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7 08:30      字数:4734
  “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福王爷狠狠瞪了他一眼,臭骂道:“赶紧去帮忙杀敌!”
  平侍卫有些迟疑,正犹豫不决间,福王爷索性拎着刀就要往院子里冲。平侍卫见状,赶紧抢在他身前冲进了战局中。
  虽说侍卫们骁勇,但到底寡不敌众,不多时,便陆续有人挂了彩,甚至还有几个家丁伤到了要害,人事不知地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墙头的几个侍卫早已支撑不住跳进了院子,贼人如潮水一般涌进来。
  今儿怕是不能善了了!若是再不走,怕是所有人都要折在这里。彭顺平大喝一声,将纠缠在身边的两个蒙面汉子杀退,尔后连连退后几步,见福王爷正与人缠斗着,赶紧上前一刀将那敌人斩下,罢了朝他喝道:“后边院子里有马车,你赶紧带着人把大娘子和两个哥儿逃走。我们断后。”
  福王爷也顾不得多想,立时应了,一边派了平侍卫去赶马车,自个儿则冲进屋里招呼七娘和两个孩子一起逃。
  七娘和卢瑞卢熠一出门,赫然瞧见院子中央的血腥场面,顿时骇得险些没晕过去。尤其是七娘,她的感官本就比常人更敏锐,黑暗之中竟能清晰地看到利刃砍入身体,血肉翻飞的场景,更有那凄厉的痛呼,兵刃交加的声响,甚至鲜血从胸口咕咕淌出……
  七娘的胃里头顿时翻江倒海,一股酸臭猛地冲入喉头,她再也控制不住,“哇——”地吐了一满地。卢瑞吓得两眼发直,怔怔地瞧着她不会动弹,好在卢熠还镇定些,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搀扶着七娘飞快地朝院子外头走。
  平侍卫动作迅速,很快赶了马车过来,福王爷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个接着一个地扶着她们上了马车,回头瞥见正在与敌人战成一团的田静,又赶紧朝她大喝:“快上马车!”
  彭顺平在前头开路,几个侍卫断后,好一通激烈的厮杀后,才总算冲出了院子,飞快地沿着街道朝前头冲去。
  “我们去哪里?”平侍卫对山阳县并不熟,出了门便有些辨不清方向。彭顺平朝后头的追兵看了两眼,面色阴沉,“出城!”
  侍卫们大多跟了上来,只有二胖子不见踪影,不知到底是落在了敌人的手里,还是出了旁的事。不过这会儿大家都顾不上这么多了,只一门心思地逃命。
  “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朝廷命官?”福王爷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喝问道。方才院子里的情况他也瞧见了,若说这些贼人是乌合之众绝无可能,那样的身手,那样的组织……福王爷的脑子里依稀闪过些念头,仔细一琢磨,顿时醍醐灌顶。
  没有人回他的话,福王爷便不再追问,只沉着脸朝彭顺平道:“后头的人可还跟着?”
  彭顺平看了他一眼,“他们都跟牛皮糖似的,不杀光就会一直跟着。”他张口闭口就是杀字,福王爷略略有些不自在,但想着方才院子里危机四伏的场景,若不是彭顺平恰巧就在,他们只怕这会儿还陷在里头出不来。
  “去帧州吗?”外头赶车的平侍卫高声问。
  “不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彭顺平,另一个竟是好容易才缓过来的七娘。卢瑞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小声问:“姐,你没事儿吧?”
  七娘记得清楚,彭顺平给她的小册子上,第二页上就有朱克争的名字,那会儿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山阴知县,当年卢家遇害一案,指不定就有他参与呢。
  福王爷眉目凝重,仔细想了想,又看向彭顺平,正色问:“你说去哪里?”说罢,又提议道:“出城后往西走一百多里就是帧州北营,守备姜胜远与本王有过一面之交,不如去北营求救?”
  七娘与彭顺平俱不置可否,福王爷见状,心里愈发地狐疑,嘴里却道:“那姜胜远虽与本王不算熟稔,却是祈郡王的门人,对本王还算客气。若是不能去北营,那就只能走东营,只是那边的参将贾浩然是个臭脾气,有一年他回京述职还与本王有过过节,且他与裕王爷似乎颇有些交情……”
  卢熠睁着一双大眼睛一会儿看着彭顺平,一会儿看看七娘。他脑子好使,这会儿已约莫猜出了些真相来,晓得七娘怕是知道些□,兴许今儿的杀身之祸也正是源自于此。
  “去白头山吧。”彭顺平想了一阵,最后给出了一个让众人大为意外的结果。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田静也瞪大了眼,凑到七娘耳边窃窃私语道:“白头山不是早剿了么?”
  “剿的是北山。”彭顺平低声解释道:“南山那边儿有我的朋友,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说这些追兵,便是派出几百人的大部队怕也只能干瞪眼。只是——”只是山阳县距离白头山有两百多里,这一路过去,怕是危险重重。
  “不能去找姐夫么?”卢瑞怯怯地小声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邵仲成了卢瑞心里与七娘一样的依靠,他总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姐夫无所不能,就算是小舅舅就在跟前,可依旧还是觉得邵仲最可靠。
  见众人齐齐地朝他看过来,卢瑞心里有些发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喃喃:“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姐夫。”
  “瑞哥儿你傻了,”卢熠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那些坏人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呢。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自然要去找条他们猜不到的路。”
  七娘朝卢瑞伸出手,声音沉着而温和,低声劝慰道:“瑞哥儿放心,你姐夫不会出事了。我们先跟着小舅舅走,路上给他们留下暗号,他们瞧见了,自然会追过来。”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多少有些担忧。便是邵仲再聪明,又哪里能想得到他们竟会往白头山方向走呢?
  这大晚上的,城门竟然没有关,马车径直出了城,尔后依着彭顺平的指挥一路往北往白头山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的福王爷颇有些哭笑不得,白头山上到底住着些什么人他还能没听说过,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般危难的时候,不能去寻营地大军求救,却只能找土匪庇佑……
  …………
  英子在水缸里躲了一日,浑身上下都有些发胀,虽是夏日里,脸上和嘴唇依旧一片青紫,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邵仲耐着性子问了半天,才终于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先前那侍卫二胖子与敌人打斗时受了伤晕了过去,跌在了墙脚的树丛里,等醒来后才发现院子里早已没了活人,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去报信,对于七娘一行人的行踪却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抑或是被人抓走了。所以这一路过来,邵仲几个师兄弟的心里头都紧紧绷着一根弦。而今乍然得知她们已经安然逃走,邵仲这才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会往哪里走?”邵仲坐在桌前指着三个方向一一分析,“帧州衙门应不会去,王爷将将才教训过朱家公子,朱大人只怕还怀恨在心。如此一来,便只有北营和东营——”
  “不会是东营!”罗方毫不犹豫地道:“王爷与东营参将吵过架,还打过他两鞭子,以贾大人的臭脾气,便是王爷真到了大营门口,怕是也能把人给赶走。更何况,那贾大人还与裕王爷关系亲密。”
  如此一来,便只有北营了。
  也不知怎么的,邵仲心里头总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并没有往北营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冬至快乐。
  吃饺子了吗^_^
  89公侯之家
  八十九
  邵仲他们师兄弟还在犹豫到底该去哪里寻人的时候;外头的侍卫们又有了新发现。
  孟轩激愤地把手里的令牌往桌上一扔,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姓贾的老不死竟敢来刺杀王爷,老子这回不把他剁成肉酱,老子就不姓孟!”
  邵仲凝眉看去;赫然瞅见那铜制令牌上大大的贾字,心里头不由得一动。
  梁康也忍不住跳起来,高声喝道:“果然是东营的那群杂碎!他奶奶的,老子老早就看东营那些人不顺眼了,这回非要——”
  “够了!”邵仲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顺手拿过令牌左右看了两眼,复又扔还给孟轩;沉声叮嘱道:“你就拿着这玩意儿去东营搬救兵,贾老头子脾气不好;若是晓得有人故意借了他的名号为非作歹,不消你求,他自个儿就会领着人冲过来。”
  孟轩和梁康齐齐地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半天,才舔了舔嘴唇,不敢置信地小声问:“什……什么?”
  “仲哥儿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东营的人?那是——”罗方话说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下去。无论如何,这无凭无据的,怎好胡乱猜疑。若说东营倒也罢了,贾参将本就与福王爷不和,现场又留有东营的令牌,便果真是上门问罪也好有个由头。可北营那边,大家都晓得姜胜远是祈郡王家将出身,若是不由分说地把罪名安在他头上,岂不是说祈郡王也有嫌弃?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
  罗方一沉默,梁康总算有点明白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愈发地大。孟轩不敢说话了,耷拉着脑袋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该知趣地告退。
  邵仲却没有许多顾忌,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这借刀杀人的伎俩他们又不是头一回用,上次白头山不也一样。案子发生在昨儿晚上,到现在已有一整日,这一整天他们还收拾不好这小小的县衙院子,硬是留下个破绽给我们?贼子既然来自军中,专挑了我们出城的时候上门,这速度之快,只有帧州本地二营能做得到。不是东营,便是北营,姜胜远是什么人物,我没打过交道并不清楚,但是祈郡王——”
  他冷冷笑了一声,声音里有恍然的味道,“名声可真好,可你们再仔细琢磨琢磨,先王妃出身镇国公府,后来又意图与平阳侯府结亲,见平阳侯不给他面子,捞不着好处,便又盯上了许家……”
  众人本还觉得他一时情急,信口开河,而今听他这么一说,竟又隐隐觉得有些道理。那云家若不是仗着镇国公府的势,如何敢在山阳县横行无忌这么多年,那位神神秘秘的九先生,十有□就是镇国公府,甚至就是祈郡王的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罗方又隐隐约约想起什么,皱眉低声道:“说起来,帧州知州朱大人,当初似乎也是走的镇国公府的路子。”
  自从镇国公府的老国公爷出世后,国公府便日渐衰微,虽说还有个爵位撑着,但在朝堂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势力。若不是身后有旁人撑腰,他们如何敢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案,无怪乎邵仲会怀疑上祈郡王。
  “坏了!”梁康猛地一跺脚,急道:“王爷他们不会已经自投罗网了吧。”他们那一群人,除了福王爷之外,不是女人,就是孩子,哪里有邵仲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先前罗方也说过,姜胜远与福王爷略有交情,这一旦出了事,福王爷十有□会领着他们去北营求助。
  罗方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张张嘴想说句什么,脑子里却又晕晕乎乎的一片空白。他往后腿了两步,脚上绊到了椅子腿,一屁股坐了下来,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清醒冷静一些。
  梁康见状,心知自己大嘴巴闯了祸,赶紧心虚地捂住嘴朝邵仲求助。邵仲赶紧劝道:“姜胜远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贸贸然对福王爷做什么。”事实上,他们会忽然跑到县衙来下手,已是大出邵仲的意外了。
  虽说他们此番收缴了四车赃物,但对祈郡王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没来由会因此就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向县衙下手。邵仲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或是找到了什么证据,才引得对方大为光火。
  邵仲嘴里这么劝说着,心里头却有些没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梁康毫无主意地问:“要不要去北营问姜胜远要人?他们若不给,我们就去京里搬救兵!太子殿下……”
  “你这是嫌他们命长呢?”邵仲没好气地道:“若事情真闹大了,他们才越是危险。一来京城离山阳县山高水远的,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天,二来,若京里果真派了人过来查,他们狗急跳墙,天晓得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若真惹急了,只怕连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事情也能做出来的。
  见梁康都快急哭了,邵仲也不再吓唬他,想了想,才吩咐道:“府里的大营太远,孟轩还是先去东营找贾老头子搬救兵,让老王去北营路上打探消息,看王爷一行究竟是否往那边去了。至于剩下的,大家赶紧把院子里收拾收拾,尔后全都去屋里歇着,大家忙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怕是早就不行了。明儿早上起了,再去城外打听消息,看有没有人瞧见王爷他们的马车。”
  梁康急道:“还睡什么觉,我这就出城去打探消息。”说罢,就要起身出门。却是罗方将他拦了,低声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