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7 08:03      字数:4924
  ☆、枯等成灰(2)
  等成灰(2)
  五月二十五的时候,元洛逸迎来了自己的二十六岁生辰,却还是没有迎来她的苏醒。
  府里没有大肆庆祝,厨房也只是煮了一碗寿面,元洛逸端着面碗进了梨清苑,即使她没有醒,他还是想跟她一起过这个生日。
  去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本以为今年可以好好过,可是命运弄人,他们还是要错过。
  他坐在床边的地上,靠在床沿上,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面,如同嚼蜡般没有一点滋味。
  他转头就可以看见她熟悉的睡颜,他还在等她,她怎么可以睡得这么安心!难道她不知道他很想她吗?
  机械般地吃完了整晚面,将面碗随意地放在地上,他看着沉睡的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那里的疤痕已经很淡了,疤痕都要消失了,你是不是也要醒了呢?
  冰凉的指尖一遍一遍轻抚着她紧阖的双眼,“初儿,你的心真的好狠。”有些沙哑的,他重复着这句话。
  你怎么睡得安心!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等下去!
  自言自语说了半天话,他又出去了,依旧坐在门口,晒着夏日的阳光,地上的影子孤单而寂寥。
  “王爷,霓裳姑娘求见。”卫然在院外两尺之外的地方,低声说着。
  平静的眼眸微颤,指节弯曲紧攥着,他一字一句说着:“不要让她出现在本王的视野内。”
  卫冥已经被他驱逐出去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看见他们两人在眼前完好地晃来晃去,不然他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以前初儿总是阻止他杀人,说他太不留情面了不好。现在他什么都听她的,他也不随便杀人了,只要她能醒过来,她说什么都好。
  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木雕,才几个月,木雕就被他摸得有些磨损。坐在门口的时候,他就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个木雕,那是他自己,可那是她一刀一刀小心刻出来的,他甚至想得到她当时的神情,那该是怎样一副美景。
  卫然出门让霓裳离开的时候,她只是停留在王府门前的石狮前,静静地站着也不走。时间过了这么久,柳如风便没有那么限制她的自由了,而她便找到机会就来了这里。
  她知道今天是元洛逸的生辰,而她也确实想见见他。景初的事情她是有错,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理性点来看,她和卫冥终究还是无辜的。当然她不是逃避责任,她这次来就是来道歉的,毕竟当时是她提议出去的,也是她说服卫冥带她们出去的。
  不管他原不原谅自己,她都很想见到他。她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心里也是愧疚的,她也看看里面还昏迷着的陆景初,明明眼前还是她和自己在一起时欢笑的场景,转眼境况就变成了这般!15077310
  元洛逸不想见她她也早就料想到了,可是她没想到因为她一直站在门口,他竟然根本不出门了。
  她站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时候她依旧站着,期待着或许他上朝出门的时候能看见她,然后她就跟他说几句话就好,就几句话!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出来,乌云开始在空中弥散开,直到狂风大作,雷声轰鸣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出门。
  元洛逸的确没有出门,因为知道霓裳一直在外面,他连早朝都没有去上了。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很迅猛,雨势极大,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有些疼,轰鸣的电闪雷鸣有些骇人。
  她就在雨中连续站了两个时辰,紧闭的王府大门依然没有打开,霓裳想着,纵使她今天淋死在外面,他也不会让她进去的。
  “王爷,她还在外面。”卫然有些不忍,向在书房看书的元洛逸报告着。
  他头也没抬,冷漠地继续翻着书页,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地道:“派人去把柳如风找来,把他的女人接走,不然本王一定会忍不住掐死她的。”
  卫然领命出去了,直接从侧门走的,因为觉得从大门走面对这样一个站在雨中的女人,实在有些尴尬。
  看了一会儿书,雷声渐渐大了,眼睛里终于涌现出波澜,他合上书急忙朝梨清苑走着。这么大的雷雨,初儿她应该很怕的,他真该死!这个时候竟然不陪在她身边!
  哗啦啦的雨声中,她还是那样安静地躺着,任何人事动静都无法打扰到她的安睡。
  真是个懒猪!他爱怜又无奈地嗔怪一句,还是脱了外衣躺进了薄薄的蚕丝被中,将她搂在怀里,生怕她害怕她冷着了。
  低头亲吻了她的额角,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在怀里的真实感,感受着彼此间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呢?难道要等到我们都头发花白,半截身子入黄土的时候吗?”他喃喃地问着,伸手与她十指交握,继续自言自语着。“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狠心,最多只能等到你生辰的时候,在今年你十八岁生辰之前,一定要醒过来听到没?不然我就不要你了!我真的不要你了!但是要是你醒过来了,我就和去年一样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一定给你一个让你开心满意的惊喜!所以,一定要早点醒过来听到没有!”
  絮絮叨叨的,他又躺在床上和她说了半天的话,连午膳也没有出去吃。
  王府的大门也终究没有打开,霓裳又等了半个时辰,瘦弱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住大雨的侵袭,全身都湿透了,一阵冷风袭过,让她涩涩发抖。
  双腿终于失去了力量,一下子栽倒在地,模糊的视线中还是那道紧闭的大门。
  那一日狂风暴雨,昏暗的天地之间,王府门前趴着那样一个狼狈而柔弱的女子,雨水将头上的发髻都冲散,头发混着地上溅起的脏脏的雨水,毫无章法地黏在额头上。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见她?霓裳忍不住哭了出来,就算是她的错,她也真的知道错了,她是诚心来道歉的。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他还是一点都不能原谅她!
  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中,终究只是回荡着自己的哭声,只是哭着哭着,她感受到身上的雨势渐渐消去,微微抬头,视线所及是一柄大大的朱红色雨伞。
  月月岁辰醒。柳如风撑着大大的雨伞就站在她身旁,只是伞身全部移向了她的身体,他在雨中渐渐淋得透湿。
  即使是全身湿透,还是掩不住他风华绝代的容貌,只是眉眼间全无平时的邪魅嬉戏,反而盈满了落寞。
  “你这又是何必!”他嘴角有些自嘲的笑容,黯然地垂下眼睑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懂吗?他本来就是铁石心肠,你以为他会因为你这愚蠢的行为而感动心软?”
  “我没有想要他感动什么,我只是想等到他出门的时候见见他而已。”
  “知道他为什么不见你吗?因为你不叫陆景初!因为你不是她,所以他的眼里心里根本没有你。他本就是无情之人,一生中仅有的不多的柔情全给了那个叫陆景初的女人,其余任何女人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你这样只是在作践自己,还有……那些爱你的人。”
  那样直接而尖锐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得到的是一片无止境的沉默,唯有大雨中那低低的啜泣声。
  静立半晌,他扔掉了手中的伞,抱起地上的她离开了。
  有人沉睡在梦里,有人却终于从梦里清醒过来了,看清了一切现实。
  风雨过去,天气又开始放晴,日子一天天变热,然后又开始一天天变凉爽,终究不变的是那个沉睡的女人,依旧睡颜如画。
  元洛逸在八月的时候出了趟远门,那是元凌天派给他的任务,赶往江南处理一些要事。不再是带兵打仗那样惊险,他这次只是处理官员衔接处的运作,考察一下民风而已。
  这也是从武将转向文臣的必经之路,管理国家,不只是需要领兵作战的能力而已,政治上的事情,远比战场上更加复杂。
  而元洛琛也接受了同样的任务,出去的地方是北方草原一带,幅员广阔的元国,一南一北,元凌天交给他两个儿子分别去领略一下。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所谓秋高气爽,京城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急忙地跑到梨清苑去,像个傻子一样地盯着床上的女人看,其实很想狠狠地抱住她,可是想到自己一身风尘仆仆,太脏了!她肯定会不舒服的!所以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最多只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亲吻着。
  身上的披风都没有解下来,他一直坐在床边,和她讲着江南的风光,讲着他经历的风土人情。
  有生之年,一定带你去感受这如画的美景!
  分别这一个月,他实在太想她了,这一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纵使一直和卫然保持着通信,不间断地汇报着府里的情况,也不能满足他对她的想念。只是每次得到的消息还是她依旧未醒,让他喜忧参半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他出门之前,玄一再次来府里看过她的情况,说是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了,嘴里的玉魂的颜色也变淡了许多,看来里面的药效精华被吸收了不少,或许快要醒了。
  只是这或许,这快要,到底是要等到哪一天?
  玄一很不赞同他这封闭式的照顾,说是个活人就应该多吸收点人气,而他却一味地将她与众人隔绝,像是生活在坟墓中无趣,说不定就真的成了个活死人。一番话,让他寒意涔涔,懊悔得想揍自己。
  于是他也不再执拗了,那些关心她的人,都可以进去看她,陪她说说话,让她不要忘了身边还有这么多牵挂她的人。
  而他不在的日子里,也是绿竹和晓晴日夜照顾着她。
  ☆、枯等成灰(3)
  十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冷,元凌天又大病了一场,大概有半月的时间没有上朝了。
  朝中的事务,都是交给他的儿子们在处理。
  皇上病重,大臣们整日惶恐不安,像是群龙无首一般。国不可一日无君,立储之事已经刻不容缓,可是元凌天似是仍旧没有这个打算,对于大家的提议视而不见。
  朝中睿王与麟王对峙依旧,这才是真正的强强对决。之前元洛擎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嫡长子的身份上优越于元洛琛,可是各方面的能力智谋,都还是远远不及元洛琛的。他们之间的争斗,并没有太多的悬念,也没有那样的激烈。可是如今,朝中势分两股,两派之间才真的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胜负,而战况更是愈演愈烈趋向白热化。
  邻国有皇子来访,还未到京,住在城外管道上的驿站里。
  元凌天病重,将接待的事宜交给了元洛逸,而元洛琛则为其寻药治病去了。
  之前在北方的时候,听闻有灵芝雪莲生于北寒之地,取之入药可以延年益寿,元洛琛带着自己的人马再次去了北方。
  皇子来访是大事,无论是安全还是礼仪方面都是要绝对重视的。
  驿站周围有重兵把守,禁卫森严。而元洛逸也是亲自出城迎接,并会一路护其送入京。
  平静的夜晚却暗藏着杀机,数千只燃着火焰的木箭划破长空,目标直指邻国皇子的房间,当夜驿站燃起了熊熊大火,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提水灭火,惊呼声一片。
  房间里有个披着黑披风,掩面直咳嗽的人从大火中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见到目标,所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一涌而出,长长的冷剑直砍向那个地位尊崇的男子。
  无数的侍卫涌上来保护那个看着孱弱的男子,而周围的木箭终于停歇,所有的黑衣人飞身而上,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正厮杀的兴奋的时候,有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马背上,一袭湖蓝色长衫的男子傲然挺立,手持军旗,朝身后跟随的军队厉声道:“将他们全都包。围起来,所有刺客,一律杀无赦!”
  当夜驿站有一番大战,元洛逸领兵剿杀了所有刺客,伤亡并不严重,只是他自己挨了两剑。
  事实上,邻国的皇子早就被他暗中送入宫中行宫了,驿站里的人只不过是个幌子,引君入瓮而已。
  刺客被抓,搜到的证据只能证明是八王爷所为。不管背后有没有其他什么人,他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完整地将人迎接了回来,并将证据提交给了元凌天。
  当然,一向没什么主见的八王爷会策划这么一出事,聪明的人一看就知道幕后还有推手。而人外有人,自然还有更聪明的人。元洛琛在这个时候出去寻药,一方面孝心可鉴,另一方面也完全摆脱了嫌疑。
  不管怎样,元洛逸完成了任务便立刻打道回府了,而那个涉嫌谋逆的八王爷该如何处置,他也不再关心,元凌天自会定夺。
  回到府里,他的肩膀和手臂上都缠着纱布,这两剑伤的并不轻。
  他又去了梨清苑,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
  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他有些遗憾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