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1-02-26 18:03      字数: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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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秋竟还向玻璃后的钟子瑾送去一个甜甜笑靥,挥手作别。
  酷,功力够深!麦云暗伸拇指,搭着小美人尚未发福的腰身钻进计程车。
  “樱,祝你好运!”
  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抛出这一句。
  柏樱啼笑皆非:她需要好运来干嘛?给旧情人熬来下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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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她真需要一点好运。
  一小时后,她在心底如斯感叹。
  [第一卷:第十章]
  她带原诺梵到一家茶艺茶喝茶,毕竟,让一个拥有绿卡生于美国长于美国的华人喝杯道地的中国茶,也符合待客之道。
  欣赏完穿着旗袍的窈窕动人的茶小姐表演了一手行云流水的泡茶术,两人捧杯浅品。
  “怎么样?和在唐人街喝的有什么不同?”
  他不知道。在刚才,茶小姐那套赏心悦目的表演时,他眼里看的,也只是对面的柏樱。
  “这是上好的毛尖,入口芳香而后味甘甜,如果你想带礼物回美国,茶叶无疑是上上之选。”
  “樱。”他无意和她探讨中国的传统文化,“樱,你……恨过我吗?”七年来,他心心念念的,便是想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恨过。”柏樱答。
  原诺梵怔然:她答得太轻易,他反而不知如何回应。
  “试想,只要是凡人,都会恨吧,在那种情况下。”她轻描淡写,仿佛他们谈论的是今天的户外天气。
  “我……伤你很深吗?”
  “应该是。”她颔首,“怎么说,当年的我也有三分傲气,谈了半天恋爱才知道自己在对方生命中位居次席,是谁,都会受不了吧?”
  “樱……”她的坦白令他局促难安,商场上所谓的不动如山王者之气荡然无存,“对不起。”
  “我接受。”她举茶杯以示释怀。
  “樱?”
  “也许我们之间欠得就是这个环节。”她红唇淡哂,“一个道歉,一个接受,然后,前尘往事一笑钩消,再见,是相熟的朋友;不见,也不会特别想念。”
  就如被一只巨拳捶上了胸口,他胸闷得发痛。“樱,这些年,你没有想过我吗?我……”很想你。
  “想过。在最初的一年,想着你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开发现了我的重要性,想着你有一天会不会从天而降,想着你到我面前痛哭忏悔求我回去。很好笑很妄想是不是?但那时的我的确很强烈的这么想过。”
  “樱……”她是在说,她曾给过他一年的机会?
  “别介意,也只是一年而已。后来,发生了另一些事,我突然明白我那些自以为天大的伤痛实在不算什么。所以,也就不恨,不想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起在照片上看到的她的两个孩子,和她有八成相似度的一对双胞胎。
  “没什么。”她摇头,耸肩,“都过去了。”
  她在拒绝向他敞开心门!收到这个讯息,他胸口更加闷痛,她的确把他当作相熟的朋友,一个只是熟的朋友,喝杯茶、聊聊无关紧要闲天的朋友。他甚至连她的知己都不够格。“樱,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我希望能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关心你,你……是我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谢谢。”
  谢谢?!然后呢?她不准备回应他?“樱……”
  “诺梵,我们可以是朋友,如果以后你再来中国,我们仍然可以喝杯茶,吃顿饭。”
  就这样?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呢?他举拳击向桌面。
  她瞥他一眼,轻笑道:“你怎么还有这个毛病?你还以为你的手可以硬得过一切吗?”
  他苦笑,极苦,“怎么会?它软弱得连你都抓不住,只能眼看你从我生命里消失。”
  “世界上很少有想抓住却抓不住的东西,除非你有更重要的东西牵扯着你。所以,抓不住未必是坏事。”
  她怎么可以这般洒脱?他端茶就饮,突然希望这能是一杯最烈的浓酒,最好一杯下去灌醉他所有的神志。但可惜它不是,所以他仍然清醒。“你有一对很漂亮的孩子。”
  她记得他没有见过自己的一对宝贝,不过既然他与柯毅认识,也就不令人奇怪了。“是,不过我更希望别人夸他们可爱。”她笑得温柔,“你呢,做父亲了吗?”
  他盯着重逢后她首度绽出的全无乔饰的笑颜,“樱……”
  “很难回答吗?放心,我无意和原门食品指腹为婚,做儿女亲家。”她竟然开起了玩笑。
  她的悠然不是假的,勾杯品茗,幽雅得如同一幅淡描浅润的水墨画。但是,这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他希望的是什么呢?她哭泣?怨恨?或者伤痛难消?不,不,他不要她那样,他只是想她……重视他!对,他只是不想自己在她生命中扮演得只是一过客的角色,不是可以轻松无事地谈彼此的儿女的“普通朋友”,至少,他应是不同的……“你不是不知道我那场婚姻的初衷,我怎么可能有孩子?”
  “这样啊,”她微颔螓首,“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真想吼一声。“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不是吗?当初,是我先娶了别人,是我……”
  “诺梵,”她声柔如水,“我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所以,已经过去了。”
  砰!他的手再次成拳,重重捶在桌面。这一次,他忘了控制,声音几乎贯穿了整个茶室低旋古筝曲的幽静空间,也惊住了几位喁喁私语的茶客。
  柏樱没想到他失态至此,先远远对已经抬步要到这边查看情况的旗袍小姐摆手致歉,而后看向他。他的手背有两处破皮了,有血丝涔出。她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只得抽两张桌上的面纸递过去,“果然,你的手硬不过一切。”他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梦里魂里几度为他拭泪给他抚慰的小手,他知道,以他们目前的情况,他这样,已是失礼。但是,他不想放,如此柔软,如此绵滑,和他劲骨有力的大掌如此契合,他不想放,不要放。
  “诺梵。”她数度加力,仍抽不回。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他才要松缓,但在她的手即将完全脱离他掌握的瞬间,他心痛不可当,再次将那只小手握进掌心,且一方强势地十指交插。
  “诺梵!”她秀眉微颦,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不要,我不要放开。”他摇头,剧烈摇头,闭上眼睛,将她的手背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摩挲着,“我又在做梦了,梦到你回到了我身边,梦到我们重新开始,樱,让我的梦做长一些,好不好?”
  “再长久的梦也会醒的。”她再次撤手未果,“你……”
  他让那只手在他的脸上滑动,犹如每一回梦里她所做过的,最后,是他的唇,他把一个火热的吻印进她的手心,混同着一滴泪。
  她愕住了:他哭了?
  “樱,你在干什么?”
  是啊,她在干什么?
  “樱,你到底在干什么?!”
  是啊,她……“斯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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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南枫近来得意的教司徒珏火大。
  他妈的,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当谁不会?三十几岁的正常男人,和一个结过婚离过婚的女人,竟谈起了一场纯情恋爱,接个吻也会整天笑得像个白痴,两只酒窝无聊得滚来滚去,实在是他妈的碍眼加丢脸!丢他“情圣”的脸!还有还有,吃他的,住他的,一点食客的自觉也没有,时不时拿琳达威胁他一把,这种丢脸又卑鄙的朋友,不要也罢!
  所以,为了累死这个朋友,他把他从自己那栋舒适的独栋别墅薅出来,陪他满世界吃吃喝喝——他有意开一家品味不俗的茶艺舍,之前的明察暗访总是不能少的。而在商业信息的吸收方面,斯南枫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但是,天地良心,他敢向上帝和耶酥一齐保证,他再心坏心眼,也绝对没想老友亲眼目睹那个画面:一对久别重逢的旧情人,十指交握,柔情款款……
  “斯南枫?”柏樱有一分不明所以的不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色的大眼晴死死盯在那仍在交握状态中的两手上,薄唇紧抿。
  “嘻,哈,枫,这边满座,我们到另一家,来,来,走,走。”司徒珏充当和事佬,意欲拉老友离开这混乱场面,却被他重重甩了个趔趄。
  柏樱有感于他的视线,蓦觉自己的手仍在原诺梵的掌握中,疾力回撤,因为猝不及防,终得了自由。
  原诺梵认识这两个人,多年的亦敌亦友,彼此说熟悉都嫌生疏。但是很明显,他们不是为他而来。
  “樱,你要我等你十天,我乖乖等着,你便是这样要我等着的吗?”他逼近一步。
  完了完了,不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吧?“门企业的总裁与汉斯家族的少东争风吃醋”绝对可以上八卦版的头条!司徒珏不忍卒睹。
  “斯南枫,”柏樱站起,走到他近前,凝视着他那两汪蓝色海洋,“别想太多,事情远不是你想的样子。”
  “真的?”他也望进她眼底深处。
  她点头。
  他咧嘴傻笑,抱她入怀,“我就知道,樱不会骗我。”
  这……也太峰回路转了吧?司徒珏目瞪口呆。
  “那么,”她轻推开他,“我还有朋友在这里,我们稍后再联络,好不好?”
  “不用十天了,是不是?”他藉机要求割地赔款。
  这家伙。柏樱瞪他一眼,“我会在电话里告诉你。”
  “不要,我想莫莫问莫莫提了,我今晚要去找他们玩。”
  玩?司徒珏差点自己赏自己一个趔趄,深感老友是彻底完了,为了那个女人,不但装白痴,还要装幼稚,可怜呐。
  “他们马上要读小学了,最近在准备功课,哪能老和你疯玩?”
  “我可以教他们功课。总之不管,我一定要去。”
  乖乖,如果再扭动几下身子是不是更加可爱宝贝了?司徒珏有感到额头上多了三条黑线。
  “好啦。”柏樱也怕这个一米八O的大块头返老还童,“那你……”
  “我不妨碍你和朋友喝茶聊天了,我到幼稚园接了问问提提在家里等你。”一脸达成目的的得意,一步步倒退,经过司徒珏身边时,一把抓住其衣领,转身,拖死狗般地步出了这间茶艺舍。由始至终,他甚至没有看原诺梵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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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艺舍外。
  直到走到两人开来的奔驰车前,斯南枫才松开了一路嗷嗷怪叫的朋友,径自坐进驾驶座,发动。
  司徒珏不敢怠慢,先钻进副驾驶处,再转着酸痛的脖子大骂:“斯南枫你神经病,你刚才在干嘛?你脑子……”
  “樱怎么会认识原诺梵?”他面色阴沉,问。
  “他们当然认识,他们是……”司徒珏接收到好友的杀人视线,陪笑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啦,只是当时我的资料也有限,你也了解我的不是?没有把握的事不会乱说嘛。”
  “你废话可以少一点。”
  “喂,现有是你有求于我耶,你——好,好,我说,我说。说来话长,如果莫柏樱在十七岁前没有早恋的话,那么原诺梵便是她的初恋情人。”
  瞥瞥老友脸色,继续道,“两人交往了三年,直到七年前原诺梵娶了你的表妹乔娜。”
  “我当年却曾将对幸福的全部期许投注到那场恋爱上,所以,伤得惨重,以至一度怀疑自己无力再爱。”原来,她便是远远望着那场婚礼,然后掉头离去的东方女孩。能看到她,是因为当时他也在远处欣赏那场闹剧;注意到她,则是因为她眼里的绝望。当她纤薄的背影踽踽行远时,他竟曾有那么一丝拉住她的冲动。原来的原来,那一刻,命运在他和她之间,便埋下了一个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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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艺舍内。
  原诺梵脸色苍白,眸色湛黑,失去她,意味着即使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拥抱她,他亦没有资格挥拳出击。因为,她对那个男人巧笑嫣然,对他却清淡无澜。
  “难怪乔娜找不到他,原来,南•;汉斯来了中国。”他压下心痛,找到打破两人间静寂的话题。
  “南•;汉斯?”柏樱眉尖一挑。乔娜?她应该不会忘了这个女人是谁。
  “你们,很熟了吗?”他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太太应该叫乔娜•;汉斯?”
  “我太太?”他苦笑。
  “南•;汉斯和你太太的关系是什么?兄妹吗?”
  “差不多,南是乔娜的表哥。”
  哈,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斯南枫那双蓝眸使她早知他是混血儿,却不想,竟是这么大的来头,汉斯家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