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26 20:40      字数:4828
  清这样的遭遇,是一般求婚男子的普通表现,还是一个例外的野蛮行为。从打她受了朱铁汉的冷淡,对那个自然发生和发展的爱情发生了动摇之后.她苦闷过,失望过,而且不知所措.是面前这个乡干部。对她表示了同情,用那封条条是道的信安顿了她的心,也指出了生活下去的途径。从那以后.她决心把全部精力倾注到搞学间上边,她也是这样开始了的二谁又知道,这个指路人在拦住一个道口的同时,就已经蓄意往另一个道口引诱她呢?这个乡村的领导干部的举动,是正当的呢,还是卑下的呢?是应当对这样的人和颜悦色,留有余地呢?还是应当反目相待,断然拒绝呢?这一连串的问题,闪电般地从她的脑海中闪过,使得这个缺乏人生阅历的小知识分子,没有一点明确的主见和行动的勇气。
  刘维虽然不是情场的老手,但是他比这个对手有经验,又自以为聪明。他凭着他的聪明,认为陈爱农的这一连串表情,是对他这一场进攻的默许,于是胆子更壮了。他说:“爱农,我是为你着想的。我是从心坎上爱你的… … ”
  陈爱农连连摆手:“我请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不。我憋得难受二自从我认识你以后,你就把我的魂儿给抓走了;我夜夜做梦都梦见你· · 一”
  。 .算了,算了! 这是什么话呀?〃
  “我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 … ”
  “我己经看到了。你把我骗到这儿,就是为了说说这样不干净的话吗?〃
  “这话怎么不干净?你跟朱铁汉,不是也谈恋爱吗?〃
  辉不,他比你干净!〃
  “你喜欢他?〃
  “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要走:〃
  刘维像疯狂了一般地张开两臂.拦庄了要往外冲的陈爱农:“不能走,你不能走!〃
  陈爱农倒退一步,惊恐地喊道.“你要干什么?〃
  刘维深深地叹口气,摇了摇头:“同志,冷静.点儿吧,何必这样对待一个热爱你的人呢?你就这么狠心肠吗?我怎么对不起你啦?〃
  陈爱农还想往外冲,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她只好忍下。外边传来了声音:“刘书记在屋吗?〃
  刘维急转身,拉开门,迎出去,随手又关上了身后的门扇。陈爱农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感到浑身无力,伸手扶住了椅子背。
  几个人的焦灼声音从门缝和窗纸间传进屋里:
  “刘书记,你得给我们想想办法了。我们白天黑夜地抢种,还没有种上,一半儿,河工一走,那地就得撂荒了!' '
  “是呀,今年的墒情又不好,再这样慢慢地拉长线儿,撒下籽儿,也甭想拿全苗一厂。”
  刘维说:“有闲难自己克服嘛!找乡里,有啥办法?〃 “能不能免点民工呀?〃
  “少去几天也好哇:〃
  刘维说;“咱们得服从国家利益嘛:全乡每个村的劳动力都很紧,要是都提这样的要求,那河还修不修啦?〃
  陈爱农心里很乱。她发现窗户纸边角上的一片霞光也消失了,觉得应当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她提起放在床上那个盛着讲课稿子的布兜,等待外边的人走后,就赶快动身。
  刘维把几个村干部打发走,转了回来。刚才他胸中的那股爱
  情的冲动,已经消退了许多。同时,他见陈爱农并没有趁机走脱,料定并不是坚决地拒绝他的要求;或许缓和一下,等待几时,是可以成功的。他又微笑地说:“请坐呀!我们先不说那件事,还不行吗?〃
  陈爱农想略等片刻,那几个人走远之后再离开这个屋子,就没有说什么。
  刘维自己先坐下,用另一种神态和语气说;“我有一件事情,还要求你帮忙。”
  陈爱农说.“我们是同志。今后是会常碰到面的,互相都应当尊重一些。”
  刘维说。“就是因为我尊重你,才要求你。这件事,是关于周丽平的口你认识她,对吧?〃
  陈爱农说:“我们比较熟。她是个值得尊重的同志。”“可惜她很不幸呀!〃
  “她有什么不幸呢?〃
  “她的对象,要把她甩掉… … ”
  陈爱农又一次警惕起来:“我不想背后谈论别人这些事,没意思户
  刘维严肃地说:“可是你应当帮帮她。她那个对象写来了信。我和乡长跟她谈过了。她当然很痛心。我们也挺同情她。这管啥用呢?爱情,是得两厢情愿哪! 都年纪不小了,耽误下去,青春就浪费了。”
  陈爱农根本不会相信刘维这番话。就在刚才的路上,在彩霞河的大桥上,她还遇见过周丽平,她们还亲热地谈过话。周丽平和她的对象,是一块儿长大的,是自由恋爱的.男方是战斗英雄,
  女方是先进人物,不可能发生分裂;况且,周丽平如果有这样的
  灾难的痛苦压迫在精神上,怎么可能还是那样地谈笑风生,那样
  地愉快工作呢?
  刘维这个人太不诚实,又在编排着谎言。
  那独扇门吱地一声打开,伸进一个脑袋。
  刘维扭过身,发怒地说:“到前边办公室去!〃
  那个人嘻嘻一笑,走进来了。
  刘维火了:“让你到前边办公室去!有事儿到那儿去说生”那个人说:“我就是专门来找您的。我是芳草地新生农业社的会计,我姓张。”
  刘维依然绷着脸说:“你找我啥事?' '
  会计说:“向您反映一个重要情报― 高大泉和朱铁汉他们,真的搞起共产来了。”
  “谁让你到这儿瞎咋唬?〃
  “真的。全村十几个农业社,还有互助组,归并成两大堆儿:土地、牲口、车辆、人,都掺到一块儿了… … ”
  刘维嘈地站了起来:“你是造谣吧?〃
  会计说:“您去亲眼看看哪!已经干了两天啦。现在就差吃大锅饭啦! ”
  “高大泉不是病得要死要活吗?他还能干这个?〃 “朱铁汉在前边替他打先锋呀!〃
  “呢。怪不得别的人都来叫苦,惟独芳草地不吭声,敢情又胡闹起来了! 〃
  “这回算乱了套呀! 〃
  刘维忽然想起,前天,周丽平从芳草地带回一份报告材料,当时忙,没顾上看。他赶紧从墙上摘下文件兜儿,掏了半天,找出几张卷皱了的纸,扫一眼,标题是:“关于成立大联社的报告”。他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上边准是说的“归大堆”的事儿;给乡里写了报告还没有看,他们就干起来了,这下他们有了借口,闹出乱子,会把他刘维裹进去。他脑子里这么一闪,一步跨到墙根。墙上有个小洞,通着那边的会议室,有一个老式电话放在那儿,方便两个屋子都能使用。他想:这回要聪明一点儿,不找谷新民县长,直
  接报告给县委书记梁海! 廿。他摇通了电话,大声喊:“接县委办公室! · ,· … 我找梁书记… … 你是谁.哦,伙计」对,是我.我要找梁书记。什么?什么?啊?真的?你骗我吧?呢,扼· · … ”旁边的两个人,都清楚地看到,打电话的刘维,那脸色急速地变化着,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
  刘维把电话放下之后,好大工夫才转过神来。他哼一声:“这回。他高大泉、朱铁汉算是犯了大罪了! 等着进监狱吧:〃 会计急忙间:“梁书记咋说?〃
  刘维一摆手:“你回去吧。不要声张,也不要说给我报告了。让他们发疯吧! 让他们于吧!这回干到头儿了!〃
  会计说:“你得赶快去解决呀万”
  刘维说:“放心,这回要彻底解决。你走吧。”他说着,由于过度兴奋,还跟会计握了握手。
  会计也挺得意,冲着陈爱农笑笑:“这位同志,好面熟呀,哦,您是天门镇中学的老师?哎呀,瞧我这眼,多拙! 〃
  刘维已经替他推开独扇门,往外走的时候,小声说.“回去别瞎说。这是我的朋友。”
  会计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我知道了… … ”他迈出门口,还回头瞧了陈爱农一眼。
  陈爱农不由自主地被这个人的报告和刘维的反应弄得牛一分惊慌。等那个会计一走,她也夺门而出。
  刘维还要拦挡她:“别走,别走!〃
  陈爱农说:“我去找找周丽平· · 一”
  “她下乡了。”
  “我知道。她在拉沙子工地上。我到那儿找她。”“对,对。你找她谈谈,让她想开点儿,她不要勉强,人家变了心,何必死迫着不放呢?我觉着,她要跟朱铁汉成亲,倒是挺合适的… … ,。
  陈爱农听了这句话,像吞进一个苍蝇那么恶心。她顾不上表示什么,推上车子就走。
  刘维追着她说:“等等。我还得告诉你一个大消息,关于梁书记的.… ,。 〃
  陈爱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刘维已经追上了她。
  六十一正是春播好时节
  的春耕生产运动,遵循着人们的理想和安排的那个
  样子
  腾腾地展开了
  拉沙子的大车,按照新的编制,一队一队地来往运输;按照七地坐落,一片一片地铺垫改造。
  搞春播的人们,按照新结合的套具,一组一组地忙碌在田野上;分别土地远近,一块一块地耕翻撤籽儿。
  这样的大集体的劳动,头一天就收到了显著的效果:干部不忙乱了,社员不紧张了.人拉粉子、吨子、铁瓦的现象取消了。而拉运的沙子数和播种面积,都比过去增加一倍。
  本来对“大联社”这个创举拥护的人,看到的优越性,比预想得还要大,干得更欢了。曾经犹豫的人,看到了成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也有了劲头。至于那些反对的一这类人当然是各种各样的,单说那些安下坏心眼,怕农业社搞好,盼高大泉摔跤的人,一看这出师大利的架式,就开始有些失望了。
  特别使拥护者高兴,又使反对者败兴的事情是,得了重病的支部书记高大泉,没有像一些人担心的那样,病情加重,也没有
  像一些人猜测的那样,被活活气死,反而在紧张的工作中挺了起来。尽管他一直还发着低烧,却能扔下棍子,离开搀扶,到热热闹闹的田野里走动起来.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在铺沙子的地里,在播种的地里,都能够看到他那慢慢移动的身影,到了第四天,也就是最后一批民工得到通知要开拔的那天,他又来到地里,竟然在肩头上扛着一把小铁锨。
  当然,人们不放心他一个人单独活动,村长朱铁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
  繁忙的日子,过得非常快。谁也没有留神,杏花开成了白雪团,桃花开成了火烧云,越过冬天的小麦地,变成了绿毯子。那一块块因为掺进沙子而改变了颜色的土地,又改变了颜色:春小麦种和碗豆种,从垄沟里钻出了幼芽儿,嫩绿嫩绿的,特别讨人喜欢.
  “嘿,咱们这一年,又算抓着了,瞧这地,变得多有劲了J 〃 “不假。等苗子长起来看吧:春麦准能赶上秋麦。”“要是不搞大联社,哪能改这么多地?怕是春麦种不了这么多,棒子、谷子和高梁,说不定还没有动手撒籽儿哪户“这么好的事儿,邓久宽怎么就不赞成呢?不知这会儿转了弯没有?〃
  “转啥弯?四天没有下地干活了。那么多的人劝,他就是钻牛角尖儿! 〃
  “这个人变心了。变吧,有他哭的那一天!〃
  刚刚帮着卸完沙子的高大泉,退到一边,让车把式高二林把大车赶过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傍晚的新鲜空气,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拄着铁锨把,朝着春意盎然的田野了望。一种胜利者的喜悦神情,无法掩饰地闪现在他那挂着汗水、带着病态的脸上。
  他看着一块块被改造的土地,经过千辛万苦的斗争,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了,他的喜悦心情,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他像自言自语地说:“万事开头难,总算迈出一步了。”
  朱铁汉从地头上拾起褂子穿上,一边系钮扣,一边像看一个生人那祥,观察着高大泉的脸色。
  高大泉接着说:“要是大联社坚持搞下去,估计,三年,最多四年,就能把全部的耕地程度不同地改造过来。那时候,兴许变成全村一个大社,人力大了,财力厚了,买上一台汽车一台拖拉机,我们就可以往大草甸子的荒地上进军。把那些地一开垦、一改造,芳草地一年得给国家贡献多少粮食、棉花呀!〃
  朱铁汉笑着说:“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少想点事儿,你的病还没有好利落,别再闹反复了。,
  高大泉说:“想高兴的事儿,只能减病,不会加病。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朱铁汉说:“你这两天说话也太多。人家都嘱咐我不要跟你说话。可你,老是勾引我… … ”
  高大泉笑了。“听听,你用的是什么词儿! 回家吧。”这当儿,从地头那边,跑来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