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17 08:20      字数:4747
  讨厌讨厌!书玉没了办法,看来治重病就得下猛料,想到这里,书玉鼓起勇气,右手轻轻一拨,正满斟了波光潋滟的酒液的一只青花瓷杯,便端端在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哎呀!”书玉立即站起身来,顺手又将旁边那人的杯子,也一并带倒了。这下可好,自己身上,桌上席间,一片狼籍。
  高太妃那边终于注意到这边出事了,其实她不想注意也难,闹也这么大动静,整个三面几十桌席面都惊动了,因被书玉连累的那位小姐,叫得跟杀人了一样。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书玉拉起酒儿就向楼下逃去,边抽身出来,边对那将要哭出声来小姐道歉,因自己毁了对方入宫的美梦,实在心感戚戚。
  高太妃一脸轻松地看着书玉逃亡下楼,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下好了,不用自己费事,这丫头自己就把自己毁了。
  颜夫人也在心里好笑,这是有意还是无意?难说,难说得很哪!
  台夫人便指书玉道:“就是她?”
  高颜二人同时回头,笑道:“正是她!”
  这下皆大欢喜,大家都觉得满意了。
  除了钱家以外。
  钱太太见备选那桌上,一个自家人也没有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里将书玉恨出翔来。
  怎么好好的就将那杯该死的酒弄洒了?!多好的机会呐你不抓紧!早知这样浪费不如叫别人去了是不是?自己还有三个女儿呢个个貌美如花闭月羞花,哪个不比书玉强?!
  钱太太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瑞芬和曼英则在一旁有声有色地幸灾乐祸。雅秋呢?却在不知不觉中,又不见了。
  书玉溜出来后,径直沿着楼下戏台边的抄手游廊,朝自己在这东平楼认得的唯一方便可靠的去处,厨房,奔去。
  “哎呀小姐,你下手也太狠了些!可怜这石榴红最不经染,白浪费了,啧啧!”酒儿边抱怨,边忍不住地笑。
  书玉回身怒斥道:“那种时候我还管它染不染?能想出个法子就算不错了!酒还不够好?若我将上菜的盘子打翻了呢?!”
  酒儿一愣,跟着看看书玉,二人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别人我不知道,那家的小姐若见到菜汤泼在自己身上,只怕就要叫得楼也塌了!”酒儿说得眉飞色舞,书玉笑得花枝乱颤。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笑够了之后,书玉一本正经地双掌合实,向上拜了拜,真心实意地求菩撒保佑那小姐中选,别因为自己误了人家的好事。
  “小姐,你看,那是谁?”忽然酒儿眼角瞄见楼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就拉书玉来看。
  书玉睁开大眼一瞧,我的天神!这不是 雅秋吗?怎么她不在自己座上,反跑来这边了?
  原来,雅秋此时正坐在一桌书玉并不相识的席间,跟一位年轻女子有说有笑,看其装扮,青衫粉裙,怕是这家的姨娘。
  正好此时有个送菜的伙计从书玉二人身边走过,酒儿一把拉住问道:“小哥我问声,上头这桌,坐的是谁家女眷?”
  那伙计上下将酒儿和书玉打量了一番,笑着开口道:“这个么,是户部,林尚书家眷所在。”
  听见这话,书玉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自己认识?怎么声音这么熟悉?
  酒儿却没注意到这个,只听见尚书二字, 惊得张大了口收不回去,跳起来问书玉道:“怎么钱家二小姐认识林尚书家姨娘了?”
  这时书玉正抬起眼来,朝那伙计看去,酒儿见其不理自己,也顺着她目光看去,相视之下,两人更比刚才更惊,简直就连话也说不上了。酒儿呆若木鸡地站着,书玉则连退几步,直到将身子抵住了墙,退无可退方才停止。
  待面前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眯了起来,酒儿似被解了死穴,这才方能说得出话,第一句就问:“东家,你怎么在这里!”
  颜予轩笑着回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这是我家的店,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话是对酒儿说得,可他的眼睛,只看着书玉。
  书玉心里一目了然,定是颜予轩知道自己要来,故意扮成小厮,好趁上菜之机,见自己一面。
  想到对方为自己这般用心费力,书玉脸红体热,腔子里那颗砰砰作响的心,就快跳出口来了。
  “你们怎么不在楼上好好看戏,跑到楼下来了?”颜予轩等不到书玉开口,只好先问酒儿。
  酒儿正要说话,却被身边戏台子上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吓住,这样大的声响,就算是高音大喇叭发声,只怕也听不见。
  颜予轩见状,忙将手里托盘交给他人,自己则领着书玉酒儿,悄无声息地,向后头走去。
  楼上众人都在看戏,没人注意到书玉,就算看见,只当跟个小厮寻地方换衣服去了,也并不在意。唯有兰纬,她是一眼就看出那小厮是谁了,心里不觉苦涩难禁,只是想起书玉前儿的话,再看看身边,又看看台家那边,她定了定神,将这一股苦水,复又压重重地回心底去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从天堂到地狱
  颜予轩领着书玉酒儿,绕过几处弯,上下几处楼梯,最后来到他日常办事的地方,也是他与书玉,第一次见面交谈的地方。
  书玉这才想起,原来自己在东平楼,还有一处是熟悉的,不过这地方她不敢来。若不是前头颜予轩领着,她是死活不会来的。
  入门之后,酒儿便将书玉桌上使坏,酒散满身之事说了,颜予轩边听边笑,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自己先出去了,留下酒儿和书玉在内,方便换衣。
  酒儿将随身带着的包裹打开,拣出一条品蓝色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来,伺候书玉换上,又小声对书玉道:“小姐,这酒看来洒得值当,就算毁一条裙子,也算值当!”
  书玉回身嗔道:“就你话多!什么叫值当?还不快收了下去!回去收拾起来,你不许抱怨!”
  酒儿笑嘻嘻地将门推开,见颜予轩背朝自己站着,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君子,便道:“东家,已经好了,请进来吧!”
  颜予轩这才回身入内,又笑对酒儿道:“你还叫我东家?如今再不是以前了。”
  酒儿笑着回嘴道:“不叫东家叫什么?我想叫声爷,只怕我家小姐不让!”
  书玉听见其话里意思,知道是故意在爷字前面漏了个姑字,瞬间便粉面飞霞,喝住酒儿道:“偏你多嘴!叫声颜二爷罢了!”
  颜予轩才被酒儿说得心花怒放,这时见书玉两颊绯红,羞态可掬,愈发看住了,动不得一下。
  书玉不敢接对方炽热的目光,嘴里只骂酒儿:“都是你这丫头惹出来的事,我只拿住你!”
  酒儿不干了,撅嘴道:“小姐偏心!这里明明两个人,为什么只骂我一个?”
  书玉斥道:“只有你生事,不骂你骂谁?”
  酒儿飞快回道:“只有我生事?那为什么小姐看也不敢看二爷一眼?莫不二爷身上长了刺,小姐怕看了伤眼么?”
  书玉被问得石化,一个字说不上来。
  颜予轩抚掌而笑,便道:“好!好!这可问住了!”
  书玉掉脸向外走去,口中气道:“你们两个一气欺负我,我躲开你们!”
  颜予轩哪容她如此?出手如雷似电,一把就拽住了书玉的衣袖。酒儿抿嘴笑了,也不理书玉叫她留下,自管自出去,将门带上了,在门口候着。
  书玉慌着将自己从颜予轩手中挣开,可不知怎么的,她浑身乏力,有劲儿也使不上。
  颜予轩轻轻拥她入怀,温香软玉,盈盈一握。这一刻他早已憧憬过无数回了,在梦里,在心中。此刻终于如愿,颜予轩唯庆幸于上天垂怜。
  书玉一声不响,默默数着自己耳边,颜予轩的心跳,那声音热烈中带着温柔,三生慧果,尽在此刻算尽。她并不曾饮酒,却也于此时染醉,两颊绯晕,双眼粘饧,腿脚更有些发软,爱人就在身边,她慢展双眉,轻抬星眼,将自己靠在对方胸口上,心期缱绻,全意缠绵。
  酒儿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轻轻地笑了。这两人也算一双佳偶,同在食上结缘,经了些磨难,终于今日方得一述衷肠,但求老天开眼,叫老爷太太早些回京,那这事。。。
  今儿实在起得太早,酒儿此时全身放松,想着想着,不觉便睡了过去。
  屋里,颜予轩怕书玉站久了腿酸,拉她在自己常坐的一张花梨木双螭纹玫瑰椅上坐下,又垫上几只绣花靠枕,让她倚着,又在脚下塞上自己惯常用的脚炉,怕她冷着,因这屋里没生火盆,又不便叫人来,便要亲自动手,点炭生火。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那起娇生惯养的,哪里就冻死了?若还在东恩馆,日子还不得过了呢?!”书玉看不下去了,忙叫住对方,笑着嗔道,“只是二爷穿这身衣服,我看着唯实不惯,哪里见过这样寒酸的爷了?往日可都是衫裳倜傥,意气惊人的。”
  颜予轩见她软语娇俏,娇波流慧,顾盼生妍的可人模样,忍不住上来要捏她鼻子,叫书玉伶俐地一低头,让了过去。
  “你还说我?今儿你这金蝉脱壳可使得够利索的!”见手动不上,颜予轩开始在言语上反击了,“那杯子好好的,怎么就倒了?成不成心我不知道,不过你这出手够快的!我在楼上还没看清呢,那酒就泼出来了。”
  书玉听见这话,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想想又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伙在楼下也不知站了多久,怎么什么都叫他瞧见了?
  颜予轩这时便将外头伙计的衣服脱去,现出里头天青贡缎灰鼠袍子,玉色线罗银红京绢的衬衣来,又将头上包头巾去了,露出赤金龙头簪儿,再换上块新的方帻,上头斜嵌个琥珀汉□,衬托得是白面丰颐,长眉凤目,整个人亦越显得狼腰猿臂,鹤势螂形,英爽之气,奕奕逼人。
  书玉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因对方微微偏了头,也正好向她看了过来,四目澄澄之下,对方那双出名的桃花眼,似大有魔力,立时就叫她觉得自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看他吧,不好意思,不看他呢,又觉得自己犯傻了。
  颜予轩体贴地走到书玉身边,温柔地将她的手握里自己手里,低语道:“昨儿宫中来人宣旨,可吓死我了。说必要将你备入选妃之中,我一听便遍体生火,当时就恨不能就地解决了那公公。好在你今日机灵,不然可难说究竟了。”
  书玉默默听着,颜予轩话里有种力量,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那是真心的力量,世上最大的武器,一应事体,只要带上真心,那就所向披靡,无可匹敌了。
  她将身子向后靠去,正好靠在颜予轩结实的胸膛上,此时她忘记了刚才自己席间有多紧张,也忘记了外头正有一大群人正在勾心斗角,她唯愿这一刻停留得慢些,再慢些。
  突然间,门口处传来声音,这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旖旎风光,颜予轩先于书玉警觉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将门拉开,向外怒喝道:“是谁?”
  是谁?出乎颜予轩意料之外,门外端端正正立着的,竟正是高家三少爷,高易雸是也。
  原来他今日也同母亲一并前来,不过女眷们在内,男人们在外。高易雸坐着看了半天戏,觉得闷而无聊,又不见颜予轩在席,好奇这人去了哪里,便来这里寻他。
  不想上来就看见酒儿,坐在地上打盹,这令高易雸心生疑问,便蹑足上前,欲从门缝中一探究竟,不想动响大了些,惊扰了屋内之人,这就出现了前头那一幕了。
  但将门打开,高易雸第一眼就看见了书玉,开门的是谁他尚未看清,可书玉坐在里面,他是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多么熟悉的身影!他想了几个月,想到心里疼了的人儿,此刻正坐在里面,而与她闭门共处一室的,竟然是他的好兄弟,这东平楼的少东家,颜予轩!!
  是不是人人都知道了?只瞒着他一个?混乱之中,高易雸突然觉得自己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蠢蛋,酒儿替他二人把门,颜夫人替他们外头打点遮掩,是不是,他们都知道了?只瞒着自己一个?!
  一见是高易雸站在门外,书玉如被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魂七魄心,她自知自己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良心,也对不起高易雸的事。可不知为何,此刻看见对方那双绝望的眼睛,她竟突然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颜予轩也傻了,这种情形是他再也没想到的。他一向是能言善道,精于酬应,从无期艾之气的,今天却也词穷言尽了。
  “高兄!”虽然不知自己要说什么,可颜予轩还是竭力想化解此刻的尴尬,他是男人,他不出面,总不能叫书玉来吧?
  高易雸立刻高抬双手,示意对方闭嘴。他的头脑太混乱了,此刻不容打扰,他要好好想一想,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好友,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