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吻火      更新:2021-02-26 21:03      字数:4809
  竹青青拱啊拱,想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先出来见人,毕竟路上站着四条腿,傻瓜都知道他怀里还有个人。露出了脸,看到的不只周二一人,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地扒扒头发,不好意思地微笑,却对上欧翔十分嫌弃的眼神,不同于以往的嫌弃,往常是真正的嫌弃,今儿这嫌弃里还带了几分可怜。
  周二兴奋地叫嚣:“我说呢!敢情大晚上的专门过来玩浪漫。”他摸摸光头,“你没告咱嫂子吧?嫂子我告你啊,对面儿看到了吗,那都是咱哥规划的,原来空了几十年的老地儿了,经他老人家这么妙手回春地弄上一回,拉动经济三十年呐!”
  欧翔点了支烟,在路灯下皱眉:“你丫一天不拍马屁会死啊!还去不去,不去我先回了,正事儿一件没干,全和你们这帮孙子瞎耗了。”
  周二嚷嚷:“急啥!你能有啥正事儿了。”说着看向章书傲,“哥儿几个去小观中喝酒,带上嫂子一起走?”
  他顺手抚顺她头顶的发,点头道:“也好。”
  却见欧翔猛烈地往垃圾桶上摁烟头,半天不顶用,干脆摔地上狠狠踩几脚。周二拉他:“你咋了?跟谁过不去还怎么着?还想不想喝酒了?”
  他冷漠地瞥了章书傲一眼,抬脚踢上铁皮垃圾桶:“喝死你丫的!老子不去了。”
  转身大大咧咧往回走,周二连叫了几声没反应,就随他去了。竹青青心里不无忐忑,怎么说一开始也是欧翔带他融入这个环境,虽然他很不耐烦,对她也确实是充满嫌弃,但是他并不是个坏人。
  人还在思考当中,一只胳膊便从后被拽住,她转身,看见欧翔不耐烦地皱眉:“你爸刚来电话,让我送你回去!”
  她踉踉跄跄跟着他走,惊奇地问:“我爸回来了?”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却被章书傲抓住,他气定神闲,看上去不骄不躁,波澜不惊地冲欧翔开口:“我的女人,凭什么叫你送。”
  欧翔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怒火,左手握拳紧了紧,憋下一口气问竹青青:“你走不走!”
  她看着章书傲寒若冰霜的脸,挣了挣欧翔的手,埋着脸摇摇头。
  欧翔猛地放手,竹青青因惯性后退进章书傲怀中。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已十分平静,恢复以往的口气:“他娘的!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周二之前喝了些酒,这会儿劲头刚上来,见势也不知道躲,傻兮兮地起哄:“这么生气,不是吃醋了吧!丫的,以前你不挺讨厌她么,这会儿失去知道珍惜了?”
  欧翔抬起长腿,毫不留情一脚扫过去,周二顺着栏杆歪歪身体往下滑。他极厌恶地瞥她一眼:“老子废了才吃这醋,谁看得上她!”
  这一回,欧翔整整衣服掉头就走,再也不来纠缠。
  竹青青早习惯他各种挖苦,但是他如果真那么讨厌她,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惋惜深思的模样,这不让人误会也很难的呀。
  ☆、第十三章
  这天回的很晚,到竹家门口时,章书傲熄火不放行,竹青青半天推不开车门,转头疑惑地望着他。他歪歪嘴角轻松一笑,扑过去抱了抱她,竹青青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但又说不上来是何情绪,她此刻惦记着竹义锋,满脑都是竹书记抿嘴生气的画面。竹义锋有意撮合她和欧翔,要知道她对章书傲的心思,还不知要怎么发一场火。
  眉头紧锁之际,只听车锁吧嗒一声打开,章书傲朝她点点下巴:“回去吧。”
  今晚他的眼神格外温柔,竹青青走前看了看这个男人,暗暗决定一定要在父亲面前争取他。她抓着手袋站在车前,弯下腰叮嘱他小心开车,就这么个动作也平白做得可怜柔弱。目睹汽车消失在转弯,她才深吸一口气,跺跺脚往屋里走。
  竹义锋在棋盘前捧了一杯茶,小姑娘刚踏进屋就被审讯:“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她捏捏裙摆:“去吃饭……和他们一起。”
  他朝杯里的茶星子吹一口气:“他们是谁?”
  “就是那个……欧翔……”
  老爷子砰地搁下茶杯:“欧翔一晚上呆在我这儿,十分钟前刚走,我问你,这顿饭你到底是和谁
  吃的?”
  她埋下脑袋,声音很轻很轻:“章书傲。”
  梁雨薇刚从阳台进来,听见这名字不由面上一慌,而竹义锋的眼睛里快冒出火来,忍了又忍才压下去:“我叫你跟着欧翔,你跑去招他做什么!”
  竹青青不解,既然这么排斥她和章书傲接触,为何一开始还允许欧翔带上她跟他们混一块儿。她鼓足勇气,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爸爸你不能这样,我和他是……是真心相爱。”
  竹义锋久久盯着她,半天没说话,最后开口时异常平静:“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竹青青诚惶诚恐点头,原以为会被骂,想来还是有希望的,于是接着说:“也没多久,今天我还去他家了,是他爸爸要见我,他哥和他爸都对我……”
  砰——白瓷杯碎了一地,挺好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竹义锋接着掀翻手下的棋盘:“卑鄙!”
  竹青青知道他脾气不好,虽然经常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被吓着了,颤惊惊地不敢动,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梁雨薇赶紧救场,拖着小姑娘回了房间。她很伤心,要爸爸有什么用,要来就是专门凶你的,不许这不许那,她不就是喜欢个人么,又不是杀人放火,值得他大动肝火?
  梁雨薇看她眼泪珠子直往外蹦,也不知怎么劝才好,这姑娘涉世未深,本就不该卷入这些政治纷争,原以为她这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的个性也挺好,至少没什么利用价值,不会被居心叵测的人算计,现在看来,这没心计的人反倒有最大利用价值,被人蒙了还死心塌地念别人的好,那章家什么心计,章书傲又是什么城府,她一个小女子哪算计得了。
  看她确实伤心,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何况小姑娘的承受力太差,人一手指头就能把她扳倒,若在这会儿全盘托出,怕是更加不好收拾,于是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头:“别跟你爸生气,他刚回来,过两天又要走,人一忙难免顾不上别人的感受。”
  她是乖巧的娃,一边抽噎还一边乖乖朝梁雨薇点头,看得梁雨薇心头一揪,这小娃娃太乖顺了也不是件好事,守着竹青青情绪平静,她才又出去安抚竹义锋。
  客厅里狼藉一片,竹义锋还坐在沙发上,气得胸膛一鼓一鼓。她拿了笤帚一边收拾一边劝:“毕竟还是小孩,你别生她的气,这事儿说到底不怨她。幸好我们及时回来,要是越往后拖才越糟糕。”
  竹义锋叹:“怕是糟糕的已经发生了。”他的手抚着茶盖,“百密一疏酿大错,接下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竹青青嘤嘤呜呜抽泣,耳朵却一字不漏全部听下,越想越委屈,这个半路跑出来的爸爸,从前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现在只晓得指手画脚训人。她趴在被子上,哭到半块枕头都湿掉,才摸出手机打电话,捏了捏发光的屏幕,又松手塞进枕头底下,自己的父亲这么反对,不该在这节骨眼上拉章书傲趟这浑水,她就这么趴着,竟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两只眼睛肿成核桃,梁雨薇开玩笑说她是被蜜蜂蛰了,她从粥碗里抬起头,冲她勉强笑了笑。
  竹义锋还没动筷子,手里捧着一份报,神情严肃而专注,这是他半生的习惯。梁雨薇为调节气氛一直拉竹青青说话,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还提议今天送她去学校上课。
  俩人交谈正融洽,却听啪地一声,竹义锋将一份报纸被摔在她面前,声音在宽敞的餐厅里十分洪亮:“我这张脸都丢尽了!”
  她伸伸脖子,看到报纸头条“苏河西岸大竣工,市民游赏乐不同”,标题下的配图,是章书傲从后揽着她,二人倚着桥栏杆互相对视。她血液上涌,脸颊通红,没想到仅两三秒的对视竟被记者捕捉下来,还公布在报纸上。
  咬咬舌头,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有人会拍。”
  “你当然不知道!”竹义锋点着报纸,“章志凌身体有病,去年就该下马,他儿子为了上位一直在找机会,这新闻一放出来,这届选举,有我竹义锋的面子,谁不推他上位,谁不投他爸一
  票!”
  事实比竹义锋预料的糟糕很多,原以为章书傲刚开始行动,怎料他回来时已经看到结局。十点的选举即将开始,这误会将彻底混淆世人的眼睛,章志凌和他政治谋略不同,在各项改革措施上双方都成为彼此的绊脚石。
  去年章志凌修建水电站,尾期时摔死一工人,那人虽死于违规操作,但风声一传开影响就大了,众势力分两拨站队,这些人没几个手头上是干净的,唯恐上头一声令下彻查相关工程,不少人纷纷倒向他这边。他等了多年,终于找到这机会推他下台,到头来却被他儿子摆了一道,这章家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竹义锋看着竹青青,拍拍报纸上的配图:“这照片拍得多好!赶巧十点开会之前发出来……”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发了N遍,不知道这一次发出来没。
  竹青青活了二十多年,没把人想的简单,也没把人想的复杂,她听着竹义锋的分析,脑子一片空白,拔了拔碗里的粥,盯着报纸上的照片半天不动。竹义锋看她低眉顺眼,细密的睫毛一颤颤,没忍住叹口气:“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杜绝和他来往,我去开会了。”
  梁雨薇递来湿毛巾,看她仍对着报纸目不转睛,于是折了报纸才给她敷眼睛:“挂着俩大金鱼眼,给同学看见该笑话你了。”她没出声,过了会儿鼻尖发红,瓮声瓮气地说:“就让他们笑吧,反正我一直都是个笑话。”梁雨薇心尖软软,摸摸她的头:“傻孩子,人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成长,这眼界得放宽些。”
  她吸吸鼻子,驮着眼上的毛巾仰头:“我不相信,他怎么会骗我呢,他对我那么好……”
  这世界在她眼里分两种,一种是很好的,一种是不怎么好的。生母难产死了,父亲为了政治生涯无污点把她丢给外婆养,其中父亲是不怎么好的,外婆就是很好的,外婆过世那年梁雨薇再三建议竹义锋把她接到这里,还不辞辛苦找学校给她念,其中父亲依然是不怎么好的,而梁雨薇就是很好的。
  章书傲对她来说很重要,一个多年习惯被无视的人突然有人关心有人疼,她感动并感激着。他带她见很多朋友,毫不避讳出入各种场合,夹她喜欢吃的菜,说她从未听过的话,那些缱绻缠绵到这一刻想起来还脸红心跳。人可以演戏可以说谎,难道他技艺高超到连眼神都是假的?还是她太蠢了,别人说什么都当真。他那么聪明,那应该是她太笨了。
  梁雨薇见毛巾下的半张小脸流下两行清泪,便抱着她的脑袋往怀里塞:“妈妈是过来人,我理解你,好孩子别哭了。”她心下一软,疼的更加厉害,抱着梁雨薇的腰一声声叫妈妈,梁雨薇被她哭得心窝子能挤出水来,只恨不得把她塞肚子里层层屏障保护着。
  哭得累了,鼻血也淌了一滩,梁雨薇用凉水拍她的后颈窝:“昨儿没睡好吧,流这么多血,今天就别去学校了,我给你请个假。”到底生来是个富贵命,这身子板儿弱的,以后要遇到多体贴的男人才敢嫁了她。
  欧翔来的时候她刚坐上躺椅,额前头发半湿,鼻子上俩窟窿塞着棉花球,水洼洼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小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欧翔挽起袖子往里走,和梁雨薇打招呼:“我刚从会堂过来,差不多定了,章志凌连任下一届委员。”他斜着眼睛瞟竹青青,“托某些人的福,人章家平步青云,老的升了小的升,章书傲进政工部的委托书赶今儿递上去,满大街的人都知道章竹俩家联姻,这委托书不也板凳上钉钉子的事儿!”
  她本来报了丝希望,听到欧翔这么说,只剩一口气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好意思哭!早劝你你干嘛去了,傻帽!”他凶的狠,竹青青被吓得眼泪憋回去,半晌才嚅嗫道:“你该早告诉我这些的。”
  果然迎来他更猛烈的攻击:“大爷我没提醒过你?早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