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6 21:51      字数:4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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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下来,在她印象里,两人似乎除了吵架,便只剩下吵架。
  纪曼也曾在脑袋里臆想,岑小东走路突然被狗咬啦,或者喝水喝着呛了一鼻子水,再者吃东西没带钱被老板拉到后厨洗碗瓢什么的,却从来没想过有天岑小东会跟“死亡”两个字沾上边。
  电话那头梅景还在喋喋不休,纪曼恍惚几下,突然像吃了超级能量似得,身子一转,拔腿就跑,那速度堪比闪电,瞬间没入顶楼楼梯口,压根就没想到,就算真个救火,也是咱们亲爱的消防员叔叔英勇上阵,她要真去了,就绝对不是“上阵”,而是“就义”了。
  季明超算是恨透岑小东了,原以为他也就一衰神,调皮捣蛋加逃课,没点学生样,谁想现在倒比瘟神还瘟呢!他就不该好人好脾气地带他到办公室训话,再好人好脾气地帮忙劝走他那火爆脾气老爹,没想他老子刚走没多久,这小子就直接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椅上,话还没训上两句,又直接将他的喝水杯递过来,道:老师您辛苦了,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季明超心里直犯嘀咕,这岑小东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等到杯子到手一掂,有些轻,眼睛再一瞅,火气又冒上一层。这丫喝什么水,明明就一空的!季明超鼻子一歪,气得肚子都快怀孕了。忍者功夫深,他狠狠瞪了岑小东一眼,觉得教育这孩子的任务更任重道远了,那道理一茬一茬得往外冒,嘴巴越发觉得干渴了。
  说到半截,季明超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对岑小东说:“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便到外间饮水机接水。
  从里面走到外面,接完水,再从外面走到里面,横竖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可这一两分钟还没过去,季明超悔地肠子都青了。
  岑小东心情特不爽,昨晚被老爹绑了一夜,手腕上磨出几根红印子,有些疼,估摸着擦破了皮,脑里浮现今天来校途中,他那络腮老爹对着他吼的粗暴样子,横眉竖眼,说:“死小子!今后要再见你逃学不上课跑出去胡蹦跶,我他妈就打折你的腿!”他老爹吼人时候眼睛通红,活脱脱一对兔眼,就跟平时在屠宰场里盯着架上狂叫的老母猪一个样,特凶戾。一般很少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眼神下对视三秒以上,可岑小东丫就一怪胎,从小就不把屠夫的这点凶狠放在眼里。岑小东特不在乎地对老岑道:“你要是打折我的腿,我就直接从家里阳台跳下去!”岑屠夫一愣,脸皮抽了抽,又听岑小东接着说:“我知道您不在乎,反正那阳台下死得又不是我一个,咱没啥特长,就是喜欢从高到低的蹦极运动,说不定多练上几次,还能跑去参加什么吉尼斯,拿个‘不死不活’的世界记录回来。”要搁别家孩子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再温和的父母都得给上一耳刮子,何况岑屠夫那样火爆脾气的人。可真实情况是,岑屠夫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包红双喜,再从上衣口袋摸出打火机,一声不吭,蹲在马路边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等到四周烟雾缭绕,脚边横七竖八躺满了烟屁股,岑屠夫跺跺脚板,吐了几口唾沫,一扯岑小东后衣领子,便将岑小东扯到了高三一班的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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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季明超走到外间接水的时候,岑小东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不知不觉摸出一根烟塞在嘴里,父子俩同样喜好,都是红双喜。岑小东打火点烟的时候,眼睛往上瞅了下,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正站在对面教学顶楼发呆,一阵风过去,到肩的头发突然被风吹得很乱。岑小东忽然有些感慨,以前短短头发假小子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突然多了些女人味。等到反映过来自己想了什么,内心一阵恶寒,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心道:女人味?那傻瓜小子怎么可能多出些女人味来!为了掩饰自己窘态,他低头点烟,也不知是不是霉运连连,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点着,还差点将打火机晃掉。
  岑小东气得往窗户框边走了几步,刚打着火,一阵风将窗帘吹了过来,干柴易燃,还没一秒的功夫,半个窗帘就烧没了。原本只要岑小东赶快将窗帘拽下来,用脚踩灭,后面的事也就没有了。可岑小东被突然而至的这个状况弄得脑袋短路,手一晃,打火机飞到一边办公桌上,而那办公桌上摆的全是作业本。
  窗帘荡到书桌边,桌上的本子瞬间燃起,噗轰一声,火机裂了,桌子也开始着了。本来这个火势是可以扑灭的,可偏偏前段时间化学老师做实验,将余下的一瓶医用酒精放在了季明超桌子上。于是,再噗轰一声,火势浩大,整张桌子燃烧起来。
  季明超进来时候,岑小东的半张脸正淹没在火光里,就像站在夏季傍晚的红色霞光下一样,可这毕竟不是霞光,是火,还冒着浓浓烟雾。远处一看,岑小东红光满面,近处一看,鼻梁、鼻孔全成了黑的,特有三毛流浪满脸乌黑的潜质。季明超二话不说,直接将水杯往岑小东头上扔去,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的水哗啦啦地淋在岑小东冒烟的头上,直浇得岑小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刚醒过来的岑小东被眼前火光照耀的场面彻底震惊了,两只小眼睛鼓得跟牛铃铛似得,头发上的水湿答答往下掉,手像是突然被烫着一般,季明超还没反应过来,岑小东手往外一伸,之前揉碎的那根香烟唰地一下扔出窗外。
  “我操!你妈了个逼的!”季明超二十多年的文明教师生涯终于爆粗口了,他一把将岑小东从窗口那边拉过来,再接着从门背后拽出一个拖把。岑小东看着季明超迅速拿着拖把出去,不一会,哐当一声,捧着灭火器直立立地站在门口,那俊秀的身影突然高大起来,也就这个时候,岑小东对季明超产生出从未有过的崇拜,就觉得他手拿灭火器的样子就是一天神,比二郎神杨戬还要牛逼一千一万倍的神。
  “让开!”季明超挥手拨开岑小东,抱着泡沫灭火器对着火势就是一阵猛喷,可喷了没三秒,傻眼了,愣住了,彻底无语凝噎了,就干巴巴盯着岑小东,这时的他不是恨不得掐死岑小东,他是希望岑小东这人压根就没在这世上存在过。
  真实情况便是,泡沫灭火器喷出了泡沫却灭不了火,季明超跟岑小东在火海中成了真正的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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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曼赶到时,教师办公区外面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半点缝隙不留,就是一蚂蚁也甭想进去。纪曼心急火燎,就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一什么状况?火扑灭了没有?有没有人员伤亡?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岑小东那家伙到底有事没事?!她喊着“同学帮帮忙,同学让一让”的口号,却半天没人理会。于是,纪曼开始拨打梅景手机,不一会人群前面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初音世界》主题曲,梅景熟悉身影出现在纪曼眼里,电话刚通,纪曼便道:“霉人,岑小东怎么样啊?!”话语里透着焦急,像是恨不得铁扇公主那芭蕉扇突然出来,一把将眼前这些看热闹的学生扇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还不知道!现在挺混乱的,办公区被校保安封了,不准学生随意进出,不过火已经灭了,我姐刚进去,一有情况,我马上告诉你。”梅景拿着手机转过身,踮脚往外看,视线里人靠着人,根本不清楚纪曼在哪个方向。
  叮铃铃一阵响,上课时间到了。学生之间不咸不淡地说着话,三两成群,开始陆陆续续往教室走去。纪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看到抱一大摞作业本的梅景,她三两步上前,就看到办公室外面的墙壁都熏成黑的了,而里面人影叠叠,声音嘈杂,几个保安夹着水管对着房间猛喷。梅景说:“纪曼你别急,岑小东十足难缠鬼一个,遇神神怕,遇魔魔怕的,阎王爷是绝对不会收的。”纪曼也知道岑小东运气十足,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真实情况不出来,谁心里都没底,再加上房间里那几个校领导一个个黑着一张包公脸,想不往坏处想都不可能。
  就在纪曼、梅景两人垫着脚往里看的时候,门里一阵喧哗,两个黑头土脸的人爬了,哦不,跑了出来,歪歪扭扭的,两人刚在外面站定,个高的直接撕扯着比他矮三寸那人的耳朵,怒骂着:“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让你偷着抽烟!我让你抽!”仔细一瞅,不是季明超和岑小东是谁?!两人狼狈得就跟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尤其岑小东,前额的头发都给烧秃了,浑身上下一股头发烧焦地难闻气味,上衣、裤子或多或少沾着灰烬,整张脸面目全非,除了那双贼精精的眼睛还能认得出外。而季明超也好不到哪去,整个给人就是刚从火葬现场奔出来的火夫一只,忒没形象。
  岑小东被季明超撕扯着耳朵哀嚎不断,他歪着脖子抓季明超扯他耳朵的手,连名道姓:“轻点!季明超,你TM轻点成不?!我丫又不是你家龟儿子,你再这么体罚,我立马告教育局去!说你伤害学生身体!!”岑小东说着声音都变形了,整一个哭丧表情。
  纪曼和梅景看着平日在学生心目中,那严肃、严厉、不苟言笑的季老师竟是如此一鸡飞狗跳状态,两张樱桃小嘴张得就差塞进仨鸭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挺待见季明超季老师滴,咩哈哈!!!
  ☆、Act07
  岑小东被勒令停课一周,而对其的惩罚方案还在各大领导的商谈中,这是纪曼第二天来学校后,学校公告栏里黄纸黑字清清楚楚公布的消息。而季老师住进了人民医院,右手手臂严重烧伤,有作植皮手术的可能。纪曼一天课都没听进去半点,她下巴伏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瞅着旁边桌面上岑小东用小刀刻出的很多句子。比如:
  人活着一辈子睡半辈子的觉,有的人醒了就再也睡不了了。
  别人说你二的傻,因为他二不起来,嫉妒你!
  现实想逼我与“城府”结婚,我却和“童真”私奔!
  ……
  在纪曼心目中,岑小东是一个敢做自己不敢做事情的人,她一直羡慕他的率性、自由、不羁、豪放,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冲破束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从没想过岑小东会捅出这么一大娄子出来,严重到,甚至会被开除学籍无法高考。
  下午放学,纪曼无精打采地走在校园小径上,梅景在旁边有一招没一招地说着笑话,说了半天,纪曼既不笑也不哭,心不在焉,眼睛有一招没一招地看向一边,梅景见逗了半天纪曼一点反应没得,便顺着纪曼眼神看过去,一下子就看到学生堆里正抱着教案的林溪大表姐,心里咯噔一下,腿就有些发软,她一跳,忙闪身藏到纪曼背后,边藏还边用眼睛瞄,十足一干了坏事怕家长发现的不良少女。
  而此时,许少游开着奔驰车停在学校大门边上,远远看到学生堆里怀抱教案的林溪笑得灿烂,整个人似是沐浴在阳光里。
  “嗨,小溪,这边!”许少游朝林溪挥手。
  林溪刚看到人群里的梅景,面无表情、眼色不善,压根就没听到许少游的叫唤,心里窝火窝的忒大。她也没怎么走,就往纪曼和梅景来得方向一站,然后朝纪曼使了下眼色,梅景同学就“□”地呈现在林溪大小姐面前。
  “姐。”梅景怨凄凄地一叫,声音特小,跟邻居家乖巧的猫咪一样。
  “一会跟我去参加一场晚会。”林溪不咸不淡道。
  梅景整张脸立马抽到一块,想到晚会上那些说火星文的主题她就崩溃,可怜兮兮道:“姐,可不可以不去?我跟纪曼约好了晚上一块复习数学呢,你看这高考也没几个月了,我妈给我的指标是国家211重点大学,不是清华就北大,我怎么都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然我妈非摔死我不可。是不是啊,纪曼。”梅景赶忙推搡纪曼,朝其使眼色。
  纪曼跟本就没说话,林溪一个眼神就将其噎了回去。
  梅景被她表姐拖拉着往停车场那边走,要这会梅景手里拿块丝绸手帕咬着,铁定就是古代那受气小媳妇的样,要用现代腐女子嘴里的经典语录,丫就是活脱脱的一傲娇小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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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曼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些恍惚,走着走着,街角一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岑小东?纪曼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岑小东顶着鸡窝一般的烧焦头发进了一家娱乐城,她才彻底相信。却见岑小东贼头贼脑得四周瞧了瞧,看附近没什么认识的人,便走了进去。纪曼很奇怪,按理说岑小东出了那么大的事,他那屠夫老爸也不是什么善类,不把他打得哭爹叫娘就算是岑小东烧高香积福了,怎么还可能放他出来玩,而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