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局长，能听出我是谁吗？”
  高局长按捺不住的愤怒，电话正是忠哥打过来的。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语气舒缓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只是有一个重大线索要汇报。”
  “什么线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线索肯定很有价值，但是，高局长，你要明白一点，这个线索我不会白白告诉你。”
  第105节：无处申辩（32）
  “那你想怎么样？”
  “高局长，我们都老了，我也想了一下，生意是做不完的，我打算过几年就到南方买个房子，以后就不回来了。”
  高局长明白，忠哥是要自己放弃对他的调查，但高局长也明白，如果在这个风头浪尖上，自己执意调查下去，工作会遇到很大的阻力。与其那样，不如先着重打掉张伟团伙。
  想到了这里，高局长感到了自己的无奈。
  “只要你不做生意了，我可以不调查一些事情，但要看看你提供的线索是否有价值。”
  “你放心，绝对有价值。”电话那边，忠哥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线索。”高局长说。
  “张伟有个女友，你们查了吗。”忠哥说。
  “查了，但不知道她的姓名和详细线索。”高局长说。
  “如果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你认为有价值吗？”
  高局长拿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很清楚，这条线索的价值。
  “如果你知道她是谁，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人，我保证不再查你，你过去的事情，在我这里一笔勾销。”
  “好吧，我就相信你这次，这个人叫范晓晶，就在我的公司上班。但你记住，我不希望牵连进去。”
  范晓晶终于被卷入了这场大漩涡中。被卷得那么的身不由己，那么的无可奈何。
  十八
  市局方面很快抽调了精干力量和技术人员监控范晓晶。监控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不分昼夜跟踪她，白天在他们公司楼下守候，晚上在住所外面守候。另一部分主要以技术人员为主，监听范晓晶的公司分机电话、家庭电话和手机。
  “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放过任何线索，每天她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接了什么电话，我都要一清二楚。”高局长这次下了死命令，范晓晶目前是抓捕张伟的最大突破口。
  此外，针对张伟团伙可能掌握枪支，并且有多次暴力犯罪的事实，市局方面抽调了武警一个中队作为抓捕警力，随时待命。
  “如果嫌疑犯开枪拒捕怎么办？”中队长问。
  “他只要敢反抗，当场击毙，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最好还是抓捕归案，以他为突破口，我相信他掌握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高局长说。
  中队长心领神会，他马上也要转业了，所以决心在自己的军旅生涯的最后一次任务中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参战干警枕戈待旦，法网恢恢，静静地等待着张伟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但从监控范晓晶的干警那边却始终没有什么消息。跟踪她的干警汇报说，范晓晶生活很有规律，几乎很少出现在娱乐场所，只在周末逛逛街。平时一般都是从家到公司，再从公司到家这么两点一线。
  而电话监听组也毫无消息，范晓晶的电话不多，公司的分机电话一般都是业务往来。而手机也几乎很少打，接听的手机除了家里的父母之外，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和朋友。这些号码被一一排查，但都排除了嫌疑。
  侦破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张伟如同泥牛入海，一下子人间蒸发了。
  “高局，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张伟潜逃出境了。”干警问。
  “完全有可能，像他这样的罪犯应该想到了这一步。但通过外围的了解，张伟和范的感情很好，就算要走，他肯定要见范最后一面。”高局长分析着。
  “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还没有潜逃出境，而是在等风头过去。因为上几次打击他都逃了过去。”
  “大家要分析张伟的犯罪心理，他读过书，有一定的知识，属于高智商的罪犯。所以他很自信，而且当年他在市里混得很牛，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些，更不会轻易外逃。我们要利用他的这些特点。”
  干警们都连连点头。
  高局长仔细地翻阅了厚厚的监控和电话监听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时间、地点或者是通话内容。高局长用红色的水笔一条一条地勾出了可能的疑点，但这些疑点又一条一条地被排除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伟一定和范晓晶还保持着某种方式的联系，只是这种方式目前还不掌握。会不会是张伟让别人捎话呢？完全有可能，用某种暗示，或者某种他们之间约定的暗语。那么这种暗语肯定会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想到这些，高局长觉得有必要亲自听一下录音，并且让大家一起来听。
  “把录音资料调来重新放一下。”
  “好的，高局。”
  监听设备被搬了过来，技术人员把器材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高局长和其他几个有经验的老刑警反复听录音带。
  范晓晶的电话内容非常简单，基本上以同事、父母、同学为主，通话中谈的也多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时间分秒地过去，转眼到了后半夜，录音带差不多听到第三遍了，大家都听得眼皮发沉。
  第106节：无处申辩（33）
  “等等，倒回去再听一下，就是刚才那段电话。”高局长突然发音打破了大家的困意。
  工作人员把录音带倒了回去，“对，就是这段。”高局长表情严肃。
  录音中范晓晶正在和同事讨论什么，好像是一项行政上的琐事。听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样的通话每天都有。
  “把声放大点。”高局长说。
  工作人员扩大了音量。
  “再回到刚才那段。大家仔细听。”
  大家还是没听出什么，因为音量扩大了，嘈杂的背景音也能听清楚了。
  “你们注意，除了通话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什么声音。”高局长说。
  这下大家留意了，果然在嘈杂的杂音中，有急促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而且声音间隙很短，但音量并不大。
  “我听着好像是打字的声音。”一个干警说。
  “对，打字的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网络聊天，范在通话的时候，完全有可能在和别人聊天。”高局长眼睛发亮。
  众人突然醒悟了过来，张伟有可能在通过网络和范晓晶保持联系。高局长立刻做了部署，让技术人员和侦查员一起，想办法找出范晓晶的聊天记录。他们首先借口消防检查，侦查了范晓晶所在的办公室。等到下班之后，侦查员潜入了进去，将范晓晶办公用的电脑硬盘整个备份到了笔记本里面。
  通过技术人员的检查，范晓晶机器里装了QQ和MSN两种聊天工具。其中MSN里面有个叫“东边无雨”的账号和范聊天中语气非常暧昧，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张伟在使用这个“东边无雨”的账号。此外，QQ的聊天记录里面也找到了这个叫做“东边无雨”的账号，通过检查发现，聊天记录也非常暧昧。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专案组看到了一线曙光。
  “要从这个“东边无雨”入手，24小时监控他的上网情况，只要他一出现，立刻查出他所在的城市，并且第一时间通报我和省厅方面。告诉武警中队那边，随时做好跨省抓捕的准备。”高局长布置了下去。
  但通过排查，这个“东边无雨”和范晓晶最后一次聊天记录是在张伟可能外逃时间之前。也就是说，张伟外逃之后，这个东边无雨再也没有登录过。而范晓晶似乎也没有主动和“东边无雨”说过什么，或是留言。
  线索再次断了。
  “高局，会不会张伟所在的地方不方便上网。”一个干警分析说。
  “很有可能，或者他不再使用东边无雨这个账号了。”另一个干警分析。
  “我们假设一下，张伟潜逃到了一个没办法上网的地方。那么长时间和范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默契。”高局长说。
  这时一个干警突然一拍脑袋，“她会不会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不可能，我们跟踪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她用过公用电话。”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大家都在狠狠地抽烟，蓝色的烟雾安静得像是漂浮的云一般。
  “她在家上网联系张伟的。”高局长猛地甩掉手里的烟头，刚才手上的烟烧没了他也没察觉，所以被烫了一下。
  技术人员很快在晚上发现范晓晶的QQ号登录上了，大家一阵惊喜，看来范晓晶是在晚上和张伟网络聊天的。
  “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截获他们的聊天记录。”
  技术人员用一个伪装的QQ号发出了加入请求，范很快通过了。然后技术人员迅速破解了范晓晶家里电脑的防火墙，进入本地硬盘拷贝了聊天记录。但结果完全出乎干警的意料，通过对聊天记录的检查，仍然没有找到“东边无雨”的任何线索。
  “高局，看来张伟切断了和范的联系。”
  “可能是吧，你们继续保持监控，张伟肯定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专案小组再次陷入了僵局，范晓晶依旧像平常那样上班下班，电话和QQ、MSN记录中依旧毫无线索。高局长甚至下令检查他们家每天倒的垃圾，从中找到任何有可能的蛛丝马迹。
  时间就这么飞快地过了大半个月，转眼距离张伟潜逃已经快两年了，专案组中很多干警感到了绝望。就在大家都开始垂头丧气的时候，从技术部门转过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顿时刺激了大家的神经。
  原委是这样的，技术人员通过对范晓晶上网记录的检查，无意中发现每天晚上9点整她都会准时登录一个门户网站的聊天室，然后到十二点前后再下线。这条线索非常有价值，因为聊天室里可以互相私聊，而本地的硬盘中不会保留记录。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门户网站一般有一定的安全措施，所以很难通过破解的办法查找用户的登录记录和地理位置。
  高局长平静地听完了汇报，大家都看着他。“你有没有办法搞到他们在聊天室的通话记录。”
  第107节：无处申辩（34）
  “我试试。”
  “不是试试，我要你一定要搞到手。”
  技术人员被严厉的声音逼得汗都要下来了。通过试验以及专家的协助，技术人员找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用抓屏的方式监控聊天记录，然后再保存下来。大家安静地等待在电脑边上，时针指向了晚上八点多，范晓晶的电脑一直处在关机状态。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现在可能是整个案情最有可能的突破点。
  这时屏幕上面网络攻击软件的右下角出现了一个登录信息。工作人员声音激动地发抖，“高局，她登录了。”
  “好，开始监控。”
  技术人员切换到了监控画面，只见范晓晶的电脑显示器所显示的画面完整地出现在专案组监控电脑上。办公室里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电脑降温风扇的噪音听上去越来越大。
  根据监控画面显示，范晓晶打开了门户网站的聊天室，登录了用户名“雪孩子”，然后进入了一个很生僻的旅游聊天室。在这个聊天室里只有三五个人，范晓晶进去之后有人找她私聊。但范晓晶拒绝了对方的私聊请求。她在等人，很有可能正在等张伟。
  空气紧张得似乎要冻住了，黏稠得似乎让办公室里任何动作都变得缓慢，蓝色的烟雾缓缓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