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17 08:19      字数:4750
  孙老太闻言大喜,她其实早有这心思,只是说不出口,如今书玉说了出来,正合了她心意。
  “只是,这家里的地怎么开交?”书玉见对方眼底隐隐笑意浮现,知道这必中了她的意了,于是又顺着问道。
  老太太犹豫半晌,还是只看书玉。书玉无法,好人做到底了只有,于是又道:“想必是要赁给孙大了?”
  老太太点头如捣蒜,只说可以,完全可以。
  于是二人就于屋里商量出办法来,孙老太一桩心事了却,人便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书玉送过来的菜饼,立时就吃下去二块,连之后汤水,吃了个尽饱。
  孙二见书玉从屋里端出空碗来,忙忙上来就接,又伸头进去看了眼,见老娘欢天喜地坐在炕沿上,笑得开了花一样,不禁心中生疑。又见书玉又走去灶边,于是也赶过来,问道:
  “小姐,到底你跟我老娘说了什么?哄得她如此眉开眼笑?”
  书玉看他一眼,回道:“我不过说出她自家心事,她听见有人合她心意,自然高兴。”
  孙二愈加不解:“老娘什么心事?”
  “她要搬去城里,跟你一起过活。”书玉答得飞快,孙二吓得半死。
  “什么?!跟我过活?!”孙二眼前一黑,险些人事不知。
  “她怎么能过我去城里过活?”好容易自掐虎口,回过神来,孙二连忙就对书玉抢道。
  “怎么不能?她是你母亲!她自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了,如今她老了干不动了,怎么不能跟你去城里,享享清福?!”书玉瞪住孙二,口中连珠似的直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去自然是好的。不过,不过,这家里的田地怎么办?”孙二想来想去,唯有推出这个挡箭牌来。
  “你大哥不是在?我与老太太也算过了,如今她那几亩田就交到孙大手里,他一年交多少粮食于你,做老太太口粮。这于孙大是个便宜,不怕他不依。倒是你,我看却有些麻烦。”书玉一双卫生球飞过来,差点叫孙二吓得噎住了气。
  “你家里那赌场怎么办?老太太可看不惯这个!”书玉一句话,正说出孙二的担忧来。他在城里独自一人逍遥惯了,老太太这一去,必对他是个管束,他心里不情愿,也是这个原因。
  “不是我说,孙二!你好歹也拿出些志气来!没中举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连怎么做人也忘了!这世上毕竟好人多!破罐子破摔,最后受伤的还是只有你自己,和你那可怜的老娘!”
  书玉的话,如醍醐灌顶,瞬时将孙二从头至尾淋了个透亮,有心要说些什么,口里张了张,只是不得出来。
  书玉见对方如此,知道是明白了,当下也不多言,只说老太太那里没人,就叫孙二回屋去了。
  次日,待小分队采完山货下了山,等孙家媳妇儿过了秤要走时,书玉就叫住她道:“孙嫂子,有劳你,晚饭后叫孙大过来这里一趟。”
  这媳妇是个比鬼都精明的,听见叫她当家的来,赶紧就先道:“孙二走了是不是?又要叫我家孙大来守着老娘伺候过夜是不是?我丑话说头里,昨儿我家二小子发了寒热,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我一个人又要看着大小子,忙不过来,孙大只怕抽不过身来,你们另想办法为是。”
  刘妈妈听不进去了,冲她就叫:“你这媳妇说得什么话?我们另想办法?这老太太是谁的妈?是谁的婆婆?”
  孙家媳妇脸也不红一下,直说那没办法,叫老太太忍过这两天,也许她自己好了,就不用人伺候了。
  书玉见刘妈妈气得手直抖,忙就拦住,又叫酒儿带她回屋里去,过后方才对孙家媳妇儿道:“你只管叫孙大来!我有事找他!他若不来,你明儿也不用来了!”
  丢下这句话,书玉看也不看孙家的,自管自也回屋去了。
  这里小分队人人眼中鄙夷,个个心里不屑,就恨不能这媳妇不来才好。
  可孙家娘子不是呆瓜,她见书玉硬起来了,自己便软了下来,口中应道:“行咧行咧!小姐找他,我叫他来就是了!”
  ☆、第百六十四章 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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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晚,书玉与孙老太太商量过后,于次日将其族中老一辈,能说得上话的,也请了两位过来。等孙大到时,见小院里,人物齐全,倒先吓了一跳。
  “娘,你这是做哪出戏咧?”孙大心中有些不安,见老太太病后难得出来,外面院中中央坐着,忍不住上来,小声问道。
  老太太横他一眼,道:“哪出戏?好戏!总是有便宜给你就是了,没见长辈那里坐着?还不上去问个好咧!叫人看了,说我没把规矩教你,落得人笑!”
  孙大听见有便宜,心里便突突地跳,见老娘发话,便自上去,给族中两位请安问好,因算是舅爷,也就叫了两声:“舅爷!”
  二人应了,手里捧着茶碗,嘴上只笑呵呵,却也心头纳闷,到底这孙老婆子叫自己来何事?
  其中一位就问了:“他嫂子,今儿何事请来这般周全?”
  孙老太见问,便看书玉,书玉摇摇头又冲她使个眼色,意思这是你该开口的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孙老太无法,再细想一遍过后,方才说道:“当着二位,少不昨我有话也只好直说了。如今我年纪大了,身子看看不中用,再难下地去干活,”
  不料她话才说到这里,孙大觉出苗头不妙来,听这老娘意思,那一定是要叫自己养活她了?
  “娘,当着两位舅爷,我丑话也得说到头里。当初分家,你可是说明了不要我养的。既不给我粮食,如何叫我养活?我现家中也是几张嘴开着,没有那个闲钱咧!”
  书玉听见这话真恨不能上来扇他嘴巴子,想想到底是人家的事,没好意思。
  孙老太可就不一样了, 她是嫡嫡正正的亲娘,见孙大说出这种话来,直站起身来,欲上前教训他。
  只是过后想想,老太太却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却道:“知道你是这付嘴脸了,我哪儿敢要求你来?明儿我打算进城,找你兄弟去,他养着你老娘,这你可没话了吧?回家也能灭了你媳妇那张嘴了吧?”
  孙大倒真是没想到,自己母亲能说出这话来,心里大惊之外, 倒有些轻松,又有些微微小小的愧疚,缓缓浮出水面。
  “他嫂子,你要这样做倒也使得。只是家里的田地,怎么开交?”一位族人问了。
  这问题也是孙大关心的,他立马就冲老娘看去,心想要是卖了,不知自己能不能落几个银钱?
  知儿莫若母。老太太眼浮浮望着孙大,心头说不出的滋味涌了出来。
  “地就给我家老大。每年春秋二季,叫他交些口粮给老2就是。也不用多,够我一年嚼裹就得。我若死了,那田就归孙大,这里房子也归他,孙二不得来要,要也不给。”
  孙大呆住了。从来没见过老娘对自己如何仁慈,老太太刚才那话, 正如一条软麻绳,把他倒捆住了,动也动不得。
  半晌,族人见孙大不开口,以为不依,心想这好事他还不允?因站起来拍了孙大一巴,问道:“小子你就傻了?你母亲的话没听见不成?如今我们在这里,只要问你,依是不依?”
  孙大如从梦中惊醒,忙忙 点头不止,道:“依,我娘的话,我自然是要依的。”
  孙老太听见他叫我娘二个字,鼻子底下哼了一声,却是眼中不由得升出一股子热气来,挡也挡不住的,就要落泪。
  只是她一向强硬惯了的,如今怎肯当着人面服软?好在书玉从后头上来,说句给老太太添水,将她手里茶碗接过来,方才将此事混了过去。
  那坐着的族人便道:“他嫂子,你当真心意定了?这田交出去,可是要立字据的!白纸黑字写下了,就没得反悔了!”
  老太太牙根咬得铁紧,书玉上来都听见咯咯的声音了,便暗中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这里孙老太就答:“自然是定了!字据也是少不得的,不然白白请你二位过来做甚?小姐,烦你把那写好的帖子拿出来吧!”
  原来前一日,书玉与老太太商榷定案时,老太太便已请书玉将字据写好,这时就拿出来,请众人过目。
  孙大是不识字的,好在其中一位族人识得,也就看过,并逐字说于他听,方才便了。见那上头所说果与老太太刚才所讲一至,孙大才信得,原来老娘是真下了决心。
  “这样行了。”待两位族人按过手印,将将字据交到孙大手中, 那上头孙老太一早已是按过了的,如今便只缺孙大的了。
  “你若肯,就只管将手印压上去。”书玉将印泥递到孙大面前,又加了一句:“我算过了,无论如何,孙大你是不吃亏的。”
  孙大咀嚅半天,头也抬不起来,只听见开口道:“我没得说,老娘说怎样便罢了。要我交多少我也愿意,如今她去了城里,我经月只怕也难得一见。。。。。原是我老娘,她吃不饱,叫我如何端得起碗?没得羞也羞死了。”
  孙老太听过这话,一时动容不已,身子抖抖就要站起来,书玉忙叫酒儿上去扶住,怕老人家一个激动受不住,就要倒地。
  “孙大我儿!”老太太上前来,搂过孙大,也顾不得众人在场,积年攒下的眼泪,如倾盆大雨,一注而下。
  孙大此时也是感动至入于骨髓,他从来不曾想到过,老母亲竟能将这里一切留给自己,原以为都是老2的了,自己再能得母亲欢心,因此才越弄越僵,不肯回头。
  如今母亲那一纸契约,摆明就是偏了自己,想必也是要借此来弥补,多年来对自己的缺失,母亲的心意,儿子哪有感觉不到的?见她这样,孙大禁不住也是泪痕满面,情不自禁痛哭不已。
  “孙大我儿!娘自小只是偏了孙二,却是没法的!你爹将死时丢了话,孙二是个伶俐的,只怕能替孙家扬门楣,耀祖辉,必要我好生栽培他才是。我没法子,又见孙二自小确实聪明,只得拼了一家心力去护为他。就带累了你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如今我老了,也不知还有几天活头,这话不说也得说了,你就看你爹份上,别再计较你弟了,他也不易!”孙老太一头说,一头哭,说得情真,哭得动容,将在场人的心都搅碎了,刘妈妈自是眼泪点点滴滴,酒儿则更是鼻头通红。
  “娘!这话说得折死儿子了!常言大人不责小人过,那个小人没罪过,往日总是儿子错的,您就看孙儿面上,别给儿子计较!如今您去了城里,只管安心好好养着,得了闲我必带大子二子去看你!”孙大抽抽嗒嗒,对老太太道。
  说到这里,孙大扑通跪在老太太面前,低头嚎啕,老太太摸着他的头,且哭且慰。
  书玉见二人如此回转和好,心头大快,遂与酒儿,刘妈妈相视而笑了。
  这里众人见也差不多了,于是上来劝慰,那族人便拉起孙大,书玉们则将老太太扶回去坐下,又对孙大道:“你也别哭了!惹得老娘伤心起来。她身子才好些,不宜如此动情动气。”
  孙大听见这话,方才逐渐收声。
  孙老太这时想起什么,又对孙大道:“对了,我走后这屋子就给小姐使。她在一日,你不得过来骚扰赶逐,叫我听见了,是不依的。你两位舅爷这里坐着,当着他们的面,你也给个话儿。”
  孙大自是点头应允,倒是书玉们几人,原以为那一半就要给孙大了,不曾想老太太此时竟如此宽容。
  “我也知道,你们几个来时,我是刻薄了些。如今也不说那些了,这屋子小姐你只管使。不过我眼里看着,以小姐样貌神气,只怕不像是久居乡间之人,不是我说,这农家小院,想必小姐也是住不了多久的。”孙老太目光灼灼,看向书玉道。
  书玉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跳,于是笑道:“承老太太吉言,实指望说中了才好。”
  孙大这时也来了劲,凑趣道:“我老娘眼光一向毒得很,小姐放心,她说得必中!”
  酒儿臭他:“是了,想必她以前骂你那些话,也都中了!你就巴不得我们走呢!走了你就好收房子了!”
  孙大红了脸,却并不生气,只是嘿嘿地笑了,又道:“就老娘不说这话,我也不敢赶小姐就走!小姐是何样人物?我有八个脑袋也惹她不起!”
  刘妈妈听见,笑而嗔道:“这孙大不会说话!我家小姐名门闺秀,倒叫你说成个悍妇样儿了!”
  书玉掩口而笑,并不计较。
  孙老太这里又道:“小姐,那些鸡呀蛋的 ,也不必认真计较了。明儿我走时,带两只去城里,余下的,都给了小姐吧。对了,酒儿小丫头,以后可再别说我小气了!”
  这回换成酒儿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