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1-02-27 00:06      字数:5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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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炳生眼看着大把赚钱的工程就这么没了,心里暗自愤恨。他以前也是个混混,因为伤害罪被劳教三年,释放后就开始做绿化。这天吴炳生碰到了在魏老六舞厅里面玩的周老八等人,这两年魏老六开了五六家舞厅、浴室,基本上以这些为掩护,经营色情服务。吴炳生认识周老八,就把事情跟周老八说了。
  “老八,我就是想出口气。”
  “这好办,你打算怎么玩吧。”
  “你带着兄弟把他工地给毁了。”
  “没问题,嗯,你不知道吧,我最近落了难。”
  “老八,别说那个了,明天我给你五万,事情办完了,再给你五万。”
  周老八觉得这样的钱还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吴炳生故意没说,所以周老八不知道工地是卷毛的。如果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干。道上很多人都知道卷毛辈分很高,而且和张伟团伙关系很好。
  几天之后,九五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卷毛的工地被人砸了。一伙人冲进工地,把工人一顿暴打,用电锯把植下的树木全部锯断。然后用砍刀逼着工人把草皮全部掀了起来,再在上面撒了拌了强碱的溶液。
  这么一折腾,卷毛倾家荡产了,他所有的钱都押到了工程上。主管部门装聋作哑,工程因为还没验收,所以工程款也就不给了。再说工地毁成了这样,肯定也没法验收了。
  卷毛第二天早上去了工地,看到之后惊呆了,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打电话找张伟,但张伟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扁头、辫子也都不在市里,据说和张伟一起去了外地。卷毛绝望了,他感觉这个世道在逼他犯罪。
  直到一个星期过去了,张伟才回到B市,电话里面卷毛就哭了。他多年的积蓄一夜之间血本无归,卷毛在电话里面哭得像个孩子。
  “张伟,你一定要帮我。”
  “大哥,你放心,我马上去查,不管谁干的,我绝对不会饶了他。”
  张伟放下电话,感觉这个世界是这么的残酷。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手枪,这支五四式手枪,还是几天前李明亮给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二十
  前几天,张伟和辫子、扁头去了外地。那是一个南方的小城市,李明亮潜逃到了这个地方。后来李明亮辗转知道了张伟的手机号,给张伟打了电话。
  “小伟,能听出我是谁吗?”李明亮的声音温和而平静。
  “李哥,想死我了,你现在在哪儿。”
  “嗯,我现在挺好的,你记下地址,不要拿笔记,用脑子记。”
  李明亮说了自己的地址和乘车方法。第二天一早,张伟开车带着辫子、扁头去了。
  轿车彻夜不停,三个人轮流换着开,从北边一直开到南边,最后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海边城市停了下来。张伟打了传呼,留言说了自己的位置。半个多小时后,李明亮打了辆车到了。
  四个人在夕阳下面见了面,张伟腰杆笔直,身后站着已经在道上成名的辫子和扁头。三个人的脸上透出了凶恶。
  出租车门打开,一个鬓角有些斑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岁月让他当年精干的身躯变得有些肥胖,而岁月也将当年他脸上的凶恶洗掉了。中年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衫,背上印着“十个妈妈八个爱”,这是件随产品大包装赠送的广告衫。
  张伟几乎认不出来了,这个全无锋芒的中年人,就是当年在道上声名显赫的李明亮。
  两个男人拥抱了,彼此用臂膀问候。
  “李哥,想死我了。”
  “哈哈,这不是见面了吗。”
  几个人分别握手拥抱,然后李明亮开车,四个人到了他家。李明亮买了一间临街的小门面房,外面经营糖酒日杂,里面当起居用。从里面走出一个长发女子,个子不高,稍稍有点偏瘦。怀里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圆头圆脑的,眉眼中很像李明亮。
  张伟抱过孩子,那小家伙和张伟似乎很投缘,在张伟的怀里很老实,看着这个孩子,大家都感到这个世界原来有这么美好的事物。
  当天晚上,张伟做东,在当地最好的海鲜酒楼聚了一次。本来张伟想劝李明亮跟他一起回B市的,但他看到了李明亮的孩子,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这顿酒一直吃到了后半夜,一帮人在边上的娱乐城开了房间。接连几天,李明亮带着他们游览了这个城市的几处风景区。这里风景如画、四季如春,是一个舒适的城市。临走的时候李明亮塞给张伟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
  “你走了之后在路上再打开。”李明亮挥手送行。
  轿车驶离那座城市,等上了高速路,张伟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支手枪,当年孙勇用的那支枪。张伟抚摩着冰凉的枪身,他知道李明亮将这支枪给他的原因,他决心为孙勇报仇。
  但没有想到,刚回到B市,就遇到了卷毛出的事情。张伟和卷毛一起把事情分析了一遍,最大的嫌疑是吴炳生。
  “操,这个亏不能白吃,让他赔。”张伟说完之后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张伟让扁头陪着卷毛去找吴炳生谈判,吴炳生一口咬定自己没关系。卷毛提出的赔偿也没答应。结果卷毛和扁头刚走,吴炳生就报案了。他和卷毛谈判的时候,带着一个当地分局的公安去的,那个公安穿着便装,卷毛和扁头都没有在意。
  卷毛很快被监视起来,经过审查,他和当年黑恶势力团伙头目孙勇有牵连,卷毛被立刻收押。
  张伟怒向胆边生,他要大开杀戒。
  吴炳生除了绿化工程,还经营着其他生意。张伟决心先搞垮他的生意再说。
  就在卷毛被收押之后没几天,吴炳生的饭馆出了事。那天晚上生意最好的时候,饭馆进来几个年轻人。要了几盘菜,但都说不好吃,要退钱。一般饭馆除非是吃出异物,否则不会退钱的。那几个人就在饭馆里面吵了起来,很快惊动了饭馆的领班。
  “给个面子,这些菜全部撤下去再上一遍。”
  “你有鸡巴面子,我要精神损失赔偿。”其中的一个瘦子开始破口大骂。
  领班知道这帮人是来惹事的,只好不作声。最后那个瘦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拍在桌子上,“有胆子你就捅我一刀,你要是不捅,我今天绝对不走。”
  领班上当了,他看对方掏了刀,赶紧拿起刀想要还给瘦子。就在他刚刚握住刀把的时候,瘦子突然拉住他握刀的手,然后身子一凑,锋利的刀锋在瘦子肚子上划开一个口子。
  瘦子当场倒在地上,其他食客纷纷退席,场面大乱。
  也不知道谁报警的,分局的公安过来很多,好说歹说,那几个人一定要饭馆精神赔偿。最后领班只好电话汇报了一下,赔了几千块了事。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第二天中午,饭馆一口气来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昨天来的那几个,他们一前一后来的,然后坐到了相邻的桌子上。
  刚上了一两道菜,这两桌人就吵了起来,好像是因为服务员上错了菜吵起来的。但这两桌人也不打架,就在饭馆里面大声吵架,声音特别响,互相辱骂。服务员怎么劝也劝不开。这十几个人一直吵了两个小时,整个饭馆中午没几桌客人,都被吵跑了。
  等到了晚上,中午吵架的十几个人又来了。还是一前一后进了饭馆,然后又借故开始吵架。
  最后厨师和服务员都按捺不住了,饭馆里面发生了口角,继而发生斗殴。
  但斗殴的结果一边倒,这十几个人根本不还手,而是在饭馆里面来回跑,桌椅板凳被碰翻了不少。等公安赶过来之后,拿这十几个人一点办法没有。因为吵架不犯法,而且他们没有还手,也不触犯治安处罚条例。
  这十几个人被劝走了,公安紧跟着也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来了五六个人。这五六个人都扛着消防斧,动作利落,进去之后一通砸。不到十分钟,整个饭馆所有桌椅被全部砸掉,酒柜、空调等设备被砸毁。他们砸的时候,服务员和厨师都不敢动。因为这五六个人领头的穿着皮衣,进门之后就从衣服下面拽出了五连发猎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都别动,我们今天就是来砸东西的,和你们没关系,一边站着。”穿皮衣的说。
  这帮人砸完了之后扬长而去,服务员和厨师都傻了。
  吴炳生的饭馆没法开了,只好关门重新装修。忙活了一个星期,吴炳生找了装修队,把饭馆重新收拾了一下。他到处打听有没有想开饭馆的,打算把饭馆盘出去。
  晚上,吴炳生把车停在分局门口,和分局的几个公安吃了饭。他们就在分局门口的一家川菜馆子吃的,这个饭馆是分局一个公安的家属开的,所以分局的人经常过来照顾生意。
  “你放心,卷毛那个案子,肯定能办成铁案。”一个公安说。
  “那谢谢了,来,满上满上。”吴炳生殷勤地招呼着,挨个劝菜。
  一直喝到半夜,吴炳生结完了账出了饭馆。他送走那几个公安之后,走到路边的花坛边上把酒吐了出来,是自己抠着嗓子眼吐的。喝了这么多酒,他身体根本吃不消,这么多年酒色把他掏空了。晚上喝的是五粮液,吴炳生一边吐一边心疼。
  他吐完之后,蹲在路边上抽了两根烟,等了好半天才上了车。
  “别动,手搭在方向盘上。”吴炳生后面有个声音轻声而冷酷,他的后脑勺上好像顶上了什么硬物。
  吴炳生不想冒险,因为他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顶在他脑袋上的是一支枪。他把手搭上了方向盘,后面那人把安全带拽了过来,然后为吴炳生系上了安全带。
  “哥们,明人不做暗事,你得罪了卷毛,就是得罪我大哥,我叫雷小凡,记得了吗?”
  “记得了,兄弟,饶了我,啊……”
  一根钢丝绳猛然勒住了吴炳生,因为安全带困住了他的躯干部,他怎么也挣脱不了。钢丝绳越勒约紧,吴炳生每次呼气,钢丝绳就紧一次。大约勒了十几分钟,吴炳生最后因脑部严重缺氧而死。
  现场勘查认定为他杀,但罪犯留下的证据很少,没有发现可疑指纹。经过排查,吴炳生社会关系很复杂,最近涉及一起敲诈案,他是重要证人。可能是灭口。
  拖了大半年,九六年的春天,因为证据不足,卷毛放了出来。
  出狱的卷毛恍如隔世,看守所外面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拉开车门之后,里面坐着辫子、陈宇、扁头。
  “哈哈,张哥让我们来接你,他没过来,在市里找了个饭馆,定好了位子,就等你了。”
  面包车开向市里,然后停在一家很大的洗浴城门口。这个洗浴城是魏老六开的,最近很火,他们订的是大包间,里面有独立的池子,还有冲浪、按摩、桑拿等等服务项目。几个人进去之后,辫子拿起一个包,里面是一身新买的衣服。几个人痛快地洗完了,然后挑了个小姐让卷毛去了去火。
  辫子打了几个电话,这会儿团伙里面大部分人都用上了手机。当时手机块头都很大,通讯同时兼备防身。
  几个人出了洗浴城,直奔当时最好的顺帆渔港。路上卷毛很想问问大家的近况,但都忍住了,他知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张伟一定会告诉他。
  “大哥!”张伟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尽管脸上没什么太动容,但能看得出内心的激动。
  “兄弟,谢谢啦。”卷毛有点想哭。
  “大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