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1-02-26 21:32      字数:5134
  陆薇看他醒了过来,知道自己这帖药是下对了,又接着说:“我刚才是吓你的,龙琪她只是出了个意外,遇上了雪崩,被压在积雪下,到现在一直昏迷。能不能醒来,还要看你。她需要你,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否则,一失两命。”
  方晓飞的眼泪趟了出来,眉头紧皱着,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很痛苦,可他动不得也说不得。眼泪就成了他惟一的表达。
  “我知道,你难过、你着急,但这些没用,你只有自己好了,才能救她。为了她,你也不能放弃。知道吗?”陆薇口气严厉起来。
  方晓飞的眼泪更多了。但神情平静了不少。医生被上官叫了进来。
  “你好好养伤,听医生的话。医生救你,你救龙琪。想通这一点就全通了。”陆薇帮他掖掖被角,跟上官出来。
  “谢谢你!”上官说。
  “怎么谢?”陆薇一句给顶了回去。这位千金小姐的脾气还是值得一提的。
  “我们全队曾经发誓,谁要能让方队醒来,我们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上官有点低声下气地。
  “好啊,你们说服让方晓飞娶我。”陆薇不客气地。
  “这……”上官没话了。
  陆薇冷冷一笑,“做不到?那别吹牛啊!告诉你,我现在还真不稀罕呢。谁知道他会不会落下残疾,我可不想跟四肢不全的人过一辈子。我当初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帅。”
  说罢抽身走了。上官看着她的背影无言……
  ──有人是用这种方法来表达爱的。
  上官叹了口气,方晓飞是醒过来了,可医药费呢?医院已经摧过了,上官看了看账单,仅一个星期,费用已达十二万,也怪,这几天一直在打一种进口的提高免疫力的药,一针就得1000多块。
  刚来时,因为受伤的是警察,医院的态度还很友好,药费可以赎欠。从昨天开始,已经变脸了,说他们是承包的,要负担一部分风险,言外之意是让赶快交出医药费。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哇,你们警察没钱?骗鬼吧!”
  警察就该有钱吗?
  也是,现在极个别的警察的确很有钱,开歌厅开饭馆,弄点灰色收,可大部分警察还是靠工资过日子的。下面有个县里的民警最近被警务督察给通报了,说他在工作日中午穿警服到山上放羊。该民警家庭比较困难,父母一直生病,妻子下岗后跟人跑了,孩子正上学,没办法,就在辖区山上养了6只绵羊,工作之余放养一下,不想被眼尖的督查大爷们给举报了。会上欧阳明举出这个例子本来是教育他的下属要端正警纪警风,不料引起一阵哄笑。还有人说,下面有个县,去年春节发福利,没钱,一人发了10只鸭子。听完又是一通笑,笑完后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物价飞涨,工资却长不多,要是家庭困难的,比如老婆下岗什么的,那就连个平常日子也过不成。
  老百姓在影视中看到的警察威风凛凛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现实中的警察,得吃饭,得养家糊口。
  这不,都冬天了,元旦春节又在眼前,局里一批因公伤残的民警的补助还发不出来呢。还有前年就动工的家属楼,因缺钱,也已经搁下了。局里昨天还为这开会来着,商议方晓飞这笔钱出哪儿出。他这事还有一个地方引起争议,那就是,方晓飞这到底该算公伤,还是意外。这两者性质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前者,局里也只能出70%。而且不能超过5万,若超支,就得报批地方财政,由市财政局拔款。这是规定。局里倒是报到财政局了,但让那边压住了,还放风凉话,口气跟医院如出一辙──哇,你们公安局还没钱?哄谁呢?
  听起来警察就像土匪似地,想钱就能抢得来。就算真的是土匪,抢劫也得个过程吧?何况还不是土匪呢!
  什么世道。想当个好人也不成,别人硬把你往坏里想。再说说现在的医院,那都什么破地方,简单直跟屠宰场差不多了。一块钱一针药,他们敢跟你要一千元。还有私下收红包。前些天有个干警老婆生孩子,从接生大夫到护士上上下下全打点到了,就是管电的电工没张罗到。好了,孩子刚生到一半,没电了,没电就没暖气,剩下的滋味大家想像吧!
  都他妈什么玩意儿!
  上官愤愤地揪下一朵花扔到水池中,成天严打,想不到最黑的,就是医院。最可气的是,这种黑,还打不得。什么天使?上辈子都是强盗!
  “生什么气呢,这是。”欧阳明来了。
  “爸──”上官叫了一声后,又恼怒地把脸别到一边,“你来干什么,一点用也没有。”
  “怎么说话呢?”欧阳明威严地。
  “你想让我怎么说?你们开会研究出个什么没有?”
  “这事情大了,连政法委的领导都参与了,他们也发表了看法。”
  “那结果呢?”
  “晓飞那天开的车,不是你们刑警队的,是龙琪的。因为这个,党委会一致认为不能界定为公伤。”
  “他是去给龙琪还车的!”上官嚷起来。
  “那还是说明不在执行公务啊!”
  “那你说怎么办?”
  “他现在要还是陆文辉的女婿就好了。”欧阳明突然冒出一句。
  “对,他要还是陆文辉的女婿,那就肯定是公伤,别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也没问题。”上官的口气尖刻起来。
  欧阳明沉默片刻,“每次看着受伤的干警,我就在想,什么是小康水平?”
  “您现在还有心情谈这个?”
  欧阳明摇了摇头,“人生四大事──生、老、病、死,前二者是自然规律,人力不能抗拒,后二者,人却可以勉力维持。小病小痛,块儿八毛就解决了,老百姓能负担得起,可大病呢?得病没钱看,自然就是一个死。生与死也得钱决定。所以我想,小康,不应该是温饱,而是得了病能看得起。”
  上官听了这话,也是颇多感慨,“照你这么说,没几个人是小康了?”
  “是啊,一般的百姓,谁家得了重病不是倾家荡产,连亲戚朋友都要借个水净溜光的?”欧阳明拿出个存折,“我打电话回山西,让你叔叔把乡下你爷爷留给我的祖屋卖了,还我的一点积蓄,加上局里同志们的捐的一点钱……先应应急。”
  上官叹了口气,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先填了医院这狼口。
  半夜三更的谁来电话?铃声狂叫数次后,汪寒洋不得已地从床上起来,“喂?”
  “我──”陆星的声音很低沉。
  他从来没在这时候打过电话,汪寒洋差点把话筒扔掉,这些天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
  “有事?”
  “方晓飞的医药费出了点问题……”
  “不会吧?公安局会没钱吗?”汪寒洋着实纳闷。
  “怎么都这副口气?你以为公安局是养鸡场?养着数只下金蛋的母鸡?市局还算好的,下边有些县里,穷着呢。”
  “至于嘛,警察受伤没钱,那谁当警察?”汪寒洋质疑。
  “警察公伤有专款,这没错,可现在,对方晓飞受伤的情况,领导们已经有定论了,非公伤,所以他们局里承担的部分很小。”
  “那也救人要紧!”汪寒洋有点急。
  “那就得报批财政局,不过……”陆星想了想,“话得从头说,公安局陈局长,你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
  “那听好,我一说你就知道了。今年不是领导换届吗,陈副局长以前是西片的所长,升了级成局长了。就在他任命的前两天,他抓了市人大主任的小儿子。结果市人大主任火了,他不在陈局长的任命书上盖章,说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儿子我什么时候给你签字。陈局长也火了,说你什么时候给我在任命书上盖章,我什么时候放你儿子。这事儿给僵住了。”
  “这又干财政局什么事?”汪寒洋越听越糊涂。
  “财政局专管拔款的副局长是市人大的外甥媳妇。”
  瞧这弯儿拐的。可汪寒洋还是不明白,“这又干方晓飞什么事呀?”
  “陈局不是专管后勤的嘛,医院要医药费就找他。财政局这次就是专想让他吃个苍蝇。”
  汪寒洋也听明白了,事情其实是明摆着的,领导们手松一松,钱就有了,领导们手紧一紧,钱就没有。如果方晓飞还是陆薇的未婚夫,现在给他抢着缴医药费的人恐怕已经排成长队了。这个傻瓜,真是得不偿失。
  “瞧你们这些公仆,还真不会客气。社稷,公器也。你们倒好,都把公器当自家的盘子碟子使了。”汪寒洋听不无挪揄。
  陆星笑了笑,“我挂了。”
  汪寒洋再也睡不着了,本来方晓飞受了伤,别说医药费,就是赡养费,他们也责无旁贷,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花钱有时是个难题。
  辗转反侧半天后,陆星又打来电话,“喂,给他转个好点医院,明白吗?”
  “好点儿的?”汪寒洋疑惑。
  “我的意思是,安全一点的。”
  “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在疗养院惹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等方晓飞醒了后,问他吧。”
  龙言从加拿大回来后,就知道了方晓飞的事。震惊之余,开始坐立不安。后来又从汪寒洋那儿听到医院催交医药费的事,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要不要去看看,帮个忙?
  我应该去看看的。
  可是……
  他的秘书也看出自己的老板有点神思恍惚,想问,又觉得多嘴不太好。正犹豫间,龙言问她了,“小周,如果你的朋友住了院,你会不会去探望?”
  听了这个问题,小周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对方受了什么刺激,她认真地看了看龙言,觉得他总体上还算正常,然后再转念一想,是不是这个“朋友”的身份特殊?比如……老相好的什么的。老板怕老婆知道不好交待?于是就自告奋勇地说:“我陪你去医院。”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朋友生病住院,应该去看望。
  龙却叹了口气,“让我再想想。”
  没等想好,扈平上门了,这是稀客。龙言让小周端上茶。
  来客开门见山,“你不去看看方晓飞?”
  “说实话,我很想。也应该。”龙言说。
  “那为什么不去?”
  龙言一个劲儿地叹气,不说话。
  扈平想了想,明白了。──龙琪现在情况不太妙,若这时对方晓太好,倒像是趁人之危,别有用心。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由他们给出钱,会让方晓飞的以后的处境更难。他这事已经成了焦点。
  “方晓飞,我们责无旁贷。可是……”龙言十分为难。
  “我知道,我有个办法。”扈平说。
  “快说。”龙言催促。
  “找保险公司啊!”
  龙言眼前一亮,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让保险公司出面,他们出钱,这事就可以做得游刃有余了。掩过众人耳目,日后方晓飞就算知情,也不至于下不了台,被人说忘恩负义。
  “方晓飞还很年轻,我们只是想救人。”龙言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你姐姐怎么样了?该醒了吧?”扈平问。这几天妲拉没打电话来,他也一直忙着对付公司的董事们,那可真是一群令人头疼的家伙。
  龙言摇头,“不好,很不好。”
  “不是渡过危险期了吗?”
  龙言想了想,“她突然发生了病变……”
  “病变?”扈平自己脸色先变了。
  “由于她一直醒不过来,医生经过再一次确症后,发现她的体内有一种奇怪的病毒,使她的神经系统受到致命的破坏……”
  已经第三天了,龙琪还是没有醒过来,但身体各项指标均显示正常,脸色也很红润,医生也要妲拉不必着急。去病如抽丝,何况是这样的大病,妲拉往马来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暂时回不去,在龙琪未醒来之前,她是不准备离开了。
  这天上午,妲拉在毛巾上挤两了两滴水给龙琪擦脸,突然发现她两颊上有凸起的红斑,心里隐隐地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解开龙琪的领口,发现脖子也有,再挽起她的衣袖,胳膊上也有……
  她让护士去叫医生,医生看后,眉头间顿时多了几分沉重,说要再观察观察。下午了,龙琪身上的红斑开始有出脓的迹象,一群专家进了她的病房。
  又过了一个晚上,院长亲自找妲拉谈话,“首先,我得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