  王卓然看到祝清风来,兴趣浓郁,气消了大半,朝两名护院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缓缓展开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也想学祝英台和梁山伯跟我作对?”
  抬手制止又要开口的银心,祝清风冷声道:“大人说笑了,学生哪敢!”
  王卓然也不恼,冷笑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身为书院学子已经多少天没去学堂上过课了?陈夫子让你跟着我,至今没见你个人影,你倒是悠闲啊。奥,本座差点忘了,那个私自离开书院的祝英台是你哥哥来着,唉,祝家庄适逢此事真是令人伤感啊。祝英台重情重义,刚正不阿也算是个人物,只可惜遇人不淑,听到梁山伯与他结义别有居心,竟然无视书院法纪,一气而走,留你自己在此,你伤心也是正常。而梁山伯嘛,因为悔恨失足落崖,也真是可惜了。”
  王卓然厚着脸皮说这话时跟真的一般,祝清风握拳皱眉不语,四九最先气不过去,指着王卓然怒道:“你胡说八道!我们家公子明明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别想推卸责任!王卓然,你个混蛋,你还我家公子命来!”
  眼看四九又被护院踹倒在地,银心赶紧上前扶起,祝清风冷声怒道:“王大人!我敬您是长辈本不愿与您计较,尼山书院名声在外,若非朝廷重视也不会派陈夫子和王大人下来考察监督。您身为贤良方正考评官,身负皇恩本应尽心尽力为朝廷选拔书院贤良,品评学子做到公平公正,选贤举能做到无愧于心。但是您却因为和谢丞相的一己私怨,闹得原本和谐的尼山书院乌烟瘴气,就算是祝英台和梁山伯与您有些口角之争,但现如今他们生死未明,您心中的气出的难道还不够吗,何苦还要继续苦苦相逼。”
  王卓然想转移话题推卸责任,祝清风就拿他的忠义来压死他,再说祝清风现在根本没心情跟王卓然计较过多。祝清风冷声接道:“祝家庄并非怕与朝庭树敌,何况王大人您一人也代表不了朝廷!学生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再去计较谁对谁错根本毫无疑义!学生只求家兄能平安归来。但心里也私下希望王大人,能懂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要因一己之私,愧对这贤良考评官的职名!”祝清风一时之间凛凛正气尽显,连站在旁边的陈夫子都忍不住在心中一阵赞叹。
  “好好好!”王卓然听罢非但不恼,反而指着祝清风哈哈大笑,“好一个无愧于心、公平公正啊。祝清风,本座还真是小看你了。”王卓然突然向前一步,凑进祝清风耳边冷笑一声,“祝清风,你以为本座真的会与祝英台计较?她自己沉不住气,出了事怪的了谁!若是本座真下狠手,何顾区区一个祝英台,早就让整个祝家庄倾家荡产了!”
  王卓然这话说的狠厉,听得祝清风的心底有几分发凉,官场上的人她从没打过交道,经验见识远远不如王卓然,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敢选择鱼死网破。却见王卓然一边说一边绕过祝清风,走到旁边架子上,拿起晒着的笔墨汁纸砚,挥手写下两个大字。“你以为梁山伯为什么能狠下心来与祝英台割袍断义,难道他只是为了一个祝英台的前途吗,他是为了整个祝家庄的前途。哼!本座到是没看出来,梁山伯这小子还真的重情重义!”
  回过头冷笑着将写好的字,往祝清风肩上一拍,冷笑道:“今日你对本座不敬之事,本座暂不计较,但这祝家庄嘛……这样吧,今夜你若是跪在本座门前一个时辰,表现出跟本座磕头认错的决心,本座还是可以考虑放过祝家庄一马的,本座给了你机会,就看自己要不要把握了!”王卓然说完,冷哼一声,也不顾陈夫子甩袖转身离去。
  四九不服气,还嚷着要王卓然别嚣张,银心也委屈的对祝清风抱怨,说她怎么不好好骂骂王卓然,但是此时的祝清风对银心的话一句也没听见,手里紧紧攥着王卓然写的那两个大字,心里却在发颤。
  土断……祝清风总算是明白王卓然说的祝家庄的把柄是什么了!
  土断政策的中心内容便是整理户籍,不论是北方流民还是江南的原著居民都要编订统一户籍,负担国家调役。说白了就是朝廷实行土断的目的就是清查隐匿漏户,把逃亡农民和由豪强隐占的私属搜括出来,充作政府的赋役对象。说简单点就是调查户籍,追缴税粮。
  拿祝家庄来说,祝家庄富可敌国的大部分收入来源就是因为收留北方上万流民,入籍祝家成为祝家的佃户家奴,耕作所得税粮全归祝家所有。各士族长期这样下去,便会形成士族称富豪,朝廷无岁入的局面,对朝廷十分不利。祝家庄家大业大,良田万顷佃户万家,朝廷一但下决心加大力度实施追查,祝家庄首当其冲便是朝廷打压的第一号对象。为此祝家庄收入减少、降低士族地位还算好说,但若是被朝廷查到祝家庄藏匿佃户却不上报,被下狱治罪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王卓然说的是真的,那这次祝家庄可真是遇上大麻烦了……
  因此祝清风要首当其冲做的一件事,就是写信回家,让爹娘他们提前做好预防策略。不过在此之前,为了要弄明白出更具体的消息,她今晚上恐怕真的要去王卓然门前跪上一个时辰了。
  “十公子,十公子!”银心费劲将祝清风的神拉回来的时候,王卓然他们早都不见了踪影,揉揉脑袋感觉有点发胀,祝清风觉得有些疲惫,这烦心之事怎么越来越多,一件连着一件真是头痛死个人了!
  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将王卓然塞给她的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祝清风干脆直接坐在晒书的草地之上,形象也不顾了,就这样直接躺在草地上晒起太阳来。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望望这万里无云、碧天净扫的蔚蓝天空,深吸一口气,暂时忘记烦恼,祝清风觉得心中的那股郁气也没那么堵了。银心知道祝清风心里也不好受,拉着四九也乖乖离开了。
  前几日祝清风感冒了鼻子不太灵敏,现在她感冒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静下心来,就觉得马文才身上的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熏香气味总是跟着自己,想甩都甩不掉。祝清风想,如果是马文才经历这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想必他做出的选择绝对不会同梁山伯一样,说不定会先把王卓然灭口了再说,眼不见为净啊。不过细细想来,王卓然似乎没有那么坏,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算是手下留情了。
  那如此想来,她好像是误会梁山伯了,就说梁山伯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要和祝英台割袍断义,原来是为了祝家庄。祝清风想,等梁山伯回来,她一定得好好的跟他赔个罪,不过梁山伯这人太重情义,也不知道祝英台爱上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照在脸上的阳光突然被人挡住,祝清风微微睁开眼睛,就从指缝里看见了蹲下来给自己挡光的马文才,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给轮廓分明的脸庞镀上了层淡淡的金光,轻风拂起几缕发丝飞扬在空中,原本英俊的脸庞竟然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感觉。祝清风瞧着马文才那样,不知怎的么就笑出了声,马文才心神一晃,自从祝英台坠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祝清风笑。
  顺势在祝清风身边坐下,马文才装作严肃的模样板着脸教训:“躺在这脏地方你也能笑出来,想睡回寝室睡去!”
  祝清风也不理马文才,突然坐起身就凑近了他,皱眉在他身上左闻闻右闻闻。“你,干、干嘛!”看着突然凑近的俊颜,马文才脸色一红,心中突然‘砰砰砰’一阵作响。然后就看见祝清风又扯开自己颈间的里衣领闻了又闻,看着祝清风白皙的脖颈露出来,马文才赶紧的就将祝清风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拍下去,脸红道:“干嘛你,别乱扯,来来回回这么多人呢,谁看到了挖谁眼睛!”
  祝清风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马文才的话,反将自己早就疑问了好久的话问出口:“文才兄,为什么我身上也有一股,和你一模一样的熏香味。”
  马文才放在祝清风颈边的手一怔,又想起了那晚帮着祝清风换衣服的情形,扳着一张早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的脸色,装作淡定的讲:“因为你穿的是我的里衣。”
  这下轮着祝清风傻眼了,看着马文才的脸色有点发黑。里衣等于内衣啊喂!我们俩好像还没到那种‘与子同袍’的亲密程度吧!怪不得那股子味道走到哪跟到哪儿,这里衣她一直穿了这么多天竟然没发现不是自己的,这不科学!银心到底怎么回事!
  马文才笑着打哈哈:“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吗,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就找了套自己的让银心帮你换了。”开玩笑,要是让祝清风知道了是自己帮她换的里衣,而且换的时候还不小心偷看了几眼,凭祝清风的脾气不知道又要多少天不理他了。看着祝清风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马文才急了,脸红的指着祝清风气呼呼的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那衣服可全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我没嫌弃你,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我……”祝清风刚想反驳,只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银心激动的略微哽咽的声音:“十公子!十公子!公子和梁公子他们回来了!”
  “英台!”祝清风心中一阵激动,眼睛湿润的有些心酸。再顾不得什么里衣不理衣的问题,撇下马文才起身就朝着银心跑去。终于回来了,她就知道祝英台和梁山伯一定不会有事!越过银心朝她身后望去,只见到一老一少两位外人,哪里有祝英台的梁山伯的半□影,祝清风急了:“英台,英台人呢!”
  银心有点为难的小声解释:“他们,他们先去拜见山长了。”
  祝清风激动的脸色一僵,不知怎的心中有点发凉,扶着银心喃喃道:“英台是不是还在怪我打了她。”苦笑一声自我安慰,“没关系,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祝公子?祝公子!”跟在银心后面的那位姑娘一见到祝清风,眼色瞬时放了光,拉着旁边大叔的衣服激动道,“大叔,没想到祝公子也在尼山书院读书!”
  祝清风勉强朝着这两人微微一笑,没心思在多说一句话。
  旁边的大叔眼睛却盯着走过来的马文才哈哈大笑道:“不光祝公子在这儿,马大公子也在啊!”
  本来人回来了应该高兴的,可是马文才看到银心身后的这两个人,脸一下子就垮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总之每一个他爱待见的,一个是当初桃花源里的那个专给他添堵的讨厌老头,另一个就是回书院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一直往祝清风怀里钻的卖花女!
  第三十八章 折腰事权贵
  直到下午傍晚时分,祝清风还没见到梁山伯和祝英台一面;祝清风晚上得去找王卓然一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祝清风想;这次去找王卓然谈话;其中免不了受点委屈,祝英台不来见她也好;否则以祝英台那种刚烈正直的性子,一定又看不过去了。
  匆匆吃完晚饭之后,祝清风就去找王卓然;马文才并没有和祝清风一起去;‘土断’一事,祝清风并没有告诉马文才,也没有要求他去找王卓然求情;祝清风觉得这件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再拉一个人进来。
  祝清风不愿说马文才也不强问,他有的些法子知道王卓然为难祝清风的问题。吩咐马统将祝清风扔到的纸张捡回来,马文才看着上面写的‘土断’二字,也不由皱了眉头,支着手肘拿了本书坐在床榻上,马文才闭着眼睛蹙眉苦想,要如何才能彻底保祝家庄无恙。
  而此时的祝清风已经走到了王卓然的厢房前,厢房大门大开,王卓然站桌子边上,拿着扇子气呼呼的转来转去,愤愤自言:“可恶,实在是可恶!竟敢装鬼吓我!气死我了!”
  祝英台和梁山伯刚刚去跟山长和师母告完别顺手的就来到了王卓然的房间,王卓然心虚,以为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的鬼魂回来找他索命,梁山伯和祝英台见到王卓然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心血来潮的想吓唬吓唬他,也不点破。王卓然差点被吓死,还好旁边的陈夫子听见他的叫声赶过来才解了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丢人过,因此气得不轻!
  祝清风听见王卓然的话,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看来英台还是这个性子没有变。摇摇头有些无奈,算了,祝英台这次落崖,虽大难不死想必也吃了不少苦,找王卓然出出气也是应该的。王卓然转身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祝清风一惊,手中的扇子差点吓掉地上,狠狠的瞅了祝清风一眼,气的轻哼一声,重重的将扇子拍在桌子上,眯眯眼睛咬牙道:“好啊,这尼山书院的学生是一个比一个不懂规矩!”
  祝清风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