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2-26 21:47      字数:4745
  洛小杉把支票给楚河的母亲时,楚河母亲的眼泪直在眼里打转转,却什么都没问。像所有长得漂亮的女孩一样,洛小杉学习不好,又是单亲,父母各自有了家,跟奶奶住,奶奶过世后,自己守着那间小屋住,父母给一点生活费。高中毕业,读了个财会中专,混了个文凭。楚河是她的第一个男友。遇到楚河,她算有了一个家,有了疼爱她的人。所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不能。绝对不能。
  女孩的脸蛋其实就是最好的一张文凭。找工作时,去了亦然建筑材料公司,竟然从很多名牌大学毕业的女生里脱颖而出。一个女孩愤愤不平,找总经理张亦理论,张亦头都没抬,扔过去一只算盘,说:“你给我从一打到一百!”女孩有些蒙了,她学的是国际贸易,不摆弄算盘。张亦把算盘扔给洛小杉,洛小杉噼里啪啦一路打下来,纤长的手指像在算盘上跳舞一样。洛小杉会计学得不好,但是奇怪的是她喜欢算盘,在学校时,每次珠算晋级,她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孤单时,无聊时,或者是悲伤时,她都一个人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一通,就像把心里落的灰尘弹掉了一样。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真的帮到她,改变了她整个的命运。
  张亦对那女孩说:“服了吗?有时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长相,而是你的心态!”
  那是洛小杉第一次认真看面前这个男人。除去对金钱的考虑,纯粹在男人层面上看,张亦也是很有魅力的。张亦三十三岁,脱去了年轻男人的青涩,稳定的事业,美好的家庭,让他有了一份从容淡定。这份从容淡定也让他的目光看女孩时有了一份清冷。张亦并没有像大多数事业成功的男人那样,任由身材一日千里地浑圆下去,他仍是挺拔清瘦的,脸的轮廓分明,目光大多数时候不看人,偶尔目光落到人的脸上,如电光火石般有穿透力。
  第一章 遇到或者分开,公元元年(12)
  后来跟张亦在一起,有几次,洛小杉清晨醒来,看着熟睡中的张亦,心里的感觉很奇妙,似乎她一直想要的男人根本就是张亦这个样子的,而非楚河。楚河太稚嫩了,甚至是太俊美了,从没有给过洛小杉安全感。
  洛小杉不是个坏女孩,能下定决心做了第三者,砍瓜切菜般把张亦拿下,初衷还真的是为了楚河。
  楚河离开了,洛小杉也是得过且过的架势,她甚至还没想过要登堂入室真的嫁给张亦。只是,命运或者是要补偿她,她还没伸手要,它就把这份厚礼送到她面前。她怎么能不接着呢?
  只是,《王牌美食》的镜头对准她时,她还是做贼心虚地慌忙捂住了脸,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后来张亦搂着她说:“小杉,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的就是你的毫无抢掠之心,如果你有,当初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没有抢掠之心的第三者偏偏遇上了执拗想不开的大老婆。机会来了,再不抓住,不是傻吗?况且,洛小杉已经习惯了跟张亦在一起时的安稳,顺理成章转了正,未尝不是一件前途光明的事。
  跟张亦领证结婚后好些日子,洛小杉都有些不相信别的女人挖空心思想得到的东西,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傻人有傻福吧。
  不,不对,是许静好拱手相送了。那时洛小杉是心存感恩的。
  只她没想到的是,前妻跟他打断骨头连着筋,那筋就是小翡翠。张亦可以离开许静好,却没办法心不被小翡翠牵着。当初张亦还想着争小翡翠的抚养权来着。后来若不是许静好几乎抛去一切要小翡翠,洛小杉一方面为自己着想,另一方面也不忍心看着许静好失去了老公再失去女儿,她劝张亦:“别把女人逼急了,还是缓缓再说吧!”为这事儿,张亦还冷落了洛小杉好几天。洛小杉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其实,若有心眼,当初真该把孩子笼络到手的。这样,就断了张亦跟许静好来往的可能。可以洛小杉这样的年纪,谁会愿意拖累个孩子。自己这好日子刚开头,玩还玩不够呢!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敌不过那边前妻加上女儿两个人的分量。这不,好好的一个生日,被小翡翠一个电话搞砸了。
  洛小杉去了酒吧,喝得烂醉,打电话给张亦,她说:“你光顾着你小女儿了,别忘了你的大女儿!”
  张亦把洛小杉接回家,洛小杉吐了张亦一身。糊里糊涂中,她说:“跟没有历史的男人在一起多好,就像一个人吃一个蛋糕,不用跟人分享。”她酒气熏天地搂住张亦的脖子,她说:“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一个人吃一只奶油蛋糕,一个人吃,谁都不给!”
  张亦把洛小杉安置在床上,帮她拉上被子,她精致的面孔上眉头皱着,睡得很不安稳。张亦的手抚摸了一下那张光洁的脸。转身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本打算生日时给她个惊喜的,可许静好的电话一来,心就乱了,奔了过去。
  张亦站在阳台上抽烟。窗外,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个温暖的家,每个家中都有这样那样的故事吧!
  无端地,张亦很想念自己在机关写材料那段日子了。那时晚上加班回来,无论多晚,自家的灯都是亮着的。有时,静好在沙发上等着等着他,就睡着了。
  张亦摁灭手中的烟,甩了甩头,他问自己:这么快你就后悔了吗?
  第一章 遇到或者分开,公元元年(13)
  06
  柯明这段日子的睡眠又不好。她听到楼下有停车声,走到阳台看了下,是许静好牵着小翡翠回来了。柯明认得那车子并不是张亦原来的那辆宝来车,张亦最近怎么都很少遇到了呢?该不会是已经离了吧?许静好那张嘴就应该到保密局去上班,对人不冷不热的,什么话都不说。
  柯明侧着耳朵倾听,一会儿工夫,电梯停了下来,对门有掏钥匙开门的声音。柯明赶紧去厨房端了一碗她炸的泡儿饼拉开门,满脸是笑迎上去,她说:“哟,小翡翠,才回来,大姨炸了泡儿饼一直等你到现在!”
  小翡翠抬头看许静好,许静好并不太喜欢柯明,但是邻里邻居的,又不好驳她情面,只好说:“拿着吧,快谢谢柯姨!”
  许静好开了门,柯明跟着进来。她问:“我听到车响,是张亦吗?他怎么没回来?”
  许静好抬头看了一下柯明说:“哦,是他,他还有应酬,明天要起早,住到公司里去了!”柯明“哦”了一声,说:“静好啊,我是过来人,这男人吧,不看是不行的,应酬应酬就把假戏真唱了,到时候,人家登堂入室了,你怎么办?就像我家老吴在外面,你别以为我是放任自流,这么多年两地分居,我是一点都没对他掉以轻心。你知道男人都是好那点事,见着你如狼似虎,那是饿着了。一个月没见着老婆,也爱理不理的,那可不就被别人喂饱了嘛!这点,我的第六感特别准!想我们刚结婚那年,我就成功地击退了一个小三……”
  这个故事许静好听过八百六十遍了,那几乎是柯明的“光荣事迹”了。她赶紧拦住柯明嘴里悬挂下来的那条河,她说:“柯姐,今天实在太晚了,不好意思,小翡翠明天要早起,她们幼儿园开亲子运动会!”
  “哦,哦,哦,你们赶紧睡觉,我回去!”许静好送柯明到门边,柯明又回头问了句:“亲子运动会,张亦会去吧!”
  许静好的恼怒都写在脸上了,她说:“柯姐,你找张亦有事吗?”
  “没事儿,没事儿,随便问问!”柯明讪讪地回自己家,却骤然发现门钥匙锁到屋里了。这钟点要找人来开门也找不到了。许静好无奈,只好把柯明又带回了自己家,拿了被子铺到小翡翠的房里,让柯明睡。
  好不容易安顿好柯明,许静好实在是睡不着了。思绪七七八八转到了那个六月。
  六月的北方,实在称不上是盛夏。夜晚,还有那么一点点凉。
  许静好从来都不知道夜里有那么多声音:远处火车的汽笛声,边上工地里搅拌水泥的声音,晚归人的汽车开门关门的声音,有风吹过窗子,窗子上风铃的声音。
  当然,还有许静好耳朵里的声音:
  张亦沉着一张脸说:“静好,我没想到咱俩会走到这一步,这都什么社会了,这叫什么事?你就这么闹,现在闹得我面子上下不来……”
  闺蜜林亚茹比自己老十岁的一张脸上同情和幸灾乐祸各占一半,她说:“有什么忍不得的,都你我这岁数了,能在床上扑腾出个什么名堂来,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算了,现在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能让家里红旗不倒,就算是好的了……”
  婆婆在电话里的哭声:“静好,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男人都那样,总有闹腾的那几年,咬咬牙挺过来就好了……”
  小翡翠拉着她的手跳:“妈妈,妈妈,我不要你离婚,我不要你跟爸爸分开……”
  许静好捂着耳朵,那些声音瞬间都消失了,有些冷,起身拉开衣柜拿件小开衫披上,却一眼看到张亦的西装领带,那些都是她去买的,那件阿玛尼,是他去北京开民营企业家峰会时买的,那条金利来蓝白黑蚕丝领带是她送给他的三十五岁生日礼物,还有那件配衬衫穿的米字格英伦风小马甲,那是她去香港玩时带回来的,当时妹妹静媛还笑她给老公买多少钱都舍得,自己花一分钱都要算计。
  第一章 遇到或者分开,公元元年(14)
  静媛揽着她在镜子前说:“宋丹丹小品里说得没错,做女人,就是要对自己下手狠些。你这不舍得那不舍得,把他打扮得衣冠楚楚,人五人六的,而你自己像个黄脸婆,再过几年,跟他一起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子呢,这哪行啊?再好的男人不变心才怪呢!姐,他挣钱就是为你花的,你可着劲花,把自己打扮得山明水秀的,他也爱带你出去,就是有一天,他变了心,你还美着,有什么了不起,咱再找下家!”
  当时许静好只是笑,“他挣钱那么不容易,我胡花乱造,那不成败家了嘛!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装钱的匣子,我得帮他把持着!”
  静媛往脸上一层一层抹雅诗兰黛,抹得静好都心疼,那是张亦买给她的,她上网一查,一套都上万呢,静好可不舍得把这么贵的东西往脸上擦,便宜了静媛,她倒是心甘情愿的,静媛正谈着恋爱,正是要打扮的年纪。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就这样擦上去,能挡啥?”
  “挡住青春的脚步啊,让青春在我脸上永驻!还有,姐,就你这思想,还帮他把持着,没准哪一天,掌柜的就换成小妖精了。”
  果然让静媛说中了。张亦在外面有了人。
  然后,居然是在那么巧合的状况之下让许静好看到了。她觉得自己心里踏踏实实的那些幸福“哗啦”一下子掉到地上,碎成千万片,再拾都没办法拾起来了。
  07
  那天晚上,张亦来电话说自己晚上有客户不回来吃饭了,
  按照许静好的性格,大家都以为她会息事宁人,毕竟这社会,男人出个轨,就像是借别人家的自行车骑了一圈,终究人还是会回来的,没什么了不得的。
  许静好也以为自己会忍下去。可是,“忍”字头上悬的是一把刀,许静好一想到自己扒心扒肝爱的男人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死的心都有了。
  静媛是唯一赞同自己离婚的人。她说:“坏的婚姻就像是身体里长的那个肿瘤,要赶快割去,别想着在原来的脓肿上敷药,就算医得了一时,医不了一世。”
  静媛说:“姐,你还年轻,还很漂亮,离了他,就算找不着男人,还可以心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否则,天天这样悬着心,何苦来的呢?”
  话虽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许静好听进去了,但十年的婚姻岂是说散就散的。
  她是不甘心的。一个月前,她摆了酒菜,和颜悦色逼问着张亦种种细节:怎么认识她的?开始多久了?你到底想怎么办?
  张亦先还只言片语地讲一些:公司的运动会上有个项目叫“二人三足”,两个人的一条腿绑在一起,两个人三只脚一起跑。张亦是老总,被安排参加了这个项目。本来秘书说让许静好来一起参加的,他也兴冲冲回来跟静好说,但是静好说她还要照看小翡翠,可不想去公司里丢那份丑。
  静好想起了是有这回事,她还对公司弄这种花钱没收益的事表示过不满,提醒张亦别挣点钱就整这花架子的事。张亦很郑重地给静好讲,这是企业文化,人家外国的啥公司员工的孩子上小学,都送书包。
  原来还真是跟替自己二人三足的女孩勾搭上了。这项目的名字还真的适合现在的情形。“然后呢?”许静好审问时,也没亏待了犯人,给老公夹着菜,斟着酒,看起来更像是夫妻交心。
  张亦的酒劲顶上来,一时头晕没刹住闸开始忆往昔:“公司给我安排的那姑娘叫洛小杉。那天,洛小杉一身阿迪达斯站在起跑线上,长发用一根灰色丝带束着,耳畔有两缕头发被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