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1-02-26 18:03      字数:4896
  随着仍陆陆续续下班的人流,柏樱看到了等在车旁的男士,后者脸上显而易见的忐忑令她心内发噱,又不好笑出来。走近,她眉尖微颦,淡然着雅丽的颜容:“唐显农先生,你这副表情,我会有受伤的感觉。”
  唐显农拍额哀叹:“柏樱小姐,请相信我,您的受伤绝对不及我。不被自己欣赏的小姐所欣赏也就罢了,还要被怕老婆的好友逼着配合那位小姐演戏,这教小生情何以堪?”
  柏樱耸肩,“走吧,既然担了戏分,就做个敬业的演员。”
  唐显农无奈,一边为她打开车门,一边又问:“柏樱小姐,你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吧?”
  柏樱啼笑皆非:这唐显农的耍宝个性,与斯南枫倒真有几分想象。
  “我是说真的,”唐显农坐进驾驶座,重申,“我见过那个斯南枫,上次我只是和你吃顿饭而已,就被他拿瞪奸夫的眼神凌迟。这一回……”
  柏樱实在不想揭穿他,但更不想耳边不得清净。“唐先生,你现在,其实是很兴奋的吧?”
  “咦?”
  “你很高兴有场游戏能让你玩吧?”
  “这……”
  “所以,别装委屈。那个斯南枫不是黑社会,您的人身安全无虞。OK,所以,请开车。”
  是她有求于人耶,求人者不都应该低声下气的吗?唐显农发动车子,心里对自己处于下风的状态大为不满,一路上,仍不时出声提醒旁边这位娇客,希望激起对方求人者的自觉。直到求人者为了抗拒骚扰闭目养神去,他才住了嘴。
  *******
  一对正常交往的男女约会会做什么呢?吃饭?逛街?看电影?有没有省略以上步骤直接到婚纱店的?答,有,即他们这一对非正常男女。
  麦云早已和男友在场等候多时,瞅见柏樱和唐显农才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抱着几套礼服塞过来,然后不容分说,将两人各推进了试衣间。
  手机响起时,柏樱正好将婚纱的拉链到位,在百年不变的《一生有你》旋律中,她好整以暇地按下通话键:“斯南枫,有事?”
  “樱,你在哪里?”
  “婚纱店。”
  手机里传出抽气声。“你有朋友结婚?”
  “差不多吧。”
  “喔。”老先生象是大松一口气,开始撒娇,“樱,我好想你。”
  “看好我的一对宝贝,他们再出任何问题,我会让你更想我。”
  “我会啦。司徒珏的车现在就停在宝贝的学校门前喔。”看他把“朋友就是拿来利用”的名言落实得多彻底。
  “多谢了。”柏樱良心发现。“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我刚刚和美国那边开完视讯会议,一切良好啦。”好感动哦,樱在关心他耶。
  柏樱挑眉:一切良好吗?
  “樱,你好了没?摄影师已经来了,出来拍照啦。”麦云在敲试衣间的门。
  “拍照?”那厢的斯南枫没有漏听,“樱你要拍照?拍什么照?”
  “婚纱照。”柏樱推开门,曳裙而出。
  “嘿嘿,樱在骗人!”
  “随便你。我要忙了,挂了。”
  ********
  不对劲哦。
  斯南枫阖上手机翻盖,两道金褐色长眉锁起。他的傲樱在搞什么?如果真是在婚纱店陪朋友试婚纱,那需要樱来拍照吗?正确的解读,应该是看朋友拍婚妙照,对吧?他安慰自己,却莫名地觉得这安慰有几分自欺其人。
  “南,接电话……南,接电话……”
  他脸色陡然阴郁:宝儿给设下的这条特定来电铃声也许真该换一下了。
  [第三卷:第十章(中)]
  原诺梵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一切,直到男人依依不舍地驾车离去,他才自阴影处现身出来。
  他心情很不好,不止是因为方才看到的一幕。
  三天前,前妻的一通求援电话打来。
  汉斯银行的情况不妙,准确的说,是乔娜的情况不妙。市面上的散股大多收入了某人囊中,原本属于蒂姆的股份业已江山易主,但出钱的大爷斯南枫竟以一张委托书,全权交与了蒂姆代为出面,任其在董事会兴风作浪。蒂姆的祖父是当年一齐参与创立汉斯王国的创始人之一,两个家族的恩怨由来已久,一直以来,蒂姆便热衷于以各种渠道收买汉斯股份以期以与汉斯家族相衡。斯南枫愿意出钱,他又何乐不为?而年轻稚嫩的商场菜鸟乔娜哪会是一只商场老狐狸的对手。在董事会上,乔娜作为大股东及现任董事长,面对蒂姆刻意为之的责难,竟毫无了招架之力。所以,她不得不再次求助万能的前夫。
  原诺梵尚在因这通电话心绪烦乱,今晨,父兄的两支催返电话又先后而至。
  近来的财经新闻,时有原门食品的股票微滑的报道。似乎,是因为某项在南美失利的投资。原念梵就此在电话里述得并不详尽,只是一味地重申要他明白身为总裁的义务。而父亲的言间唯关心他的回程日期,关于原门企业当前的状况说得更是含混笼统。
  他知道,自己是该回去了,那边毕竟有他的责任和义务在。但是,这边却有他一生放不下的情缘和牵挂啊。
  “樱。”他站在她近处,近到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低唤。
  “诺梵。”柏樱没有费心佯装惊讶,他的车就停在那边,虽不是和美国那辆贵气凝重的劳斯莱斯同款同型,却也足够引人眼球,她怎会看不到。
  原诺梵扫一眼唐显农离去的方向,“是朋友?”
  “嗯。”柏樱颔首,路灯的晕晖下,看出他面呈疲意,“很累吗?”
  “有一点。”
  “到那边坐坐吧。”柏樱知道使他疲累的因素中,自己也多多少少算得一份。
  原诺梵点头,随她走到路灯下,两人并肩坐在了长椅上,徐久无语。
  夜风吹起柏樱鬓边短发,她抬指欲将它抚回原位时,有人快了她一步。
  “樱……”
  柏樱仰头望向没有星星月亮的都市夜空,不着痕迹地将头发自他手中脱出。“诺梵,夏威夷的夜空,还是很漂亮吧?”
  原诺梵苦笑,说:“不知道了,很久没看过了。”是很久了,自从他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夏威夷的海,夏威夷的阳光,夏威夷的一切,也一并离他远去了。
  “当年,我曾经有过浪漫的梦想,我的婚礼一定在要夏威夷的海滩上,因为我和我的新郎是在那里相识。”
  “樱?”他心弦一紧。
  “后来,知道了那注定是个永不可能再实现的梦想,竟连夏威夷也一并疏远了,有一段日子,连‘海’这个字也不想听到。”
  “樱,可以的,只要你想,仍然……”
  “不可以了,诺梵。为什么你就是想不明白呢?”她将目光由浩渺的宇宙收回,定定望在他焦切的脸上。“我们,早已经不可以了。”
  “樱,只要你肯再给我机会,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曾经是如此相爱的一对。我们的回忆,我们所共经的美好,给予见证的,不仅仅有夏威夷的海滩。你记得吗?那一年我们到西班牙度假……”
  “诺梵。”
  “我们在那个小镇上住了十几天,你还说,等我们老了,到那边定居……”
  “诺梵。”
  “我们还曾经在法国农场喝了三天的葡萄酒,直到老板把酒醉的我们打包寄回酒店……”
  “诺梵,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我们可以再继续创造未来的美好回忆,我们……”
  “诺梵,为什么?为什么人都要等到失去了才想到珍惜?这是人类共有的劣根性吗?”她眸内忽现出泪光点点。
  “樱?”原诺梵心被扯紧,“对不起……”
  “你已经对我说过了对不起,不需要再说。”她轻摇螓首,“可是,诺梵我问你,你的‘对不起’,是在对不起我什么呢?或者说,你觉得对不起我的,是什么呢?”
  原诺梵怔然失神:他对不起樱的,是什么呢?
  “是你在朋友之义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还是你在事业和爱情之间让后者妥协?”
  “我……”
  “都不是,对不对?你说的‘对不起’,只是因为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吧?更有你知道,时光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吧?”她看他,泪意未尽。
  “樱,我……”
  “所以诺梵,你又为什么回来找我呢?只是因为你现在不需要面对选择吗?然后等你的难题再次出现时,再把我牺牲掉吗?”
  “不,不,不会……”
  “你的不会,是认为那样的难题不会再出现吧?还是,你认为七年前我不会委屈自己做的事,七年后为了你得而复失的爱情,我不会再执念固守?”
  她咄咄紧逼,他应架无力。
  “诺梵,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早在七年前你选择牺牲掉我们的爱情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她站起,回身就步。
  “樱。”他疾上前,握住她的手,灼切声说,“你和原门,对我来讲,同等重要。你们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你们可以共存于我的生命中。”
  “能和世界前五百强的企业相提并论,我也许该满足了。但是,诺梵,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相信。如果我真有那个份量,你在当初,不会那么轻易就安排我扮演委曲求全的角色。要照顾朋友的托付,不是只有娶她一途,你能娶她,是因为你认为我不会离开。纵算在我离开后,你也可以优游地将一切处理停当,再想着如何挽回,诺梵,你冷静得令人害怕。”
  “樱!”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那时,如果不是乔娜需要原门的力量才能使性命无忧,他不会将新娘的戒指套上除她之外的女人的指间。如果不是怕看她一眼就会辜负掉所有责任和重托,他不会在七年内相思欲狂都不敢现身在她面前。“樱,我们结婚,嫁给我,好吗?”
  “结了婚,就能保证我不会再有沦成你的外室之险,是吗?那又怎能保证你不会为了你的家族事业和朋友责义召纳外室?”
  “不,不会,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为了你的家族和责任。”她抽出手,“我言尽于此,如果你仍不能放下想开,我也无能为力了。”
  言尽于此,情尽于此。她在心里道。
  [第三卷:第十章(下)]
  哇,原来世界上真有一个长得和樱一模一样的人喔。
  斯南枫盯着坐在夜色氤氲吧台前里那个比樱高了一头的男人,眼里的兴味十足。
  莫柏杉感觉到一双眼睛的窥视,回头,看见不远处的他,并一眼认出他是和柏樱曾不一止一次一起出现过的个男人。只所以能毫不犹豫地认出,是这个男人一张混血的俊脸见之难忘吧。他向他举杯,饮下杯中酒。
  来而不往非礼也。斯南枫索性关了面前的笔电,施施然走过过来。
  “给我调一杯‘夜色氤氲’。”他向BOY打了个响指,然后大剌剌坐在和他的傲樱有一张相同面孔的男从面前,伸出手,“斯南枫,请指教。”
  “莫柏杉。”后者有礼回握。
  “早就知道了。”斯南枫呷一口BOY递过来的酒吧的招牌酒,“你是樱的双胞胎哥哥。”
  “你又是樱的什么人呢?”
  “目前的男朋友,不久后的老公,更主要的,她的亲密爱人。”斯南枫一口气报上自以为是的名衔。“我知道樱不喜欢你。”
  “她向你提起过什么?”莫柏杉拧起眉尖。
  “当然。我和樱那么好,她当然对我无话不谈了。”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会激起别人扁人的冲动。“所以,我也不喜欢你。”
  “哦?”莫柏杉挑眉。
  哇靠,太像了吧?如果不是这张脸的主人嗓音粗一些,个头大一些,脸部的轮廓扩张一些,他真会这个挑起眉毛的男人当成他的傲樱了。
  “怎么说?”莫柏杉问。
  斯南枫当他是白痴似地瞪着:“这还用说吗?樱不喜欢的人,我当然也不会喜欢。”
  莫柏杉怀疑柏樱何时变了品味,开始钟情幼稚型的男人了。“那你凑过来干什么呢?”
  “很简单啊,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不止是因为你是樱不喜欢的人,还因为你把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堂而皇之地推开,推到樱身上。樱是你的双胞胎妹妹不假,却不是另一个你。身为男人,你的见异思迁我或许可以理解,但你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不闻不问,这实在不是一个男人做得出来的,你和樱,来自同一胚胎里的双胞,一个是云,一个却是泥,当然,你不可能是前者。”
  他是认真说的。司徒珏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