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1:41      字数:4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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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教中,即刻下令全城秘密搜捕华苛诣及其孽党,逼得华苛诣如过街老鼠,四处流窜,狼狈不堪!派了路沁去“请”夕逖,没防到许夕铤黄雀在后,不但事未办成,还失了好不容易盗出的令牌,反使夕逖得以顺利出城。
  好在路沁提前醒来,及时逃回,不至暴露了底细。那些见到她去映祺阁的侍卫,自然难逃毒手,尽数被她灭口。
  秦伤何赶到映祺阁时,看到血水横流,尸首遍地,这笔账便记在了夕铤头上。夕铤本是一番仁心要留那些守卫性命,殊不知反害了他们。
  华苛诣连连失败,不免灰心丧气。这几日教中全力围捕许夕铤,疏忽了他,他缓气之余,不禁想到一计,这才登门造访,盼求合作。
  夕铤听夕逖说起过此人,知他心狠手辣,绝非善类,听他说要联手,实在犹豫万分。华苛诣承诺夕铤,若为他除却秦伤何,扶持他登上教主之位,日后他必与魏军结盟,共分天下。
  夕铤好笑之余,难免起了戒心:此人野心勃勃,绝非中原之福。
  但目下和他阳奉阴违,似也无甚害处,起码他承诺救出吴策三人,送他们平安出大迟。如今单论实力,他们两方加起来都不及秦伤何;夕铤的势力却比华苛诣强许多,若能杀却秦伤何,不但解了夕铤心头之恨,且能引起明焰教内讧。
  到时趁势举兵,一举歼灭明焰教,乃至大迟,岂非易如反掌?
  当下便和华苛诣击掌为誓,互许承诺。
  夕铤趁机问起两个秦伤何之事,华苛诣沉吟半晌迟疑着说了心中猜测。那酷似秦伤何,留守秦府之人该是秦伤何的远房堂兄,名叫秦僻。
  华苛诣被逼出明焰教前曾见过他一次,当时只觉他和秦伤何有些相似。却不知数年间,被“仇煞医圣”仇生琢磨修饰的与秦伤何几无二致,唯有瞳色难改,仍是纯蓝。
  蓝绿相似,外人一时间难分端倪,何况慑于秦伤何威名,谁又敢和他对视?神不知鬼不觉,秦伤何便多了个分身。
  秦伤何在教中大位未定,似华苛诣这等觊觎教主宝座之人着实不少,找个替身,一则为了安全着想,二则许多繁文缛节可要替身代劳,不必亲为。
  此事本是绝密,知者无几,秦僻若非要引夕铤出雀园,决计不肯道破。而现下夕铤告诉了华苛诣,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其因果也非夕铤始料能及。
  当晚,华苛诣带着吴策来到,夕铤见单他一人,惊疑不定。华苛诣解释说,狱牢这几日看守极严苛,他们费尽心思,只救得出一人。这还是砸了花花银子,弄了个替死鬼谎称吴策暴毙才得以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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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夕铤将过来之事细细叙说,忽瞥见夕逖神色生冷,心下惴惴,道:“咱们边吃饭边说,我想你也饿了。”
  夕逖垂目不答,许夕铤仿如不见,刚要踏出荒院,夕逖清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日你也会将我舍下吧?”
  许夕铤疑问的回身目视。
  “今日你舍得下爹留给咱们的东西,他日你也能舍下我吧?”夕逖笑得虚弱,无视兄长愈簇愈紧的眉心。“用得多了也就不希罕了,我和它——”他从怀中掏出秦伤何送回的面具——“都已没了用处。”
  许夕铤诧异不已,待要插口,夕逖自顾自道:“哥,小时候你最爱和我抢东西,我有的你都要抢走,可是一旦抢到手了,你又不屑一顾。如今你意气风发,自然……不会在意我了。”
  许夕铤听他越说越离谱,心中微哂,静静等他说下去。
  “三个人中,应该属吴策头脑武功最高吧?不错,只救他也是对的,三选一,选他不错。嘿,他们自己都无怨无悔的为你卖命,我急个什么?嘿。”
  他苦笑着摇头,缓步走向许夕铤身后的院门,经过他身边时,蓦地被拽住。
  “你怪我不该丢下他们两人不管?”
  夕逖淡笑,“我向来不管你军中之事,是我多嘴了。”
  许夕铤拉紧欲待抬步离去的夕逖,沉声道:“我只问你是不是!”
  夕逖手臂拧出他的掌握,苦笑道:“比起你的雄心壮志,别的也不太重要吧。”
  许夕铤雄躯剧震,难以置信的凝视夕逖,移时,涩然道:“你明明晓得,世上任何东西比起你,都不重要。”
  夕逖哑然失笑,那笑意未及眼底。“我只记得两年前,我的哥哥为了救一位兄弟,身受重伤,把他背负回城,自己却躺了半个多月。我也记得,我的哥哥从前每日捧着爹爹的佩剑,擦了又擦,看了又看。我还记得——”
  “在你心中,我的命,还比不上一张面具,更比不得旁人?对不对?!”许夕铤的脸上添了愤恨,字字咬的清楚。
  夕逖微感歉疚,哥哥才刚平安归来,他实在不应该说这些扫兴话语。但他就是个又直又倔的脾气,决定了的事不做不痛快。
  “他们二人跟随你多年,忠心耿耿,你舍他们而去,不叫人心寒!”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舍身救人,落个客死他乡,才能叫你满意?”许夕铤伤心失望之下,语气听得阴狠。
  夕逖摇头叹道:“你若死了,我岂能独活?”
  许夕铤冷笑道:“看来你是等不及我死了!”
  夕逖顿足恼嗔:“我何曾说过要你去送死?我只是觉着他二人未免……未免可惜。”说到后来,已然软了下来。
  许夕铤发恨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恨我没把他们一同救出。我告诉你,我没救他们是不错!且不说他们是心甘情愿,推让吴策出逃。我身为一城之主,身系数万军民安危,更不能为了一兵半卒而涉险。他们的家人后代,我自会妥善安排,不劳你来操心。我现在是这么说,今后也是一样。你说我残酷也好,无情也罢,我既选了这条路,迟早是会变的。”
  “哼,我何尝不想名利兼收,你却来教教我怎么做?今日既说开了,我也不瞒你,这次为了救你,花去的钱不值一哂,为探查消息三伤一死,你说,该如何计算?”
  夕逖面色倏地惨白,咬唇难言。许夕铤不再看他,蹲下身拨弄着长过膝的野草,不知过了多久,怅然叹道:“我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夕逖没有回应,许夕铤无奈一笑,道:“咱们兄弟才刚相聚就吵嘴,爹娘泉下有知,定不乐见。来,咱们握手言和。”
  他站起身,伸手过去。这原是他们小时玩闹的把戏,两人常为些无聊的事吵起来,每当谁吵不赢了,便主动“握手言和”,算是变相的认输。
  但一般都是许夕铤主动言和。因为夕逖是死也不肯投降认输的,宁可几天不和哥哥说话,也绝不承认自己不如。到最后,许夕铤只好提出言和,免得事情闹大,被爹娘知道了,定会怪责他欺负弟弟。
  夕逖看看哥哥伸来的大掌,迟疑着正要覆掌其上,院外脚步声响,管家许祥扬声道:“少爷,外面有位风爷求见。”
  许夕铤迅速拉过夕逖和他紧紧一握,应道:“我们这就出去,麻烦祥叔带他到‘素园’。”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会心而笑。
  风直来了,还能有什么事儿?许夕铤又得预备着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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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许夕铤的魏军治下辖括魏郡方圆五百里,北纳武安,南靠黎阳,东及运河,四通八达,水陆都甚为便利。且与各军阀之间制衡相对,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唯有西面,占据太原郡的程似的太原军,与魏军旗鼓相当,势不两立,边界处常起冲突。若非有大迟等外族的制约,恐怕早已兵戎相见。
  当时中原皇帝积弱,偏安于长江以南,成天只知诗情画意,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而中原北部强人和外族之间僵持不下,逐渐形成三不管的荒区。
  枭雄们趁势崛起,割据一地,自立为王。诸如许夕铤和程似,乃是其中佼佼者。
  大迟则是中原东北面最强大的外族,不单有根深蒂固的国教为基础,且有良好的经济环境,依山傍海,林木繁茂。若非百年来战火不断,加之历任皇帝懦弱,早该称霸草原,挥师南下了。
  在此间,风直这类赌命之徒便有了生存的罅隙。不论是密探刺客,贩卖消息,又或保镖护货,都是当下最吃香的活儿,要赚大钱绝非难事,只不过也是要命的勾当,稍有不慎,便会人财两空!
  风直笑呵呵的看着许夕铤,劈头一句:“这回是风某给你带生意来了。”
  那日他与夕逖分手,在武安附近闲逛,见到一群人样貌扎眼,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士,因上了心,悄悄随在其后。本只是一时心起,没料竟让他听到一则震惊的消息。
  他心知赚钱的机会又来了,稍加思索,急不可奈的就赶来了魏城。
  “存帝死了?”听到大迟皇帝归天,许夕铤的惊喜多于震骇,毕竟大迟越乱,于他越有好处。
  风直点头笑道:“不错,这可是绝密,别说散了。”
  “你能肯定?”
  风直傲哂:“风爷我何曾有过疏漏?信不信由你。这个消息值得五千两吧?”
  夕铤干笑道:“你的算盘打得真精,没把夕逖送到城,你还要满数,现在更是狮子大开口,一个消息卖五千。我怎么知道你是独家?”
  风直睇他一眼,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中,道:“那叫‘违约金’,我没要双倍,已是看在咱们相交一场的份上。再说,你要是不信任我,何必同我做买卖?风某说是独家就是独家,一个月后自然不是独家,现下嘛,哼哼,除非你想不开自己去说散了,否则中原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夕铤长笑道:“好,我信得过你,你虽然贪钱贪得过分,确也是一两金一分货。”
  风直掸掸衣裳,起身道:“我再免费奉送一则消息:秦伤何目下就在魏城!不过你可得赶快,不然他一听到他家皇帝老儿崩了,肯定屁颠屁颠回家开道场鬼画符,到时你找不到他,可别怪风爷消息不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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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逖不知何故,便是不愿和风直见面,也懒于理会许夕铤会否误会他仍在赌气,径自出了府。
  夕逖心事翻腾,幽魂般在魏城街头游荡,随意踱进一家茶肆,掌柜迎将上来,堆笑道:“二公子,您今日怎么有空?您一走年多,小人好生思念,今儿这碗茶小店请客,还请二公子赏脸……”
  夕逖暗想,去到哪儿都没个清静,只得回笑道:“刘掌柜太客气了,可有云雾山茶?”
  掌柜欢颜道:“有的有的,二公子来的巧,前日才进一批今年的新茶,包您满意。”说罢,快步奔开。
  夕逖拣了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不一会,掌柜亲自送上来一壶清香泄溢的茶,又客套了几句,方才去了。
  夕逖捧起水色碧幽的茶碗,心中一酸:上回在这儿喝茶时,沉夜还在身旁,而今……
  一叹,故人西去,恨水东流,唯他一具残破之身在世上行尸走肉,苟延残喘。
  “你该多笑笑。”
  夕逖心神大震,闪电般转过头去,身后隔着二张桌子坐着一人,笑面相对,真情切切。玉面若雕,雅服轻衫,威仪昂然,正是秦伤何。
  夕逖骇异不定,森然道:“你为何在此?”环目而视,原本稀稀拉拉坐着几人的二楼,一忽间人迹全无。
  秦伤何笑道:“一锭银子包下来了,现下只有你我二人。”说话间走过来,在夕逖的桌子坐下。
  夕逖皱眉道:“你嫌命长么?这般在魏城招摇,不出二日,必被查获。”
  秦伤何似笑非笑的道:“你关心我?”
  “哼,我不过是担心追捕你之时会伤及无辜。”
  秦伤何失笑:“好冠冕堂皇。可收到我的礼事?”
  “收到了。”
  “竟无惊喜?”
  夕逖哂道:“那本是我许家之物,何来惊喜?”
  秦伤何叹道:“我是问你见到我有无惊喜?”夕逖冷哼不答。
  “逖儿,我今次南来,非是要强你何事。……我即位在即,将来相见之日恐怕无多,即若有,嘿,也必然是敌非友,或许还要在沙场上……。唉,我只望……我只望你莫要相忘于我,也便知足了。”
  夕逖心下好生疑惑,秦伤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不仅是不可思议,而且令人局促不安,好端端的要他不要“相忘”于他,又不是生死离别,当真好不做作!
  因道:“你何必惺假作态,有话请说,在下不得闲空陪你绕弯子。”
  若以秦伤何平日脾气,听到这话必然刻薄性子发作,今日心境大异,只盼走前能和许夕逖稍释仇怨。
  “逖儿,从前之事,是我不好,你定是恨死我了。”说着,怆然一笑,“但我发的誓必会履行,除非……除非你不再需要了。”
  夕逖听出他语中的惆怅,微觉异样,一时沉吟不语。
  楼下冲上来一人,夕逖认得他是当日随秦伤何追击他和风直的九人之一。“公子,情形不妙,城防突然严了许多,进出都要盘查搜身。咱们还是速速离去,免得——”他迅速看一眼夕逖——“多生枝节。”
  秦伤何挥手叫那人下楼,夕逖问道:“你们教中出事了?”不自禁走前两步。
  秦伤何眉目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