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1-02-26 18:41      字数:4757
  他随口一说的话把对方绕了进去,那位智商似乎不太够,想了半天也没能走出来,只好冲他笑笑:“别这样,你是跟我过不去呢?还是跟字过不去呢?还是……跟写字的人过不去?”
  “不指望过得去,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没必要。”杜陵说得风轻云淡,眼里流露出少见的冷漠。
  付亦歆起身走到冰箱前,取出两罐啤酒,扔一罐给他,准头极好,被他顺手接住。
  “说不定还真有必要,你跟我说实话,这两年,哦不,算到今天已经是三年了,你真的没办法再喜欢女人了?”付亦歆想了想又补充道,“嗯……我知道你也不喜欢男人。”
  杜陵眉间紧蹙,有着说不明的烦恼,轻轻摇着头说:“真的,喜欢让我有一种……罪恶感。”
  “别给自己心理暗示了,这些年大大小小国内国外的检查你都做过,你身体没有问题。有问题也是心理上的。”
  “……”杜陵转头看他,“我怎么发现这几年你多了个毛病,说话的时候前面挺正常的,为什么最后一句话这么不中听呢?”
  “有时候,排斥就意味着接近真相。”付亦歆冲他微笑。
  排斥就意味着接近真相,他排斥何寓吗?真相是什么?喜欢?
  杜陵决定不再搭理他了,低着头把啤酒罐上面的拉环扯掉,手指用力过猛,水汽“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他的叹息夹在这声音里,连自己都没有听到。
  “对了,塔吊事故解决得怎么样了?”付亦歆问。
  “和建筑公司一起给家属赔钱了,那边倒是没怎么闹事。楼没建成,我爸说死过人,事情还闹这么大,说不准就是风水不好,索性转手再把地皮卖出去,再竞标一块新地方。”
  付亦歆也很理解,家里年长的人都挺信这一套。“挺可惜的,这下子你们金揽的这个项目又得推迟。唉,说来奇怪,你们进度赶得也不急吧,怎么就有工人冒雨施工呢?”
  杜陵摇摇头,眼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警方介入调查,说是塔吊因为失修出现机械故障。你说可能是人为的吗?”
  “你要是怀疑,那就往深处查。”
  “嗯。”
  ……
  美人娱网站策划推出的独家出品视频节目名为“娱乐大承包”,原来是叫“娱乐大城堡”,结果有个员工一时笔误打了个“承包”没检查出来直接上交,策划人觉得这个词还挺不错,含义丰富,配合当下最火的句式“我要向全世界证明,这个XX被你承包了”一定能给观众以一定的熟悉感,于是就成了《娱乐大承包》。
  节目以点评每周娱乐圈内新鲜事为主要内容,每周一播报。因为面向网民和手机用户,所以取材基本上是蹲在微博、论坛里头等,再由编辑部统一处理。何寓本来算作播音组的,但是这个公司似乎对她很器重,把她归入编辑部参与策划,同事对她态度一般,但上司却很和气。
  这下子就算杜陵跟她说没有内|幕她也不可能相信了,可到底是什么呢?
  在节目的头几期,网站并不打算直接让她露面,而是只采用声音。主要是何寓之前上镜的经历实在是太少了,还需要再历练;另外,美女是一种资源,也是一种噱头,当人抢了节目内容的风头之后,状况就不容乐观了,万一人被捧红了,再叫人挖走了,那谁还看节目?
  节目预定在下周一播报,编辑部里都在忙活第一辑的内容,何寓也不例外,拿最好的心态融入其中。
  快下班的时候收到杜陵的短信:“下班到你们公司对面的咖啡厅找我。”
  何寓的思绪一下子从工作中跳了出来,这两天一忙差点把他给忘到脑后去了,衣服还没到她手里,想想真够蛋疼的。看了一圈周围正埋头工作的同事,她立即敲了几个字过去:“呃,好吧。”
  短信几乎秒回:“你又打嗝了?”
  何寓险些手抖,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一刻也不想理他。
  这辈子她都不想用“呃”这个语气词了。
  她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看见他,站在座位一旁懒懒开口:“……喂,把衣服拿给我。”
  杜陵抬头看她一眼,脸上有着不多见的笑容:“你来了,要不要坐一会?”
  “别别别!我还不想喝杯咖啡还要跟人AA制。”
  他像是被人戳中软肋一样,脸上有几分尴尬,无奈地冲她笑笑:“这次我可以请。”
  真是活见鬼了!一毛不拔的人竟然要请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算了吧,我已经不太想喝水了,别把我弄得连咖啡都抵触。”
  “哦对,水钱!”提到水她就想起来那箱子矿泉水,连忙翻提包找钱给他,心里又在不停地吐槽,尼玛这好几百块钱都够她交一年的水费了!
  他却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不着急,你先拿着吧,等下次还衣服时一并给我。”
  何寓又憋了一口气,从方桌上拿起衬衣袋就走:“回见了。”
  她走得极快,没过一会儿就来到店前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走到一半绿灯灭了,横向的车一辆接一辆地从她身后驶过,等到留出空时,杜陵再看过去,人早就融进人群之中再也寻不见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空落落一片,他让她讨厌他,目的似乎达到了,可是自己却没有丝毫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我的读者看文都是快快乐乐的,不想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大家,所以有些话放到文外说。
  ☆、泪眼迷离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何寓又切切实实把这句话实践和感悟了一番。看着从洗衣机里面取出来的还带着口红印的衬衣,她用力一甩又把它砸了进去。
  洗衣服、漂白粉、84,她都试了一遍,甚至异想天开用卸妆油水清洗,可结果就是红色的印记全都滩开了,原本还算笔迹纤细的“丑”字像毁容了一样摆在衣服背后。
  怎么办呢?她对着衣服上的标牌上网搜索,发现这么一件不算特别的衬衫还得需要代购,要知道成分也只是棉而已,又不是金丝银丝,连真丝都不是,价格却有点逆天。
  被钱逼得有投无路的何寓只好做起造假的事情了,等衣服干了以后仔细观察了一下面料,打算找一块质量相仿的布重新给他做一件。还好布料上面不带什么暗纹和格子,颜色是非常纯正的浅灰色,布料市场应该有很多。
  趁着周六她一个人打车到市里最大的布艺面料市场,拿着衣服挨家店问过去,可惜那些店里最多的就是窗帘布和普通的棉麻布,跟衬衣布料质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知道这个市场里面布源最齐全的一家在什么地方,可自己抱着衣服在外面逛了很多家店都没有选择进去,学生时代,她曾经和曾谙一起去那家店,在里面有说有笑地挑选各种样式的料子,到后来,老板、老板娘、店里的伙计都认识了他们。
  她怕再去回忆那些熟悉的场景,怕被问及曾谙而尴尬不已。
  一晃到了晌午,再晚一会恐怕要打扰店员吃饭,她硬着头皮走进去。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进门她就看见曾谙穿着一身白衬衫认真挑选布料的样子,眼神专一好像眼前不是一匹布而是一样珍贵的艺术品。
  何寓再度选择落荒而逃,稍不留神手背打在钢网门上,发出“咣啷”一阵巨响,轻易打破这店铺里的宁静。
  出去了却忍不住回过头再看一眼,他正站在门口向她望过来,眼里有着说不明白的复杂情绪,像强力漩涡一样要把她吸进去。
  何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大口水,轻易无法说出话来,哆嗦着嘴唇与他对视。
  “……曾谙。”
  他没有跟她说“过来”,而是缓缓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进去吧,帮我挑几块布。”
  她没办法拒绝,腿上虽然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还是抬脚随他走了进去。
  老板娘立即迎了上来,一见是何寓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闺女,好久没看见你过来啦,问小曾总是说你在忙着找工作,现在怎么样了?”
  “阿姨。”何寓勉强冲她笑了笑,低声道,“工作找到了,在一家还算正规的网站播娱乐新闻,这个周一就能正式开播了。”
  “真好,是个体面工作,叫人省心;小曾也是,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店了。”
  何寓唇角不自觉上勾起来,老板娘阿姨对她的关怀叫她感动。令她安慰的是,根据老板娘的话,似乎曾谙并没有提过两人分手的事,这样能叫旁人少些唏嘘。
  曾谙站在一旁看布料,背对着两人,脊背挺直。
  她偷偷望了一眼收回眼神:“对了阿姨,你帮我看看这份料子有没有。”她把衬衣从袋子里拎出来,攥在手里递给她看。
  老板娘在手里摸了一把,低着头把眼睛贴上去细细地看:“是好料子,我记得有差不多的,不知道还剩多少,你跟我过来看看。”
  何寓一听心里轻松不少,忙跟着过去,又与曾谙擦肩而过。到了架子前阿姨排着找布料,突然定住:“上次我拿出来放在顶上,没遮光,暴晒后褪色了,就这两米。”
  打眼一看,颜色确实不够新鲜,就算做出来也不太像,再说她本意也不想糊弄人,欺骗已经是不应该的事情了,如果只是想找个凑合的布料,她也不会跑遍整个布料市场。
  “再没新的了吗?”何寓一时心又悬了起来。
  “你让我想想。”老板娘眼睛一亮看向曾谙,“小曾啊,我记得你上个月要了这么一块料子,你还有印象吗?”
  曾谙应声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在衬衣上摩擦两下,说:“有的,在我店里。”
  她从她的角度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睫毛下是幽深的眼睛。
  “跟我一道回去拿?”
  她愣一愣神,既然他都明着问了,也没办法拒绝,蹑嚅道:“好。”
  之后又有花了不长时间站在他身边挑布料,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后来两人一起上公交车,她选择单座,与他遥遥相隔。
  分手后还念着旧情就像自虐,她已经把自己虐得身心乏力。当理智战胜感情,女人做决定可能只需要一时,却需要长久的时间来消化痛苦。
  第二次来到近乡月,难过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大概是已经有所准备。她的租房里并没有缝纫机,还得在他店里借用两天。
  衬衣的背面在长桌上摊开,她用软尺贴着衣服量尺寸,把贴边都估算进去。曾谙一眼略过去便知道是件男士衬衣,再看,发现衣服上写了个大红的“丑”字。两人目光对视,他看见她脸都红了。
  在一起三年没有看到她还会有这样恶作剧的一面,她把她的顽劣用在了另外一个男人身上。曾谙脑子里有些混乱,轻轻叹一口气。
  ……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可能有不寻常的地方,比如杜陵的衣服,在版型上看也许与便宜的衬衣无异,但细节的做工绝对精湛。何寓把纽扣和袖扣从原来的衣服上面卸下来又缝到新的上面,完全手工,单单就是这些事就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
  到周日下午才算大功告成,何寓看着跟原来基本无二的仿造品不由地畅舒一口气。这真是血淋淋的教训啊,再也不要凭一时冲动做后果惨重的事情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她跟曾谙告辞,他看了看天边,初秋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有着蒙漫人心的静穆和唯美。
  “陪我走走吧,我们好久没怎么说话了。”他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以及恳求,何寓点头答应。
  芜兴街和大学城的天一街呈十字相交,走十多分钟就能到那边去,而这一带都是相对时尚繁华的地段。算一算,新生开学也有一个月了,街上热闹得很,许多店铺都在搞活动。两个人沿着长街慢慢走下去,不带任何商量地进了母校。
  像以往三年里时常发生的场景一样,两人漫步走到了图书馆前的中心湖边,秋水粼粼,水色碧绿,几簇小鱼游到一起又倏尔散去。
  她想起包里还带着半个早饭剩下的面包,赶紧摸出来掰碎了撒到水里,色彩斑斓的小鱼追了上来,鼓着腮一口吞一块面包屑。
  “以前你就在这个地方练习读稿件,我就在这里写生,听你的声音抑扬顿挫,从来都没有觉得吵。”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招手示意她过去。
  有些男人会一遍遍强调自己有多爱多喜欢,他不是,他这两天一直试图提起以前的事情,让她回想,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所有的喜欢都融在往昔那些看似平凡不过的场景里,再翻出来就成了连环电影,把她的心坠得沉甸甸的。
  何寓知道,其实曾谙的内心非常细腻敏感,分手的理由没有明说,也不知道他猜中多少。他也不说复合,可是居心已经相当明显。几番犹豫,何寓终于忍不住开口:“曾谙……”
  “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