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1-02-26 18:37      字数:4792
  甄爱的心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作家追上去,问:“逻辑学家先生,你不和我们一起了?”
  他急速的脚步突然顿住,害甄爱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他背对着众人,嗓音平淡:“我想保护每个人,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分明平平静静的,可听上去怎么那么伤感,叫人心酸,“与其一个都保护不了,不如保护最重要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住:“对不起,大家。但如果你们听从我刚才的忠告,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有4个小时。。。。。。请大家坚持下去,不要相信身边的凶手,但也不要惊慌失措去主动害人。”
  说完,拉着甄爱走了。
  才一进门,甄爱就忍不住问:“阿溯,你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奇怪?”
  他却没有回答,背身对着她,稳稳地锁上房门,又极其缓慢地回身,像个虚弱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房里没开灯,他颓然地靠在高高的柜子旁,淡淡笑着看她。
  甄爱这才发现,天光微弱,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她立刻打开灯,一看究竟,却见他倚在柜子上,侧脸白皙而柔弱,右手颤了颤,手指松开,一只剩了大半截的木箭从他黑色的风衣袖子里掉落到地毯上。
  前端被折断了,裂口的木上还粘着血。
  甄爱仿佛明白了,疯了般扑过去拉开他的风衣,顿时惊得灰飞魄散。他的左胸口骇然大片鲜红的血渍,锈渍斑斑的箭头几乎整个隐没进去了。
  这就是刚才黑暗中他给她挡下的?他强作若无其事地走了那么久?一路上他牵着她走在人群最后面时,心里是多么悲伤害怕?
  难怪那时他的手那么用力,隐忍着颤抖,是不是在怕如果再来一次攻击,他守不住她?
  她惊愕地抬头看他,悲恸:“阿溯……”
  “嘘!别做声。”他食指笔在她唇边,一会儿的功夫他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淡淡地笑着,“我没事。”
  甄爱眼泪都出来了:“我去找管家先生和女仆小姐。”
  “别……”他拉住她,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费力,声音虚弱,却还带着满满的不舍与疼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受了伤,不然,我可就真的护不住你了。”
  他苍白地笑着,垂眸看她,心痛难当。外面那些人里,除了凶手,还有组织的杀手;除了组织的杀手,还有……
  他之前一直没想过,亚瑟竟然也亲自来了。
  他的甄爱,他该怎么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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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现在;他还在考虑她的安全。
  甄爱听了他的话;眼泪愈发大颗地往下砸;他微弱地笑笑,长指拂去她的眼泪,又从兜里摸出一把薄薄的刀;塞到她手里。
  甄爱抹着眼泪,低头:“这不是杀死医生的手术刀吗?”
  “嗯;刚才去找你的时候;担心凶手身上有别的武器,就把医生的刀拔下来了。”言溯握紧她的手,“Ai;帮我把箭头取出来。”
  甄爱一怔;立刻摇头:“风雨已经小了,我们坐船离开吧;现在就走。”
  言溯握住她的脖子,声音很低:“他们不会放我们走的。”说话间,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眸光依旧清澈,看进她心底,
  “Ai,你认真听我说,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箭头没有碰到动脉,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心脏,只是刺到肌肉里去了。流不了多少血的。”
  说完,自嘲似地一笑:“他收了力,或许没想在这里杀我吧。”
  甄爱只以为言溯口中的“他”是凶手,并未留意。
  她扶他坐下,小心翼翼替他脱掉衣服查看伤口。
  目测箭头大约两厘米宽,深度相当。和言溯说的一样,伤口在心脏位置下方,两根肋骨之间,扎在胸肌里。
  鲜血缓慢而不停滞地往外渗。
  初始的心痛和惊惶过后,甄爱已经冷静下来。
  言溯说的完全正确。必须尽快把箭头取出来,虽然留在里面会放缓流血的速度,但会大大增加感染并发的风险,等四五个小时,根本熬不过去。
  甄爱初步观察了伤口,心里大致有谱,对言溯点头:“好!”
  她垫好被子,扶他躺下,从柜子里拿出应急箱和急救箱,又把房间收刮看一遍。凹面镜,手电,棉花酒精,绷带止血带,蜡烛打火机都有了。
  她用烛台架好凹面镜和手电,确保照在言溯胸口的灯光足够明亮,点了酒火给手术刀消毒。
  一切准备就绪将要动刀时,甄爱蓦地察觉到,没有麻醉剂!
  认真一想,7号堡是做实验的地方,乙醚,盐酸普鲁卡因,苯巴比妥钠,氨基甲酸乙酯。。。。。。实验室里一定能找到哪怕一种。
  可还没起身,脚腕就被他握住。
  胸口聚集的强光一对比,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不要出去,我不需要麻醉药。”
  心思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声音都颤了:“不用麻醉?你知道有多疼吗!”
  “我知道。”
  他淡淡拦下她的话,断续地说,“那,你知道,我在城堡里找不到你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吗?知道我听说你被关在冰窖里时,那种痛苦得想死的心情吗?”
  甄爱一下子梗住,泪水再次弥漫上来。
  “可是阿溯,真的会很疼。我这次小心,保证不会出事,好不好?你让我去拿麻醉剂吧。”她带着哭腔要挣脱他缠在她脚腕上的手,可他死死箍着,没有丝毫的松动。
  “比起躺在这里,担心你找药的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回不来;比起这种度日如年的煎熬和折磨,我觉得,挨几下刀子算不了什么。”他唇色惨白,却竭力笑得轻松,
  “不相信我们打个赌,我一定不会喊疼,或许我们还能边动刀子边讨论谁是凶手呢!”
  他这么若无其事地作轻松,她却笑不出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吵闹声。
  甄爱一下子警惕,全身的精力都放到了耳朵上。言溯也一愣,竟条件反射地要坐起来把她拦在身后。甄爱见状,立刻扑上去摁住他的肩膀,将他紧紧压在被子上。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仍然可以清晰地听见外边的声音,可以想象外面的人吵得有多厉害了。
  隔着一堵墙的走廊上,一群人相对而立,唯独少了模特。
  一贯最容易惊恐慌张的作家,这次换做了铺天盖地的愤怒,冲管家与女仆大吼:“大家都在房里,只有你们两个在外面!为什么模特小姐的蜡像会碎成粉末!你们不知道吗!!”
  女仆小姐仿佛经历了什么无法承受的恐吓,浑身发抖,低着头呜呜直哭,说不出话来;
  管家绷着脸,冷声斥责作家:“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女仆小姐绝对没有毁坏模特的蜡像,也没有伤害她。”
  “那就是你们两个合谋的!”作家少见的暴躁又狂乱。
  “我看是律师先生还差不多。”演员抱着胸,尖声反驳,冷勾勾盯着律师,
  “刚才女仆小姐提议说,让大家都回起居室等警察来。可律师你非说自己待在屋子里最安全。模特小姐也支持你。这下好了,她死得连渣儿都不剩。我们都在各自的房间没错,但说不定就是你跑出去毁了模特的蜡像,又杀了她。”
  律师也失去了平时的稳重,怒斥:“我根本没出过房门!明明就是女仆推开这边冰窖的门,砸碎了里面的模特小姐。”
  “我不知道模特小姐在冷藏室里,”女仆凄惨地大哭,“是你们说要我到处找,我想学生小姐之前也被关在冰窖,就去看了一眼。我不知道是谁把冰窖的温度调成了华氏…148。门撞上去,她人就碎了。”
  女仆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拼命地摇头,显然无法接受刚才看见的景象:“不是我,我不知道她在里面。我真的不知道。”
  幼师脸色苍白:“都不要吵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都去起居室,到警察来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半步!”
  众人于是都沉默了,呆呆地盯着虚空,眼中都是彻骨的恐惧。
  他们的一生,不论是亲眼所见还是听说,抑或是从艺术作品里得知,不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杀人方法。
  活生生的人,被扔进冰窖,温度骤然下调几百度,瞬间变成又脆又硬的冰雕。撞一下,支离破碎,成了粉末,连血都没流一滴。
  房间内的甄爱听到他们的话,脸色蓦地白了。几小时前7号堡冰窖里刺骨的寒冷还历历在目,而现在,模特竟然被关进零下一百多度的冰窖里?
  那不是瞬间冻成脆冰?
  甄爱听着骨头都疼了,什么人那么丧心病狂?
  她伏在他的肩膀,扭头看他。他的侧脸落魄而虚弱,垂着眸,神色不明,没有一丝情绪,却让甄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她想起刚才他在走廊上的那句话:“我想保护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阿溯,不要难过。我听你的话,不出去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缓缓挪过来,落在她脸上,清淡一笑,极尽苍白。
  甄爱坐起身,将所有心思专注在他的左胸上。箭头生了锈,还掺杂着破碎的衣服布料。
  她从酒精碗里拿了棉花球,替他清洗伤口,才碰上,他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胸肌一瞬间鼓得老高,鲜血打湿整块棉花。
  她不去看他的脸,低头拿酒精棉用力擦拭伤口深处,他再度一颤。她抬眼,见他拳头抓着被子,指关节森白,青筋都蹦起来了。
  甄爱的心在打颤,手却很稳,微微眯眼,动刀极快,一下就剜下他胸口一小块受伤的肌肉组织。手下他的身体绷得像拉满了弓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甄爱实在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疼得唇色惨白,嘴唇都快咬破了,紧蹙的眉心全是汗。再这么一刀刀下去,他迟早会活活痛晕。
  甄爱看看他的伤口,拿手指比了一下,心里有数了。
  言溯在剧痛过后,见她停了,垂眸看过来,声音断续,却强制着平静:“我,没事。”
  甄爱没回答,忽然俯身下去,用嘴堵住他苍白汗湿的唇,舌尖捣了进去,和他的舌头搅成一团。手术刀却随着她的手腕笔画了一个转圈的姿势。
  她睁着眼睛,盯着他的眼眸,嘴压在他的唇上,亲吻大力而猛烈,像要把他的灵魂吸出来。
  言溯起初是懵的,还沉浸在爆炸般的疼痛里。渐渐,脑中像是心神回窍,眼神也有了焦距,就看见她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得像夜,异常宁静。
  他有一瞬间忘了疼痛,甚至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本能地想去迎合她。
  而她感应到后,黑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一狠心,薄薄的刀片刺进他的胸膛,2厘米,手法稳健地绕着箭头周围的血肉画了个圈,干净利落。
  刀口一挑,箭头布料混着模糊的血肉被掀了出来。
  言溯瞳孔一黑,只觉所有的神经都在那一刻断裂,条件反射地狠狠吸住她的嘴唇,甄爱痛得差点儿扑倒。
  他却在一秒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迅速松开她。
  他整个人狼狈虚脱到了极致,仍旧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是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心跳很快,呼吸却极缓,在一点一滴地隐忍着剧痛。
  这一番折腾,甄爱也大汗淋漓,却不敢松懈。她立刻坐起身,看他的伤基本挖干净了,便迅速给他上药,绑好止血带。
  一切完毕,她累得像脱水的狗。而他至始至终一声不吭,安静而虚弱地看着她。
  甄爱俯身凑近他,他的目光跟着她静静地抬起来,清亮又湿漉。
  她看着他的眼睛,拂了拂他汗湿的发,嘴唇贴着他的脸,轻声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他嘴唇干裂,嗓音微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甄爱再度一梗,她早该知道,他天性如此固执。
  她不劝他了,从洗手间打来温水,给他擦脸擦身子,又把自己清理一遍。
  她担心他疼痛难忍,便坐在他身旁和他说话分心:“怎么样?有一个会动刀的女朋友,是不是出门在外都不用愁?”
  他没有力气说话,但唇角微扬,盯着她,眼中闪过星点的笑意。
  她继续得意地抬抬下巴:“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
  他还是看着她笑。
  甄爱见他嘴唇干裂,蓦然想起他喂她喝水的情景,心里一动,也拿了一小杯温水来,嘴对嘴地送进他口里。
  或许是因为太虚弱,他少见的温顺而柔软,很乖很听话,任由她摆布。
  她一点一点将水送进他嘴里,还不舍得离开,轻摇着头在他唇间摩挲,低声道:“不给你喝太多,只润润嗓子。”
  他回答:“好。”
  她低着头,莫名很喜欢他此刻的柔弱,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嘴唇。”说着,含水湿润的舌尖勾勾地在他唇间细细舔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