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指环王      更新:2021-02-17 08:10      字数:4844
  场上的局势有点混乱,花精们七嘴八舌,几个性急的小武士已经冲了过来,雪亮的宝剑纷纷扎向我的脚。
  “等一等!”在路的另一端,一个统领模样的小武士一溜烟地跑过来,举起一个蓝色菱形令牌,拦住了其他小武士:“大将军有令,请他们赴宴。”
  我松了一口气,既然号称大将军,当然该有与众不同的气度,这一赌老子算是押对了!
  小武士纷纷闪开路,迎着花精们震惊的目光,我们一行人从容前行。我听到有花精问传令的小武士:“奇怪,大将军不是最讨厌外人的吗?”
  “是小公主的意思。”传令的小武士答道。
  路的两侧,肃立着几百个金盔金甲的小武士,好奇地打量我们。拐过一个弯,是豪华气派的花宫。墙柱的颜色十分鲜丽,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花瓣搭建出来的。五彩缤纷的花心弯连出一个圆弧的拱门,来贺寿的花精在门前排成黑压压的一长串,礼物堆成了山。守门的小武士正在清点贺礼,依次放行。
  海姬小声道:“小无赖,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何必多生枝节,和这些花精纠缠?”
  我沉吟道:“我只是按师父教诲的,在做选择。”
  “站住。”一群小武士把我们堵在宫门口,双手抱剑,眼神睨睥。
  我平静地道:“是鸢尾大将军请我进去的。”
  一个小武士一扬手中宝剑,哼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进去啊。”
  日他奶奶的,这个鸢尾大将军显然是想刁难我们。我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身形一闪,施展魅舞,拳打脚踢,轻松放倒了十多个小武士。拍拍手掌,环顾纷纷色变的小武士。我懒洋洋地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远,远来的,的人在哪里?”从花宫内,传出一个威严响亮的声音,只是结结巴巴。
  踏着一层层花阶,我大笑而入:“远来的客人在这里。先祝大将军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亮晃晃的大殿里,几千双小眼睛聚集到我身上。我目不斜视,尽量摆出傲然不群的气势。就像过去到洛阳的酒家吃霸王餐,即使兜里没钱,也得装成财大气粗。
  没有人回答我,我也没看见鸢尾大将军。在正前方,悬挂着一张绣朱描碧的巨大锦帐,帐边躺着一条毛毛虫,浑身布满蓝汪汪的尖刺,懒洋洋地耸动。隔着锦帐。我只看见一只小手,手指很短,但特别粗,这只手轻轻抚摸着毛毛虫,一点也不怕被尖刺所伤。
  “外,外乡人,擅闯花,花田,你可知罪?”锦帐后,结结巴巴的声音继续道,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吓。
  “不知者不罪。”我目光掠过殿上的花精们,反问道:“如果为大将军贺寿是罪。那么满殿都是有罪之人。大将军若是厚此薄彼,又怎当得上是大将军?”
  锦帐后一阵沉默,又听到一丝浅细的低笑声。过了片刻,锦帐缓缓拉起,露出了一张宽敞华丽的花榻。一个花精高卧在花榻上,左手支头,右手摸着毛毛虫,半侧身体,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殿两边肃立的小武士齐声喝道:“行礼!”
  “免,免礼!”花精一摆手:“不,不知者,不罪。说得不,不错。”他的脸膛是蓝色的,络腮胡子是蓝黑色的,气宇雄伟,应该就是花精口中的鸢尾大将军了。
  “千秋万载,寿与天齐。父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贺寿词呢。”鸢尾大将军身边,还坐着一个花精,声音又细又嫩,见到我的目光,小脸微微一红,刚才的低笑声应该是她发出的。
  我瞪大了眼睛,此前见过的花精大都怪模怪样,但这个花精太美了。肌肤半透明,像淡蓝色的海水,长发也是水汪汪的淡蓝色,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花冠,身材婀娜多姿。如果把她放大几倍,绝对不比海姬、甘柠真逊色。
  鸢尾大将军面色一沉:“外,外乡人,放肆!为何盯,盯着我的女儿看?”
  我不慌不忙:“花田有佳人,倾城复倾国。因为将军的女儿美貌过人,林飞一时惊艳,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包涵我的唐突。”海姬在后面狠狠拧了一下我的腰,好痛!
  鸢尾大将军一愣,脸色转缓:“我,我的女儿当然很,很美。大家都,都叫她,她小公主。”
  “错啦,根本不是小公主!”我大声道,四周一片哗然,小武士对我怒目而视,不等鸢尾大将军发作,我笑嘻嘻地道:“应该是小仙女!这么美的人,也只有小仙女才能形容。正所谓此女只有天上见,人间哪得几回瞧?”
  小公主噗哧一笑,湛蓝色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又羞又喜:“你这人说话,真有趣。”
  鸢尾大将军拍榻大笑:“果,果然有趣。哈哈,林,林飞,你那句‘有朋,朋,朋自远方来,不,不,不亦乐乎’,说得很好。我,我喜欢。奏乐!”
  大殿南面,站着几十个拿着小鼓、小笛、小琴、小喇叭的花精。一时吹拉弹唱,弦乐靡靡。这个花宫大得惊人,殿内摆着几千个圆桌,坐满了花精。桌子是一整朵大花,椅子则是花叶。碗碟杯筷其实也是各种形状的花苞,殿顶垂下一根根蜷曲的花蕊,亮如灯盏,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这时,席上有个肥胖的花精站起来,对鸢尾大将军一拱手,中气十足:“大将军,我们花田一向不欢迎外人。这几个外乡人想要参加我们的宴会,总得拿出些本事才行。”
  日他奶奶的,难怪鼠公公说花精是个排外的族群,吃顿饭还要再三刁难。我好整以暇地反问:“阁下想让我拿出什么本事呢?”
  肥胖的花精道:“我和你比唱歌!”
  日他奶奶的,比唱歌?我顿时傻了眼。鸢尾大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位是花田最,最有名的歌手牵牛,林飞,你,可敢和他比,比吗?”
  我硬着头皮道:“怎么比?”
  “比谁的声音唱得高。”牵牛不等我答应,清了清喉咙,吊了几声嗓子,突然放声高歌:“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又尖又高,简直像杀猪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声音越窜越高,像一根钢弦越绷越紧。“啪啪啪”,桌上的杯碟纷纷碎裂,紧接着,殿顶的花灯一盏盏震碎熄灭。尖锐的歌声还在继续,直到十多张圆桌随着歌声的尾音倒塌,牵牛才停了下来。
  哇靠,太恐怖了!这就是花田最佳男歌手?我瞠目结舌,四周的花精早在热烈鼓掌。
  “外乡人,该你了。”牵牛得意洋洋地道。
  我沉吟片刻,想起一种名叫摄魂音的秘道术,暗运心法,猛地尖叫起来。暗施了秘法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猿啼鲛泣,听得花精们纷纷色变。一个、两个……,几乎所有的花精都捂起了耳朵,面色惨白。我没有停,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摧人心魄。据师父说,这种秘道术练到极至,可以听得对手心智错乱,把人逼疯。
  等我停下时,花精们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面色十分难看。再一瞧牵牛,已经晕倒在地。
  鸢尾大将军目瞪口呆,过了半天才道:“客人真是好,好嗓子,请,请入席。”
  “少爷,你真行!”鼠公公满脸钦佩地道。我洋洋洒洒地在一张桌旁坐下,椅子太小,我只能席地而坐,但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此时此刻,我相信已经赢得了对方的好感。
  “大将军,我有话要说!”邻桌霍然站起一个花精,戴着红高帽,正是先前摆了我一道的鸡冠!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哼起小调:
  “这个外乡人哦,
  不是好东西。
  他根本就不是,
  给大将军来拜寿!”
  鸢尾大将军面色微变,也唱道:
  “鸡冠说话前,
  需要细思量。
  为何怀疑他,
  说个理由先。”
  哇靠,鸢尾大将军哼起小调来倒是一点不结巴。只是一样难听,像嘶哑的拉风箱声。鸡冠清清喉咙,又唱道:
  “路上遇见他,
  早把他摸透。
  他说来贺寿,
  寿礼在哪里?
  想骗我鸡冠,
  他还嫩一点!”
  霎时,花精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备之色。我微微一笑,起身,从怀中掏出血树蜈蚣的内丹,掀开丝帕,举过头顶,漆黑的内丹立刻吸引了花精们的视线。
  “血树蜈蚣内丹,
  清热又去火。
  献给大将军,
  永远保健康!”
  入乡随俗,我也哼起了小调。有个小武士上前,取过血树蜈蚣内丹,递给鸢尾大将军。
  鸢尾大将军仔细审视了几眼,点点头,满脸喜色:“确实是血,血树蜈蚣的内,内丹,难得,难得。鸡冠,你,你不,不要胡言乱语,快,快给我老实点坐,坐下!”
  鸡冠傻了眼,海姬低笑一声:“你唱歌好难听。”甘柠真嘴角渗出一丝笑意:“真的很难听,比他们唱得还差。”
  哇靠,不会吧?我求助般地向鼠公公瞧去,他一扭脖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寿筵开,开始!”饿扁了的肚子终于宣告解放了。
  第八章 护花使者
  一群披着彩纱的小女妖鱼贯而上,捧出喷香的菜肴。这些菜看起来五颜六色,吃起来全是一个味道——甜!嚼起来又软又襦,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吃多了觉得发腻,不合我的口味。尽管如此,我一个人的食量几百个花精也吃不完。
  我端起面前的小杯子,这是一个空心的紫色花苞,里面盛着晶莹的花蜜。这个杯子对花精合适,对我实在小了点。我一口舔干花蜜,侧头打量忙碌的小女妖。她们头上也有两只触角,背上长着一对薄薄的翅膀,姿态翩翩,容貌秀美,样子很像蝴蝶。
  我心中一动,如果这些侍女是蝴蝶妖,那么小武士们应该是蜜蜂妖怪了,看他们脸上的黑黄色条纹,我能猜个大概。
  “朋友,你好。”蒲公英也来到我这张桌子旁,端起一杯花蜜,和我干杯。我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谈笑风生。从蒲公英嘴里得知,鸢尾大将军是花精的首领,也是花田的守卫者,保护花精们不受魔刹天其他妖怪的侵害。今天是他的一千岁寿诞,所有的花精从各处赶来,为他祝寿。我暗打算盘,琢磨该怎么再和鸢尾大将军拉近关系。
  因为我不时吹捧花精,再篡改几句汉乐府、唐诗,妙语连珠地唱几声,人又没什么架子,不一会儿,引得一大堆花精和我称兄道弟。
  “林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这样的话,我也不知听多少花精说过了。我暗忖这些花精也挺势利,见到鸢尾大将军善待我,便纷纷讨好。我笑着应付,扭头去看海姬、甘柠真,也许只有她们,才会真正对我好。不管我林飞今天是好是歹。她们都不会弃我而去。
  “接,接下来,是歌,歌舞表,表演!”鸢尾大将军一挥手,一群披绸带纱的蝴蝶妖翩然而至,翅膀扇动,弯腰扭臀,旋转出一个个美妙的舞姿。紧接着,一群金盔金甲的蜜蜂武士昂然入内。齐声威喝,挥舞宝剑。蝴蝶妖绕着蜜蜂妖舞动,蝴蝶展翅,蜜蜂舞剑,几十个拿乐器的花精放声歌唱,热闹极了。
  鸢尾大将军结结巴巴地问我:“林,林飞。歌舞还,还不错吧?”
  我微微一笑,大步上前:“今天是大将军寿辰,林飞不才,也来一舞助兴!”合着乐声,我广袖飘飘。潇洒展姿,行云流水般舞出了魅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我曼声吟唱,边歌边舞。这是诗经里最有名的秦风——《蒹葭》,诗意清丽飘幽,四下变得一片寂静,所有的花精瞪圆了眼睛,凝神倾听。奏乐的停了,跳舞的也停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唱到最后一句,我悠悠挥袖,停下魅舞,脑海中闪过在湖边,初次见到三个美女的一幕。碧绿的水面上,洁白的雪莲一尘不染。
  过了许久,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鸢尾大将军热烈鼓掌,激动得更结巴了:“好,好,好!舞,舞得好,唱,唱得更,更好!”比起花精们随口哼唱的俚俗小调,《蒹葭》就像鱼目旁的珍珠,强太多了,无怪引起他们一阵阵的喝彩。
  回到席上,甘柠真目射异彩,对我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林飞,想不到你的诗写得这么动人。”
  我厚着脸皮应承下来,心想,就算公子樱擅长诗词歌府,恐怕也做不出《蒹葭》这样的千古绝唱。在甘柠真心目中,我林飞总算有胜过他的地方了。
  小公主沉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