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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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26 20:00 字数:4739
龙雪皇心里明白,龙冰兰的眼泪为谁而流。他走到龙冰兰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对不起,冰兰,这次行动我没有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龙冰兰咬咬牙,却没有说话,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龙雪皇正色道:“你放心,以后我有什么行动都会和你一起的。没有你,我真是感到很困惑。不要哭了,好么?”
龙冰兰这才破涕为笑,面上带着几点泪珠。犹如带雨梨花,难画难描,又如春霞破晓,妙不可言。
龙雪皇偷偷从方芷容手中接过手帕,替龙冰兰抹去眼泪。龙冰兰却一把抢过,扔回给方芷容,自己拿出另一块手帕,递给龙雪皇。龙雪皇明白,重新接过,再替冰兰擦干眼泪。
方芷容在旁只觉得十分尴尬。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旁的夏隆基居然偷偷地叹了一口气,那充满着多情、寂寞和悲伤。
夜深人静,密室之内,一黑袍人和白袍人在窃窃私语。
“这其中有一定阴谋,看来元老会那些人,已经容不得你了!”黑袍人有些气恼道。
“没有关系的,以后我会留心一点。我不在时,庞飞和欧阳南方他们还算规矩吧?”
“是的,他们得知你失踪,着急之情,倒是洋溢于表,就不知内里如何想法。”
“欧阳南方他们早就走投无路,他们不会叛我。庞飞他们虽对我有些不满,只是他们也从我这里获取不少益处,两厢权衡之下,他们还会支持我。谢谢你了,我一时动情,却差点误了大事。”
“方姑娘是个好女孩,你既然喜欢,倒也无不妥。”
“是么?只怕我配不上……”
“这……你又何必把那件事放在心头?”
“我自有分寸的。”
待黑袍人走后,白袍少年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黑夜之中,但见寒光一闪,他竟将—把小刀插入自己胳膊之上,鲜血四溅。
“这便是我的赎罪了……”白袍少年喃喃道。
第五章 千里关山愁独舞
龙雪皇仅以两骑就拿下益阳的传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荆楚之地。南朝上下无不大吃一惊,王大虎为了推卸责任,把龙、方两人的神勇说到天上有地下无,更增添了这件事的传奇。
南朝高层方面也十分震惊,纷纷质问提出割地事宜的江北大营统帅公子琼,问龙雪皇为何还要进攻益阳,难道龙雪皇不答应割地出兵之事。而由于负责谈判事宜的朱采臣仍然还没有归来,公子琼倒也无话可说。
紧接着,又一个噩耗传来,原本去益阳接应龙雪皇的龙家军主力在哥舒带刀的指挥下,中途改道,突袭潭州。
由于潭州守将呼延霞飞已经奉命去增援鄂州,故此潭州兵微将寡,一击即破。南朝在荆湖南路只剩下澧、岳两州,能跟龙家军谈判的筹码是越来越少。这样一来,就连一向以足智多谋见称的公子琼也慌了。
只有担任内廷总管的诸葛神机在旁微笑不语。直到看见南朝皇帝公子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才对他道:“陛下不必为荆楚战事忧心,以老臣看来,不出十日,龙雪皇必定出兵增援鄂州。”
公子尧愕然。公子尧绝非无能之辈,在行军打仗方面还有相当独到之处。他初继皇位之初,便雄心勃勃,励精图强,立志革新,以期改变朝廷近三十年来积贫积弱的局面。
当时南朝优待读书人,实行以文治国的开国之策。读书人进入仕途的门框低,而且凡屡试不第的废物,都可以参加“特奏名”考试,在那里,竟曾有过只写了“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录取的千古奇闻。
只要踏入仕途,便只有加俸和升迁的美景,对于大多数官员而言,根本不必出谋划策建立奇功伟业,自然会凭着资历熬上去。升迁慢就如同惩罚。如此一来,官员队伍自然越来越庞大。
这样固然让大批大批读书人、士大夫誓死效忠朝廷。可朝廷所为此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重。南朝最近十年国用,竟连续九年是入不敷出,朝廷不停地加重税收,百姓怨言渐生!
公子尧有鉴于此,立心改革业已臃肿不堪的朝廷,减少冗员冗官,从而精兵简政,中兴江山。他将希望寄托宰相谢丹臣身上。谢家三世为相,在文官清流中拥有极高的声望。而谢丹臣本人也为官清明,素有贤名。
可当他向谢丹臣提出变法改革之际,谢丹臣只淡淡回道:“省官不如省事!”令公子尧极为不快。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虽贵为君主,可江山的真正命脉还是掌握在谢丹臣这些士大夫身上。倘若他们真的专横欺君,那倒也罢了,自己还有借口来对付他们。
偏偏这些自名清流的官员,为人正直不阿,对朝廷忠心耿耿,自己对他们是又怕又恨。而且谢丹臣所说也不无道理,要去除冗员冗官,谈何容易?且不说官员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单是因为精简所激发的反对浪潮,就够公子尧难受了。
这些士大夫是国之根本,在朝中已是根深蒂固,影响深远。若要真的对付他们,等于动摇朝廷根基!公子尧也不敢乱来。
幸好,除了变法外,公子尧也找到另外一个流芳百世的法子,那便是出兵北伐,光复中原。他深觉南朝不够强大,一为士兵不足,粮草不丰;二为将兵分离,将士懈于训练。
他甫一登位,就立即改变旧制,厉兵秣马,积极扩军备战,建立四大营的编制,每处驻军十万,并任用四大公子为将,日夜操练,在鄂州、合肥、徐州、扬州四处各建立一大粮仓,每处囤粮五百万石,以作为将来北伐之用。
幸好朝廷官员多是从北方流亡而来,不少人均思念家乡,希望南朝能早日挥师北上,还我河山,加上北伐固然靠武将用兵,可负责后勤的文官从中也能捞到不少好处,故此,朝野上下,除了谢丹臣一人外,尽是一片赞同之声。
公子尧也知用兵必然增加百姓负担,可他觉得北伐一事,功在千秋,百姓纵然辛苦一时,也会体谅朝廷。他身为皇太子时曾带兵收复淮北,当时百姓无不夹道欢迎,齐呼万岁。那热闹场面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战无不胜的话,百姓必定拥护他,再次为他的胜利而欢呼。所以他加重赋税,在百姓手中拚命搜刮粮食,即使在涝灾严重的荆楚大地也不例外。
军队多了,训练也够了,粮食也积蓄得差不多了。但现实的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完美。
开头的确是打了几场胜仗,尤其是公子楼以少胜多,大破广南联军的战役令他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随着龙雪皇的崛起,南朝非但不能占领广南寸土,反而损兵折将,荆湖大军全军覆没,令公子尧从此失去了左臂,荆楚基本上无兵可守。
更有甚者,这几年无论是龙家军还是大西军以及北军,偏偏都对荆楚虎视眈眈,不断出兵攻城掠寨,由于北国大军长期驻扎在淮河北岸,自己实在是抽不出兵力去增援荆楚,致使南朝在荆楚的控制地是一天比一天少。
自己不能增添领土,反而丧师辱国,不断失去土地,这令心高气傲的公子尧大受打击。他几乎无法接受这种现实,所以相当一段时间不理政事,只与宫中美人作乐,不管诸葛神机怎样劝说。
这几天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想处理政事时,却连连收到鄂州和潭州告急的消息。
告急就告急吧,自己确实是无兵可派了。
当公子琼提出割地让龙雪皇出兵,让大西国和龙家军互相残杀,然后南朝再从中得利时,他也曾经勃然大怒,斥责公子琼卖国。
但公子琼却毫无惧色,竟然反问公子尧:“微臣忠心,天日可鉴,敢问陛下,若不如此,咱们还有其它良策么?”
公子尧顿时无语。是啊,咱们还有其它法子么?光是一个北国就应付不过来,再加上大西和龙家,南朝必然会……公子尧不敢再想下去,为今之计,唯有让大西和龙家互相残杀了,反正已有那么多地方丢失,再割让几个也无关紧要吧。只要自己能打败北国,自己就能连本带利拿回来。就这样吧,决心孤注一掷的公子尧同意公子琼的提议。
不料,龙雪皇居然毫不理会,居然拚命出兵,眼看自己答应割让的地方都快要给他全吃了。难道他还不满足,还要更多的地方?一想到这里,公子尧就更加无精打采了。
如今听诸葛神机这样说,不禁惊喜交加。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个老头子。虽然公子尧也曾听说过他的传说,知道他有经天纬地的才华,多年来都默默守护着南朝,监督着每一任国君的统治。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这个老头感到反感。
南朝是咱们公子家的事,区区一个太监干嘛要干涉朝政?而且做事偷偷摸摸,毫不光明磊落,分明是欺君瞒下。加上诸葛神机经常劝阻自己不要轻易动兵,要安抚百姓,要修养生息,否则南朝百姓就会像荆湖南路百姓一样纷纷投向敌军。
真是废话,敌人都快打过来,还谈什么不要用兵?安抚百姓可以击退敌军么?那些刁民天生贱骨头,尤其是荆湖南路的那些人,居然要投靠龙雪皇,真是不杀不足以泄愤。
可是,公子尧自己也明白,诸葛神机确实有相当的才华,禁宫在他的保护下,多年来从没有出过差池。自己每每在计穷谋绝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想起他。而他所出的主意也确实有用,每每让自己度过难关。
如今听诸葛神机一说,心里头早就信了七成。却还是问道:“卿家为何这样说?”
诸葛神机恭敬地道:“启奏陛下,龙雪皇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他做事必然会分轻重、明事理。对于我朝和大西、龙家三家人马来说,北国无疑是最大的敌人。因为只有北国才会有能力一统轩辕大陆。”
“目前我朝主力被北国大军所牵制,但反过来说,北国也因为我朝所以不能南下。倘若我军失利,北国大军当以雷霆万钧之势南下,恐怕无论是大西还是龙家都无力抵挡。大西国能否有人看清这点我难以断言。但龙雪皇必定会明白这一点,而且他也深知龙家和大西国有广大地方接壤,迟早必定一战;既然如此,倒不如趁咱们提出要求时顺水推舟,到时得到我军襄助,事半功倍。”
“至于为何要拚命攻打我朝送给他的土地。微臣认为这是疑兵之计。须知大西军势大,领兵的又是名将帅英旗,倘若他就这样接收郎、澧、岳、潭四州,必然会引起帅英旗的注意,龙家军要想增援绝非易事。倒不如表面上拒绝和我朝会谈,一路猛攻,然后突然增援鄂州,这样才会攻其无备。看来,龙雪皇此人足智多谋,不可小视啊!”
公子尧嘴里称是,心中却也起了个念头,诸葛神机此人诡计多端,万一他看自己不顺眼,要将自己废除,改立新君,那怎么办?朕可不是对手啊。看来,诸葛神机此人不可不用,不可不防。
公子尧又问:“依卿家看来,大西国和龙家开战,谁会取得胜利呢?”
诸葛神机沉吟道:“大西国兵力雄厚,帅英旗更是身经百战的猛将,龙雪皇虽勇,依微臣看来,恐怕他短期内也很难取胜,不过有他襄助,应该就可以轻松取胜了。”
公子尧问:“卿家所指的他,究竟是谁呢?难道又是龙家的人。”
诸葛神机道:“此人为朝廷效力,虽然默默无闻,但他的才智和韬略都在微臣之上。有他在鄂州,陛下尽管放心。”
公子尧忍不住再问:“那么,此人究竟是谁呢?”
诸葛神机露出会心的微笑:“他就是微臣的小徒文天籁,现官拜武昌军节度使、汉阳侯。”
“你说什么?你要撤出鄂州?”鄂州汉阳军都统制呼延霞飞怒道。他的胡子根根竖起,如怒马上的鬃毛,在风中拉得笔直。
“是的,”鄂州江夏郡都监折德卿悠然道,他双眼只望着厅外的寒梅,似乎欣赏这寒梅比和呼延霞飞讨论军情来得重要。
“公子琼元帅吩咐我们要死守鄂州,我们怎能就此撤退?”
“嘿,帅英旗大兵压境,他本人又用兵如神,我们如何是敌手?唯一的援兵龙家军又背信弃义,眼下攻取我朝城镇不暇,我们既无救兵,又难防守,自当撤退。”折德卿一口气说完,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折将军,你为将多年。当知尽忠报国的道理,纵然一时无援兵,我们也应死守。将来待两淮战线稍闲,我朝大军便能来援。”呼延霞飞忍住怒气,认真解释道。
“尽忠报国?哈,我折德卿一死报国无妨,怕就怕身边的人恶意栽赃,说折某通奸卖国,满门抄斩。与其如此,我不如留下性命,还有一张嘴去刑部申辩哩。”
“你……”呼延霞飞明白折德卿指的是韩世杰一门被杀之事,不由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