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26 20:41      字数:5097
  他是死在你的枪下的。
  可是妈妈说,是她害死他的。
  妈妈说,那本就是她的计划。
  因为,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发现他在背叛她。
  那人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联合公司内部数个高层,暗中谋划着要架空妈妈的权力。
  可是那人同时又是深爱妈妈多年的情侣。
  所以妈妈说:我算准他一定会出来救我的。
  她本想在医治过程中下手除掉那人,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当场死亡。让妈妈连亲手结果他的机会都没有。
  很聪明的女人。是不是?
  可是,既然他已经为利益背叛了母亲,为什么那天还会冲出去挡枪,为母亲献出生命呢?
  可是,既然母亲已经决定了置背叛者于死地,可是他真的死了,她又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我看出来,妈妈的难过,深入骨髓,好象并不仅仅是为了一时的感动。
  整整三年都无法忘记,三年都无法恢复过来。
  这三年,在事业上她帮了我很多忙,可是其余时间,她却全部用来思念那人。
  因为寂寞和伤心,她老了很多。很憔悴。
  我劝她考虑接受新的感情,培养一些新的兴趣,她也不肯。
  人的感情,很奇怪是不是?
  对不起,以前,我一直都不是很懂得这些。
  不过,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一切都好。
  另:我要结婚了。
  对方是妈妈朋友的女儿。比我小一岁。人很好,很温和大方。妈妈说,如果只是结婚而已,她是个很好的人选。
  我说,是。
  那个年轻的女子,会是个很好的妻子。
  很好的结局,是不是?
  这三个知道我们的事的人,有两个永远不会说,另一个也会为了利益而三缄其口。
  我也很快就要结婚。生孩子,然后,和另个人逐渐逐渐地老去。
  我会让我们的生活平淡安逸,不久,连我们自己都会淡忘。
  这样的结局,你喜欢吗?
  我们的婚期,订在明年。
  如果你不回来,那么,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
  你还会回来吗?
  不过就这么几行字,萧决坐在电脑前面,整整看了两个小时。
  然后,他抬起头,靠着椅背,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看了很久。
  很久之后,身后有人,轻轻问:“你还会回去吗?”
  萧决看着天花板:“不会。”
  那个声音清脆玲珑,轻轻地:“为什么?”
  萧决沉默。
  那声音微微叹息:“可是你在这里,并不快乐。”
  萧决叹息:“可是,他做错了事。”
  那声音问:“你在等他道歉?”
  萧决沉默。
  那声音叹息道:“道不道歉,有必要吗?你明知道他已经后悔。”
  萧决微笑:“后悔有什么用?我恨不能砍他一刀。”
  那声音笑了:“有意义吗?”叹息一声,“恨是天下最无稽的情绪。”
  萧决叹息:“也是天下人最不能摆脱的魔障。”
  那声音幽幽叹息:“那么,有个消息,应该可以点破你的魔障。”
  萧决问:“怎么了?”
  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刚才有个女人打电话来,张叔不在,我接了——小念昏倒了。原因不明。正在急救。”
  萧决霍然转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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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不过,不会写悲情的段子呢。思念啊伤心啊,心绞痛啊(笑),都不会写。
  实在没有办法,就想起安妮宝贝的《暖暖》。
  瞎写一通,也不知道能否通过。不过如果大人们不满意的话,觉得虐得不够的话,告诉我没关系,我再重写。
  我想说的是,小念其实,一直没有背叛过自己的感情。
  其实他和萧决一样,只要爱上了一个人,就不会回头的。
  为了利益放弃感情,是他妈妈和他爷爷的风格,不是他的。
  不过,虽然他的性格是这个性格。可是,感情这个东西,他实在是一直都不太明白。
  他爷爷教给他生存和侵略的技巧,教给他男人要重视责任,可是,就是没有教给他什么是爱。
  就好象他不明白他妈妈和阿朗的感情。从前,他也不明白萧决的。
  他不知道有时候人和人的感情,不是像教科书那样一板一眼规矩有理的。
  所以,如果他不觉醒,那么,就算萧决把命都给了他了,他也还是会想——我爸爸对我那样,是叫做爱情么?
  和一个男人发生感情,而且还是和自己的父亲,他不是不能接受,也不是没胆承担,只是,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我和他?不会吧?
  他就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萧决以前,对待感情问题,很是胡闹。
  所以,他一直都以为这不过是他父亲任性的恶意的又一次胡闹而已。就算有些执着,也不过是男人的好胜心理作祟。当不得真的。
  他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自己的父亲有感情。不是不敢,也不是歧视畸恋和同性恋,而是——就像是——就像是大家怎么样也想不通——猫和狗怎么可能做爱人呢?它们一见面就打架。
  所以他不能理解,也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
  可是他不知道,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和奇怪。
  更何况他爷爷以前,一直在混淆他的价值观。让他觉得,利益至上。
  可是他不知道,人的理智,有时候就是这么软弱和无能。
  软弱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就酱。
  其实这话,应该是放到文章里面去说的。不过,不知道该由谁来说。也不知道该在什么场合以下说。
  所以,就只安排了小念在信里道出一句——对不起,以前,我一直都不是很懂得这些。
  就这一句,再不多说了。
  小念也是不喜欢解释的人。而且,不明白不能做为伤害别人的借口。小念不想以无知来挟以自重。那样太卑劣。所以,就只说了一句。
  有心的人,自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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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决猛然转过身去。
  刘盈安静地凝视着他,目光清澈晶莹。
  萧决骇然地回视着这个少女,一脸的惊骇惊惶,他恐惧得喉咙发紧,可是他不敢询问。
  害怕听到坏消息。
  刘盈不忍,轻轻说:“那人跟我说,小念患严重的失眠症已经很久,也许只是疲劳过度而已,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当然是好意安慰,可是这话说了真还不如不说。
  萧决一颗心更沉下去:靠,失眠症。小念一向粗生粗长,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娇贵的少爷毛病?他失眠多久了?白天工作那么繁忙,晚上还睡不着觉,身体长时间超负荷运转,再年轻力壮又能撑上几年?早晚得垮掉。
  萧决突然心里难受得不行。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捞起一件西服外套就要出门。谁知道一开门张简摔了进来:“你是不是要去医院?”
  萧决没搭理他。
  “你真要去看他?!”张简怒了:“你他妈贱不贱?你在医院发烧快死的时候他来看过你吗?那没良心的白眼狼,爱死不死,管他!”
  刘盈急道:“可是小念的病情很严重!”
  张简大怒:“他他妈自找!他敢冲他爸爸开枪!这王八蛋!黑道上人都没他这么混的!天理报应!妈的!也该轮到他吃吃苦了吧!凭什么我们总要迁就他心疼他为他委曲求全?!让他医院里待着去吧!”
  刘盈急得,泪盈于睫:“天理报应有那么重要吗?你明知道他已经后悔,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弥补错误?公平公道比亲情还重要吗?”
  “靠!”张简跳起来,“亲情?小念向他父亲开枪的时候考虑过亲情了吗?盈盈你看人不要这么偏向好不好?就算你暗恋小念多年,你也得讲道理啊!”
  “你——你才不讲道理!”刘盈羞愧不堪,大哭着跑了出去。
  张简这个大老粗,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喂喂喂,你看她——这么蛮不讲理,她还委屈!靠,跟女人真不能讲道理。”
  萧决哭笑不得:“她是嫌你——哎呀!去去去!别烦我!”
  张简看他一会儿,叹息:“刚我打过电话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疲劳过度而已。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你不用去——去了也没用,你又不是大夫。”
  萧决疲倦地挥挥手。好好好,滚吧。
  张简滚出去,可是世界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什么人在吵?
  萧决的心在吵:
  去吧去吧,去看看他,难道你不想他吗?不担心他吗?
  不,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不为什么,就是不去。
  ——到底为什么不去?
  萧决长叹一声,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是啊,为什么不去呢?
  恨吗?怕吗?厌恶吗?疲倦吗?
  恐怕都有吧?
  萧决闭上眼睛。
  那小姑娘说得对,他在这里并不开心。可是他一个在这里,固然并不开心,却不知道有朝一日他回了小念身边,是否还能快乐得起来。
  萧决习惯性地举起左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肩。
  看,这样的动作,于他已成习惯。伤口永不痊愈。疼痛永远存在。那样不留余地的背叛,那样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怕什么?他怕自己再不能快乐,即使回到爱人身边,也无法再快乐起来。
  现在颓废冰冷的避不见面,固然也是一种痛苦一种煎熬。可是,比起那种彻骨的再也无路可退的绝望,他宁可选择现在的寂寞孤独,也不要回去面对小念,面对背叛了伤害了自己的人。
  “不。”所以,萧决睁开眼睛,轻轻说,“不。”
  不——对不起,亲爱的,我抛弃你了。我永远不会再回去。无论你以后发生什么,我也不再过问不再关心。我抛弃你了。
  即使我——即使我关心,我也能忍住。
  就让你成为我心里永远的,永远的痛吧。再见了,亲爱的。我永不要再见到你。
  医院里。
  傍晚,小念已经苏醒。
  睡了半天,还是觉得身体很沉,头很痛。
  错过了午饭,饿了,叫助理买了饭菜来,却也吃不下去多少。
  如果你也缺觉缺到这个份上,你也会觉得吃什么都想吐。头晕目眩,心率不齐,心慌气短,浑身无力。
  又打针又吃药地折腾一会儿,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夜晚给人的感觉是舒适和放松,可是小念一到晚上就心烦。
  因为他有严重的失眠症,白天工作又紧张,小念疲惫不堪,不想睡,怕睡,睡不着又心急,心急更睡不着。恶性循环闹得小念压力很大。
  可是他急归急,另一方面,却并不积极配合医生改善自己的睡眠情况。
  比如,护士给他吃了安眠药,等人家走了以后,他又会偷偷吐出来。
  他是宁可失眠,也不要吃药。不是不愿意让药物控制自己身体,而是,吃了药物之后,噩梦会变得更加真实。清晰到可怕。
  他会无数无数次地看着那颗子弹,穿过那人的身体。他会看到伤口,看到血,甚至,看到尸体。
  然后他的心脏会感觉到类似于那人被子弹射穿的伤口的灼热狰狞的疼痛。
  梦是虚假的,回忆也不是真实的,可是他的疼痛却真得仿佛感同身受。
  有时候,他甚至会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肌肤一次又一次回味着那人温暖温柔的抚触,他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回放着那人受伤流血的样子,这两处巨大的落差折磨得小念身心俱疲,心神俱碎。
  白天的小念坚强勇敢,运筹帷幄意气风发。可是晚上的小念,活着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人没有死,他有可能还会再见到他。
  小念躺下,闭上眼睛。
  习惯如此无比寂寞又无比清醒地面对这漫漫长夜。可是勇敢坚强的小念,还是决定要再做一次绝望又聊胜于无的尝试。
  尝试入睡。
  小念蒙着脑袋,没有听到开门声。
  只当一只手慢慢抚上自己脸颊的时候,他才骤然醒觉过来。
  什么人?!
  这样温暖又温柔的手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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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小念睁大眼睛,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可是他不敢动。
  黑暗里,他感觉那人的手,缓缓滑过他的脸颊。
  很慢,很暧昧的动作。
  小念没敢动。
  那人轻轻把他连被子一块抱起来,揽在怀里。
  两个人一同靠在床上。
  很久很久,小念的身体,还是僵硬的。
  那人轻轻笑,伸手抚过他的头发:“睡不着?”
  他低下头去,亲吻和磨蹭小念的额头与眼睑。
  这才发现小念的脸已经湿了。
  他没有发出声音,可是他哭得很厉害。
  萧决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伸舌去细细舔掉那些泪痕。
  那动作,别有一种特别温柔又特别冷漠的韵味:“怎么了?”
  小念良久不语。萧决便扳起他的肩膀打算要看一看他的脸。
  小念一把抱住他,不让他动作。
  整个脸埋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