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26 19:03      字数:4691
  尽管他们过去一步也没有踏进过这幢建筑物,但是这并没有给他们寻找道路造成困难。他们很快就在墙壁内部找到了黑老鼠用来爬到上面几层楼的通道。在他们爬上这些狭窄而陡峭的孔道之前,他们又认真细心地倾听了周围的动静。黑老鼠这样地神出鬼没更叫他们心凉肉跳,这比面对面地明阵对仗更可怕。当他们安然无事地来到一层楼的时候,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那么走运。
  他们刚一进门就闻到地上大堆大堆的谷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就开始消受胜利果实未免为时过早。他们先要仔仔细细地把那些阴森逼人而又空空荡荡的房间搜索一遍。他们逐个角落进行搜查,甚至跳到城堡老式大厨房的地板中央的炉灶上去,而在厨房的里间他们险些儿掉进水井里去了。每个透光线用的小孔都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但是却仍旧寻找不到黑老鼠的踪迹。他们在完全占领了这一层楼之后,便以同样小心翼翼的方式朝第二层楼推进。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墙壁里面爬过一段艰难险阻的路程,与此同时还必须凝气屏息随时提防着敌人猝然猛扑上来。尽管谷物堆朝他们散发着诱惑力极强的芬芳香味,他们还是强忍住了,仍旧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地仔细搜索早先兵士们住过的那些用竖柱加固的岗房、他们曾经用过的石头桌椅和炉灶、深深嵌人墙壁的窗龛和在地板上凿通的大窟窿眼儿,从前人们把熬得滚烫的石蜡从这些洞孔中灌浇下去,用来对付入侵的敌人。
  一直到这个时候仍然见下到黑老鼠的踪影,灰老鼠搜索前进,来到了第三层。城堡主人的宽敞的大客厅就在这一层上,这个大客厅也早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辉,如今同城堡里其他房间一样阴森寒冷和空空荡荡。,他们甚至还爬到了只有一个凄凉可怕的大房间的最高一层楼。惟独房顶上白鹳的那个大窝巢他们却没有在意,想不到要去搜查。恰恰就在这时候,雌猫头鹰把阿卡叫醒,并且告诉她,草鸮鸟弗拉敏亚同意了她的要求,并把她想要的东西送来了。
  灰老鼠把整个城堡里里外外仔细彻底搜查遍了之后,才放下心来。他们以为黑老鼠已经狼狈逃窜不再抵抗了。于是他们便兴高采烈地扑到那一大堆一大堆的谷物上去。
  可是灰老鼠刚刚把几颗麦粒放到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时候,就听得下面庭院里传来了一只小口哨发出来的尖锐刺耳的声音。灰老鼠们从谷物堆上抬起头来,心神不定地侧耳细听,他们跑了几步,好像想要离开谷物堆,然而毕竟又舍不得,便再回身过去大嚼起来。
  小口哨的猛烈刺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了,这时候不可思议的咄咄怪事发生了。一只老鼠、两只老鼠,啊呀,一大群老鼠丢下了谷物,从谷物堆上窜了下来,抄着最快的近路往地窖里跑,以便尽快地跑出这幢房子。不过还有许许多多灰老鼠仍旧呆了下来,他们盘算着征服这幢格里敏大楼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委实胜利来之不易,因而他们恋恋不舍,不甘心离去。可是小口哨的声音再一次催促他们,他们不得不服从了。于是他们满腹委屈慌忙从谷物堆里窜出来,顺着墙壁里面的狭窄通道一溜烟地滑了下去,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外窜,顾不得你踩我、我踩你,滚成了一团。
  在庭院中央站立着一个小人儿,他在吹奏一只形状像烟斗的小口哨。在他身边四周,已经团团围了一大圈老鼠,如痴似呆、心醉神迷地耸耳聆听着他的吹奏,而且更多的老鼠还在络绎不断地来到。有一次,他把那只小口哨从嘴边拿开一会儿对他们做个鬼脸。这时候老鼠便按捺不住,好像要扑上去把他咬死。可是他一吹起那只小口哨,他们便服服贴贴受制于他了。
  那个小人儿一直吹奏到所有的灰老鼠都从格里敏大楼里撤出来了以后,便掉转身来,慢步走出庭院朝向通往田野的大路上走去。所有的灰老鼠都尾随在后面,因为那只小口哨发出的声音实在好听得很,他们无法抗拒它的魔力。
  小人儿走在他们前面,把他们引向通到瓦尔比镇的路上去。一路他存心引领着他们大兜各式各样的圈子,并且他故意地专拣着难走的地方走,他七绕八拐,爬过许多道篱笆,还穿过了好几条地沟。可是无论他朝哪边走去,那些灰老鼠都不得不紧跟不舍。他不停吹奏的那只小口哨似乎是用一只兽角做成的,不过那只兽角非常之小,在如今的年代里已经再也见不到有哪一种动物的前额上长着这么一个小巧玲珑的兽角了。至于那个小口哨是哪个匠人制造的,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草鸮鸟弗拉敏亚在隆德大教堂的一个窗龛里发现它,便把它拿给渡鸦巴塔奇去鉴赏。他们俩一致认定,这样的小口哨是早先那些捕捉老鼠和田鼠的人常常制作的。渡鸦是阿卡的好朋友,阿卡从他那里晓得了弗拉敏亚有这么一件宝物。
  小口哨的确魔力无穷,老鼠根本无力抗拒。男孩子走在他们前面吹奏着。从星光洒满大地时分吹奏起,老鼠们便迷恋不舍跟着他转悠,一直吹奏到熹微破晓,吹奏到旭日冉冉升起,大队大队的老鼠仍旧浩浩荡荡地跟随在他身后,被他引领得离开格里敏大楼的大谷仓愈来愈远了。
  5.库拉山的鹤之舞表演大会
  三月二十九日 星期二
  人们不得不承认,整个斯康耐境内虽然建造了许多巍然壮观的建筑物,但是没有哪一幢建筑物的墙壁能够和年代悠远的库拉山的陡崖峭壁媲美。
  库拉山并不高,峰峦低矮而地形狭长,它称不上是一座大山或名山。山峁上十分宽阔,上面树林和耕地纵横杂陈,间或其间有些布满石南草的沼泽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长满石南草的圆形山丘和一些濯濯童山的峰蟑。从山顶上望过去,景色平庸得很,没有什么奇景可言,同斯康耐别的高地几乎毫无二致。
  有人从那条贯山峁的大路走到山顶,会禁不住感到有点失望。
  可是,倘若他从大路上折转过去走到山顶边缘,顺着陡崖峭壁朝下看去,他会立刻发现值得观赏的美景多得目不暇接,简直不知道怎样才能看得完全。这是因为库拉山不像矗立在陆地上的其他山脉那样四周有平原和峡谷环抱,它朝大海之中突兀地伸展得很远很远。山脚下没有一寸土地可以替它抵挡海浪的侵袭,汹涌的浪涛直接拍打着峭壁,尽兴地冲刷和剥蚀岩壁,并且任意改变它的形状。
  因而,悬崖峭壁便被大海和助它肆虐的大风经年累月琢磨成了美不胜收的奇形怪状。那里有笔立险峻的绝壁、扌契入山腰而深邃阴森的峡谷。有些突出在水面上的岩石岬角经历了大风的不断鞭答,变得溜光平滑。那里有从水面上异军突起、一柱擎天的石柱,也有洞口狭小而穴道幽深的岩洞。那里既有光秃秃的陡直如削的峭壁,也有绿树依依的缓坡斜滩。那里有小巧玲珑的岬角和峡湾,还有被每一次汹涌拍岸的激浪冲刷得起伏翻滚,彼此磕碰得嘎嘎作响的小鹅卵石。那里有高高地拱起在水面上的雍容壮丽的石门,也有一些不断激起泡沫般的白色浪花的尖尖的石笋,还有一些石头则倒映在墨绿色的、静止不动的水中。那里还有在悬崖峭壁上自然形成的像一口巨锅那样的朝天窟窿,在崖石中的巨大罅隙更是使游人大发思古探幽的豪兴,非要闯进此山深处去寻找古代库拉人的住所不可。
  在这些峡谷和悬崖峭壁的上上下下长满了爬藤和卷须蔓,它们紧贴着山崖匍匐散开。那里也长着一些树木,但是狂风肆虐的巨大威力逼迫得它们反倒攀缘在藤蔓上,这样才可以在山崖上牢牢地扎根。槲树的树干紧贴在地面上,它们的树冠则罩在树干上面形成穹窿状的圆形拱顶。树干矮小的山毛榉树就像一顶顶凸起在峡谷上面的用树叶编织成的帐篷。
  这些稀奇古怪、引人入胜的悬崖峭壁,前面有碧波万顷的浩瀚大海,上面有天高云淡、空气清新的天空,这一切合在一起就使得库拉山分外令人喜爱。在夏季里,每天都有大批游客前来游览一番。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座山对动物也有这样大的魅力,以至于他们每年都要在这里举行一次游艺大会,这就难以解答了。然而这是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习惯,只有那些看到过大海的波涛第一次拍打库拉山岸边激得浪花四溅的人才能够解释清楚,为什么偏偏是库拉山而不是别的哪座山被选中作为会场。
  每次游艺大会之前,马鹿、麋鹿,山兔和狐狸等等四足走兽为了避开人类的注意,便提前在前一天夜间动身奔赴库拉山。在太阳升起之前,他们就络绎不断地来到游艺会的场地,那是大路左边、离开最靠外的山嘴不远的一大片长满石南草的荒野地。
  这片游戏场的四周都被圆形山丘所环抱,除了无意闯进来的人之外,人们从外面是看不见它的。再说在三月份,也不大会有什么游客迷路闯到这块地方来的。那些常常在土丘之间漫游和攀登悬崖峭壁的外地人早在几个月之前就被深秋季节的暴风雨撵走了。而海岬上的那个航标灯看守人,库拉农庄上的那个老主妇,还有库拉山的那个农夫和他的佣工,都是只走他们走惯了的熟路,不会在这些长满石南草的荒山野岗上到处乱跑的。
  那些四足走兽来到游戏场地之后便蹲坐在圆形山丘上,各种动物都分别按族类聚在一处。这一天不用说是天下太平、歌舞升平的一天,任何一只动物都用不着担心会遭到袭击。在这一天里,一只幼山兔可以大模大样地走过狐狸聚集的山丘而照样平安无事,不会被咬掉一只长耳朵。话虽如此,各种动物还是各自成群地聚在一处。这是自古以来就因袭下来的老规矩啦。
  所有的动物都各自蹲坐停当之后,他们就扬头探脖左右四顾,等候着鸟类来到。那一天总是晴朗的大好天。灰鹤是优秀的气候预报家,要是这一天会下雨的话,他是决计不会把动物界的各路人马统统召集到这里来的。虽说那一天是明朗晴空,没有任何东西挡住四足走兽的视线,但是他们都仍然见不到鸟类在空中出现。这可奇怪啦,太阳早已高悬在空中,鸟类无论如何早就应该在途中了。
  库拉山上的动物们注意到平原的上空忽然飘过一小朵一小朵的乌云。看哪!有一片云彩现在突然顺着厄勒海峡朝库拉山飘来啦!这片云彩飘到游戏场地的上空便不动了,就在这一刹那间,整片云彩发出了嘹亮的鸣叫,仿佛整个天空都充满了悦耳的音调。这种鸣声彼伏此起,此起彼伏,一直缭绕不断。后来这片云彩整个降落在一个山丘上,而且是整片云彩一下子覆盖上去的。转眼之间山丘上布满了灰色的云雀、漂亮的红色、灰色和白色的燕雀、翎毛上斑斑点点的紫翅椋鸟和嫩绿色的山雀。
  另外一朵云紧随其后从平原上空飘然而至。那朵云在每一个院落、雇农住的农舍、宫殿般的华厦、乡镇、城市,还有农庄和火车站甚至捕鱼营地和制糖厂的上空都要停留一下。每次停留的时候,它都要像龙卷风一般从地面上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吸上来一小根灰颜色的柱子,或是零零星星的灰颜色小尘埃。这样不断汇聚起来,这朵云便愈来愈大,待到最后汇集在一起飘向库拉山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一朵彩云而是整整一大片乌云,它的阴影投射下来,把从汉格耐斯到莫勒的大块土地都遮暗了。当乌云停留在游戏场地上空时,那遮天蔽日的景象极为壮观。太阳压根儿连影子都见不到了,麻雀像是下倾盆大雨一样哗啦哗啦地洒落在一座山丘上,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正在这片乌云的最中央部分的麻雀才重新看见了阳光。
  最大的鸟群组成的云彩虽然姗姗来迟,但是终于出现了。这是由来自四面八方的各式各样的鸟群荟萃而成的。这是一片蓝湛湛、灰蒙蒙的沉重的云层,它遮天蔽日,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过来。它就像大雷雨来到之前乌云摧城那样令人沮丧和害怕。这片乌云里充满了最可怕的噪音、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最刺耳的冷嘲热讽声和带来最坏的不祥之兆的哀鸣。当这一大片乌云终于像春风化雨般地散成拍打翅膀并呱呱啼叫的乌鸦、寒鸦、渡鸦和秃鼻乌鸦的时候,游戏场上的所有动物才松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笑颜。
  后来在天空中见到的不只是云彩,还有一大批不同形状的长线或者符号。从东边和东北边来的那些断断续续的长线,是从耶英厄地区来的森林中的鸟类——黑琴鸦和红嘴松鸡,他们彼此相隔两三米排成长长的纵队飞了过来。那些居住法斯特布罗外面的莫克滩的蹼足鸟,他们从厄勒海峡那边以三角形、弯钩形、斜菱形和半圆形等稀奇古怪的飞行队阵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