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6 21:51      字数:4778
  是岑小东的声音。
  纪曼有些恍惚。一辆白色奔驰车门打开,岑小东走了出来,眼带泪水,四处张望,在寻找她的身影。
  他脸上的慌乱和彷徨清晰可见,仿佛她要永远离开一样。
  纪曼看着岑小东奔跑在马路上,满世界的寻找,忽然就想掉眼泪。而她也真的掉了,眼泪汹涌澎湃地涌出眼眶,像下雨一样。
  她扶着二蛋刚想张口,远处的那人突然驻足,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岑小东缓缓转身过来,目光定格在她身上。那眼里噙满了泪水,看到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孩站在空旷的荒野上,衣服上印着血迹,头发脏乱不堪,脸上黑的灰的颜色不一,一副狼狈得好似刚从难民窟里跑出来的样子。
  “真好。”纪曼看到岑小东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即,眼里的泪恍然而落。
  岑小东朝着纪曼一步步走近,眼里闪烁的夺目光芒几乎将整个夜空照亮,仿佛宇宙间最耀目的存在那炙热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未曾从纪曼身上离开过。他几乎不敢想象,当他得知纪曼被金子鸣的人追杀时,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想到纪曼就要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他整个人都变得疯狂。
  纪曼看着岑小东一步步走近,看着他的表情由惊诧到狂喜,一字不漏展现在那年轻的脸上。她在那眼里看到了痛苦、内疚、害怕、不安,以及深深的眷恋。她终于看清了他,他是爱她的;而她也看清了自己,她是爱他的。左心房里那强有力的心跳声,瞬间绽放了一切。
  就在岑小东即将跨过护栏,走到纪曼身边时,之前的一辆车忽然启动,车头调转,朝着岑小东后脑勺撞来,转瞬就到了身后。
  纪曼脸色煞白,她想都没想,直接扔下二蛋朝岑小东奔去。刚抓住岑小东衣角,直接拉向一边。车头随即就到了正前方,砰一声巨响,护栏被撞开,还没等岑小东反应过来,纪曼整个人被撞飞出去,如折翼飞鸟般落到地上,激起尘土。
  “不!”岑小东撕心裂肺地呐喊。
  砰砰砰!一阵枪响。
  岑小东不管不顾地朝那车猛开枪。子弹打碎了玻璃,刮伤了车身,打破了车胎,车子歪歪扭扭地倾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人歪倒在车座上,瞪圆了双目,额头正中汩汩冒着血,四肢抽搐,濒临死亡。
  岑小东摇摇晃晃地往纪曼那跑去,他伸手搂住纪曼,泪如泉涌,哭道:“纪曼,你别死好不好!纪曼,你不要丢下我一个!纪曼,纪曼……”他想说好多好多,比如他好好学习考大学,比如他不逃学也不旷课,比如他不再跟她斗嘴耍脾气,比如他不参加黑社会不当小混混,比如的比如……只要她没事,只要她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可她嘴里涌出的血连绵不断,似乎要将身体里的流干流净。岑小东用手,用袖子,怎么擦都擦不完。生机一点点消逝下去,就如同被司马光砸破的水缸一样,终究要干涸。
  “Jane,Jane医生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纪曼挣扎着说出这句,脖子一歪,昏死过去。
  岑小东将头深深地埋进纪曼的脖颈,湿热的眼泪流了下去。他肩胛抖动,泣不成声。
  远处的二蛋,临风站立,望着眼前的一切,静默着。
  ——
  黑漆漆的屋子,阴冷的恐怖。金子鸣望着离他不远的人痴痴笑了。“你终于来了!”他听到自己阴森的声音。
  那人没说话,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噌”一声,火柴燃起,照亮黑暗,一圈圈的雾气自空气里轻轻散开。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那人悠悠问道。
  “你要替她报仇?”金子鸣说道。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吐出一口烟。“对。”一个字,简明扼要。
  “你想从我这知道杀她的凶手对吗?”金子鸣有些得意洋洋,笑道:“哈哈哈,你永远都别想知道,你毁了我,我让你这辈子都要活在内疚中,你甭想报仇,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黑暗中的那人忽然目光如炬,轻轻道:“你是要死的。”
  “什么?”金子鸣还没听清,银光一闪,一根银针没入他的额头。“嗵”一声,整个人栽倒下去。
  那人扔掉手里的烟,走近窗台,缓缓推开窗户,白色的月光洋洋洒洒倾泻下来,照亮了曾贤伟的脸。他握紧手心里那块印有“青”字的铁牌,喃喃道:“知道是谁了又怎样?反正我没想放过任何一个人。”
  ——
  又一年过去,农历新年的钟声敲响。E市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一夜之间,称霸E市长达十年的青帮忽然解体,其很多重要成员,突然间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不知所踪,成为警方头痛的悬案之一。与之相反,原本寄居E市的无头帮坐享其成,成就地下新贵,独领风骚。警方将怀疑的眼光对准无头帮,但经过多方查找,还是没能找到证据,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再无人提起。
  省人民医院住院部。
  3012房间。
  纪曼醒来已经十多天了,开始几天头晕眼花,脑海里总浮现自己被车撞飞的片段,一想到就害怕,想躲什么地方将自个藏住不出来。
  她妈林惠心哭得跟一泪人似地,宝宝心肝的叫,说什么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今后要再敢乱跑就打折你的腿,妈也就不活了。
  纪曼吓了一大跳,忙赌咒发誓,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一定听话,再也不乱跑了。她妈那差点淹了金山寺的眼泪声才算停下来
  好容易将老太太哄回去,纪曼又开始愣神了,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记得醒来后的第二天,她班同学跟老师就来看她,说了些“好好养病,一起高考”、“注意身体,早日康复”等祝福话。
  有些同学就凑前说:“纪曼,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说岑小东跟你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
  纪曼有些糊涂,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首先她是知道她出车祸了,但她真的记不起她为什么出的车祸。还有那叫岑小东的,貌似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伐,怎么说得他俩认识了八辈子似地。纪曼脑袋又开始晕了,于是眨巴着眼睛就来了句:“岑小东是谁啊?”
  一时之间,四周鸦雀无声,同学们各个瞪大了眼珠吃惊地望着她,好似她刚刚那句跟雷劈一样。
  梅景一下就捂住纪曼的嘴巴,灿灿道:“哈,那个,医生说了,纪同学需要好好休息,大家都离开吧,下次再来。”
  等所有同学都离开了,梅景转过身去,看到纪曼蹙起眉毛,内心纠结着。
  梅景轻轻坐到床沿边抱着纪曼肩膀,说道:“好啦,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心点?”
  纪曼眼里忽然涌出泪水,她抓住梅景搭在她肩膀的手,哽咽道:“梅小受,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就要结文了,离子继续码字,今晚结局。留言啊留言在哪啊?????????
  ☆、The End
  走出医院大门,梅景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虽然是过年期间,烟花炮烛到处都是,却没了欢声笑语。小姨的死对王家来说打击很大,尤其是表姐林溪,几乎没再笑过,就连年三十姥姥姥爷家聚会,都是一个人默默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虚无的天空沉默不语、独自哀伤。
  而纪曼呢,出了车祸,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听医生说再晚上十分钟就没得救了。浑身上下多处骨折,尤其是脑袋,震荡中的震荡。所以才会忘记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吧。却不知岑小东到底怎么样了?她托她小舅王国安查找,依然没有消息,恐怕已经……
  梅景不敢多想,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忽然一声汽车鸣笛。
  梅景抬眼去看,对面马路边停着一辆蓝色保时捷,许少游许大公子穿的西装革履的靠在车门上,双手环胸,朝着她似笑非笑。一看就知道脑袋里藏了N个小九九。
  梅景以空气待之,自己走自己的,压根连一眼都未往过瞧过。这花花公子,从山上下来后就殷勤得厉害,知道跟表姐没戏了,就把注意打到她身上,切!真以为她梅景榆木脑袋——傻啊。
  梅景的鞋子踩得踢哒响,就像一个傲娇美丽的公主,顷刻就走远了。
  许公子欲哭无泪,立马从车后面拽出一大捧红玫瑰,往前追去。边追边喊:“小景,别走啊,等等我,我这次真的是真真真心的……”
  这算是“狼来了”的翻版故事么?
  切!谁知道……
  ——
  空旷的马路上,一辆黑色路虎驱车前进。离它大概百米的距离,跟着一辆军用越野。两个小时过去,两辆车的距离几乎未变,可谓是令人惊奇。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路虎的主人竟然是名纤弱的女性,大概二十三四的年纪,其实已经二十七八。要知道,路虎这款车特别考验驾驶者的臂力,能轻易驾驶这辆车的女人自然也就令人敬佩至极。
  终于,路虎在环行海岸三圈后返回了市区,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女子从驾驶座上下来,车外早有侍者接过车钥匙帮忙停车。女子并未直接进餐厅,而是转身往越野车的方向走去,眼神落在车座上的男人身上,令其无法逃避。
  当女子走到车前,男人脸开始红了,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林……林溪,我,我只是路过,没,没跟踪你……”此人正是暗恋林姐姐的毛子,丫像这样跟着林溪差不多半个月了。
  林溪没应声,只是看着他。毛子就更紧张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地,继续道:“那,那没什么事,我,我就先走了。”说完就准备开车逃开。
  林溪忽然出声了,说:“吃饭了吗?”
  毛子有些短路,心道:这是一什么情况?就听到林溪继续说:“要是没吃的话就进来一起吃个饭。”语毕,回身走进餐厅。
  毛子这下是听清楚了,一起吃个饭,哈,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于是屁颠屁颠跟了进去,上了二楼,就见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扭捏了两下走到林溪跟前,傻乎乎道:“呃,没吃饭,嘿,还真有些饿了。”说着还摸了摸自个肚皮。
  林溪点了下头,说了声“坐”,就叫服务生过来。
  “想吃什么?”林溪轻声道。
  毛子被林溪那温柔的询问瞬间秒了,嘴里嗑拌道:“你,你决定就好。”靠,竟然当起了害羞小媳妇。
  “OK。”林溪也没怎么看,就对服务生说:“两份七分熟牛排,两份烤鹅肝,一份水果沙拉,还有,将我柜子里的那瓶红酒拿出来。”
  “好的,林小姐,请稍等。”
  等餐的过程两人沉默,毛子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觉得特别的尴尬,可他就是想跟在这女人身边,哪怕永远都没有回应,他也不会后悔。
  好在这家餐厅的速度很快,不一会餐就上齐了。
  “将牛排和鹅肝都放到这位先生面前。”林溪吩咐道。
  毛子一下就傻了眼,说:“你不吃么?”
  林溪指了指面前的水果沙拉,说:“这是我的晚餐。”
  毛子也真是饿了,一天都没吃饭,当下也不客气,拿起刀叉大剁特剁,吃得是龙飞凤舞。而林溪则吃了几口沙拉后,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红酒,红色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摇曳,一会不到,半瓶就下去。
  林溪脸色未变,眼神却有些微醺。毛子忽然就觉得很难过,他伸手附在林溪的手背上,说:“别这样。”
  林溪轻轻笑了下,没有将手抽离,原本冷清的眼神有些浑浊,她抬眼看了下毛子,说:“你喜欢我?”
  毛子很讶异林溪忽然捅破关系,是不是她并不在乎,所以才说得这样自然而然。
  “是。”毛子并没有否认,如果这是终结,那他也认了。
  “你想跟我在一起?”林溪继续问。
  “是!”
  毛子的声音比之前还要笃定,仿佛就是破釜沉舟。
  林溪忽然站起来走到毛子跟前,低着头看着他,“那么,送我回家吧。”说完一头栽进毛子的怀抱。
  上车没多久林溪就睡着了,睡之前还将家里钥匙交给了他。到了林溪家,毛子将林溪抱进卧室放在床上,沿着床沿坐倒在地,他轻轻摸着林溪柔软的长发,看着林溪沉静的容颜,傻傻笑着,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夜,更加浓郁了。
  ——
  医院的走廊外格外安静,纪曼百无聊赖地抖抖被子,伸伸胳膊,再接二连三地叹息几声。时间就这苍老下去,一天天,一月月。
  转眼,三个月过去。
  有时她会抱着爸爸从家里带的大熊,捏捏狗熊的耳朵,砸砸狗熊的肚子,再不然没人的时候跟狗熊说些悄悄话,比如她一点都不喜欢学习,比如她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再比如她长大后的愿望是当一名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