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1-02-27 00:05      字数:4925
  管家叫了女佣搀扶她上楼。
  白云展还在旁边问:“你不去医院了吗?”
  “我没事”他口吻很果决,不容反驳,然后用暗含警示的目光扫了管家一眼,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道,“我只是微利不舒服,休息会儿就好了,别大惊小怪。”
  而后的几天再也不吐了,管家和白云展都有些失望。、
  他们是希望官邸可以添丁增口的。
  到了三月下旬,画楼早期呕吐成了惯例,便再也瞒不住了。
  苏氏知道后,高兴地眼泪婆娑,问画楼想吃什么,有没有觉得,累。
  “什么都不想吃。”画楼情绪不佳,脸色微微苍白,他已经还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不管吃什么,总是吐出来。
  她便懒得吃。
  苏氏着急,叮嘱她千万要吃,哪怕她再难受,也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咬紧牙关吃下去。
  挨了两天,白云归终于从霖城回来。
  画楼去车站接他,天气晴朗。四月初的俞州是桃蕊凋零,荼蘼灼艳的季节,空气里散发初夏的温暖和煦。
  慕容画楼云髻上插了燕钗,行走间环佩摇曳;穿了件香纱稠湖色苏绣并蒂莲花如意襟旗袍,雨过天晴色长流苏披肩,裙摆飘飘,莲步初绽。
  白云归瞧着她步步生花走过来,笑容浅浅,眸子里却满含缠绵。
  跟着白云归一起来的白家众人也纷纷下车,画楼精力不济,强撑着跟众人寒暄。
  白云归发觉她瘦得厉害,而且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眉头便蹙了起来。
  两个女子搀扶着穿藏蓝色斜襟上褂的老妇人缓步下了火车。那老妇人喊了画楼,望着她便慈爱笑了。是画楼的婆婆白老太太。
  画楼忙上前叫了声娘。
  白老太太便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突然心疼道:“脸色不好,最近是不是操劳了”她也说听画楼帮他们准备好了小公馆。
  直到发觉画楼额头有细汗,手攥得紧紧的,老太太心中突突直跳,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问。画楼的模样,分明便是大病未愈的疲惫不堪。
  易副官和近卫营的近百名副官照画楼的吩咐,分别领着同来的人去各自的小公馆。
  “你们先安顿下,回头再聚。”白云归只接父母和两个未成家弟弟妹妹去官邸,其余的人让他们各自去小公馆。
  众人便纷纷散去。
  上了车,画楼疲惫躺在椅背上不想动人好似泄了气就提不起精神。刚刚不过半个小时的应酬,让她体力透支,她后背已经一层薄汗。
  白云归在白老太太之后也发觉了她的不正常,不安抚了她的额头,将她搂在怀里:“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又对副驾驶座上的周副官道,“回到官邸,你立马叫军医过来。”
  “我没病!”画楼声音平淡道眼眸却闪烁,越发觉得可疑。
  白云归脸色一下子便阴凉如水,紧紧盯着她,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却不吭声。他眼眸有了怒意与忧色,声音低沉:“这个鬼样子·怎么没病?”然后对司机道“还是先去医院!”
  “别别。”画楼有些镇定不住,平淡神色撑不住了,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没事就是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早上吐了一回才出门,所以瞧着没精神。”
  周副官亦担忧回头看了画楼一眼。
  白云归脸上便蒙了青霜,声音里含怒道:“吃什么吐什么,还说没事?你自己没有去医院?”
  画楼亦怒了,愤然瞪了他,心想这人平时那么精明怎么今天发傻?好似故意跟她作对。
  前面开车的司机却哈哈笑起来:“夫人,您是不是有喜了?”
  白云归愣住,整个人呆在那里,似一樽雕塑。回过神来又屏住呼吸望着画楼,期待她的回答。
  画楼不看他有些狼狈将脸偏向窗外,声音嘟囔道:“所以我才说没病啊……”
  身子一紧耳边是白云归兴奋不已的朗朗笑声,他紧紧抱住画楼,难以置信的一再重复问她是不是真的,她真的怀孕了?
  “都这个鬼样子了,你还问。”画楼尴尬,拿他的话反击他。
  白云归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前面的周副官和司机都忍俊不禁。
  到了官邸,白云展和慕容半岑出来迎接,便见到了白老爷子、白老太太、七小姐白云韶、十少爷白云华。
  白云展给爹娘问好,说拉着白云韶说她长漂亮了,又说白云华长高了,颇为兴奋。
  白老爷子瞧着他这幅不够稳重的模样,厉声咳了咳。
  白云展有些收敛,又叫了声爹,白老爷子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
  老太太便拉着他上下打量,瞧着额头的伤疤仍有新痕,顿时眼眶盈泪:“你说说你多不懂事,跟一个大老粗动手!那种军营里混大的,你哪里打得过?现在都好了吗?”
  白云展被吴时赋暴打的事,白云归告诉了父母。
  白老爷子亦心疼,却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白云展讪笑:“好得差不多了,再歇几日就活蹦乱跳的。”
  白云归的车也进了院子,他推开车门,不顾慕容画楼的挣扎,把她抱下车,脸上洋溢着四月骄阳般绚丽灿烂的笑意。
  老太太看着画楼,便知道她身子不好,又见白云归突然高兴成这样,猛然想起什么,不禁哎哟一声:“我的儿啊,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一直沉默冷淡的白老爷子也转过脸,惊喜期盼望着画楼。
  画楼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娘,她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白云归声音爽朗有力,透出浓郁的喜悦,仿佛生命里有繁花盛绽。
  白老爷子那向来严峻脸庞微松,露出几分笑意;白老太太顿时落下泪,连念几声阿弥陀佛。
  七小姑子白云韶已经十六岁了,比画楼去年回去的时候长高了些,更加明艳婀娜。她掏出帕子帮老太太拭泪,笑着劝老太太别哭,这是大喜事。
  白十少爷白云华是老爷子姨太太的儿子,今年也十六岁。他只比白云韶小半个月,他的生母难产去世后,白老太太便将他抱到自己屋里养着,跟白云韶一起,似双生子。
  此刻,他那酷似白云归的面容也满是笑意。
  虽然只多了四个人,官邸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热闹轻快。吃晚饭的时候,白云归一直在笑。
  望着他那春风得意的面容,画楼不禁弯了弯唇角。
  有这么开心吗?
  第二百三十节
  怀了身孕,画楼忌酒水和咖啡,可她吃饭时总要喝着东西才觉得舒服,佣人替她榨了橙子汁。
  吃了饭闲坐陪公婆和小姑子小叔子聊天,没说几句,她猛然起身冲到洗手间吐起来。
  婆婆一个劲心疼,说这可怜孩子,怀相这样差。
  晚上躺在床上,画楼喃喃道:“督军,我怎么觉得这日子这样长?”难受的时候,度日如年。
  白云归温柔哄着她,将她抱在怀里:“挨过一两个月就好了。”
  苏氏是这样告诉画楼的,婆婆也是这样说的,如今白云归也这般安慰她。可呕吐不歇的不是他们,而是她自己。
  挨过一两个月就好了,这等安慰便是隔靴挠痒,对她毫无作用。天旋地转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的阄腾,却无药可医,甚至看不到尽头的折腾,令她精疲力竭。
  婆婆说她怀白云归的时候,也是这样折腾,从两三个月的时候开始,一直吐到白云归出世。可怀白嗣立的时候,只吐了一个月,后面倏然好了,安安静静到孩子落地。
  画楼便苦笑,她不知道婆婆到底是吓唬她还是安慰她。
  倘若要这等情况挨到孩子出世······
  她想着,胃里又闹起来,不顾一切从白云归身上爬过去,鞋都来不及穿就冲进洗手间。
  这回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呕酸水的滋味真真生不如死。
  半蹲在马桶前她半晌不动,白云归便将她扶了起来,帮她倒水漱口,然后抱回房。
  宽大温热掌心轻轻抚摸着她的心口,他神色满是担忧:“要不我叫军医过来瞧瞧?”
  军医是外科大夫,画楼不觉得他们在妇科上有什么建树,来了也是胡乱出些主意,还不如她婆婆的主意靠谱。
  “没事挨过这几个月就好了。”看着他满眸忧色,茫然不知所措,这么大的男人像个孩子似的,画楼反过来安慰他。可胃里真的难受,便道,“我想吃点东西……”
  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红酒烩火鸡,口水就淌了出来。
  “想吃什么?”白云归一喜,知道要吃东西便没事,这是母亲说的。他努力回想好似云媛怀了身子的时候很安静,没见她吐得天昏地暗的。
  这肯定是个男孩子,只有男孩子才会如此折腾。
  “红酒烩火鸡,奶酪通心粉,椒盐大虾······.”画楼眯起眼睛,细细数了好几种菜,都是西餐样式。
  白云归不太喜欢西餐官邸的厨子做西餐都不拿手。
  “好,我叫周副官去城里买。”白云归笑了起来,起身吩咐周副官。
  “还想喝瘦肉蔬菜粥。”她补充道,“这个叫咱们自己厨子做加些奶油。”
  白云归统统应了,下楼去吩咐。
  没过三分钟便折身回来说已经去了,等会儿便有的吃。
  见她睡不着眯着眼睛却蹙起眉头,很是难受的样子,便同她说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先问了灵儿的婚礼。
  “艾多亚路的洋房,灵儿很喜欢呢。”画楼笑道,声音不似以往的轻盈,有些虚弱,“连张都震惊了,一个劲说督军好大手笔。灵儿很有面子,更是高兴。”
  张是张君阳的父亲,见多识广,他都惊愕感叹,张家其他人的反应自不必说。
  陪嫁风光,自己脸上也光彩。
  张家是俞州首富,白云灵陪嫁再多,张家也只是轻若颔首。唯有艾多亚路那种金钱都买不来的地段,建了如此精致华丽的洋房,才能镇住张家,替白云灵赢得体面。
  “满意就好。”白云归淡然微笑,想起他让周副官找设计师设计另外一处海景花园,三四个月了,应该出图了吧?
  画楼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走神,以为他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便不多言。
  然后又想起高岩山和高夫人的事,不免八卦几句,简单把事情说给白云归听,还道:“······高夫人真是贤良,看高市长的态度,在庶女面前都不给她体面,何况是姨太太?亏得她能忍。督军,您说高市长南下,这婚是不是又离不成?”
  声音比刚刚多了几分力气。
  难得她有精力,白云归便打起精神同她说笑。
  “高岩山做官政绩出众,也算是有本事的。单单这一点,这个男人便有可取之处。当初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下嫁,如今年过半年,又不依仗他生活,这个时候离婚不划算。高岩山亲自南下赔礼道歉,高夫人在娘家人面前有了面子,在孩子们面前也能搪塞,肯定会就此作罢。”白云归笑道。
  画楼脸色不虞,沉默不作声。
  “画楼,我跟你有个有趣的事。”白云归见她刚刚的好兴头遽然消弭,便知道自己的话没有投其所好,顿时换了话题。
  画楼挑挑眉。
  “我回霖城没几天,在街上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面容和你相像极了。”白云归眼角爬满了笑意‘真是把我吓住了。”
  他遇到了慕容半承的长女慕容花影吧?
  画楼眼波微静,淡然嗯了声:“大哥的长女跟我长得像,年纪也差不多。”
  “她叫花影,名字也好听。”白云归赞道,“人活泼大方·见到我便喊我三姑父。”
  他笑起来:“你们慕容家,连半承都是叫我督军,只有她叫我姑父,听着真亲切。她走路的时候笑着扬袖,真像你。”
  在霖城的时候总是想着她,突然见到一个女子跟她容貌惊人相似,便忽视了其他·只觉得越看越像。
  其实性情到底像不像,白云归也不是很清楚。他从未认真想过那女子,喜欢的只是她轻颦浅笑间酷似自己心爱女人的模样和风情。
  画楼心头有些凉意,淡淡问:“是吗?”
  她好似不喜欢慕容半承有关的一切。
  不管怎样,没有挑拨离间的,只有劝人和睦的道理。白云归便试图替慕容花影说几句好话,博得画楼好感,继续道:“真的很像。没过几天·她邀请我去听戏,活泼大方,不忸怩做作,真正难得。”
  画楼的后背便微微僵直。
  “看来督军在霖城过得不错啊?”画楼声音清冷。
  白云归才发觉她不太对劲,比刚刚还要不悦。难道是因为他称赞慕容花影?
  又觉得不对,画楼不是这样的人。倘若她在自己面前赞成他的兄弟姐妹·他定是喜悦的。
  为什么喜欢她的家人?是因为在乎她啊。
  倘若没有她,那些人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倘若不是画楼的外甥女,那慕容花影再可爱又能如何?
  他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各种风情·谁又能入他的眼?
  白云归打量着她,笑道:“这口气可不对,哪句话让你不快了?是不是我跟旁人去听戏?”
  画楼微愣。
  “我回霖城是办正经事,哪有功夫跟小姑娘去玩?”白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