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26 20:40      字数:4791
  馗谒悦娴睦婊ǘ傻闹Р渴榧呛鸵”拮痈铣档母鄙绯ず卫险凳裁醋羁牡幕岸?br />
  这些车停下之后,人们一齐动手,往上边装沙子。过一会儿,芳草地的大车,把从大草甸子拉来的黑土都卸下在这边的沙地里,随后又往空了的车里装起沙子。接着,两个村,三个农业社的大车,结成长长的一支队伍,拉着如金似银的沙子,从彩霞河边,浩浩荡荡地开往大草甸子上的胶泥地。东方红农业社改造上壤的斗争,就这样有声有色地开始了!
  四十三相思病
  刘维害起了相思病。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属于“单相思”,还是属于“双相思”。反正,自从那天他跟着区委书记王友清到芳草地做“调查摸底”的工作以后,就“病”起来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显着严重。他饭不想吃,话不想说,事情不想做;对什么工作都没有兴致,到哪都坐不住屁股,好像没有魂儿似的。他特别怕那遥远的西山,山无情地吞去落日的余辉,使得小屋子变得昏暗。因为到了这个时辰,各种可以帮他分散一下注意力的色彩、景物都隐藏起来,睁着眼睛,也像闭着眼睛一样,只能把思绪粘在一个固定不变的事情上。好像六月三伏夭把他推到护火里爆烤,或者像十冬腊月,把他撼进冰窟窿里冷冻,那股子难受劲儿,简直没办法形容。他没有心思擦擦灯罩,也懒得剪一剪灯蕊;那惨淡的灯亮,挣扎的喘息,如同随时要咽气的病入膏育的人。他忘记给炉子加点煤球,也想不起用铁钩子擞擞炉灰.似开又开不起来的壶水.“唯儿、噬儿”地响着,很像清明节坟地上女人们有气无力地抽泣。他两眼茫然地盯着灯火,木呆呆地坐在炉子旁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卷j! ;这样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动窝儿。“唉”的一下,灯灭了。他连着划几根火柴,也没有点着。原来是灯油熬干了。他只好站起身,摸索着往外走,拉开门一看,所有的屋子都黑着。人家都睡了,到哪儿找油壶去呢?他索性转回来。因为开门带进一股子冷风,打个寒战,这才想到炉子。那残余的火亮,也到了垂死的边缘.他赶紧摸到小铁簸箕,端起来,“哗”一下子,把黑煤球倒进炉 别
  …
  …
  膛里;随后抓过铁钩子,狠命地钩着,掏着;又听得“呼塌”一声,那炉膛里变成了一片漆黑。他堵气地把铁钩子一摔,“澎”地一声倒在床上;先拉过被子盖上脑袋,随后再把两只鞋甩掉,把两条腿收进被子里边。就这样,乡总支书记的一夭半夜的时间,全都过去了.
  春夜是长的,也是静的,没有秋季里那种微风摇摆树叶的飒飒声,更没有夏季里,从墙角、砖缝传出来的卿卿虫鸣。此时无声胜有声,越发强烈地诱导这个害相思的人害相思。那些翻腾了不知多少遍的没头没尾、虚虚实实的事儿,又一次在他的心头翻腾起来。他想得烦了,长出一口气,把身子转向墙壁;想一阵儿,又想累了,再把身子转向黑蒙蒙的窗权。自己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脑袋发麻,像松了弦的钟表,再也转不动了,才忽忽悠悠地睡着。可是他似睡非睡,飘飘然进入另一个向往而使他振奋的境地。是暖融融的洞房花烛夜。心尖儿似的新娘子,身上散发着香扑粉和花露水气息,紧挨着他坐着。那张好看的脸儿,挺奇怪地一会儿一变.变成了徐萌,变成了小盛,又变成了周丽平,再变成在县城戏园子里见过的那个祝英台和崔莺莺。屋子里挤着好多的人。有主婚人谷县长,有那曾经开过文具店的爸爸;有他曾经打过主意想谈谈恋爱的一群大姑娘,还有一伙子让他看不起的青年男人。忽然,_他瞧见跟他一块儿当过警卫员的苏登云,从门外边挤进来了,用一种嫉妒的目光看他和新娘子。苏登云挤到跟前,拉住新娘子的手,说.“跟我开会去,别在这儿坐着。”刘维急了,瞪起眼睛喊:“放手:放手工放开手尸他把自己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他睁开眼睛,如同有一把针刺过来,赶紧又闭上。窗户外边有人说话儿.“醒了,好像里边还有个人。”另一个人说:“说梦话哪!夜间我起来,听他喊了好几回。”房门响起“澎嗒”的声音。
  刘维又翻个身,没好气地说:' ‘黑更半夜的你们吵什么?〃
  “你还做梦哪?都半晌午啦! 〃
  刘维听出是周丽平的声音,就又睁开眼睛。他这才发现,日光已经爬上半个窗户。
  周丽平在门外说:“好多人等着你哪,快起来吧!〃 刘维不想动,说:“我有点不舒服… … ’;
  另一个人说.“你把门开开,说个事儿,我好走。”
  刘维听这个声音是雁庄的党支部书记赵玉明,就勉强地爬起来,半睁着眼睛,摸到鞋子,级拉上,奔到门前,拉开插关儿。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赶忙又转回来,躺在床上。
  赵玉明又在外边喊:“刘同志,你别让我在外边冻着呀!〃 刘维说:“你进来吧,开着哪。”
  赵玉明推门进来了,带进一股凉风,也带进一股新鲜空气。这个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细高条个儿,长方脸,很瘦,两只眼睛却像遇到喜事儿的那样,挺精神.他原来是个祖传的木匠,为了学高大泉,搞农业合作化,丢下了盛裤凿斧锯的家伙斗子,一心一意地在村里抓起工作。从乡总支书记的角度来看,这个基层千部比较听话,雁庄村的工作也比较稳当。所以刘维对赵玉明,也就有点感兴趣。在刘维没有害这场相思病之前,很想把这个村的工作抓上去,以便显显身手。这些天,他顾不上想这个了。
  赵玉明把狼狈不堪的屋子扫了一眼,又把乡总支书观察一下,问:“你的气色真难看,是熬夜了,还是病了?〃
  刘维顺水推舟地说:“好像是害了什么病。”
  “找医生看了没有?〃
  “歇两天就好了。”
  “可别耽误了哇!〃
  “没事儿。你坐下。大清早,你跑乡里来干啥呀?〃 赵玉明没有落座,好像有让人高兴,又有急切的话儿,站到
  床边,说:“我得给乡领导汇汇报。我们雁庄有几个农业社,也吵吵着要学学芳草地的样子。”
  刘维一手攘着发涨的脑门儿,叮间:“你们要学他们什么样子?〃
  “拉沙子改地呀!〃
  刘维把撂着脑门儿的手一放,做个不赞成的表情,说:“你们稳稳地干吧。别跟着他们瞎起哄。”
  “嘿,他们那个办法挺棒的,我到芳草地看过了。地里掺上沙子,马上就变了模样。”
  “将来长出庄稼会是啥样呢?〃
  “肯定错不了… … ”
  “你敢肯定?〃
  “人家天门镇的一位女老师,都说行… … ”
  这句话正碰到刘维的心病上,忙间:“你见着她了?〃 “见了,见了。我亲口问的她。是她替芳草地用仪器化验的,保证没有间题儿。她还说… … ”
  刘维追间:“你是在哪儿看见她的?〃
  “在周忠住的那间小屋子里。人家周忠几个老人,还做了试验。一盆一盆的小苗子,长得可水灵啦… … ,; 。
  “她一直住在那儿吗?〃
  赵玉明以为总支书记间的是周忠,说:“从春节前,就住在那小屋子里,日夜守着;三两天哪能长那么大呢。”
  “我问的是那个女老师。她一直住在芳草地吗?〃 赵玉明笑了:“这个我可没间。不会常住吧?学校已经满了假,开学了。她可能是昨晚上去的。我也是昨晚上去的。”“住在谁家了?〃
  “我妹子家。你知道吧,我妹夫叫秦文吉;过去的落后分子,
  如今可积极啦。”
  “我间那女老师住在哪儿?' '
  赵玉明被追问得挺奇怪:“哎哟,你打听这么仔细干啥呀?〃 刘维也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就装作无所谓地说:“我随便说说。那女老师还在芳草地住着吗?〃
  “没有。起早,我俩一块儿来的。走一路,我俩说一路拉沙子改土的事儿。人家是个有学问的人,城里长大,对农村的事儿倒满热心。”
  刘维忽然打起精神。他从床.上坐起,系鞋带,系纽扣,提起水壶,对赵玉明说:“你到伙房,给我打.点热水来。”
  赵玉明一边接过铁壶,一边问:“我们改土的事儿,你到底啥意见呀?〃
  刘维和气地回答:“这好办。你们愿意干,少试验点儿,可以。快去打水,一会儿咱们再谈。”
  赵玉明说;“只要你点了头,就行。”他说着,赶忙去伙房打水。
  刘维急忙收拾屋子。叠被、倒烟灰,擦桌子;把他那张着了五色、装在一个精致的镜框里的半身照片,故意挪到桌子的中间。他想,只要那个女老师一进门,肯定能看到它。照这张相的那会儿,刘维只知道美,还不懂得害相思是个什么滋味儿。所以这照片上的刘维,脸蛋挺胖,分头挺光,两只眼睛挺有神,看上去特别俊气,一定招人喜爱。
  一阵脚步在门外从远而近地响起。
  刘维赶紧转身,笑脸相迎。
  周丽平出现在他的面前,半开玩笑地说了句:“都到这时候才起床,我还当你让煤气给熏死了哪! ”她又朝身后招呼,“来吧,来吧.起来啦!〃
  刘维的心跳得厉害。他断定,天门镇的中学女教师,跟赵玉明一块来到乡里,不好意思进男子汉的单身宿舍,到周丽平屋里
  去等候,这会儿又被周丽平带到这儿来.这一次她能应约光临,起码能证明有八九分心意;留下她,招待一顿好饭,晚上从容地谈谈,当面锣对面鼓地敲一敲,订下终身大事,再不用让那条带着针的绳子,紧勒着心了。
  随着周丽平的招呼,奔过来三个男人,一个女的。刘维一看,这几个人都是莲子坑的农业社干部,没有他想的、盼的、欢迎的那一个。他立刻把脸上那惊喜、期待的笑容收了起来。
  莲子坑的几个干部进屋以后,就不客气地坐在床上、椅子上了。
  周丽平对他们说:“把你们的事儿,跟刘维同志说说吧。我去找姚乡长去。他那屋还有客人哪。”
  刘维见周丽平转身走去,心想:她说的“客人”,准不是村子里的千部,一定是那个女教师到姚乡长屋里去了;姚乡长过去当过区教育助理,跟教员们都熟悉嘛。得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好迎接“客人”。
  刘维想到这儿,漫不经地问道:“你们几个有啥事儿?〃 那女干部先开口回答:“我们连着吵吵三晚上了,意见都一致。就他,个别,决议不了。没办法,社长就建议找乡领导。他不放心,非得都跟着来,当面听听。我们就颠来了。”
  被女干部称为“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接茬说:“咱们又不是县里边的点儿,那么大的事儿,随便乱改,改出错儿来,谁负责任哪?〃
  一个青年干部说:“人家那边做出样子;咱们的社员又多数赞成,还能有啥错儿?多此一举嘛,〃
  半大老头说:“我看小心点儿,不为多余。”
  女干部说:“你是安心瞎耽误工夫。都啥时候了,还在后边磨蹭呀广
  刘维皱起眉头,制止他们说。“别乱吵吵,到底啥事儿,快说吧。"
  一个只是含笑没吭声的中年,开口说:“刘书记,是这么回子事儿。我们这个解放农业社,是莲子坑最早办起来的。前几年,那真是步步高升,一步一个样儿。从去年秋后起,就不行了.人心有点散了嘛。如今春耕准备开始了,没有几个人张罗社里的事儿,三沟有两沟的人家都忙着自己家盖房子。队长喊破嗓子,都没有几个出工的,妇女劳力,更请不动。我们正摸不着病根儿在哪,听说芳草地调整了土地和劳力的分红比例,把社员的劲头给调动起来了。我们社也想这么干… … ”
  刘维听出了原委,不耐烦再听下去,就用手势打断那个人的话,说:“我先告诉你们,芳草地改变分红比例的事儿,上级并没有正式批准… … ”
  女干部插了一句:“听说区里的王书记和你都去看了,没有给他们改变回来,那还不算批准呀?〃
  刘维说:“乡里没有这个权利,区里也不行。”
  半大老头冲着他的几个同伴说:“你们听听,不怪我多个小心了吧?' '
  青年干部说:“芳草地是县里的点儿,啥事情都得县里点头。我们一个普通的社,社员同意咋办,就办,有啥错J! ? 〃 刘维说:“你可真敢干!社员同意咋干就咋干,还要上级领导干什么?你们回去吧。分红的办法,暂时别动,等到秋后再说。”女干部说:“要是等到秋后,这个社非得垮台,用不着改了。”中年干部说:“刘书记,是不是可以让我们这一个社先试试。有效力,我们就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