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1-02-26 23:14      字数: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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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听众中起了一阵骚动。四只耗子爬出了洞来倾听梅杰的演说,却在狗的追逐下仓皇地逃回了洞里。“同志们,”梅杰要求肃静,“有一点必须要明确,那些野生的动物,比如耗子、野兔,究竟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敌人?让我们投票表决。”
  表决很快地结束了,站在耗子一边的占了压倒多数,只有三只狗和一只猫投了反对票。
  梅杰继续他的讲话:“我要说的已经不多了,只是有一点还要重复:你们要永远记住,两条腿的是敌人,四条腿的是朋友。而且,我们不能去模仿人类,即使我们已征服了他们,也不能沾染它们的恶习。我们不能住在房子里,不能睡在床上,不能穿衣,不能喝酒,不能抽烟,更不能去摸钱、做交易。人类的所有习性都是邪恶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任何动物都不能去凌驾于他的同类。无论是弱小的还是强壮的,无论是聪明的还是蠢笨的,全都是兄弟。动物决不能残杀他的同类。所有的动物都是平等的。现在,我该告诉你们昨晚我到底梦见了什么。这个梦难于描述。它展示了一个未来,一个人类已被全部消灭的未来。它让我想起了一些我久已忘记的东西。那是多年以前,当我还是一只小猪的时候,妈妈和它的同辈们经常唱起的一支老歌,那个我曾熟悉的调子现在早己忘记。但在昨夜,它又重回到我的梦里。这首歌我要唱给你们听:尽管我已年老,嗓音已沙哑,但当你们跟着我的旋律的时候,你们会比我唱得更好。这首歌叫做“英格兰的野兽”。大猪梅杰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尽管如他所说,它的嗓音确实有些沙哑,但依|日唱得很好,况且这是一支很能打动人的旋律。歌词是这样的:
  英格兰的野兽,爱尔兰的野兽,
  所有地方的野兽们,
  聆听我这支欢快的歌,
  唱的是我们金色的未来
  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人类的暴政将被推翻,
  在英格兰富饶的大地上,
  只有野兽们在自由穿行。
  我们的鼻子上不再戴着笼头,
  背上也不再有鞍冁,
  马刺会永远的腐烂,
  皮鞭也不会再响。
  富饶得超过我们的想象,
  所有的谷物,所有的粮食,
  在那一天将全部属于我们。
  英格兰的田野将会阳光普照,
  流水清澈,微风和煦,
  那一天我们将获得自由。
  那时候我们都将工作,
  尽管死亡仍不可避免,
  牛,马,鹅,驴各种动物,
  劳动是为了自由的缘故。
  英格兰的野兽,爱尔兰的野兽,
  所有地方的野兽们,
  聆听我这支欢快的歌,
  唱的是我们金色的未来
  歌声使所有的动物激动不已,他们渐渐地都跟着梅杰开始了哼唱。最笨的动物也已明白了大意,聪明者如猪和狗早已经心领神会。终于,农庄里爆发了辉煌的合唱:牛在哞哞地吼,狗在汪汪地吠,羊在咩咩地叫,马在希律律地嘶鸣。看他们这般极度亢奋的样子,怕是要唱上整个通宵了。
  不幸的是,这声响惊动了琼斯先生。他确信是溜进了狐狸,于是匆忙下床抓枪,向着黑夜连射六弹,子弹射进了谷仓的墙里。动物们的聚会便匆忙散场了,大家都飞也似的逃回了各自的栖所,农庄在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动物革命
  …
  三天后,大猪梅杰在睡梦中平静地死去,遗体被埋在了花园的一角。
  这是早春三月,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有许多的活动在秘密地进行着。梅杰的话给了农庄里那些爱思考的动物们以崭新的生存观。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梅杰预言的革命会在何时开始,也完全没有理由认为这场革命是属于今生今世的事情,但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为这场革命而铺路已成了自己毕生的责任。宣传与组织的工作自然地落在了猪的身上,因为他们被公认是动物当中最聪慧的。猪群当中,有两只公猪最为出类拔萃,一只名叫雪球,另一只名叫拿破仑,都是琼斯先生准备养大了卖掉的。拿破仑是农庄里唯一的一只波克夏猪,体形硕大,面目略微有些狰狞,话不多,却很有主见。雪球的性格比较开朗,讲话快,富于创造性的活力,但总嫌不够沉稳。农庄里的其它公猪都是些食用猪,最有名的一只叫做鸣声器,脸颊滚圆,爱眨眼,动作敏捷,嗓音尖锐。他是个高明的演说家,当争论到某个问题的难点时,他总是踱来踱去,颇有说服力地不时挥动着尾巴。在其它动物的心目中,鸣声器确实有着颠倒黑白的口才。
  这三个家伙把梅杰的言论发展成了一套精密的思想体系,并为之冠名为“动物主义”。在琼斯先生睡熟的夜里,他们会把大家召集到谷仓,不厌其烦地把动物主义一遍遍地掰开揉碎。起初,他们遇到过不少的冷淡以及一些惹人发笑的愚蠢问题。有的动物谈到了“忠诚”——对“主人”琼斯先生的忠诚:“是琼斯先生在养活着我们,如果琼斯先生不在了,我们一定会饿死。”还有别的一些问题,诸如:“我们为什么要在乎死后的事情?”或者是:“如果革命是注定要发生的,我们为它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不都是无关紧要的吗?”因此,三只猪总是要费尽心力地指出:这些说法都是与动物主义的核心思想决不兼容的。最蠢的问题都是来自母马莫莉的,她问雪球的第一句话是:“革命以后还会有糖吃吗?”
  “没有,”雪球斩钉截铁地说,“在这片农庄里我们根本就没有产糖的理由。况且,你并不需要糖,你会得到足够的燕麦和干草。”
  “那我还能在头发上系上丝带吗?”莫莉又问。
  “我的同志呀,”雪球说,“你迷恋的那些丝带正是奴役的标志。难道你不明白,自由的价值是更胜于丝带的?”
  莫莉虽然点了头,但看上去还是没有被完全说服。
  更为费力的工作是,三只猪要不断去扑灭乌鸦摩西的谎言。摩西是琼斯先生的宠物,是动物们当中的间谍,而且能言善辩。他声称了解那神秘的糖果山的底细,那里是所有动物死后的归宿。据摩西说,糖果山就坐落在天空的某处,在云彩后面不远的什么地方。在那里,天天都是周末,一年四季都生长着繁茂的苜蓿。动物们都不喜欢摩西,因为他只耍嘴皮子,却从来不真正地参与劳作。但也是动物们中的一些却始终对糖果山抱有坚定的信仰,为此,三只猪不得不一遍遍苦口婆心地解释说这样的一个地方是根本不存在的。
  拳师和三叶——两匹驾车高头大马——是三只猪最忠实的信徒,他们真正地把三只猪视为师长,对于三只猪所说的一切无不照单全收,并用朴素的话把意思传达给其它动物。他们从不缺席谷仓里的秘密会议,并且作为领唱,在会议结束的时候让“英格兰的野兽”作为结束曲响遍全场。
  关键时刻就要来临了,谁也没有料到革命会爆发得如此之早而又如此的轻易。在过去的年头里,琼斯先生虽然算不上是位温和的主人,但至少还算是勤劳能干,但最近的一段日子里事情却发生了变化。他先是在一次诉讼当中蒙受了较大的财产损失,又因此而沮丧,日日酗酒。经常是一整天,他倒在躺椅里只是看报、喝酒,间或用啤酒泡过的面包渣喂喂摩西。农庄里的雇工们也变得懒散和偷奸耍滑,所以田里满是荒草了,漏雨的屋顶也没人修补了,篱笆也缺少了照看,动物们也变得饥一顿饱一顿的。
  六月来临,该是收割干草的时候了。星期六,一个仲夏之夜,琼斯先生醉倒在威灵顿的红狮酒馆,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赶回农庄。而雇工们在早晨挤完了奶就外出打兔子去了,没人在意,所有的动物们还一直饿着肚子。琼斯先生呢?一回来就躺进了卧室的沙发,胡乱抓了份《世界新闻报》遮在脸上就一头睡到晚上,而动物们还始终没有进食。终于,大家实在无法忍受了。先是一头牛破门而出,接着,所有的动物都纷纷冲出了围栏。琼斯先生这时才醒了过来,忙和他的四名雇工一起朝四面八方胡乱地挥着鞭子。动物们再也忍无可忍,虽然事先并没有反叛的念头,此刻却一齐向着琼斯他们猛扑过去。当琼斯一伙惊恐地发现自身已陷入无处不在的蹄子的踢打与犄角的冲撞之中时,局面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了。他们从未见过动物们有过这样的举动,所以实在无法明白这些一贯逆来顺受的卑微生灵撒起野来竟是如此的凶猛。只是一会儿,他们便放弃了自卫的努力,拔开脚各自逃命去了。于是,这里便出现了一幅既惊人又滑稽的场面:琼斯一伙在往大路上没命地飞奔,后面紧追着一群被突如其来的胜利鼓舞得趾高气扬的动物。
  琼斯夫人从卧室的窗户看到了这一切,便匆忙地卷了些细软,从另一条路跑了。摩西尾随在后,呱呱大叫着。同一时间,凯旋的动物们关上了农庄的大门。在他们还没有真正地意识到革命的胜利之前,革命已经成功地结束了:琼斯一伙被逐出了境外,农庄已属于动物们自己。
  在开始的几分钟里,动物们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简直觉得难以置信。他们最初的举动就是大踏步地搜索整座农庄,以确定不再有人类藏身其间,然后又回到房间里,怀着扬眉吐气的心情扫清所有琼斯政权的痕迹。工具间的门被打开了:马嚼子、狗项圈、还有琼斯先生用来阉割猪羊的满是血腥的刀具,一切一切,通通被扔进了井里。缰绳、笼头、眼罩、连同皮鞭,也全被扔进了场院里熊熊燃烧的火堆。当看到皮鞭在火焰中翻腾时,所有的动物都情不自禁地雀跃了。雪球还把丝带也扔进了火堆,这些丝带曾是在赶集的日子里用来装饰马的鬃毛的。
  “丝带,”他说,“也是一种服饰,而服饰正是人类的标志之一。所有的动物都应是裸身的。”
  拳师一听到这话,忙把随身的草帽也扔进了火堆。这草帽曾是他夏天里抵御蚊虫入耳的最好的工具。
  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动物们毁掉了所有能使他们回忆起琼斯先生的东西。拿破仑又带领大家来到储藏室,给每个动物发放了双份的饲料,每只狗还能额外获得两块饼干。然后,他们又狂欢一样地把“英格兰的野兽”唱了无数遍,筋疲力尽之后便倒头睡去——那酣眠的样子简直能让人相信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睡眠。
  但在清晨,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地醒来了,然后突然记起了昨天光荣的胜利,便一齐向草场奔去。到草场的路上有一座可以俯瞰几乎整个农庄的小丘,动物们挤到高处,在清澈的晨光下向四下眺望:这是怎样奇妙的事啊!像从前一样的眼中所见今天竟全属于了自己!他们在狂喜中跳跃,直要跳到高高的空中。他们在露水里打滚,他们把夏天里香甜的草叶含了满嘴,他们踢碎黑色的土块去嗅那泥土里馥郁的香气。他们又在沉静的无言中审视这整片的大地:这果园、这池塘、这矮林,那神情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世间美景。甚至直到现在他们依然难以置信:这一切,这一切一切,都已真正地属于他们自己。
  然后,他们回到了农庄,在农舍的门外寂静地停住了脚步。这农舍也是他们的了,但当真要进去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害怕。过了一会儿,雪球和拿破仑终于用肩膀撞开了大门,动物们便鱼贯而入,轻轻地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他们踮着脚尖走过了一间又一间屋子,不敢高声说话,怀着敬畏的心情注视着屋子里那一份份让人难以置信的奢华:铺着毛毯的大床、精美的镜子、松软的沙发、布鲁塞尔地毯、维多利亚时代的版画……忽然,在下楼梯的时候,大家发现莫莉不见了。大家回头去找,见莫莉正留在最漂亮的那间卧室里。她从琼斯夫人的梳妆盒里找到了一条蓝色的丝带,系在肩上,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这样的举动招致了大家的一片指责。除此,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被翻动过。大家当场就全体一致地作了一个决定:农舍应该保留下来作为博物馆,作为人类的罪证昭示子孙后代,而动物则是不应该住在这里的。
  早餐后,雪球和拿破仑又把大家召集到一起。
  “同志们,”雪球说,“现在刚刚六点半钟,离天黑还有很长的时间。从现在起,我们要开始收割干草。但在开始收割之前,有一件事情要请大家注意。”
  猪在这时透露了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已从一册被琼斯家的小孩扔进垃圾堆的识字课本里学会了读书写字。拿破仑派人弄来一桶油漆,雪球(因为他的书法最好)抓起一把刷子,把大门上的“梅纳农庄”几个字一把抹掉,随后大力写上了四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