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17 08:19      字数:4735
  只是,啃生萝卜一事,却是确实,高易雸想想无话可回,也就嘿嘿然一笑带过。
  于是二人再无话可说,虽则心中万千头绪,只不知从何说起,有心要探取对方心意,却又不敢就将自己心事吐露,怕是不被接受,又怕唐突了对方。
  当下二人只有与手中胡萝卜较劲,一口接一口地,毫无滋味地啃着。
  “哎哟!”不料书玉正咬到半截,牙根处猛地起酸,难受得她叫出声来,随后将口中碎渣吐出来看,原来是嚼到一粒粗沙。
  高易雸着了慌,知道是自己没冼干净,害书玉牙齿受罪,赶紧伸手接了渣子扔去河里,又不住问候书玉道:“小姐觉得如何?”
  不待书玉开口回话,高易雸这就又从腰间解下个荷包,里头是装着槟榔的,要给书玉过过嘴,那头又从袖子里掏出金三件来,要于书玉剔牙。
  书玉见其左右手,满满都是东西,她一时竟不知该接哪件是好,柔荑轻握,不免踌躇。
  高易雸见对方不接,想起来该是先漱口才对,于是赶紧又叫长随从自家马上取来茶水,给书玉清理口中残渣。
  书玉见其处处事事体贴入微,人又细心,想得周到,只把小意儿贴念,心里自是欢喜难言,只是忽又想到,见他手法如此熟练,怕是不知在多少姑娘身上试过,方才有此效果,心头不免又有些作酸。
  “小姐可觉得好些了?”高易雸见书玉用过水又剔过牙,最后从自己荷包里捡起块槟榔放入口中,方觉得有些安心,这才又开口问道。
  “已是没事了,倒叫公子费心,这一会子工夫,闹出这许多花样来,竟叫小女子不敢当了。”书玉话中有话,巧笑答之。
  这高易雸哪想得那许多?再说,那时的公子哥,酒席应酬上叫几位姑娘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就家里后院摆个三四个,也是常事,哪会明白一个现代女性,对男女正等,及一夫一妻制的渴求?
  “这些许工夫,哪入得小姐法眼?潘家小姐,是京中出了名的千金之躯,小生这些只怕不及小姐当初十之又一,倒叫小姐见笑了。”高易雸答得有理,却无意中戳中二人各自心中隐痛。
  书玉沉默半日,方才镇定自若地开口:“当初忆不堪回首,只如今来说,我已不再负千金之名,公子亦可不必以当日之事,衡量今日人事。”
  高易雸本有些鼓起的兴致,渐渐消散下去,也过了半日,才接得上话道:“我知道,我父亲有负你潘家,我姐夫也。。。不过怎么说呢?各家事,各人清,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如今也只说一句:不如意事八九,能于人言三两罢了。”
  书玉细琢磨这话,听意思,似乎这位高三公子对自己的家庭有些,不,是很有些不满的。
  “公子这话,难不成说有所指?”书玉双手轻摆,将自己系于腰间的汗巾儿细捻,慢慢问道。
  高易雸沉默不语,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今儿早起,母亲对自己苦口婆心的规劝:“雸儿,你如今也大了,凡事也该做个主张。你不见,又有姨娘怀上肚子了,你爹眼见又要添子。只是不管外头多少,到底只有你一个嫡出,你也替娘争口气,顺顺你爹的意思,只要你别再跟他没脸子的争执,有人处奉承他几句好话,你爹自然喜欢,这诺大家业,不怕不是你的。你只管见了他不说话,你爹心里怎么想呢?就偏疼你,也有个限度不是?你那几个姨娘,偏生又都是能人,惯会架桥拨火,也难怨你爹现在远着你了。”
  “娘!好好的又说这些做什么?爹愿意疼谁就疼谁,看得中谁就是谁,我又何必去拍那无用的马屁?左右不过如此,不必为生计着忙,一日三餐也少不得咱们。要我说,娘也放宽心些,何必与那些姨娘小戏子们计较?她们再闹上天,也伏不过娘的头去。”高易雸是一听见母亲这样的话就头疼,只得拿话来搪塞。
  听了这话,母亲果然不再接口下去,自己儿子的心性自己最了解,多说无益,只得长叹一声,罢了。
  书玉等了半日,只不见高易雸答话,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心里有些不安,便不住拿眼去瞥对方。
  高易雸觉得了,遂笑了,道:“小生脸上,难不成写了字?小姐只不住地看,却是为何?”
  书玉红了脸,低头不看,口中不依道:“人家担心公子心头有事不畅快,公子倒取笑起人来,也罢,叫你这里吹风凉想心事去吧,我走了。”
  高易雸见是如此,只当书玉是生了气,心里着慌,也京顾不得礼数了,伸手一把拉住,急道:“你哪里去?”
  这一拉不要紧,原来竟不偏不倚,端端正正拉住了书玉的玉手,柔荑一握,软若无骨。
  书玉倒罢了,她本性不是那样娇气做作,因是现代人来的,心想拉个手不算什么,可高易雸却是吓一大跳,知道潘家门风甚严,自己竟将小姐的手拉住,成何体统?若认真计较起来,说是玷污了小姐也不为过,当下就吓得急急松开,口中道歉不止,只说不该,又说唐突。
  只是慌着嘴上,就忘了脚下,先是拉得急而用力,这时松得快且无序,高易雸口中不住说着,身子本是将站不站,这时想向后退去,河边本是水润土滑,脚下一个收不住,人就向后倒仰了过去。
  书玉见了,更是唬一老跳,眼见情郎为自己将要摔跤,心里发急也不管那许多了,一个箭步上前,使出前世瑜伽之术,将压箱底的本事也拿了出来。
  要不说人要危急的时候能发挥出最大潜能呢!书玉想,就这姿势,手脚柔韧度,灵活敏捷性,自己前世在瑜伽教室里,就给一辈子也练不出来。若叫老师看见一向笨手笨脚的许宁的此时之态,必要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无他,能将个骨头僵硬到一般入门动作也做不标准的人,调教成今日这样,想不哭出来都不行。
  “公子没事吧?”书玉以高难度动作将高易雸拽住,过后待其脚下稳定,方才慢慢放手。只是二人比之前并肩而坐时,身子贴得更近了。
  因要扶持,书玉的手正拉住高易雸的臂膀,又因对方向后跌坐之力,将书玉也带得人向前倾,这就偏至对方的怀里。坏就坏在,高易雸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遇巧,右手正正环住了书玉的纤纤细腰,那股温热的感觉,直透过薄薄秋衣,渗入书玉身体。
  书玉不敢抬头,因自己的脸几乎就快碰上高易雸肩膀,可即便如此,对方日益沉重的呼吸声,还是声声传入她耳中,挡也挡不住,令她脸热,令她心跳。
  “小姐。。。” 高易雸觉得自己身热情动,见佳人正在怀中两颊绯红,羞态可掬,粉面贴得如此之近,近到书玉桃靥流丹处,微微起伏的绒毛,都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高易雸不是没见过姑娘的人,伺候过他的丫鬟家中亦有三二个,可叫他如此动情,魂迷神荡的,唯有这一次,唯有这一人。
  死了死了!书玉心慌慌张张,跳得将将就要出了腔子,整个人如醉酒了般,双眼粘饧,眉语惺忪,明知不该,却身不由已,酥倒在高易雸怀中。
  也难说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已失了效力,河边金风送爽,远处丹桂飘香,氤氤氲氲之间,令人醉不知往。
  书玉靠在高易雸身上,身子软得不像,她明显听得出来,对方的心跳是完全配合着自己的,一致同步,整齐有序。这是多么巧的事,她想。自己爱上的那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几千年也追随而来,且在这里,与自己相爱,这是多么巧而妙的美事?!
  上天对自己实在太好,书玉满足地在高易雸怀里闭上了眼睛,有此一刻,敌得过前生今世,许许多多个或无聊,或忧伤的日子。难怪人说,不遇相知也不必着急,静静等着便是,姻缘来时,谁也挡不住,那是千军万马之力,携风带雨而来,瞬间就将二颗相爱的心,淋漓尽透。
  高易雸觉出怀中佳人,媚体轻战,知是情动极处,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一刻的感动,令他生出许多心愿来,最唯愿的,便是这一辈子也不要放手,她是自己的,只属于自己一人,自己愿为她担当,让她在永如现在在自己怀中一般,无忧安逸,更愿自己与她,成一双佳偶,绾就同心。
  这边二人正自陶醉,那头小院里已是慌成一锅稀粥。
  “老太太醒了!”孙大从屋里跑了出来,冲着院子大叫一声,叫过之后才发现,咦?原来院里没人。
  ☆、第百五十六章 杀出个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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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叫嚷出声的时候,皮家娘子和二丫头早已到了,正酒儿一起,屋后墙角下收拾去皮核桃,听见这头吼叫,就转身出来看。
  酒儿见是孙大,当即回了一句嘴,道:“醒了就醒了,吵什么吵?!醒了正好赶紧进去伺候着,别再叫老娘受累才是正经!”
  孙大莫名碰一鼻子灰,心想这不是叫你们放心嘛,看这丫头嘴头子锋利的!好心没好报!不过到底酒儿说得没错,他一声不吭又回屋里去了。
  皮家娘子继续手里的活计,因对酒儿道:“这老太太性子倒挺硬,命也硬,昨晚那样,我只当不好了,今儿早起过来听说又一直没醒,想着只怕熬不过去,不曾念这就又转过来了。”
  酒儿撇了撇嘴,道:“却是跟她媳妇一路子人!也难怪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必当初,是以她自己为样儿,给儿子寻的人家吧?!”
  皮家娘子听后,扑嗤一声笑出来,空出只手来,只管将酒儿腮帮子捏紧了,道:“看这丫头牙尖嘴利地!说出话来叫人没一句好回得!只是将来找什么样的婆家?也不知哪个有本事,能收服了你这个过了冬的羊角葱!”
  酒儿脸红起来,偏过头去不理会皮氏,心上却不自觉地浮出个人来,不不,她摇摇头,才不要是他呢!
  说也奇怪,想到这人,这人就来了。
  “喜子回来了?今儿倒回来得早。”刘妈妈这时正巧也睡饱了醒来,出屋就见喜子到了院门口,于是笑道。
  喜子也笑,问声妈妈好睡,自去卸马不提。
  “小姐呢?”刘妈妈将院子里转了个遍,见不到书玉身影,不免奇怪,遂问酒儿。
  皮氏已听酒儿说了原故,这时便不开口,只看酒儿。
  酒儿不慌不忙答道:“小姐早醒了,说在这院里也闷得很了,去河边转转就回。”
  皮氏微笑起来,低头忙活,刘妈妈听见也就罢了,见这里活多,也就蹲下来共做。
  喜子将马放去外头吃草,便从车上取个包裹下来,口中道:“知道你们必要起得晚,饭也赶不及说,我今儿从城里带了些肉馒头回来,中午挡挡饥是好的。”
  别人听见,自是欢喜,唯酒儿听出毛病来,急着跳出来问道:“你哪儿来的银子?又偏我们东西了不成?”
  喜子耶耶抱怨两声,气道:“这丫头又来气人!我喜子是那样人不是?也亏你,跟了我这么多时间。。。。。”
  刘妈妈和皮氏听见这话,相视抿嘴而笑,酒儿想起刚才的话来,不觉面红耳赤,急就拦住喜子不叫再说下去,道:“我打你个狗材不成器的!谁跟了你?不要脸的行货子,还有脸说嘴,看我不。。。”说着当真举起手来,冲到喜子面前就要开打。
  喜子见她过来,早一溜烟跑去了刘妈妈背后,又伸出头来回嘴,道:“就不许人说错个话了?说错一句就要砍我的头不成?金殿上当着皇帝老儿也不曾见过这样严酷的,妈妈你们看这丫头,说话直渗得死人!”
  酒儿回得更快:“说你,嘴头上还不伏个烧埋?刚才你说得那是什么话?还有,别寻个由头就不答话了,说,这馒头哪儿得银子买得?”
  皮家娘子私下悄悄对刘妈妈道:“看丫头这样儿,倒是好个管家的材料!”二人呵呵笑个不住,喜子正在后头站着,就将这话听进心里去了。
  “我话没说完你就吵吵起来,这不正准备说吗?没花钱,我身子没有钱!少东家给的!”
  什么?!一听这话,刘妈妈和皮氏又相顾对视一眼,简直她两人这一会儿工夫,心声就交流不住,少东家给的!又是少东家!她们彼此似乎都能听见对方心底的声音。
  “我说今儿得快些回去,家里有事,本是对喜旺说得,谁知少东家不知怎得知道了,特特下楼来问,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就一五一十都说了,少东家听了直皱眉头,又说小姐也太过辛苦操劳了,这种事也要叫小姐受累,实在不该。正说话时,身边走过个伙计,手里就端着一笼新鲜蒸出来的肉馒头,少东家见了就拦住叫我收了,说小姐也今日也别忙了,且垫垫饥,这会子他忙着也没空,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