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1-02-27 00:17      字数:4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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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始终等在殿外。
  皇帝走近皇后身边,关切道:“起夜了,冷吗?”
  皇后温柔摇头:“夏夜不冷,丝丝风气,反倒有爽快意。”
  皇帝的眸子内刹那闪过锐利冷光,稍纵即逝。他一直凝视着皇后的双眸,想到殿内蔡修仪告的状,想到白天苏虞溪讲的往事……皇帝在心中暗自玩味,谁真谁假,孰是孰非?
  皇帝笑道:“梓潼,你先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朕就不送你回去了,朕在这里再多陪陪修仪,她刚刚落胎,情绪不稳定……说来,这里闹鬼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闻言莞尔,刚想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就听见皇帝又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朕会连夜召莲华寺僧人入宫,为菡萏殿做法净化。”
  皇后纹丝不动,半响深深弯下腰去:“是臣妾管理无妨,令宫中发生这等不幸之事。臣妾甘愿受陛下责罚。”
  皇帝温和出声,让皇后宽心:“唉,你跟朕是夫妻,责罚你做什么!”
  皇后低着头,上颌牙齿咬着下嘴唇,心中稍一整理头绪,便已明白大半:定是蔡修仪那个贱。人!她肯定在皇帝面前告状了,栽赃诬陷,说那个推她的鬼怪是皇后派来的!更可恨的是,皇帝居然相信了蔡贱。人!
  只须臾之间,皇后就想到了对策。她直起身来,已换作笑意盈盈,不露一丝憎怨。
  皇帝命人去京中莲华寺请高僧入宫,皇后暗中也命令赶赴莲华寺,向莲华寺主持捎去一段话:待会入宫做法,若是皇帝问话,须如此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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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华寺主持是年过九十的得道高僧,两只白眉长而垂挑,精神矍铄。主持接到皇帝的宣召后,火速率僧人入宫,蒲团在菡萏殿摆了一圈,众僧跪在蒲团上,将菡萏寺围住,诵经做法。
  法事毕,皇帝赏赐了莲华寺众僧,又单独留下主持,与他私谈。
  皇帝微微俯身,“辛苦圣僧了。”
  “能为陛下出力,是本寺的福祉。”
  皇帝颔首,笑道:“劳动圣僧,才能化解灾厄,将这殿内的妖魔鬼怪消除干净。”
  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陛下息怒。恕贫僧直言,这殿内的鬼怪并未消除干净。”
  皇帝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做干净?”
  主持深鞠一躬:“贫僧法力微薄,降伏不了。”
  皇帝不禁问道:“是什么样的鬼怪,竟连圣僧也降服不了?”
  主 持抬首,先念声“阿弥陀佛”,方才道:“陛下,方才贫僧做法之时,望见推倒修仪娘娘跌下台阶的鬼怪了。起先,鬼怪是背对着贫僧的,她穿戴凤袍凤冠,贫僧以 为是皇后娘娘。后来,鬼怪转过身来,瞧见她的正脸……贫僧曾于底处瞻仰过皇后娘娘的母仪,虽然看得不算太清楚,但可以肯定,这女鬼并不是皇后娘娘的样 貌。”
  主持声音洪亮,好似寺庙里的浑天钟,一下一下撞击在皇帝心上:“女鬼法力高强,穿戴着凤袍凤冠,游荡在禁宫中,似乎对这禁宫里的人皆怀着怨恨。倘若不将女鬼降服,她以后还会时时作乱。”
  皇帝缓步后退,跌坐进圈椅,问道:“圣僧有什么法子吗?”
  主持摇头,“贫僧不知道这女鬼从何处来,因何事满怀怨恨,无从下手。其实降服这种女鬼的法子……”主持故意止声。
  皇帝催促道:“什么法子?”
  主持双手合十,掐动念珠:“陛下可以派人去查,过去十年间,可有与后位相关的女子,枉死含冤。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找着了那个害她的人,让凶手刎颈谢罪,女鬼怨气化解,自然会飘离禁宫,投胎转世。”
  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朕知……道了。”
  主持退去,熊公公重新进来伺候,瞧见皇帝右手托着额头,两眉不展。熊公公以为皇帝仍在悲伤失去龙子,便体贴为皇帝奉上清茶:“陛下,喝口茶吧,心里会舒服点。”
  皇帝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手一抖,茶盏跌落在地上。
  熊公公跪地磕头:“奴婢罪该万死!”
  听见皇帝粗粗的呼吸,一声沉重过一沉。良久,皇帝缓缓道:“起来吧,也不全是你的错。”皇帝口气懊恼:“你怎么给朕上了盏凉茶,这么冷的天!”皇帝方才咽了口凉茶,只觉冰痛刺骨,手一抖,连茶盏都没捧住。
  熊公公诧异万分:这都入夏了啊,眼看着就要进入伏天,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热得慌呢!还冷?
  熊公公继而惊骇:该不会皇帝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吧?
  ☆、如此江山(一)
  “陛下息怒;奴婢这就安排人煮水;给你沏热茶去。”熊公公连忙往殿外赶;走出数步,听见皇帝在身后喊:“站住——”
  熊公公立定转身;小心翼翼听候皇帝吩咐。
  皇帝心里想着,熊公公要真兴师动众去安排;这大半夜的唤醒宫人内侍,让他们伺候沏茶,不太好。传出去,不是明君作为——还是保持一贯的体恤平易更为妥当。
  为了“明君”二字;皇帝只得苦自己,对熊公公道:“算了,别下去安排了,也不是什么正事。你去看看,今晚是谁守夜,让她给朕烧一壶热水,端过来,就行了!”其实皇帝一点也不口渴,就想喝口热水,暖一下心。
  熊公公应承了去办,刚安排妥当,水还在烧,菡萏殿那边就又传过来消息,说蔡修仪恐惧未消,晚上害怕难以入眠,想让陛下再过去瞧瞧。
  皇帝头疼,亦觉得疲惫,不愿意再去菡萏殿,皇帝便安排熊公公奉旨去探望。
  熊公公为难,“陛下,这、万一娘娘真有个什么事……”
  皇帝道:“她就是嚷嚷一下,没什么事。”
  熊公公再道:“奴婢要是去了,谁伺候陛下?”外头隔间里,值夜的还在烧水呢。
  “等会你让那烧水的,自己把茶端进来。”皇帝摆摆手,让熊公公快去。熊公公先小跑着去隔间嘱咐了,然后才赶赴菡萏殿。
  皇帝独坐在圈椅里,偌大的殿堂空荡荡,窗外射进来束束白月光。月光如砒霜,心慌慌。
  宫 人端了茶奉上来,皇帝接在手中,水面冒着腾腾热情,但杯壁的触感仍旧是冰凉的。起初,皇帝以为是自己的身子仍在发冷,过来,反应过来是这杯子不对劲。皇帝 这才抬起头来,观察面前的宫人:她年纪很轻,往老了估算也不过十七、八岁。五官长得一般,但是皮肤特别白皙——因着这份白,皇帝以前也曾多看她几眼,记得 她是两个月前,和另外几名宫人一齐新调进御前的。
  皇帝问道:“这杯子怎么回事?”
  宫人跪在地上,低头道:“回陛下,入夏天热,热水十分烫手,奴婢便为特制了这个茶杯。它是双层套的,里头灌茶灌水滚烫,外面摸着,还是凉凉的。”
  皇帝听着这话,忽然想起一位旧人,她蕙质兰心,也总喜欢在一些小物件上做改动,令它们使用起来更贴心、更方便。皇帝沉吟了会,问眼前宫人:“你叫什么名字?”
  宫人的眼泪突然簌簌落下来。
  皇帝觉得古怪,又好笑:“朕有这么可怕么?”
  宫人努力克制自己的泪眼,回禀道:“奴婢名唤初晴,小字隔云。”泪止不住,仍在哭。
  皇帝颔首,笑道:“这名字取得好,有什么典故么?”
  “回陛下,奴婢的名字是祖父起的。是日祖父微雪早朝,还家时积雪渐消,初晴一半隔云看。奴婢恰巧在这时出生,祖父便给奴婢起名‘初晴’,待及笄后,得字‘隔云’。”
  皇帝的笑容渐渐僵了,微蹙起眉,问道:“你姓什么?”
  “罪婢姓袁。”
  年轻宫人这么一答,皇帝旋即明白她在哭什么了。前礼部侍郎袁涉及,是元嘉科举舞弊案主犯,腰斩于午市。袁家举家获罪,族中男性流放,女性沦为官婢,没入掖庭。皇帝从圈椅上站起来,走到宫人面前立定,“袁涉之是你祖父?”
  这一问彻底击溃了袁初晴,她跪在地上,盯着皇帝的一双龙靴,哭个不停。
  皇帝伸出右脚,踩在袁初晴的手背上,“你意图谋害朕吗?是不是在方才那杯水里下了毒?
  皇帝对“水里下毒”特别敏感,也特别忌讳,踩住袁初晴的脚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袁初晴疼得渗冷汗,手被踩着,身子却挣扎着站起来,抓住桌上那杯水,一饮而尽。袁初晴饮完泣道:“奴婢虽然卑贱,却从未有过弑君的念头!”
  皇帝错愕,收回脚,冷冷问道:“那你之前哭什么?”
  袁初晴重新伏跪:“忆起祖父和爹娘,自然伤心,忍不住哭啼。但家族蒙难,是因为奴婢的祖父违法犯纪,陛下清正圣明,法不容情,奴婢没有什么好怨恨的,更不可能因此报复陛下。”
  皇帝蹲下来,袖子扫到了地面。他轻轻捏起袁初晴的下巴,迫她对视:“那倘若……朕不仅杀了你的家人,还杀了你,你也一点不恨朕么?”
  袁初晴心想这话奇怪,他把她杀了,她都是死人了,还怎么恨?袁初晴答道:““不恨。陛下位及至尊,依律治国难免有所伤害,更何况陛下是征战得来的江山,百战万骨枯。难道那百万亡魂,都必须要怨恨陛下吗?”
  这话说进谢景心里,他顿觉舒坦,脑海中的常蕙心再次从棺材里坐起来,这次她不再恶言相向,而是勾住谢景的脖子,与他脉脉倾诉相思。皇帝不由得闭起眼睛,低下头去,深深衔住袁初晴的双唇,吻住。
  是夜,皇帝幸了御前宫人袁初晴,册为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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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皇帝和冀王,内侍领着“苏虞溪”出宫。
  常蕙心一步一步踏在青石砖上,适才重逢谢景,她生出了许多情绪,这会一步一步远离深宫,诸多情绪也逐一平复。
  唯二剩下的,还是恨和不甘心吧。
  ……
  贴身婢女春荣一直等候在宫外,见常蕙心从宫门内步出来,春荣连忙上前,搀扶自家小。姐登上马车。
  马车宽敞,回府的路途很长,常蕙心便喊春荣上车,让婢女跟自己一起坐回去。
  春荣楞在原地,不吭声。
  常蕙心再唤:“春荣?”
  “啊!”春荣失声一叫,这才反应过来:“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春荣这才登上马车。
  主仆二人坐在车厢内,时有攀谈,车厢内气氛融洽,除了……春荣神思似乎有点恍惚。她伺候了苏虞溪十年,总觉得,今天的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是成亲做了妇人的缘故吗?
  刚才春荣搀扶小。姐上车,浑身骤然一个激灵:又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春荣察觉不出来。
  大道平缓,行驶的马车几乎没有颠簸,春荣静静地思索,刹那,又“啊呀”一声。
  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小姐。的手,和平日摸着的触感不同!
  常蕙心问:“春荣,你怎么了?”
  这一问,春荣愈发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摆头:“没有没有,小姐,没什么的。”春荣的目光却忍不住下瞟,去瞅常蕙心的双手:小。姐十指的手结,比以前突兀了不少……
  春荣自以为不露声色,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已全纳入常蕙心眼里。常蕙心也低头瞧自己的手,十个红指甲,还是昨夜为了假扮苏虞溪,特意染的。怕是这一双手露出破绽了吧!
  常蕙心本来还想留在春容,从这婢女口中多套出些苏虞溪的习性。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明日或者后日,须寻个理由,将春荣远远的发配出去。
  常蕙心正想着,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春荣抓着壁侧栏杆喊:“小。姐当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常蕙心牢扣住车窗窗楹,往窗外探头,正好瞧见自家车马与迎面驶来的车马重重撞在一起,车前二马齐齐扬蹄。
  是对面的车主动撞上来的,因此对面的车也受损严重些,棕马脱缰,剩下一只车厢,前倾倒地。
  车厢内跌出一个人来,朱红俏影,在空中转一个圈,翩翩着地。公然裸。露着一双玉足,不是许国夫人曾微和,还能是谁?
  常蕙心心喜,面上却赶紧流露怯色,下车向许国夫人赔礼。
  今日许国夫人似乎心情好,并没有责怪常蕙心,只斜了常蕙心一眼:轻飘飘道:“本夫人的马没了,你说……怎么办?”
  常蕙心俯身道:“是民女的不是,冲撞了夫人。民女的车还能行驶,倘若夫人不嫌弃,民女愿亲自送夫人回府。”
  曾微和迈着悠悠莲步,朝常蕙心的马车走去,笑道:“好吧,本夫人不嫌弃。与你共坐一车,给你天大的荣誉!”
  常蕙心赶紧谢恩。
  春容自然被逐下车去。
  车厢内只有常蕙心和曾微和两人,常蕙心这才唤了脸色,私语道:“微和,我们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