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6 21:51      字数:4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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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再次恢复宁静,可还没一分钟,外面就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应该是刚刚那声枪声引起了注意。Jane往屋内看了一眼,纪曼从桌椅背后站了起来,想起刚刚被枪扫射的情景就有些害怕。要是一个不慎,怕是会被打成筛子。也还好那桌子比较厚实,虽然被打成刺猬,到底没穿透过来。说实话,那声闷声学得惟妙惟肖,纪曼真有去做演员的潜质。然而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她们必须要尽快离开。否则等那些人全部集聚到阁楼,就被人瓮中捉鳖,无法脱困了。
  Jane将手枪递给纪曼,跨上把长枪,又将另外一把握在手里。她叫了纪曼一声,说:“我们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踏出阁楼。
  夜晚的风肆无忌惮吹上走廊,拉起长长的影子。纪曼眺望阁楼之外,黑魆魆的,隐隐看见干枯的枝丫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晃,夜幕越发的深沉。
  距离阁楼不远的楼房,人头孱动,一个个往这边跑来,手上拿着棍子,来势汹汹。此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似乎只要轻轻一燃,就有可能尸骨无存。
  Jane的背影却依旧沉稳,丝毫没有慌乱。她带着纪曼往阁楼长廊的尽头走去,那边有一堵围墙,围墙外是绵延不断的树林。到了尽头,一扇铁窗挡在两人跟前,铁窗正前方,一把大大的钢锁特别醒目。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沿着楼梯“哒哒哒”上来。
  时间都变得寂静了。
  纪曼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嗵,嗵,嗵,一下一下,那么厚重。她看到Jane从裤子口袋拿出刚刚从馒头里找到的铁丝,将铁丝前头弯成个小勾,塞进锁里开始捣鼓,三秒不到,“吧嗒”一声,锁开了。
  Jane迅速打开窗,围墙的一头露出来,她对着纪曼喊:“跳下去。”
  纪曼腿肚子打颤,底下黑漆漆一片,谁也不知道有多高。可如今之际,命在旦夕。是死?还是被人逮住折磨致死?纪曼一下就有了答案。
  她按照Jane的指示,爬上窗户,眼睛一闭,腿一弯,就蹦到了墙头。忽然掌心一疼,接着就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手上粘乎乎的,一股血腥味,手被玻璃条割破。
  原来墙头上插满了竖条条的玻璃片,是为了防止人攀墙翻墙而弄得。她疼得额头冒汗,一个没抓住,人往墙外倒去。眼看就要摔成肉饼了,Jane一只手拉住了她。与此同时,黑压压的人头从走廊那头往窗户边过来。
  纪曼斜着眼,看到那群人手中发亮的砍刀和斧头,以及凶恶恶的表情,特别的狰狞恐怖。
  她忽然惊呼出声,就见十几个斧头隔空飞来,目标直指墙头上的Jane医生,而纪曼在这时也才看清,为了拉住她,Jane整个身子匍匐在墙上,玻璃碎片□她的皮肤,胸前已然被鲜血染红,滴滴的血沿着她的身子滑落。
  “小心!”
  斧头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寒光凛冽,仿佛死神的召唤。
  纪曼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身下是绵延不尽的黑暗,以及冷冽的风。就见Jane猛地一个转身,拉着她往墙下跳去,快要着地的时候,随即翻转,沿着墙根滚了三圈,刚停顿,一把把明晃晃的斧头就抛出墙来,落在俩人不远的前方。
  Jane将纪曼护在身,嘈杂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纪曼甚至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人攀到墙头的声音。她双手搂着Jane,掌心黏糊糊的,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Jane的血,总之,火辣辣的疼。
  “走,快走!”Jane推了她一下。
  纪曼顷刻间热泪盈眶,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她知道自己很害怕,手都在抖。可她怎么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她为了救她受了多大委屈,甚至,甚至被人那般侮辱。她又怎么能?怎么可以一个人离开呢?
  墙头上忽然多出个人影。
  砰一声!
  枪响,人影栽了下去。
  Jane喘息个不停,握枪的手放在地上,似乎用尽了力气。她脸上全是汗,说:“纪曼,你赶快走,不然咱们一个都别想离开,你也看到后面有多少人。我能拖住一个是一个,你往前跑,出了林子估计就能看到警察,告诉他们我在这。”
  纪曼一下就哭出了声:“我不离开,Jane医生,我不离开……”
  纪曼就这样重复着,直觉告诉她,她要是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听话!”Jane抬了抬身子,眼神从未有过的决绝,说:“纪曼,你要知道,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即便我们再痛苦再难过再伤心,也必须彻彻底底地放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纪曼忽然停止了哭泣,心道:这就是你的信仰么,作为一个军人的信仰,对于国家对于军队的信仰,舍弃了家庭,丈夫,儿子,一个奉献自我一生的军魂。
  是这样的吗?
  泪,在她的眼中凝固成冰,折射出一道道光晕。
  她忍住哽噎的声音,拼命压抑着自我。她从Jane的怀中站起,盯着她苍白的脸色,慢慢后退,渐渐隐匿在黑暗中。她喃喃道:“Jane医生,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纪曼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的潜力,双手被玻璃割破的伤痕似乎在慢慢愈合,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握紧双手,朝着树林那头奔跑,如猎豹一般速度,曲腿,跳跃,奔腾。树枝哗哗作响,影子飞掠。
  这是她有史以来最奋不顾身的一次冲刺,忘掉了生命一样的奔逃,她的脑海只剩下一个信念,那就是跑出这片树林寻找救援。身后枪声四起,那么的清晰,却又有些遥远。脸上的泪被风吹干,紧绷绷的,有些发疼。她都没在意,只是拼命地跑啊跑,似乎曙光就在前方,黎明终将破晓。
  她好像听到前方有什么声音,似乎是些人影,在前方树林若隐若现。
  是警察么?是Jane说得救她们的人吗?
  纪曼不知道,可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她往那边奔去。
  二蛋忽然挥了下手,与狗熊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停下来,端起了枪,表情凝重。众人一见这情形,全都进入备战状态,四下瞄着。
  周围顿时沉寂了。
  岑小东忽然听到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有些熟悉。他抬眼一瞅,就看到前方不远的树林里奔出个人来,轮廓那么熟稔。
  却见二蛋单眼瞄准,手指放在扳扣上,即将开枪。
  岑小东心口忽然一跳,猛地拽住枪,枪口一歪,一声枪响,地上开花。
  那影子顿时立在原地,双手握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岑小东这二十几人的队伍。失声慌乱道:“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声音透着恐惧和极大的不安。
  岑小东看到那张惨白的脸,以及消瘦的不成人样的身形,难过极了。这么些日子,她到底怎么撑过来的啊?
  人影不断地往后退,嘴里不断重复:“别过来!别过来!”
  岑小东一把拨开二蛋跟狗熊,喊道:“纪曼,是我,是我啊,岑小东,你别怕,不要怕,没事的!”
  纪曼一怔,“岑小东?”随即摇头,说:“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是我啊,纪曼,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仔细看看!”说着就要往前走。
  纪曼一下喝住,“别过来!你别过来!”
  “真的是我,你不记得了吗?咱俩是同桌,三年,高中三年。”岑小东诱导着纪曼的回忆,尽量抚慰她即将崩溃的情绪。
  纪曼的眼开始慢慢清亮,雾光渐起,越来越重,她一下将手枪扔到地上,猛地扑进岑小东怀中,“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你到底跑哪去了啊!”她情绪失控,不停地捶打着岑小东的背,一拳一拳,重重的。
  岑小东也哭了,他搂紧纪曼,眼泪汹涌澎湃地往下掉,跟暴雨似地。
  纪曼哭了一会,忽然停住,一阵慌乱,想到后面死战的Jane,急切道:“快,快去救Jane,她,她还在后面!”
  ☆、Act53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响起了警报声,一个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请放下武器,请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众人集体望向警笛的方向。
  “妈的!警察怎么跑来凑热闹了?”二蛋恶狠狠骂道。
  狗熊也皱起了眉头,说:“咱们还是先躲躲,要被警察发现拿着武器在这,就有些麻烦了。”
  纪曼这才发现岑小东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似乎他还是个头。“那Jane呢?她怎么办?”纪曼揪住岑小东的袖子,要知道她是他妈妈啊。
  岑小东听到Jane在此处的消息就有些松动,他没想到他一心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如此的相近。他将纪曼交给二蛋,说:“你们看好了她,我去去就回。”说完头也不回地往纪曼奔来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二蛋张了张嘴,伸出的半截胳膊滞在半空。丫唏嘘了声,一把将纪曼交到狗熊手上,嘱咐道:“你看着,我跟上去瞧瞧。”顺着岑小东消失的方向追去。
  狗熊嘴一歪,抽得厉害,心道:怎么都将女娃子塞他跟前了,明知道丫见了女娃就不知所措了好伐。红着脸,搔着脑袋,一副小媳妇的窘样。直到旁边的手下推了他一下,说:“狗哥,咱这是往哪边藏啊?”才清醒过来,分析了下周围地形。左边不远处一堆草垛子,再往前似乎是一个土坑。
  狗熊招呼着兄弟们往土坑里蹲趴着,身上盖着层层草,他遵照岑小东跟二蛋的嘱托,将纪曼整个人用草包起来,藏在左手边,右手握着枪杆,眼睛瞅着外头。一会不到,一队十来人的警察呼啸着过去,丝毫未发现旁边坑底竟然藏了二十几个人。
  纪曼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刑警干事,心里忐忑着。他们应该就是Jane说得救援部队了吧,希望可以及时赶到救出Jane,不然,不然她要如何安省。
  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Jane的身影,以及她说得那些话“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为了一些道义、使命,甚至失去生命吗?她没Jane那么的伟大,她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幸福快乐,一辈子的期限。
  Jane失去了太多,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孤寂,冷漠却又坚毅。她走上这条充满荆棘坎坷的道路后,有没有后悔过?纪曼不得而知,她是那么心疼那个坚毅如风的女子。也心疼岑小东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这样的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呢?或许,天知道答案吧。
  另外一头,岑小东飞奔在林间,两旁的风呼呼过去,如刀割一般,火辣疼痛。
  漆黑的夜,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显示出神秘的色彩,掩藏了少年眼底那深深的眷恋。这么些年,他一直做着同样的梦,梦里他身处狭小湿冷的小屋子,变成三岁小孩的样子,满脸希冀地望着门口,等待着那有着全世界最微暖笑脸的人出现。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那个人并未按照当年的承诺“回来带他离开”。
  但他知道,她是身不由己,她的心里一定想着自己。不然在温暖度假山庄上,也不可能及时出现救他性命。
  沿路的树疯狂地朝后掠去,枝丫摆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想要那即将见到的面孔,他的手就紧紧握住,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内,激动不已。
  二蛋有些惊心,印象中岑小东从没这么疯狂过,他在后面奋力追赶,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周围忽然寂静的可怕,就连枪声都消失殆尽了。似乎林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就是这样的平静,让岑小东感到害怕,他蓦地停住脚步。
  一地凌乱,雾气不知什么时候散尽了。
  破碎的转头,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枪眼,枯黄的树叶,以及干涸的血迹。月光从半空中倾泻下来,距离他一百米的大树下,一个人倒在血泊中。
  忽然瘫软的脚以及震惊的面色,他看错了对吗?他怎么可能看到那人倒在血里呢?
  岑小东笑了笑,比任何人都笑的还要好看。他跌跌撞撞往那头走去,原本嘴角扬起的弧度轻轻撕裂,继而难以掩饰的哭泣声汹涌而出,却哽在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走到那人跟前,双腿一曲,跪了下去。泪水瞬间滑落,遮蔽了他的视线。
  “妈,小东来了。”他轻轻说道。
  “妈,你起来好不好?”
  “妈,妈妈……”
  岑小东终于哭出了声。他伸出手,摸上那渐渐失去温度的脸,细细的眉,以及嘴角边的血迹。
  这世界为什么会这样的冰冷呢?深入骨髓一般。他这么些年的寻找和等待,又为什么换来这样的结局?
  全身上下的枪眼,红艳艳的洞,没能闭上的眼睛,以及用力握紧,早已没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