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8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6 21:20      字数:4845
  车向酒店方向驰去,我浑身不停地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既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恐惧。
  如果不是这几个年轻人的意外出现,我很可能会死在那个僻静的巷子里。
  学习法律的这五六年来,我接触过无数刑事案件,见过各种各样的死者,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差点成为这些死于非命者中的一员。
  到了酒店,我急急忙忙地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乘电梯的时候,我惊疑地偷看着身边的人,害怕他们中间会有想杀我的杀手。
  我的手扣在绑在吊袜带上的匕首上不敢移开,似乎有些神经质。
  进了房间后,我发疯般地把所有的锁、插扣都锁死,甚至拉开窗帘看后面有没有藏人。
  直到确信房间这里安全后,我才虚脱般地倒在床上。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用紧张得变了调的声音问道:“谁?”
  传来导师慈祥的声音:“晚晴。”
  我擦掉残留的泪痕,打开了门。
  导师看着我的眼睛,说:“怎么了,你哭了?”
  我支支吾吾地否认,说只是身体不舒服。
  导师慈爱地看着我,说:“你这孩子,最近很不对头,那天的晚宴你明明去了,但你做了伪装。晚晴,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就像我自己的女儿一样,你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不妨和我说说。”
  我惊愕地瞪着导师足有一分钟,之后才泄气地说:“对,您是犯罪学方面的专家,而且在S市公安局刑侦一处工作过十三年。”
  我考虑再三,仍然不打算把这一切告诉导师。
  这件事不能再伤及无辜了,尤其是我一向敬爱的老师。
  他明白我的决定,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一切,因为你聪明,而且勇敢。”
  临出房门的时候,他郑重地对我说:“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我至少在某些领域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弟子。谁敢这么做,我一定会把他绳之于法。”
  我很认真地向他鞠了个躬,说:“谢谢!”
  导师走了,我的心变得很平静,不再因为恐惧而哭泣,而颤抖,因为这个世界有恶就有善,有阴谋,也必然有正义。
  穆晚晴,你是勇敢的。
  外篇·情归何处 ~(三十一)~
  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还有,要重新审度民在这场阴谋里所扮演的角色,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他纳入敌人名单。
  今天的被袭,很显然证明了我的疏忽是多么的致命。
  是民打我的手机,让我在那一站下车的,也只有他知道我在那里。
  他的电话和那两个杀手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民诱骗我前去,然后通知杀手来杀人。
  不,不对。我发现自己也没有把握。我摇摇头,努力地理清思绪,突然灵光一现,天!电话!电话!我怎么遗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我赶紧掏出手机,找到民的那个号码——是个固定电话,我把它牢牢地记住了。
  我想着晚上在苏香园民对我说的话,“你会死的!”
  他的害怕绝非假装。没理由他在警告我之后马上就有杀我之心,不会,这不合理,一般只会在警告无效,或者威胁加重的情况下人才会铤而走险,而我暂时没有那么大的危险性啊。
  真的是民吗?会是他吗?
  对人性的卑下和阴暗,我实在是不敢去猜测。
  想了想,我打通了民的手机:“民,你在哪里?”
  民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急匆匆地嚷起来:“我正要问你在哪里!我现在在少年宫站台这里,等你半个多小时了,不是叫你在那里下车等我的吗?”
  我慢慢地说:“我早到了,没等到你就先回来了。”
  民抱怨道:“那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吗!害我担心。本来我是可以很快赶去的,谁知道琴她突然肚子疼,非要我送她去妇幼保健院检查,这么一耽误就去晚了。”
  我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却象是改变了主意,说没事,然后就挂了线。
  我放下手机,不由地冷笑了一生气勃勃。
  这就对了,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使得我对刚才的推理有一处断裂,使得前因后果连接不上。
  这个断裂被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补上了:杨晓琴。
  外篇·情归何处 ~(三十二)~
  第二天一早,我戴上大大的墨镜去了电信局,要求查询那个电话号码的费用清单。
  “请输入查询密码!”柜台内的小姐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按了六个“1”,心里好紧张,不一会儿,打印机开始“吱吱”地打印,我才暗中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部电话一定是民申报的,而他喜欢用六个“1”作为密码的习惯也至今没变。
  长长的明细单打出来了,户主果然是程建民,我猜对了,这是他家里的电话。
  我面带微笑走出了电信局大门。
  昨天接到民的电话是晚上8点46分,清单是确实有这一记录,然后就十分有趣了,在接下来的四分钟内,连续三次打了同一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了两分多钟,后两个都只在半分钟内。
  10:12分,又打了民的手机一次。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是否可以这样设想:在确信我在少年宫那站下车之后,有人马上意识到这是杀我的大好机会,于是把这一情况向某人通知,或者请求,或者命令?在订好计划之后,又打了两通电话确认,然后就上演了昨天晚上那一幕。
  这个人,完全有可能是民或者是琴,肯定是二者其一。
  家里的电话,一般都有分机,那么琴是通过分机偷听到民约我在某地碰头也不无可能。
  但10:12分的那通电话,让我可以肯定,这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谁。
  10点钟左右,民说他在少年宫那里等我,我对这个城市很熟悉,12分钟之内他不可能赶回家里。
  而且,他干嘛要打自己的手机,并通话46秒?
  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我会来电信局查号码的清单,就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练过柔道,而且刀不离身一样。
  所以这份清单是非常可信的证据,机械的几个数字和时间,在我脑海里已串成了生动的画面:民确实约了我有事想告诉我,在家打电话被琴偷听到,她马上制订下计划,再三确认之后,佯装腹痛,非要民送她去妇幼保健院,避免节生枝,然后估计事成了,再打民的手机问他在哪儿,以确认我在不在那里。
  一切,都象两年前她设计制造的我为情自杀的风波一样,完美、毒辣。
  如果我真的死了,也只会并到抢劫杀人的无头卷宗里去,在公安局的档案柜里呆上不知多少年的光阴。
  因为就算武拿出了我录下的录音带为我申诉,我也很怀疑它能起多大的作用,这场黑金的内幕,强大得可怕。
  当然,我没有算上导师的力量,如果他想追踪一个案子,他一定会找到凶手,而且,以他在朝在野的特殊地位,象周这一级别的富商,未必是导师的对手。
  但就算把周枪毙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一个二十五岁豆蔻年华的女研究生,师从最著名的法律界名师,前途无量,就那样被人谋杀,死在城北偏僻阴冷的小巷子里。
  杨晓琴,周蓝,你们的心肠真的好毒啊!
  好,那我们就正大光明地斗一斗吧,哪怕两败俱伤,我也要你们这些凶手陪葬。
  我准备告诉武,把那些录音带给我,然后写一份材料,明天一起送到H市检察院去。
  当我救不了自己的时候我应该寻求国家暴力机关的公力救济了。
  在此之前,我想再确认一下,事发当晚那个三次拨打的电话,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周家里,或者办公室的电话。
  不料打114查询,小姐告诉我无此号码。
  这怎么可能呢?没有这个号码又怎么会有通话记录?莫非这个号码没有登记到信息中心的数据库里去?
  这也许并不代表什么吧!手头上的东西,已经足以证明周蓝和杨晓琴策划了这一切。
  但,要证据,多点证据,就多一分扳倒他们的把握。
  看来我不得不求助于导师了。
  查一个号码,对导师来说并非难事。他给市局打了个电话,不多久就有了回音。
  导师告诉我说:“这个号码是一条保密的专线,它的使用人是分管政法的副市长云海楼。”
  这个消息令我大为错愕,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冒出个专线,又是什么副市长?怎么会这样?这竟然不是周的电话!
  我的脑子彻底乱了,原先认为天衣无缝的推理被全盘打乱,使我一时间像陷入了重重的迷雾。
  这时,导师拍拍头说:“说到这个副市长,后天我要到H大讲课,他好象也会去作个什么演讲什么的。”
  “是吗!”我机械地回答着,还是很茫然的样子。
  送走导师,我觉得腰有一点痛,于是捂着腰躺到了床上。
  无论我怎么想,也找不出问题的关联所在,头却痛了起来。干脆拿被子蒙住了头,强迫自己睡觉。
  外篇·情归何处 ~(三十三)~
  两天后陪导师到H大讲课,见到这位云副市长,年纪在五十开外,头发微白,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颇具学者之风,我一下子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我和导师因为日程安排,没有听到他的演讲,但我相信他的学识一定不错。
  后来离开H大的时候,我和导师上了云副市长的车,我坐副驾的位子,他们俩坐在后面,这位副市长似乎并不爱说话,上车以后一直沉默不语。
  为了打破僵局,我回过头来对云海楼说:“云副市长,您的名字是否出自李白的那首诗:‘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您是荆州人吗?”
  他抬眼看看我,脸上有一点诧异和一点赞许:“呵,小姑娘倒是读了不少诗书啊!你倒还是第一个能准确说出我名字出处的年轻人哩!……咦,你怎么了?”
  相必我当时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得可怕,才令他有此疑惑。
  我竭力让自己微笑:“哦,还是第一次这么大的领导夸我呢,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云副市长和导师对望一眼,都笑了。
  可我,我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他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他是谁了,那次在庆功晚宴上,我偷听到和周对话的那个神秘男人,原来就是他,云海楼副市长!
  车很快就到了酒店,我和导师下了车,云海楼亲自下车与导师握手道别,并提到了程少功的名字,我知道,那是我师兄,也是导师极钟爱的弟子,现在是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院长。
  在等电梯的时候,导师若有所思地问我:“你觉得云副市长人怎么样?”
  我愕然道:“……我对他一无所知啊!”
  导师笑道:“他出身书香门第,原来也是一名学者,后来一步步坐到了今天的位置,谈吐倒是不俗。”
  我想了想说:“我不喜欢他!”
  导师显然对我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
  我说:“他这个人给人城府很深的感觉,而且……可能是一种女性的直觉吧,我觉得他身上有种邪气。”
  导师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看着我不说话。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他生气了,而是代表他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也有同感。晚晴,我发现你是个很不寻常的女孩子。”
  我苦笑不答,因为个中原因,只有我知道,若不是那次意外地偷听到云与周的对话,我肯定被云的气质和谈吐折服。
  导师继续说:“我的弟子中,你可算是最聪明的一个。”
  我连连摆手,说:“什么呀,好多师兄师姐比我优秀百倍呢!”
  导师摇头道:“我不是指学术,也不是仕途。的确,有的人做学问非常有天份,有的人当官当得很顺心,而你,是一种很奇怪的智慧。”
  “晚晴,我相信你最近碰上了棘手的事了,人生的路由你去选,但是要慎重,而且,有时候不妨笨一点。”
  我耍起了女孩子的小性子,说:“老师,我本来就够笨的了,再笨,你还要我这个学生吗!?”
  导师被我逗乐了,我也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外篇·情归何处 ~(三十四)~
  我其实是挺笨的,什么事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一根筋通到底,就好象对周的看法,从来就是认定了是他做的,才去推理。现在云海楼的出现,大大推翻了我的很多推论,所有的头绪都乱了,理也理不清了。
  想了想,我用手机拨了民的电话,我故意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我受伤了,很严重。他大为吃惊,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