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1-02-27 00:04      字数:4815
  微叹了一口气,这个聪明的小东西……她跟他的想法,这般不谋而合。
  他居然同她这样说话,就好像出了事,跟自己的参谋商议一样。自己先有了主意,还是要听听参谋的意见,确定自己的主意是对是错,是不是最好,然后才下决定。
  “先叫人去查五弟今晚的行踪,在哪里失踪的,可有目击者;然后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至于钱,我会用督军的名义,去跟银行借……”画楼轻声道,“督军,这样行不行?”
  很周密的安排。
  白云归点头:“完全可行,照夫人说的办!”
  正要喊副官,电话突然又响了。
  白云归与慕容画楼对视一眼,两人眸子一瞬间全部冰冻。
  白云归起身接电话,画楼凑在一旁听。 对方却是字圆腔正的北方味,声音里低醇磁性,颇为好听:“是白督军府邸吗?我是白云展报社的同事无言……”
  白云归与画楼都一愣。
  “我是白云归!”白云归声音戾了一分。
  那边有些怪异的沉默了一下。平常总是骂一个人,突然这样通话,肯定有些尴尬吧?果然,无言的声音有些不自在,依旧道:“白督军,云展喝醉了,现在歇在我这里。我打算让他住下,明早醒酒了回去……。白督军若是觉得不方便,派个人来接他也行……”
  白云归疑惑,眉头深深拧着。他问了无言的地址,却不明确说去不去接。
  无言便将地址给了他。
  挂了电话,这回再精明的两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刚刚有人戏弄我们?”白云归脸上卷起一阵风暴。 事情怎么这样怪异。
  像个连环计。
  那么无言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我去无言那里看看!”白云归已经起身。
  手臂却被温软手掌大力拉住,画楼的眉眼透出凛然:“不行!倘若不是有人恶作剧,无言那里就是个局,正等着督军跳!还是我去吧……”
  第九十八节归来与离去
  “还是我去吧……”
  画楼说完这句,便感觉白云归落在她脸上的眸光有些异样:那深敛沉稳的眼眸亮光骤盛,噙着飘忽的笑意。
  是善意温醇的笑,不是怀疑、试探的那般冷笑,暖暖若春日午后庭院碧树繁花下斑驳阳光。
  他微带粗粝的手掌轻轻拉过她的手,声音无阴晦,口吻欣慰又温柔道:“我会小心的,你的男人又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你的男人,让这般严峻气氛里添了缱绻暧昧。
  他是不可能让女人替他出头的。
  画楼抽回了手,叮嘱道:“那督军在城里绕个圈子再去,免得被人跟踪……多带两个副官,车上备一架长突击枪,以防万一。还有,把车牌摘了……”
  白云归目光柔和下来。
  小时候他去京都上学,每次临走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耳边不停地唠叨:天冷了添衣,天热了别洗凉水澡,多吃饭,别惹事,短了钱财早早写信回来,不可与人为恶……
  喋喋不休,每每想起来却温馨不已。
  画楼将来,定会是个良母,像他的母亲一样吧?
  “嗯……”白云归应了一声,这才出门。
  看到门口的副官,想起什么,回首吩咐道:“不管我多久回来,今晚别让夫人出门。
  他怕她心急出去寻找。
  明知对方身份可疑,明知前路可能凶险万分她都敢说:让我去···…她是个无所畏惧的女子 副官扣靴道是。
  临上车的前一瞬,白云归忍不住回头。客厅里水晶灯绽放暖色的光,玻璃窗前立着一个纤柔身影。她推开玻璃窗一角正在望着他,风卷起檐下风铃簌簌作响,她的青丝缠着浅红色蕾丝纱窗帘布,守望的模样让男人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亦突然坚强起来。
  画楼一直站着,寒风吹在她身上,袖底早已凉透。
  客厅壁炉的炭火换了新的暖流缓缓送过去,又被寒风卷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汽车进了院子。
  她连忙跑去开门。
  两名副官架着喝醉酒的白云展,身后跟着白云归和另外一个单薄削瘦身影。
  无言跟着一起回来了。
  白云展……
  画楼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头绪。什么人这样无聊,居然开这种玩笑?
  打电话给俞州督军开玩笑无疑是虎口拔牙。到底为什么?
  白云展昏睡着,无言表情充满困惑,白云归则脸色平淡清冷,眉梢暗含煞气。
  “去叫女佣收拾好客房,无言先生今晚歇在官邸······”白云归转身对周副官道,然后把烂醉沉睡的白云展仍在客厅壁炉前的沙发里。
  无言感觉奇怪,不明白白云归为何突然带了他回来,好似要囚禁他一般,却又安排客房……
  他立志做有良心的报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倒也坦然笑了笑,说多谢督军款待 女佣端了热水给白云展敷额头,管家还问要不要送五少爷去房间里休息。
  “你们都退下吧,不叫你们不用过来。”画楼摇手道。
  白云归风尘仆仆去洗了热水脸才出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画楼错愕,亦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望着昏睡的白云展她头一次遇着这样诡谲的事情。
  白云归蹙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怕走漏风声连无言都没有问,直接把他带回来。只有等五弟醒了问问······”
  他们便将佣人泡了红茶,做了茶点,两人围着炉火喝茶提神。
  一个小时过后,白云展嚷着口渴,挣扎起来,却噗通一声掉在地毯上。醉眼迷蒙睁开一条小缝,便瞧着对面沙发里两张严肃又端正的脸,眼眸里锋利无比,定定瞧着自己。
  白云展一吓,顿时清醒了六七分。
  “唉?”他艰难支着半个身子,摸了摸宿醉发疼的脑壳。他不是在无言家里吗,怎么睡在官邸客厅的沙发里 “你们干嘛,怎么不睡?”眯起眼睛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快凌晨了。
  画楼吩咐女佣端了醒酒汤过来。
  白云展喝了醒酒汤,人舒服了一些,脑袋也清晰些。瞧着大哥大嫂这架势,完蛋了,肯定是灵儿说通了他们,自己非娶陆冉不可了!
  “好一点了吗?”画楼问道,“好一点就坐正了,我们有话问你……”
  白云展不情不愿斜倚着,表情不羁,好似等待画楼宣判。
  “快九点的时候,有人给官邸打电话,说绑架了你,叫我们准备十万块,五日后赎你。”画楼声音清晰里不带感情,理智陈述着,“没过二十分钟,无言又打电话来说你宿醉在他家。五弟,你今晚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吗?”
  白云展听着绑架二字,就缓缓坐直了身子,画楼话音未落,他已经啊了一声 脸色骤变:“天哪,是华成英!”
  “什么?”画楼与白云归都微讶。
  “华成英,我报馆的同事!我去无言家之前,他已经提前一小时过去了。后来报社有人打电话到无言那里,说找我,还说打到官邸去了,我不在家才打到无言那里。只说大宝西路有焚烧洋货,好像起了冲突,让我去拍照······我心情不好,不想去,老华就说,‘我去瞧瞧,我最近正好些洋货祸国的专题,你的大衣帽子和汽车都借给我,我装成是你,不耽误你的差事,也成全了我,。”白云展脸色已经一片煞白,“后来他就没有回来······我们还以为他直接回去睡觉了。”
  白云归与画楼此刻才恍然悟。
  对方不认识白云展,只认识衣裳汽车。
  “你停职在家四五天·报馆为什么今晚突然叫你去跑新闻?”白云归疑惑问道。
  “你不在官邸,除了我们家人,还有谁知道?”画楼亦疑惑。根本没有人给官邸打电话确定白云展离家。
  是一早就盯上了他,守株待兔,还是 白云归和慕容画楼一瞬间全部想起了陆冉。
  现在还是要承认,这个小姑娘有些手段,这种损招她都能想得出来,这般大胆妄为之事·她亦敢下手。
  这个女人就算不除,亦不能再让她跟白云灵有任何关系了。
  “是你们报馆谁给你打的电话?”画楼又问,需要寻着蛛丝马迹,一点点找过去。
  白云展脸色更加白了,一身冷汗,酒全部醒了:“现在一说·我也觉得那个声音怪陌生的。当时没有细想······”
  “混账东西!”白云归勃然大怒,“这样漏洞百出的事,也只有你这个蠢猪才会上当被诓,还连累他人!这些简单的蹊跷·你都不会考虑吗?”
  白云展嗫嗫嚅嚅,再也反驳不了一句,就连白云归骂他蠢猪,他亦不开口。
  他从前是家人捧着的少爷,出国亦是在校园那种简单的环境;后来回到霖城,就是在家混世。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哪里经历过?不是愚笨·只是根本没有想到别人会害他,根本没有防备!
  瞧着他这样,画楼亦露出一分失望。
  他应该接受一点教训了。
  从前觉得他这么大了,心智成熟·自己不停说教,他会反感。关系原本就有些紧张·画楼不想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如今看来,正是放松了对他们兄妹的警惕。
  连陆冉这样的小角色都能趁虚而入。
  “督军·您别生气。那个同事既然是替五弟受过,咱们自然不能不管,还是按照原来计划去寻找和准备钱财吗?”画楼问道。
  白云展紧张望了白云归一眼。
  白云归瞧着他这样,真想用马鞭抽他一顿,气得哼了一声,冷声道:“照原来说的办!”
  “这几天关门谢客,任何人不准进入官邸!”白云归又道,“你给我藏好了,要是露出头,让别人知道手里的人质不是你,没有价值,你同事可能会被撕票。”
  然后又对画楼道:“家里的电话让副官专门守着,不准灵儿和外界通信。”
  白云归亦怀疑是陆冉。
  “灵儿?”白云展大愕,又觉得难以置信,半晌才转过弯,“啊,陆冉……原来是她!是不是她?”
  又不太确定。
  画楼摇头:“我也不知道。好了,有你大哥呢,你先去睡吧。”
  白云归与画楼梳洗后躺下,亦觉得睡意很浅。
  “督军,您真的觉得是陆冉吗?”画楼忍不住问道,“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便是白云归的政敌,便是更大的阴谋。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阴谋是什么。
  “如果是陆冉,事情会简单很多…···”白云归叹口气,“如果不是,只怕又有腥风血雨。但愿前年别出事,前年和去年都是年关起战事,东南好几年都没有过太平年了……”
  两人睡下,第二天五点多便起床。
  白云归一早出门,调动警备厅资历较深的军警和军法处稽查侦探,悄悄去打探消息。
  九点多的时候,画楼才出门,她还有韩家的事情要办。
  送韩夫人的女儿出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画楼只是对白云灵和卢薇儿说去韩家探病。
  白云灵忙道:“我也去……”
  “不行,你手上还有伤,好好在家休养。要是出门不甚撞了碰了,你伤疤会更加难看。”画楼拒绝。
  白云灵这才缩缩脑袋,不再说出去的话。
  家里多了一位客人,画楼只是简单解释:“无言先生来家里做客……”
  第九十九节告诫
  韩府在老城区,远离租界的灯红酒绿,宁静安详。
  旧历年将至,两旁老式街道摆满了各色小摊,花爆摊、花灯架、宜春帖子,令人眼花缭乱。
  亦有摆着水仙、腊梅的,芳香馥郁。
  街道窄小,又人来人往,车子不便,画楼便带着易副官步行。瞧着那亭亭水仙摆于市井,颇有堕溷飘茵的感叹。
  过年了,官邸也应该准备些鲜花了。
  直到一处朱红色大门前停下。
  门前一株高大银杏树,此刻褪了浓翠,萧条沉寂。
  日光斜斜映照在大门上,光束里有轻尘起舞,似精灵般,大门染成了金黄色。满墙的爬山虎偷偷探出了脑袋,被风扬起绿浪,让冬日里添了微许生机。
  易副官叩门,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奴给开门,听说是白督军的夫人,立马谴了一旁的佣人去禀告夫人。
  画楼打量着这庭院,颇为宽敞。院子里古木高大挺拔,两边是抄手回廊,中间一带修了假山池塘,碧绿清澈的池水里飘着残荷;假山后面,是一排正房;正房往前,架了葡萄架;从葡萄架绕过去,便是一排厢房。
  雕花的窗棂虽然装了玻璃,亦是古色古香。
  可能是因为韩小姐的病,院子里静悄悄的,佣人们走路都掂着脚尖。
  便有一个三旬夫人迎上她:“白夫人,您怎么来了?”
  她穿了印蓝竹布长袄围着貂皮披肩,云髻浓密,手上戴着雕花赤金手镯,雍容里透出些俗气;模样亦算好看,就是肌肤不白,气质上撑不起来。
  画楼不认识她,身边的女佣就道:“这是我们大少奶奶······ 韩家大少在俞州交通机关谋职,是白云归安排的工作轻松且油水不错,韩大奶奶很是满意,对画楼亦很热情。
  画楼忙叫了上大少奶奶。
  她便亲热携了画楼往里走,低声道:“娘病倒了,那日淋了雨,就一直没有起来……年纪大了…···”
  不仅仅是年纪大了更加是因为忧愁吧?
  画楼便顺口道:“我也是听闻夫人病了,特意来瞧瞧······”
  大少奶奶便携了她过去,还道:“家里的妯娌今日都出去了,不知道夫人来怠慢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