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26 23:58      字数:4796
  袁因听话地站住。
  “有什么东西给我?”
  “配方。KG的完全配方。”
  他根本不相信:“它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自有来处。”
  他伸出手:“拿来。”
  袁因很勉强地笑笑:“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就这么给你的。”
  “我是不见鬼子不挂弦。”
  “我要你现在打一个电话,放了我女儿。”
  “但这要在我验证了配方是真的之后,你先把东西给我。”
  “你先打电话。”
  “你的磁盘上一定有密码。你先把磁盘给我,然后我打完电话,你再告诉我密码。”他外松内紧,密切地注视着袁因的一举一动。
  “倒也是公平。”袁因把手伸进口袋的同时,往前迈了一步。
  林恕原地不动。
  袁因掏出来的不是磁盘,而是那把雪亮的刀。接着,他迅捷地刺向林恕。
  林恕之所以不动,是害怕袁因掏出来手枪。见是刀即知胜券在握了,他不慌不忙地一闪,然后就抓住袁因的手腕。他稍加用力,刀就落在地上。袁因企图挣扎,但被他擒拿住,动弹不得。他从空着的那只手的袖筒里褪出“钢丝刀”,像变戏法的人一样,很熟练地套在袁因的脖子上。
  袁因一下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在脖子处乱抓,试图缓解。但钢丝与脖子之间,根本无空隙,一切都是徒劳。林恕见袁因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便稍微松了一下:“我让你死个明白。就算你不袭击我,我今天也要做掉你。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袁因利用仅存的一点儿气力吼道:“你这个恶棍!”
  林恕双手用力的同时,冷笑着说:“这是对我的最高奖赏,这个世界就是恶棍的世界。”袁因慢慢地瘫软下去。他很利索地打开一条帆布口袋,先把预先藏在这里的一块铸铁放入,再放尸体。然后封口,扔入湍急的江水中。
  丁尼进屋的时候,方兴安坐在沙发上读书,没有任何表示。她只好举举手中的口袋说:“我原以为你和戴行长要在这里吃饭,急匆匆地去买了两瓶波尔多葡萄酒。”
  “他走了,咱们也可以喝。”他明白此乃作贼心虚之举,“坐下。”
  她听话地坐下。但方兴低头看书,半天没有说话。她一紧张,脑门上沁出细小的汗珠,赶紧掏出纸巾擦汗。
  他看着纸巾套上“北海茶道”的字样,慢慢地说:“你们这代人,对中国历史知之甚少,很有必要给你们补补课。你知道蒋介石为什么失败吗?”
  “被共产党打败的。”
  “对。这是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内部派系林立。建党伊始,就有西山会议派、改组派,后来又有冯玉祥的冯系、阎锡山的阎系、李宗仁的桂系,另外还有龙云的云南实力派、刘湘的川康实力派、西北则是马步芳的天下,新疆是盛世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样的组织,如何能战斗?”
  她不知道方兴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得应付道:“是的。不能战斗。”
  “你们这代人,知识结构要比我们这代人合理。你们会外语、计算机,还懂得证券、法律。我们那时候,学的尽是些没用的东西。但有一点我们要比你们强,那就是对人性看得比你们透。”他喝了一口水,“要在游泳中学习游泳。战争中学习战争。观察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跟搞科学试验一样,要不停地监测。隔一阵,就要取一个数据出来。‘文革》时期,家父被关押。有一次,我和弟弟实在没钱花了,就偷偷撕开造反派贴的封条,潜入家中偷出老爷子的一副金丝眼镜去卖。眼镜店的师傅一看,就说是铜的。我们兄弟不服,这个老头就说:你们不信,咱们就剪断它,放在试金石上试验。我们同意了。在试金石上一试,果然和金子划出来的道不一样。”他顿了一下,“我说了这么半天,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
  她见他的目光,很明确地落在她的纸巾上,立刻意识到问题之所在:“我顺便在北海茶道喝了点儿茶。”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独自在茶馆喝茶。”他说罢,把目光移开。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碰到了一个朋友。”
  “偶然碰到的,还是预约的?”
  “以前约过,这两天一直在这里搞方案,没时间见。”她模棱两可地回答。
  “不要说去茶馆,就是去旅馆开房间,也是你的自由。你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属于你自己。你愿意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所要告诉你的仅仅是:在工作上,你我应该以诚相待。”他说罢,继续看书。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不敢走开。
  今天是中考的日子,张琴和周鞍钢专程送周小擎到学校。
  在车上,张琴非要周小擎再看看书。见他不肯,就说:“孔子都说,学而时习之。功课就要温习,这是大道理、硬道理。”
  周小擎不服气地说:“这话够傻的。谁不知道?老爸,你说对不对?”
  周鞍钢当然知道孔子所谓的“学”是理论的意思,“习”则是实践的意思。联起来就是有了理论,就要反复实践。但他不会去纠正。
  下车到了校门口,张琴又说:“考卷发下来,先写名字。”
  周小擎更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
  她虽然不高兴,但不敢说别的:“你就会说,知道了。”
  “皇帝在奏折上,最常批的就是这三个字。大白话最有力量!”他知道此刻不该给儿子施加压力,“不就是场考试吗?别紧张。”
  “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丁小莉,学习特别的好。可一到考试就紧张。毕业考的时候,竟然用左手写起字来。做了一半,才被老师发现。”见母亲又担心,周小擎不以为然地说;“我不会,我的心理素质特别好。”
  她把一块巧克力递给周小擎:“别人都说有恃无恐。有恃才能无恐,‘恃》说的就是实力。”
  “你别说了。无恃无恐,总比无恃有恐好。”他摆手,将儿子释放。
  她见儿子走远,对丈夫说:“你我任重道远啊!”
  “以后不懂,就别瞎说。幸亏你不是老师,否则你误己子弟不算,还要误人子弟。”
  张琴感觉自己的话可能有错,便问:“这话莫非不是任务重,担子重,道路又遥远的意思?”
  “刚才你就犯了一个错误,你儿子都明白,孔子不会说这么傻的话。”他讲解“学而时习之”的含义后又说,“这个‘任》使命的意思。‘道》是终极道理的意思。联起来就是追求‘道》的‘士》的使命重大,终极道理又永远追求不到。”
  “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就是这么教的。”
  “德国军事家毛奇说得好,一场战争,在初始阶段犯下的错误,终局不能扭转。”
  林恕洗了一个痛快的桑拿之后,换上全套的新衣服,神闲气定地进入秦芳的房间。随后,简略地向她讲述过程:“你一定想不到,这个老家伙竟然首先发起攻击。”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把裁纸刀,“但业余得很,刀尖朝外,刀背朝上,就和电影中鬼子进村,端刺刀的架势一模一样。”见她不解,他示范道,“应该让刀和手掌成九十度直角,刀尖朝下。这样才不会被别人夺去。”
  她关心尸体的处理。听他说扔到江里面去了,不由地想起金秋子:“尸体一旦被捞起来,咱们可就危险了。袁因离KG太近了。”
  “我在里面,放了一块铸铁。”
  “万一漂起来呢?”
  “就算漂起来,谁知道奔腾咆哮的江水会把他带到哪去!”
  “无论漂到哪里,都是问题。天下公安是一家。”
  “假设尸体没有漂入大海,在五十公里处被捞起来了。当地的公安,就要发通告。这时,宁水的公安就会看见。但看见不等于认出来。尸体一泡,必定变形。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一定会和KG联系在一起。就算联系在一起,也不一定注意到咱们。就算注意到咱们,咱们肯定已经把配方搞到手,开路了。”
  她平静下来后,问配方是否到手。
  “像袁因这样的人,如果有配方,早就拿出来换女儿了。配方和样品一定在李帅手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在李帅身上,下的工夫也不少了。炆火炖肉,该揭锅盖的时候,就要揭锅盖。”
  “什么时候该揭,我心里清楚。”她明白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听他强调行动必须统一。她又说:“这要看往哪统一了。”
  他阴沉着脸,没再说话。
  因为袁因失踪,周鞍钢召开了紧急会议。
  徐纲首先发言,认为袁因一定携带配方和样品出逃,应立刻发通缉令。
  那红却认为通过阅读袁因的材料,感觉应该不会:“他上学、毕业、结婚、进宁水市药物研究所工作。后来研究所改制,他就进了隆德药业,足迹一直就在宁水。他的社会关系也极其简单。我认为,这样的人,不具备出逃的条件。或者说,他没有能力出逃。”接着,她分析了出逃的必备条件,“出逃的人,大体上可分为两种:贪官和普通刑事犯罪的人。首先说说普通刑事罪犯。他们也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激情杀人。因为一件事,一时冲动,发生了命案。这之后,他们也很害怕。不是投案自首,就是束手就擒。而另一种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人,就会出逃。因为一定程度上,他们是有组织的。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有后勤支援。这些人出逃,不以国外为目的。多在境内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而贪官则分两种。一种是仓皇出逃,这种人通常随身携带巨款,但是孤家寡人,因仓皇而出错,所以多数会落网。还有一种人,就像海南国际开发银行的行长汪明一样,是早有准备的。这包括经济上的准备,钱早已经分别转入若干个国家的若干个银行。组织上的准备也是充足的,到什么地方,都有人接应,路线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有若干条:广西、云南,甚至内蒙、西藏。与此同时,他们还有若干本护照,很多、很多的身份证。”
  徐纲反驳:“按照你的分类,袁因属于仓皇出逃的那种。”
  “那他的经济支持在什么地方?”见他回答不上来,她又说,“我调查了他的信用卡和银行存款,一切都很正常。再说,像他这样的规矩人,就算跑也跑不远。他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弄假身份证,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住。不要身份证的桑拿浴室、鸡毛小店等等,对他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徐纲将“袁因的女儿在美国”这一支持,摆到桌面上。
  她早有准备:“这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我用若干种方式,与他的女儿联系,但都没能联系上。昨天午夜,我联系上麻省理工学院。学院的有关部门说,她已经有一个来月没有来上学了。”
  “一个来月。”周鞍钢感觉触到问题的关键,“一定与KG有关!”他立刻命令徐纲通过公安部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调袁因女儿袁小雨的电话单。
  周小擎背着书包,大大咧咧地与同学说笑着从学校的大门出来。可一见张琴,顿时不高兴地问:“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张琴其实就没走,一直在校门口望眼欲穿。
  周小擎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你就是三百岁,也是我儿子。”张琴把他搂过去,不理会他挣脱的企图,对他的同学说,“你们先走吧。”等同学走开后,她关切地问:“考得怎么样?”
  “会的都做了,不知道对不对。”周小擎没好气地说完后问,“我爸没来?”
  “别提你爸。一提你爸,我就来气。你爸的老婆是检察院,儿子是案件。”
  周小擎却高兴地说:“古人说,梅妻鹤子。是高人的表现。”听母亲问这话是否又是从金庸小说里看来的。他说:“凡是有您不知道的事,您就往金庸那说。要是金庸听见了,非得跟您急了不可。”
  “我还跟他急呢!”她无法在这方面与儿子论争,“刚才我说你爸,说到哪了?”
  周小擎径自往前走:“您说话又没有什么逻辑性,谁记得住?”
  张琴跟在后面:“凡是你的事,你爸从来就没管过。怀着你的时候,他一直忙一个大案子,一口饭也没给我做过。你还一个劲儿地在肚子里乱踢。那天半夜,我肚子疼得厉害,就叫他陪我去医院。你猜他说的什么?”
  “说什么?”
  张琴学着周鞍钢的腔调说:“你不能忍着点,明天再说。”见他笑,又说,“还有一次。”
  周小擎不耐烦地大步往前走:“这些陈年老账,您就别说了。等我有能力了,一定让您衣来伸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