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2-26 21:48      字数:4940
  静好在说梦话,她说:“张亦,你放了我吧!”她说:“你别对我太好……”过了一会儿又喊:“小媛,小媛,咱放过她,我不想纠缠,我不想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姐姐这是在说原谅洛小杉吧?静媛已经让律师请了刑事诉讼。算了,算了,有什么比姐姐的幸福更重要呢?姐姐就是心太善,不愿意为难他,自己也不枉做恶人了。只是,这事过后,要让张亦管好洛小杉,他们都滚出姐姐的生活,滚得越远越好。
  静媛握住姐姐的手,她说:“姐,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真的,明天就都好起来了!”
  夜,无边无际。
  04
  静好身穿白色的婚纱,笑意盈盈。身边站着漂亮的小花童,女孩是小翡翠,张亦看得清清楚楚,也是撕心裂肺。纪雨川穿着考究的燕尾服,白色的,不对,那是厨师的衣服吗?怎么没戴那种很高的厨师帽?好像自己心里的疑问静好听到了,她回过头来,看张亦,仍然进笑的,那笑张亦再熟悉不过,春花秋月比不了。小翡翠突然嘴一撇,大哭着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张亦想张嘴说:“我不同意!”突然礼堂的穹顶砸了下来,天昏地暗,“静好,静好,小翡翠……”
  张亦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过来。
  东方泛起鱼肚白,洛小杉翻过身,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身上糊里糊涂地问:“你梦到她了是吗?”
  张亦转过身,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静好的回眸一瞥,轻浅地笑,小翡翠的哭声与叫声,像是芯片植入脑子里一样反复循环,一遍又一遍。
  他坐起身来,到阳台抽了两根烟,发了一会儿呆。
  他开门离家时,洛小杉追了出来,问他去哪,他说心里闷得慌,出去走走。
  洛小杉把一只拖鞋扔了出来,她说:“张亦,你不能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一尸两命!”
  门在张亦面前关掉了,他看到洛小杉穷凶极恶的一张脸。
  生活原本是好好的,是他打开了所罗门魔瓶,把魔鬼入了出来,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毁掉了。
  车子在医院外面趴了半上午才等到纪雨川。张亦像病人一样走过去,跟他说:“我想跟你聊聊!”
  其实,他想像男人一样,结果,像病人。
  夏天的阳光很好,车子泊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
  开口似乎有些艰难,但是张亦必须得说。
  “你喜欢静好吗?”
  “喜欢,或者程度更深一些。我们这年纪,已不太习惯说爱了!”他直视着张亦的目光,丝毫不退缩。
  “她是个离婚女人,她带着个孩子,你做好了要当继父吗?”张亦觉得自己像个无理纠缠的孩子。
  纪雨川瞟了张亦一眼,风轻云淡地笑了。天上飘过来两朵云,一朵追逐着另一朵。不远处,一位老妇女教一个胖胖的企鹅一样的宝宝学走路。
  “这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你爱这个女人,你就会包容她所有的一切。会爱她所爱的人,会关注她所关注的事,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很清楚。有了爱,还会有什么做不到的吗?”
  这几乎是爱的宣言。张亦对面前这个陷在爱情里的幸福男人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他爱的女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即使是曾经的妻子,他也不愿意让别的男人沾染。就像一个原本丢弃了玩具机器人的小男孩,他丢了可以,别人拣了,他便要抢回来。纪雨川的一番话激怒了张亦,他说:“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她不爱你!”这话说得底气不足。
  果然,纪雨川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然后仍然直视着张亦的目光,咄咄逼人地问:
  “她跟谁在一起,我跟谁在一起,以你现在的立场,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张亦被纪雨川的笑惹恼了。的确,那笑像一根火柴,一下子把张亦心里怒火点着了。他一拳照纪雨川打去,却没想纪雨川那么灵活,一闪身,张亦自己狗抢屎跌到草坪上。企鹅宝宝吓坏了,哇哇大哭。
  张亦爬起来,冲向纪雨川,纪雨川说:“张亦,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她了,还让她为你守着吗?她是个人,不是个东西,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
  纪雨川的嘴角出了血,张亦的眼眶挨了一拳:“我就为静好教训教训你!你他妈的太为我们男人丢脸了!”
  天蓝得炫目,张亦觉得心里堆积如山的痛苦被每一拳打了出去,也被每挨一下打释放出来。
  天蓝很炫目,张亦停下了手,人摆成个大字躺在草坪上,泪水恣肆横行。
  纪雨川也躺在草坪上。一个带着袖标的大爷走过来,嚷:“这还中场休息呢?起来,起来,真拿这当你家后院了嗨!”
  两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被管理公园的大爷教训了一通,重新坐到公园的长椅上。张亦眼睛乌青着,他说:“我跟静好那么多年的感情,谁也代替不了!”
  “我没想代替谁,我想要的是我和她的未来!”纪雨川抹了抹眼角的血。
  张亦的目光刀一样剜到纪雨川的脸上,纪雨川仍是不温不火,“怎么,还想捧我?忘了告诉你了,我跆拳道黑带,要不是看在你是小翡翠的爹的分上……”
  “就凭你一个厨子,可以给静好母女俩未来?开什么国际玩笑!”张亦不屑地笑了。
  纪雨川站起来,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草,他说:“如果用钱来衡量一个女人的幸福,张亦,我高看你了!”
  纪雨川离开公园后,张亦在原地坐了很久。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小翡翠有后爸,他不能让静好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那样,他会受不了。
  那要怎么做呢?跟洛小杉离婚,跟许静好复婚?这是一种可能,但是洛小杉怀了孩子,她说他若是离开,她会自杀。洛小杉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不计后果的女孩……
  张亦的电话响了,是楚河的妈妈打来的,她说:“张亦你个王八蛋,你怎么对的小杉?”
  洛小杉没有说假话,张亦把门关上那个刹那,她以为世界到了尽头,她拿刀割腕,在最无助的时刻给楚河妈妈打了电话,刀子说刀子要去看楚河了,她说那个世界会很美吧!
  楚河妈报了警,警察破门而入时,洛小杉已经晕迷了过去。
  张亦赶到医院,洛小杉已经脱离了危险。脸上刮着八级台风的女医生像训孙子一样训张亦:“她怀孕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不知道都在想什么,得绝症的都努力想活着呢,这还动不动就想死,吃饭了撑的!”
  张亦盯着洛小杉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腕,心如死灰。
  算了,还折腾什么呢?往前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生意场上,张亦呼风唤雨。在情感世界里,他从未有过地绝望与无助。
  楚河妈没给张亦一张好脸:“人穷人富,过的不是钱,过的是感情。张亦,我知道你跟小杉是在那种情况下遇到的,爱不爱且放一边不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怀了你的孩子。就算你不疼她,也得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回到空空荡荡的家里,打开电视。电影频道,张国立摆着一张扑克脸在痛诉自己的苦:女儿含泪的目光烙在我的脸上,无论白天黑夜,这双眼睛都是望着我的,使我的全部勇气都化为乌有。我以为我是在奔向新生活,实际上,我是走上绝路!
  那是部老电影《一声叹息》,张亦和静好一起看过的。当时怎么就没往心里去呢?说得太好,演得太他妈的现实了,自己就是个现实版的梁亚洲嘛。
  把洛小杉接回家,陪她一起吃了顿烛光晚餐,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再穿新鞋走老路。然后借着去超市买东西的机会,张亦打电话给一开私人侦探所的朋友,让他帮着查一下纪雨川的资料。
  他想:就是把老婆女儿托付出去,也得替她们把把关,找一靠谱的主儿。
  张亦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至于洛小杉,张亦心里一团乱麻。身体上的快感早被情感上的分崩离析淹没掉了。那个从不被期待的孩子,他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错误不是吗?
  这个念头一出,张亦赶紧打住。自己不能越来越无耻。
  另一人念头蹦出来:一定不能让静好另嫁他人,不能让小翡翠喊那个纪雨川爸爸,那样,他受不了。
  可是,他有权利管住静好吗?凭什么呢?
  他妈的,他把一人沙发靠垫扔了出去。靠垫懒洋洋地在空中飞了两米,亲了墙壁,落在地板上。
  05
  阴历七月二十八,是静媛和凯文结婚后,凯文的第一个生日。
  静媛没有跟左淑娴说,请了一天假,在外面订了家酒店,一晚上八百八,不便宜,但是那种家庭式的酒店实在是让静媛动心。她买了红酒,订了蛋糕,拦了沙拉,还做了几样小菜,然后把酒店的地址发短信告诉凯文。她写:我等你,不见不散。
  静媛竟然有些小期待,在镜子面前左试右试那条新买来的号称性感蚀骨的珍珠白色蕾丝睡裙。买这条睡裙时,静媛很犹豫,她自己特别喜欢那条桃粉色的,但是,桃粉色太过香艳,凯文那种老古董一样的男人……静媛笑了,挑了珍珠白色的。
  之前一天,她特意把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这样更加风情一些。
  如果说婚前的静媛是一枝美丽的桃花,那么婚后的静媛则是一个饱满的桃子,更加成熟踏实,更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静媛一个人偷偷去看了好几次医生,她不信自己不能怀孕,做了全面的体检后,医生说希望还是有的,这要看个人造化。再不行,现在科技这么昌明,做个人工授精也没什么的。
  静媛对着镜子展开笑靥,她说:“许静媛,加油!”说完,笑了起来,怎么像韩剧里的金三顺啊!
  姐姐静好已经出院了。这一场车祸,看得出姐姐对纪雨川的感情增进了不少。祸兮,神兮,真是很难说得清。
  左淑娴也见过纪雨川,做了一回组织部长,恨不得把纪家祖宗三代问个底掉。纪雨川也不烦,一边应付着小翡翠这样那样的问题,一边回答老妈的盘查。
  总体过头。左淑娴跟静媛私下里说:“离婚带孩子,能找着他这样的,也算是运气了!”
  静媛不乐意听这种话,像是把姐当超市七点半后的白菜,挥泪大甩卖了。静媛懂老妈的意思的,张亦那样一个才貌双全的成功人士到纪雨川这样一人打工他餐厅大厨,也的确是难得风光。
  静媛对老妈说,不管其他什么样,只要他跟姐之间是真感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女人还要什么呢?不就是要一个男人对她好吗?
  静媛一个人在偌大的酒店房间里用遥控器把福州大地的卫视跑了八十圈了,朱凯文还没见踪影儿。
  静媛实在沉不住气了,她打过去电话,口气已是不善:“朱凯文,你到底还下不下班?你一个人卫生护垫那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有加长超厚夜用型才有的工作流量?上坟烧报纸,你这是在唬弄鬼呢吧?”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电话被挂断了。静媛吼了一嗓子:“找谁?”
  “核潜艇!”
  静媛的心跳加速,光着脚丫跳到门前,想了想,又跑回去照了下镜子,确信自己的确是个狐狸精,能把老夫子迷得七晕八素,打拉开门,人一条领带一样挂到朱凯文的脖子上。
  一场欢爱势在必行。所有在婆家在娘家压抑的情绪都尽情释放了出来。
  凯文像个贪吃的小孩子,静媛喜欢他那样。那是在科研所的小宿舍里对爱情痴迷对静媛痴迷的凯文,那是从不会愁眉苦脸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凯文。
  凯文累得一摊泥一样闭着眼睛,说:“军演真累!”静媛学他往日的样子,在他耳边细语:“还军演,这是实战好不好?”
  凯文笑着把静媛搂到臂弯下,轻轻地吻她:“宝贝儿,我们一定要买房,买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青媛轻轻地咬他有小胡楂儿的下巴,“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有你在,春暖花开!”
  凯文是一早上收到静媛在小产出院后写的那封慢递信的。他没想到她把收信日期定在了他生日那天。
  信上只有两句话:“相信我,我一定给你生个健康得像你一样的儿子。我要两个男人的爱,一个都不能少!”
  一整天,凯文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时不时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一眼,公司里的人问凯文:“朱总,中五百万啦?”
  那一夜凯文抱着静媛入眠,他们说了很多话,那些话汇成流水,变成长江;站成树木,变成森林;化成云朵,飘满天空。
  静媛说:“再不许不理我,再不许冷着一张三九天的脸,再不许……”
  凯文以嘴封缄,堵住那所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