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26 20:00      字数:4723
  因为他长得丑,不仅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连收养他的那位老妇也经常被人耻笑。他的童年可谓在白眼中长大的。幸好他天生力大无穷,倒也没有人欺负得了他。从军后更是在战场上练就一身杀人绝技。在一次战斗中救了公子楼一命,公子楼赏识他的才华,将他由一介小兵提拔为大将。
  由于呼延霞飞确实勇武绝伦,公子楼对他信任有加。在攻打梅关时,公子楼采取围三阙一的战法,特意留下如意门不围,暗地里就派呼延霞飞带兵在如意门的树林埋伏,以待时机,而公子楼兵败时,也多亏他带兵接应,龙家军才不敢追杀。如今,他就凭一己之力来抵挡龙雪皇的进攻。
  龙雪皇见他拦路,也不多问,一戟就向呼延霞飞刺去。此戟已是他所换的第三杆画戟了。呼延霞飞运起全身力气,单鞭向外一挂,居然把龙雪皇这一戟挡住。龙雪皇暗吃一惊,他这一戟刺出时足有千钧之力,如今居然被呼延霞飞轻易挡住,看来对手确实不简单。他有心一试对手,当下运起全身力气,又是一戟向呼延霞飞攻去。呼延霞飞也觉得对方的来势汹汹,不敢怠慢,当下大喝一声,硬是把龙的戟挡开。两人都震得双手酸软,不禁暗自佩服对方的力气。
  马上交锋,一招而过,两人的马匹已冲出十步以外。双方都想圈转马头再战,无奈两军混战,人流如潮,岂有空隙再交手?立被冲杀的人流分开了。
  龙雪皇军和呼延霞飞军正打得难分难解之际,战局发生了第四次变化。申初(十五时正),公子楼率领一万生力军重新加入战场。
  原本公子楼是想包抄龙雪皇军的后路,然后来个两面夹击,一网打尽。不料他不熟当地地形,居然迷路,纠缠良久才找到出路,来到龙家军身后。
  公子楼军的出现对龙家军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由于经过大半天的激烈厮杀,士兵们都疲倦不堪;而龙雪皇那五百精骑由于身披重甲,在多番冲杀后,早已经累得跑都跑不动,失去了战斗能力。在敌军的两面夹击下,龙家军逐渐露出了败象。
  加速龙家军的溃败的是高行瓒和韩世杰军的反击。这两名英勇的将军,硬是各自收集起大批溃散的南兵,重新投入到战场上去。
  本来,一旦被打散的军队是很难再聚集起来的,但两人在士兵中都有着极高的名望,加上士兵们都知道自己身在敌境,—旦和大军失散,就很有可能被当地百姓捕杀,所以除了重新归队外,别无他法。
  韩世杰军最早被冲散,所以收集的时间也就最长,最后韩世杰军竟然能聚集起近万人投入进攻,实在是龙家军的大敌;而高行瓒也成功地收集起三千人马。在四面包围的情况下,荆湖大军更能发挥集体战的优势,加上他们的总兵力已有三万余人;远胜只剩两万左右的龙家军。
  此时,方芷容已经无力去想该不该动手了,连续的鏖战早已经令她筋疲力尽。她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斗志仍在苦苦支撑。但敌人实在太多了,杀了一个,又来一个,而且这些敌人的斗志也非比寻常,尽管有不少南军已经失去身体的一部分,但他们仿佛还毫不在意,仍然十分勇敢地向前冲杀。方芷容只能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收拾。
  眼前的敌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要是穿着南军的衣甲她就一枪刺过去,不管对方发出如何的惨叫,都毫不留情。至于那些死状恐怖、令人作呕的尸首早已令她麻木,在这种修罗场上,哪里还有人理会死人是什么形状?只要自己不死就可以了。
  尽管处于如此险境,但龙家军上下还是对龙雪皇充满信心。他们坚信不管敌军如何强大,只要他们的少主出马,就可以击败他们。所以没有人逃走。每人都竭尽最后一分力量而战斗。每杀死一个南兵,他们就发出胜利的欢呼。他们明白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少主就一定可以将胜利带给他们。
  而此刻的龙雪皇仍然镇定自如。尽管那五百亲卫骑兵已经无力冲杀,但他还是同龙冰兰和芸儿在敌军中来去自如。他的盔甲早已沾满敌人的肉屑,连胯下的神驹“奔雷”也被鲜血染成红色。他背后那八杆伸缩戟,如今只剩下两支,之前的五支,三柄因杀人太多而钝化,两条因用力过猛而折断;而他手中的那杆,那弯弯的月牙,也都开始出现鲜红的缺口。
  龙冰兰的左肩挨了一箭,尽管中箭那一刻她疼得几欲晕过去,但她还是不吭一声,紧紧地跟随在龙雪皇的身后;而芸儿的头盔则被人扫掉,长发披散,锁子甲有好几块地方脱落,连身上的战袍也给人撕去一大截,她只是用牙咬紧披散的发丝,手中的“暗月”弯刀不停地砍杀。
  龙雪皇冲向东,她们两个就往东,龙雪皇杀向西,她们就往西。尽管两人早已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但她们仍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龙雪皇,不让他受到侧后方的攻击。总算南军畏惧“莺兮”之名,不敢过于逼近双女。在这种“三位一体”战术面前,又让无数的南军丢失了性命。
  突然间,龙雪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地道:“他来了。”
  第八节 一诺原来重九鼎
  就在荆湖大军和龙家军打得如火如荼时,大路旁突然响起一阵清亮的笛子声,悠远绵长,雅致脱俗。笛音在此修罗沙场回荡,直如仙乐飘飘,教人悠然神往。随着笛音忽然转高,路上尘头大作,一队又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接近。
  酉初(十七时正),战局第五次发生变化。
  一日之前,月夜之下,中军大营之内。
  “哦,你要我按照这锦囊上的吩咐去做?”
  “是的。”
  少年乞丐长身挺立,面对大帐的主人,不亢不卑。
  “可昨日广南西路二十五州的大族会议上,各大家主已经决定袖手旁观,待广南东路诸军和荆湖大军打得两败俱伤,才来坐收渔人之利了。”
  “他们不会这样做,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你就不是宗望了。”
  “可宗望不过是邕州一州家主,一人之力,又怎能影响广南西路的全体决定呢?”“你确实只有一人,可是,只要有你一人就够了,你是宗望,与龙雪皇、练锋芒齐名的广南三杰!”
  “很好,当年我曾扬言:当今天下人才辈出,光是广南一地,日后能争霸天下者,不下五人,看来,我少算了你。”
  “不敢,在下不过一乞丐而已,怎及宗家家主?遥想当年,南朝大兵压境,宗家老家主新亡,精兵良将尽丧于敌手,邕州城只剩四千兵马,人皆萌生降意,原先听命于宗家的黔中诸郡更是纷纷反叛。在这艰难万分之际,阁下击鼓而歌,声震海岳,气壮山河,宗家将士,无下激奋,军心遂定。面对三万荆湖大军,指挥若定,屡出奇兵,硬是打退了荆湖大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竟连公子楼也无可奈何。如此雄姿,方是争霸天下之才。”
  “失礼,请转告龙家少主,此次出兵,有我和练锋芒兄弟在,定不放过公子楼一兵一卒!”
  “练锋芒也来了?”
  “是的。”
  “那么,公子楼真是在劫难逃了。”
  两人相顾大笑,豪气顿生。
  果如宗望亲口所言,他和广南第一勇士练锋芒所率领的四万广南西路联军,在成功地消灭进攻贺州的永州军后,及时赶来了。
  宗望高高站在一处土坡上,手按玉笛,意气飞扬,却又从容不迫。他并没有愚蠢地一次将四万大军投入战场,而是命令练锋芒率领一万五千兵马从南面进攻公子楼军的后方,进而切断公子楼军和呼延霞飞军的联系;再命令族兄宗镇率领七千从西边进攻呼延霞飞军的后方;又派遣族兄宗秀带领八千兵马切断韩世杰军和高行瓒的联系,进而击溃高行瓒军;而自己指挥余下一万精兵切断荆湖大军的退路。
  霎时间,杀声遍野,鼓声震天,广西联军如庖丁解牛般,将荆湖大军一一分割。荆湖大军虽精勇无比,无奈与龙家军一样,经过大半天的厮杀,早已筋疲力尽了。之前还能作战,全赖对胜利的希冀。但广西联军的突然袭击,让荆湖大军人心惶惶:怎么还有这么多敌军出现?我们没有他们人多啊。这仗还怎么打?我们的后路都被切断了,要怎么回家啊?一旦失去胜利的信心,各种疲劳伤痛一齐发作,大部分南军都失去了作战的意愿,纷纷开始败退。
  纵有几个骁勇的南兵想与广西联军作战,却又遇上了广南的第一神话——练锋芒。龙雪皇的厉害已经令南军胆战心惊了,但练锋芒的武勇更在龙雪皇之上。他率领五百大刀手冲在最前头。但见刀光闪动,南军人仰马翻,戈戟纷飞。
  南军既然无人能挡住龙雪皇的一戟,自然也无人能挡住练锋芒的一刀,许多南军连人带兵器甚至捎上坐骑一齐被斩为两半。众人见此无不大骇。
  “天啊,他竟然如此厉害!”
  “他还是不是人啊!”
  “他来了,快走、快走!”
  南军望风披靡,悲号狂奔。
  在困境中的龙家军突然见到救兵出现,无不大喜过望。有不少龙家将士就想向外突围,与援军会合。却被夏隆基下令喝止。由于龙雪皇惯于冲阵,一旦完成各种战术安排后,一切具体指挥执行都由夏隆基负责。
  夏隆基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应该出声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吝啬言语。所以这次他特意为自己的命令做出解释:“诸位勿要轻举妄动。古来有多少因援军前来而弄巧成拙的例子?倘若我们急于与援军会合,由于突围时队形混乱,加上我军和援军互不熟悉,缺乏统一的指挥,一旦会合只会造成混乱,让敌军有机可乘。我军不必急于杀出重围,只需保持眼下的阵形,和援军内外呼应,两面夹击就行。敌军必败无疑。”众皆叹服。由于夏隆基的得力指挥,让龙家军仍然保持一个强大的整体,不断地向荆湖大军发动压迫式的攻势,令荆湖大军无隙可乘。在两路大军的夹击下,荆湖大军渐渐招架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龙雪皇手持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如入无人之境。在后督阵的公子楼,急速挥舞令旗,调遣部将,妄想进行合围。但又怎挡得住龙冰兰、芸儿左冲右突,阵脚顿时大乱。公子楼见势不妙,拨转马头,率领亲骑,连忙后撤。
  冲不了几步,忽然一路大军拦住退路,两面大旗迎风飘扬。其中的一面大旗上是一个斗大的“宗”字;而另外一杆大旗的旗号赫然写着“广西盟主宗”!为首的一人,年约二十,不穿盔甲,衣服华美,白袍飘飞,长身玉立,俊俏异常,丽如处子,但举手投足间自有无尽的英气、傲气、贵气、杀气。只见此人向公子楼拱一拱手,微笑道:“元帅一别数月,别来无恙?为何落得如此狼狈。不若进鄙人大帐一坐,也好为将军压惊。”这声音清脆优雅,悦耳动听,登时将杀伐之声掩盖下去。
  公子楼认得此人正是广西邕州宗家家主宗望。他深知宗望虽然貌似女子,但却是一个雄纠纠的大丈夫。此人深沉多智,心狠手辣,是个与龙雪皇一样厉害的人物。自己兵强马壮时尚且打不过他,更勿说现在人疲马乏,军心涣散。公子楼只好选择另外一个方向突围。
  那“莺兮”舞儿断后,挥舞长枪,如银蛇乱舞,在宗家军中来去自如,所向披靡。宗望见部下死伤极重,竟吹起笛来,声音缠绵悱恻。那些弓弩手会意,立即乱箭齐发。舞儿将长枪舞成一团银光,将箭一一拨开。宗望见状,笛声越急,而箭雨也越加密集。舞儿终是女儿身,力气不济,稍一疏忽,身上连中数箭。宗望立即放下玉笛,士兵一拥而上,要将舞儿生擒,却见舞儿挣扎着,拔出剑,不顾疼痛,将身子转向公子楼逃跑的方向。这时已有大批宗家士兵杀至,她微微一笑,将剑放在喉咙前,用力一勒,自刎而死,双眼犹自看着前方。
  宗望见舞儿如此,神色竟然有些落寞,轻声道:“这就是‘莺兮’么?”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命令手下士兵大声喊叫:“公子楼逃了,公子楼逃跑了。”
  这一下对南军的打击可不小,须知公子楼乃是全军统帅,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全军的士气,如今公子楼一逃,荆湖大军都感到面目无光,甚至气馁,变得无心恋战,南军阵形如同雪崩似的崩溃。
  高行瓒并不知公子楼已逃,犹在浴血奋战。他的大刀劈得卷了刃,丢了,改用剑砍;剑砍断了,改用箭射;箭射光了,改用弓打;弓打折了,他改用一双拳头打,从对方手中抢来长枪,继续杀。身边龙家将士的尸体已经有半人高,仍旧不断增加。到了最后,龙家士兵不敢靠近,只远远地放箭。
  高行瓒身上连中数箭,知道已难支撑下去。他长笑一声,大声道:“雅儿,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