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1-02-17 08:22      字数: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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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根星君主重复了一遍:“你想要知道什么?”
  “情报。告诉我,你就能重新当林根星的君主。在可汗的法庭上,你早先和我们的交往对你仍然是有利的。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你要明白,我将从这些人的口里得到情报。他们会得救,而你将被处决。如果你错误地坚持顽固到底的态度,那你就会亲自把拯救他们自己生命的机会奉献给他们。这就是为什么我要问你欠了他们些什么的道理。”
  林根星君主痛苦地扭动着脸,微微一笑。“他们不可能以牺牲我为代价来换取他们的生命。他们不知道你要寻找的星球的位置。只有我知道。”
  “君主阁下,我并没说过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情报。”
  “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只能是这一样。”他的嗓音沙哑,几乎完全变了样。“如果我决定说出来,那么,你说过的,我就能象以前一样仍然当君主。”
  “当然,还要给予更加严密的保护。”阿拉塔普彬彬有礼地补充道。
  里采特大叫:“相信他的话吧,那你就只能是罪上加罪,到头来还是不免一死。”
  卫兵跨步上前,但拜伦抢在前面,用自己的身子猛地撞在里采特身上,两人一起朝后退去。
  “别干傻事,”他低声说:“你这样做无济于事。”
  林根星君主说,“我并不在乎我的王位,也不在乎我本人,里采特。”他转向阿拉塔普。“这些人都被处死吗?至少,你必须答应处死这个家伙。”他那张阴森可怖、惨无人色的脸愤怒地扭歪了。“就是这个,这是最主要的。”他的手直指拜伦。
  “如果这就是你的要价,那好办。”
  “如果让我亲自充任他的死刑执行者,那我就可以不要你们给我任何其他报酬。如果我的手指能扣动行刑用的轰击枪扳机,那也就算得到了部分报酬。但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至少也要把他不让你们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我把ρ、θ、φ告诉你们,单位是秒差距和弧度:7352。43,1。7836,5。2112。凭着这三个数字就能确定星球在银河系中的位置。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阿拉塔普说着,把它们记了下来。
  里采特挣脱身子,大声吼道:“叛徒,无耻的叛徒!”
  拜伦一把没有抓住林根人,自己打了个趔趄,一个膝盖跪倒在地上。“里采特。”他徒劳地呼喊着。
  里采特,扭歪着脸,三拳两脚打翻了那卫兵。其余的卫兵蜂涌而至,但此刻,里采特已把轰击枪抓到手中。他用双手和双膝与泰伦士兵搏斗。拜伦挤开人群,加入了这场混战。他抓住里采特的脖子,掐着他,把他往后拉。
  “叛徒!”里采特气喘吁吁地叫道,一边挣扎,一边瞄准他的君主。这时,林根星君主绝望地试图躲到一边去。里采特开枪射击!然后,他们夺下他的武器,把他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然而,林根星君主的右肩和半个胸膛已经炸得不知去向。他的小手臂古怪地从磁性金属套里滑出,摇来晃去地挂在那里。手脸部和肘部都是黑糊糊的一片。有好一会儿,他的身子疯狂地冲来撞去,竭力保持着平衡。他的眼睛似乎还在闪动。接着,眼神变得呆滞,“啪”地倒在地上,就象一堆烧焦的垃圾。
  阿蒂米西亚惊骇得说不出一句话,把脸埋在拜伦的胸前,拜伦迫使自己坚定而畏惧地看了一遍他父亲的谋杀者——林根星君主的尸体,然后他把视线移开。欣里克在房间那头的角落里,咕咕哝哝地自言自语,咯咯地笑着。
  唯有阿拉塔普声色未动。他说:“把尸体抬出去。”
  他们把尸体抬出去之后,用一种柔和的热辐射线将地板照射了几分钟,清除地板上的血迹。地板上剩下稀稀落落几处烧焦的痕迹。
  他们把里采特扶起来。他两手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然后,猛地转身,恶狠狠地对着拜伦。“你干的是什么?让我差点没射中这个杂种。”
  拜伦不耐烦地说:“你中了阿拉塔普的圈套啦,里采特。”
  “圈套?我不是已经打死那个杂种了吗?”
  “那是圈套。你帮了他的忙。”
  里采特没有吱声,阿拉塔普也不插嘴。他幸灾乐祸地听着这场对话。年轻人的脑子倒还是挺好使的。
  拜伦说:“如果阿拉塔普果真听到了他声称偷听到的话,那么,他理应明白,只有琼迪知道他想要知道的情报。那场搏斗以后,琼迪曾当着我们面强调了这一点。很明显,阿拉塔普讯问我们只为了把我们搅得晕头转向,为了让我们能在适当的时机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我警惕着他所希望于我们的那种失去理性的冲动。而你,却中了他的奸计。”
  “我早料到,”阿拉塔普小声地插进来说道:“你们会这样做的。”
  “要是我,”拜伦说:“我就瞄准你。”他又转向里采特。“难道你还不明白,他并不想让君主活下去?泰伦人都跟蛇一样狠毒。他需要君主的情报,又不想为此付出代价,他不愿冒杀他的危险,而你帮他干了。”
  “一点不错。”阿拉塔普说:“而且,我还得到了情报。”
  不知何处突然铃声大作。
  里采特开始道:“好吧,就算如此,我帮了他的忙,可同时我也帮了我自己的忙。”
  “不尽然,”专员说道:“因为我们年轻的朋友没有继续分析下去。你要知道,你现在又犯下一条新的罪行。假如,你只有背叛泰伦星这一条罪状,那么,从政治上讲,处置你将是个棘手的问题。而现在,林根星君主遭到谋杀,这一来,就可以根据林根星的法律审讯你,判决你,处死你,泰伦星就不必参与其中。这对我们说来是不无便利之……”
  他突然皱紧双眉,截住话头。听到警铃声,他走向门边,用脚踢开门销。
  “什么事?”
  士兵行了个礼。“全船戒严警报,先生。库舱出事。”
  “起火?”
  “现在还不清楚。先生。”
  阿拉塔普暗自思量,糟糕!然后,他转身走回房间。“吉尔布雷特在哪里?”
  至此,人们才发现吉尔布雷特早已不知去向。
  阿拉塔普说:“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人们发现他在发动机舱里,蜷伏在硕大无比的发动机构件之间瑟瑟发抖。于是,他们连拖带抬地把他揪回专员的舱房。
  专员冷冷地说:“我的老爷,飞船上,你能躲到哪儿去呢?你拉响警报系统,这对你没有多大好处。你即使这样搞,混乱的时间也很有限。”
  他接着说:“我想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已经把你偷来的巡航飞船——法里尔,那是我自己的飞舰——对接在我们的飞船上。将把它用来对造反星球进行探险。一旦算好跃迁用的数据,我们马上就向已故君主为我们提供的参考点挺进。这种冒险,在我们这一代沉缅于养尊处优生活的人中,将是前所未有的。”
  忽然,他父亲率领一中队飞船征服各星球的往事,浮现在他脑际。他打心眼里高兴安德鲁斯的离去。这次冒险将是他的独立行动。
  此后,他们被分开来看管。阿蒂米西亚和她父亲被安置在一起。里采特和拜伦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吉尔布雷特一面挣扎,一面尖声嚎叫。
  “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儿。我不要一个人独居。”
  阿拉塔普叹了口气。史书上说,这家伙的祖父曾是位伟大的统治者。可现在,他不得不目睹这种场面,这是一种衰败现象。他用厌恶的口吻说道:“把这位老爷与那两位中的随便哪一位安置在一起吧。”
  于是,吉尔布雷特和拜伦被安顿在一起。在太空船上的“夜晚”来到之前,他俩谁也没说话。“夜”幕降临,光线变成一种朦胧的紫色。其明亮足以让值勤卫兵通过遥视装置轮班监视他们,其暗淡又足以使人入眠。
  但是,吉尔布雷特并没睡觉。
  “拜伦,”他悄声说:“拜伦。”
  拜伦在迷迷糊糊的半睡眠状态中被他吵醒,说:“你要干吗?”
  “拜伦,事情已经办妥了。一切顺利,拜伦。”
  拜伦说:“还是好好睡吧,吉尔。”
  可吉尔布雷特继续往下说道:“可我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拜伦。阿拉塔普或许称得上老奸巨猾,但我比他精明。这难道不是挺有意思吗?你尽管放心,拜伦。拜伦,放心可也。我已安排就绪。”他又一次兴奋地摇了摇拜伦。
  拜伦坐起身。“你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就绪。”吉尔布雷特微笑着。他笑得那样诡谲,就象小孩子办了件聪敏事一样。
  “你把什么安排就绪了?”拜伦忽地站起来,抓住吉尔布雷特的肩头,把他也拉了起来。“告诉我。”
  “他们在发动机舱里找到我。”他打开话匣,罗罗唆唆地讲了起来。“他们以为我要躲起来。可我不是要躲。我搞响了库舱的警报系统,因为我得一个人耽上那么几分钟——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拜伦,我把超原子发动机搞成短路了。”
  “什么?”
  “这很简单。一分钟完事。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我干得极巧妙。只有到跃迁时,他们才会发现。那时,所有的燃料在一次链式反应中全部转化为能量,而飞船,我们、阿拉塔普以及有关造反星球的一切,都将同归于尽,化为一片徐徐扩散的稀薄的铁蒸气。”
  拜伦瞪大两眼,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你干的原来是这个?”
  “是的。”吉尔布雷特两手抱头,不住地摇晃着。“我们要死了。拜伦,我不怕死,但我不愿一个人死。不愿一个人孤单单地去死。我得有人陪着。我和你在一起死,我感到欣慰,我死的时候想要有个人陪着。但这不会有什么痛苦,死亡的到来将是如此之迅捷。不会有痛苦。不会有——痛苦的。”
  拜伦说:“白痴!白痴!要不是你干的蠢事,我们或许还有可能化险为夷。”
  吉尔布雷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他满耳朵只有他自己的呜咽。拜伦只好向门外冲去。
  “卫兵,”他大声疾呼。“卫兵!”究竟还剩下几小时,抑或仅仅几分钟呢?
  《繁星若尘》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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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这里吗
  一个卫兵从走廊里腾腾地跑来。“回去。”他声嘶力竭地喝道。
  他俩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我。兼作囚室的小小底舱并无舱门,但是出入门口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张有一个力场。拜伦可以用手感觉到这个力场的存在。摸上去这力场稍微具有一丁点儿弹性,就象拉伸到将近极限状态的橡胶一样。这时,你再用力它也不会变形,似乎开始时施加的初始压力已经令它变得象钢铁般坚硬。
  力场使拜伦的手感到刺痛,他明白,尽管力场能阻挡一切物质,然而,对于神经鞭击枪发射的高能粒子束来说,它就和宇宙一样透明。粒子束穿透力场不费吹灰之力,眼下卫兵手里就有这样一支神经鞭击枪。
  拜伦说:“我得见阿拉塔普专员。”
  “你这么大吵大嚷为的原来就是这个?”卫兵的情绪不佳。因为,夜里轮到他当班已经算他倒霉,加上打牌又不顺手,更使他不耐烦。“‘天亮’之后我会去报告。”
  “来不及了。”拜伦感到绝望。“事情很重要。”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你到底是退回去呢,还是要我给你两鞭子?”
  “听着,”拜伦说:“和我在一起的人叫吉尔布雷特。他病了,也许马上就要死了。假如因为你不让我向当局报告而使一个欣里亚德人死在泰伦人的飞船上,那么,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他怎么啦?”
  “我不知道。你不能快去吗?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吗!”
  卫兵嗫嚅着走开去。
  拜伦目送着卫兵远去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昏暗的紫罗兰夜色之中。他伸长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试图听出发动机组在跃迁前能量积聚到峰值而引起的巨大震动。然而,他什么也没听到。
  他大步跨到吉尔布雷特跟前,攥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轻轻向后拉。一张变形的脸上,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呆滞的目光中惟有恐惧。
  “你们是什么人?”
  “就我一个,我是拜伦。你感觉如何?”
  听到这句话之后隔了好一会儿,吉尔布雷特才有所反应。他茫然地说:“拜伦吗?”接着,他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拜伦!他们就要跃迁了吧?死亡并不痛苦,拜伦。”
  拜伦放开吉尔布雷特的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