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26 20:25      字数:4992
  跏直凵希媸娣乜醋盘炜铡?br />
  守岁守岁,就是不许睡觉,小年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坐的东倒西歪,倚在忻楠身上,牌也连连出错。
  忻柏在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
  忻楠有时候都觉得奇怪,自己这个弟弟,好像从来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永远精力充沛,心情愉快,……跟小年匀匀就好了。
  “喂,醒醒!不许睡!大老虎跑来抓你了!”他摇摇小年的身体,威胁他,小年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气息奄奄,“……忻……楠哥……我……不行了……”说完直接倒在沙发上。忻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叹气,把扑克牌丢开,拉过一条毯子盖住他,走过去问忻柏,“看什么呢?有这么好笑吗?”
  忻柏大笑着抬起头来,“你快看,狸子飞天!”
  真是不知所云……
  自来好梦最易醒,小年醒来还犹如身在梦中,嘴角还带着笑,懵懵懂懂望着四周。窗外天色已泛青,是清晨了。自己睡在沙发上,床上传来忻柏细微的呼吸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昨夜的繁华喧闹也如一场梦,不过空气还是馨香而温暖。
  他抻个懒腰,心满意足地坐起来,把脸颊在软软的毯子上蹭一下,然后抱着毯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转头找忻楠。
  没有人。
  上铺空着。
  小年怔了一下,站起来,四下瞧瞧。
  这么早,他去了哪里?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向外探头,过道里没有,拉开壁橱,也没有,小年呆立着,有些心慌,无意识间他走到窗边,向院子里扫了一眼,视线突然停在一点上。
  院门口的石柱边,早已衰败的蔷薇枝下,站着两个人,一个分明是忻楠,还有一个……小年紧紧趴在窗上,努力地分辨着……雪白的长大衣……那件值忻家两兄弟半年伙食费的昂贵的大衣……披散在肩上的黑色的长卷发……半边雪白的面庞……女孩子……拥在一起的人儿……
  那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脸对脸,在接吻!
  第八章
  “那是安宁,我哥的女朋友,”忻柏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从后面凑过来,趴在窗台上向外看。
  小年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那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但还是挨得很近,正喁喁私语。
  那女孩儿,安宁,说话的时候稍稍侧过一点头来,雪白皮肤,眉目如画,站在青灰色的晨霭里,白色软靴下是一地的鲜红——鞭炮的碎屑——她象站在厚厚红毯上的公主。形体语言最能说明问题,单是那么静静站着,那笔直的肩背与微挑的下巴,已经透露出一种气质,优雅、从容、高贵而克制,还美丽,——令人畏惧而自惭形秽。
  可是穿着发白牛仔裤和蓝灰色旧毛衣的忻楠站在高贵公主的身边,毫不逊色,他自己会发光,不需要任何额外装饰。小年歪着脑袋去看忻楠,他的视线凝结在她脸上,温柔地笑着。
  “挺漂亮的吧?”忻柏说,“我哥从高一就开始追她,追了两年才追上,上大学也没分开……不过她在北京上大学,中央音乐学院,她是弹钢琴的……她们家都是搞音乐的,音乐世家……高贵得要命。”小年有些意外地看忻柏一眼,对方一脸的无所谓,耸耸肩,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又加一句,“齐大非偶。”
  小年想了半天,回答他,“我语文不太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你哥的女朋友?”
  忻柏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们谈恋爱三年多,她来我们家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有一次我请她坐,她偷偷伸一根指头去抹凳子一下。”小年无言以对,半晌才呐呐说,“嗯,你家务其实干的挺干净的。”
  “废话!”忻柏白他一眼。
  “你……跟你哥说过?”
  “……没,我看我哥跟她一起时还……挺开心的。”
  沾满油烟,没有顶灯的漆黑狭窄过道里,站着一位公主,确实不太搭调,所以,忻柏原谅了她的无礼,他摇摇头,叹口气,可是怕只怕,那位公主反而觉得她肯屈尊光临这有年头破旧不堪的老屋是给忻楠面子,哥有些时候眼睛是瞎的。
  他张口叫,“安宁!”
  下面的两个人抬起头来,忻楠笑骂,“臭小子,叫宁宁姐!”
  忻柏嘿嘿笑。
  小年看到忻楠低头跟女朋友说些什么,她摇了摇头,浅笑一下,忻楠于是丢下她返身进来,一会儿听到他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忻柏仍旧趴在窗上,同安宁说话,“你要跟我哥出去吗?”
  安宁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
  “去拜年吗?”
  安宁仍旧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真真沉默是金。
  奇是奇在,忻柏居然锲而不舍又追问下去,“那你们要去哪儿?”
  安宁终于开了口,“大会堂有一场音乐会。”
  忻柏“哦”一声,扭过头来,朝小年挤挤眼。
  这个时候,忻楠已经进来,拎起外套,说要出去。想来他刚才是要安宁同他一起进来,她拒绝了。
  忻柏仍然笑嘻嘻,并没有表示出情绪,小年却呆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可是此刻的忻楠也没时间注意他。
  第一时间,小年不喜欢安宁,觉得她美则美矣,冷若冰霜,连声音都缺乏热情。她简直同忻楠哥完全不配!忻楠那样的人,应该配温柔可亲、开朗活泼的绝世大美女!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也只得回过头来,坐在沙发上,伥然若失,并不明白心里一丝失落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个年是小年有过的最开心的一个,不过那个寒假却很寂寞。过完年忻柏又开始忙训练,忻楠也天天不见人影儿,小年自己在家里,做做功课,乱写乱画,常常朝着窗外发呆。忻楠带小年去过一次教堂,他们不是教徒,去那里,只是因为安宁偶而会在唱诗的时候负责弹钢琴。
  小年后来想,不虔诚也就罢了,在教堂里想三想四,恐怕会是一种亵渎,还是不要去了吧,——所以仍旧只能寂寞地在家里看着窗外的枯树发呆,覆了雪的树枝自窗格看出去,像一副炭笔素描。
  寒假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过去了,开学的时候,小年享受忻柏的同等待遇,得到了一件开学礼物,一条滑板裤。由发型和裤子做为开端,忻楠推着小年的后脑勺,催他进入了自己的青春期,开始灿烂起来了,证据是班里的女生跑过小年桌子的时候,也会嘻嘻笑着多瞄他几眼。
  春季联赛,H大附中如愿以偿拿了冠军,比赛结束后忻柏不但没轻松下来,训练反而加了码,几个月下来,他变得更黑、更壮,突然长高了三公分,完全象个大男生了,只除了正好开始变声的嗓音,粗嘎的像只鸭子,以及仍然充满快活稚气的眼神,暴露了他的青春少年身份。
  小年印象中,那段时间的忻柏似乎永远浑身水淋淋,从球场上下来是汗水淋漓,回到家又到水房冲淋冷水,头发梢上的水如同下雨一样滴得到处都是,又常常报怨身体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少年正在长成,雄性荷尔蒙味道浓重弥漫,精力过人的好动少年们自己却还摸不着头脑。小年则完全没有这种困扰,他的声音依然是带着童音细软的清澈,身体依然纤细瘦弱,象个很小的孩子。忻楠开始想小年是否发育迟缓,他想的第二件事是小年糟糕的功课。
  忻楠一直在为这事儿伤脑筋,虽然不算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但总有一天要逼到眉毛下面的。最初的手段是给他补习,很快忻楠就发现,成效甚微,小年的基础确实差,缺乏学习天份,而且走神儿的本事天下无敌,高中三年如果不发生奇迹,他考上大学的希望相当渺茫。忻家两兄弟都是不用操心功课的主儿,所以乍遇这种事,忻楠一时有些无措,直到有一天被他逮到小年走私,却突然来了灵感。
  那天给小年讲完代数卷子,忻楠出去煮宵夜,让他自己再重新做一遍。等他端着馄饨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推开门时,毫无意外地看到台灯下小年托着腮帮,一动不动的背影,不用问,元灵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忻楠叹了口气,叫他,“小年?”
  那孩子好似吓一跳,手忙脚乱在桌子上动作一番,才回过头来。
  忻楠把碗放下,挑着眉看他,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抽小年掖在作业纸下面的东西,小年面红耳赤地还想压住,被忻楠扬起声调“嗯”一声,吓得缩了手,垂下头。抽出来的一张白纸上,是用铅笔粗略描绘出轮廓的人物形象,一男一女。忻楠看着,瞪大了眼睛,惊讶万分,问,“这是画的我和安宁?”
  小年随手勾出的线条有点像漫画,但仍然能很明显地看出忻楠的形象特征,尤其是漆黑的头发和眼睛轮廓,眼珠好似还在发亮,——还有毛衣,分明就是他那件胸前有菱形图案的蓝灰色毛衣。旁边的安宁线条就简单得多,穿着长大衣,下巴抬得老高,鼻孔朝天,忻楠哭笑不得。
  小年局促不安,嗫嚅着,“忻楠哥,对不起,我只是随便画画……”。
  忻楠瞪着他,好似在想什么,半天,才突然醒过神来,说,“快去吃馄钝,吃好了把卷子做完!”说着随手将那张画了图的纸收了起来。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有一天晚上忻楠让小年跟他出门,小年一向是不问的,即使有疑问,也乖乖放下功课跟着走。两个人乘车下山,往老码头去。很近,两三站地而已,尚在远处鼻子已经接收到一股咸腥的味道,拂过皮肤末梢的风温暖而潮湿。殖民时期德国人建造的古老石头栈桥长长地伸入海中,现在已经成了游艇码头周围防波堤的一部分,黄昏时深紫色的海浪温驯舒缓地拍打在石堤上,一起一落的潮水从石缝里汩汩退去,留下一种奇怪的,低沉的,懒洋洋的哗哗声,时轻时重,似在低语,又似在打呵欠。
  码头周围都是殖民时期的老房子,斑驳的三角山墙,深窄的小窗,墙基布满绿苔。忻楠带小年进去,穿过小小的天井,爬上又高又陡的楼梯,推开门,然后小年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有两根柱子的大房间里。
  房间里显得有些暗,也许是因为窗户被拖到地上的厚厚黑色窗帘遮的太严密的原因,光线好似完全聚集在屋子中央的一堆东西上。他们进去时,有人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但大部分人都聚精会神专注着自己面前的事,没有理他们。小年发现屋中央被灯照射着,光影分明的东西是一尊摆在粗布中间的白色人物半身像,身体面孔扭曲,表情狰狞可怖,头发乱蓬蓬似杂草。每个人身前都有一个架子,笔刷在纸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有个站在墙角的年青男人走过来,忻楠同他打了招呼,对小年说,“我朋友,季雅泽。”小年老老实实叫人,“雅泽哥。”
  季雅泽个子跟忻楠几乎一般高,但是却瘦很多,一件薄薄白衬衫晃晃荡荡吊在身上,他拍忻楠肩时,小年看到他半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的细细手腕骨头突起。他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太健康的青白,单眼皮,细长的眼睛,眼角上挑,本来应该是很妩媚的凤目,可惜季雅泽眉头总是有点儿锁起,搞得眼睛老是微微眯缝着,倒象是只常年在打瞌睡的狐狸。
  他看着小年,对忻楠说,“就是他?”
  “嗯。”
  季雅泽问小年,“以前学过画画没有?”
  小年摇摇头,“没有。”
  “喜欢画画?”
  小年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呃,这个问题……
  “……你先随便看看,看看别人怎么画,”季雅泽吩咐道。
  小年呆呆立了一会儿,走到旁边去,看周围人画架上的画。这间布满灰尘的大房间,安宁而沉静,站在此处的人,与光和影的石膏像也没有太大差别,除却一只腕而外,长久的一动不动,时间像灰尘一样落下来,沉淀在洗擦得露出木色的地板上,无迹可循,小年意外地感觉恍惚与安然,倏忽间已经熟悉了弥漫在房间里的那股奇怪的淡淡的味道。
  忻楠与季雅泽站在门外低声说话,“会不会太晚了?”
  “有的人学六个月就通过专业考试,看悟性,不同学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