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17 07:44      字数:5042
  势均力敌,就更难办了。
  走错一步,很可能就是自毁长城。紧接着,就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此,裴金玉又叹息了一声,才道:“其实代王没什么不好。”真的,若不是她无心此事,代王他既有貌,又不傻;既是王爷,又得圣宠。活生生就是她认识的人里最适合的良人了。
  裴天舒知道他女儿这是在安慰他,细想一下,代王确实样样条件都不错,关键是匆忙的情形之下做出的选择,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对的感觉。况且,代王是不是他女儿的心头好,才是至关重要的好嘛。
  结婚了又不能离婚,相守了就得过一辈子,要是并不喜欢,甚至一见生厌这可如何是好!
  裴天舒这是还没有做出决定,就已经后悔了的节奏。
  裴金玉见她爹纠结的抓耳挠腮,遂提议,“明日,我单独见一见代王,然后再说可好?”
  就见她爹抓了抓耳朵,一副很尴尬的表情,说了句:“代王……他现在就在花厅里。”
  裴天舒起初是脑子一热,就准备和代王好好地谈一谈,可如今不是又后悔了嘛。
  怕他女儿多想,他赶紧站起来道:“嗯,我这就去打发他滚蛋。”
  “不,爹,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花厅里的代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和尚打坐的状态,越等越淡定。
  忽地,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且由远及近。他镇定了心绪,准备打起百倍的精神来对付裴天舒,没想到,来的人却是裴金玉。
  见她比见她爹还紧张。
  他自己都纳闷了,又不是没成过婚的,可见了她就是一肚子情窦初开的情绪,总是患得患失的。
  代王下意识站了起来,裴金玉顺势便坐在了他刚刚坐的位置,只因这里的视野最好,一眼所观的景象也是最多的。
  裴金玉默默无语,看尽了能看到的所有风景。
  一株株的金菊摇曳在宫灯下冷风里,说不出的萧瑟心绪。
  跟来的嘉荣已将茶饼捣碎,放进了茶壶里,待茶汤煮开,泛起了层层白沫,拂去白沫,才为长公主和代王各斟一杯,又不待人吩咐,便俯身退下。
  这期间,裴金玉不发一言。
  可是代王知道,她有话将要对他说。
  隐隐的,有些忐忑,还有些期待。
  裴金玉不知是在酝酿,还是在踌躇,她喝了整整一盏茶,再要自己伸手去倒之时,却被代王拦住了,“夜茶饮的多了,晚间会难以入睡。”
  裴金玉苦笑:“就是不饮这夜茶,晚间也会难以入睡。”
  代王的心中一沉,只觉难过,思量片刻,说:“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真的什么都可以?”裴金玉罕见的调笑问。
  代王答得郑重:“真。”
  “我说什么你都能答应?”裴金玉也郑重了起来。
  代王想也没想应了声:“能。”
  裴金玉就接着问:“你想娶我,甚至不计较付出多大代价?”
  “就是付出生命也亦可。”代王说的很认真。
  “那我要是说你就算娶了我的人,也娶不到我的心,你待如何?”
  “等。”
  “就不问问原因?”
  “你说,我便听。你不说,我不问。”
  “不觉得委屈?”
  “你嫁我可觉得委屈?”
  “我若嫁你,并不会觉得委屈,只怕是……委屈了你哩。”
  “你怎样待我,我都不会觉得委屈,我也只怕委屈了你。”
  你不知道,你仅仅是皱一下眉头,我就已经难过不已。若是你受了委屈,我真不知应当如何处之。——此为代王的心声。
  而殊不知,裴金玉的心里想的却是:我既无心于你,又怎能安享你的情深!
  于是,她道:“我家在朝中的情形我想你应当比我知晓的清晰,你想娶我,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如今且要看皇帝怎么想了,也要看你的能耐了。”
  这等于是在说“你想办法到我家来提亲吧,只要你有办法就行”。代王陷入了狂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道:“我知,你且放心。”
  裴金玉又道:“先想办法将亲事定下来,成亲的事情自然要等到我及笄以后才行。”
  代王还是勾着嘴角说:“我知,你且放心。”
  裴金玉还道:“亲事定下之后,你只管先迎娶侧妃进府,我爹这一边我会和他讲清楚,此乃我的提议,与你无干。”
  代王的嘴角勾不起来了,顿时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裴金玉。若是将才他在天上飘,如今就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还没过门,夫君就已是小妾成群的。她说的那么理所应当,若被他人听见定要赞她一声“长公主贤良”,可他的心此刻就如刀割。
  这是该有多不在意他呀!
  他此刻的皮是林錾,他心里知晓,她要是知道他的前世,不知又会怎样?
  可能连这待遇都没有的吧,只会是宁死也不肯嫁。
  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心思,明明什么都知晓,可真的亲耳听到,还是痛苦难当。他咬着牙,硬声道了一句:“这种事情就不用长公主多费心了。”
  裴金玉听出了代王的不对劲,也转脸将他打量。看了半晌,忽而讽刺一笑道:“看吧,你已经觉得委屈了。”
  代王咬紧了牙关道:“没有。”
  裴金玉又是讥讽一笑:“这才到哪儿啊,若我现在就说以后成亲了,也不许你近身,你又该怎样?”
  本来这一句,她思量了又思量,觉得提这种要求为时过早,也不太符合她如今的年纪。将将一看代王挣扎的表情,心想还是早早说清楚的更好。
  她占了她正妃的位子,却不会去履行正妃的职责,同床已是万万不能,生子是她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前世的她落了个“长公主淫|乱”的名声,实则她比谁都要干净,除了林青峦,旁的男人近身,她总会觉得恶心无比。
  与贞洁无关,她一直想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这一世,她还小的时候,经常会无意听她爹和她娘的墙角,记得她爹跟她娘表白的时候,说过一句“我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除了你,其他的女人我一碰就觉恶心”。
  也不知她爹是不是在哄她娘高兴,反正,这句话颇为触动她的心。她想,她定是如她爹所说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
  此时的代王却忽地心头一跳,想,连近身都不许,她该不会是对前世的自己还念念不忘?
  这就又惊喜异常,还暗暗思量,要不要赌一把?
  至于赌什么……
  还不就是若他表明了前生,是换来她的拥抱,还是巴掌?
  代王思量了又思量,还是不敢放肆赌一场。
  不管她是对今世的他无情,还是对前世的他还有意,总之一句,还是先娶回了府,剩下的再见机谋定。
  代王做出了决定,露齿一笑的真的很开心,说了一句让裴金玉脸红的俏皮话,“妹妹懂得还真多哩。”这就又从长公主,变成妹妹了。
  裴金玉一看代王那羞羞羞的小模样,好吧,真的无言以对了好嘛!
  怎么有一种她碰上了一个二皮脸的感觉呢?
  你骂他,他笑。
  他生气了,就闹。
  气好了,又笑。
  关键是,从气到笑,又从笑到气,不过就是眨眨眼睛的功夫,快的让人只觉不可思议。
  男人最怕的就是能屈能伸,还有强大的心理,这样的男人她搞不搞的定都不一定。
  裴金玉这也是箭才发,就开始后悔了的节奏。
  主要就是怕对付不了这个强大的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还不算晚吧吧吧?
  还有姐今天把门不让新郎官进,成就颇大,要了六个红包,分给了其他姐妹,姐留了一个,打开一看,是二百的,意外之喜啊
  正文 第80章
  代王自打想明白了自己是谁;就越发的少进宫去。
  不为其他的;只因为看多了糟心。
  可如今有了他同裴金玉的约定,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每天都得进宫去了。
  天天刷存在感,天天装孝心;如此,皇帝还不一定会将他放在心里。
  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初时那个动不动就讲感情的皇帝了;至于林錾的父亲救了他的天大恩情,要知道时间最是能消磨意志的东西;过了这么些年;那些个因为内疚而产生的其他之情到底还剩了多少,不遇事的时候连皇帝自己也说不清。
  皇帝一看代王这么殷勤,差不多心知肚明;可他就是不说。
  代王一看皇帝分明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止什么都不想说了,还是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这人一变,你若想起他的过往,除了心寒,便唯觉恐怖了。
  怎么都想不通明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眼前的这副模样,说他是酒囊饭袋都算是好听的了,说他是畜生不如一点儿都不为过哩。
  代王心想如今重活的是他,如果重活的是他祖父,会不会后悔一辈子执着于整个家族的永世繁华?
  这和人执着于永生没两样,到头来都不过是笑话一场。
  代王已经在乾元殿外等候多时,里头的诵经声始终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他前一世到了最后的时候,也对神佛痴迷,却也没有痴迷到林峻游这样。哪有一下了早朝,连奏折都不看的,直接将批阅奏折的地方改成了禅房。
  幸好,他也是有些功底的,有容以前就说过“皇上要是不做皇上,一定是个比佛祖还会有名望的和尚”。
  无他,他不过是能够沉下心、坐的住,就是一坐三天也无妨。
  想他上一世成事也是因此,他不过是比常人能够沉得住气,稳得住心,蛰伏得更小心。
  代王索性也不干等着了,就在殿前盘腿一坐,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里头的皇帝早就听人报给了他听,下意识问了问一旁的稠方大师:“你看我这侄儿……”
  稠方睁开了眼睛,微微笑道:“恭喜皇上,颇具慧根哩。”
  皇帝一听大喜过望,又下意识征求道:“不如就将那事交给他办怎么样?”
  稠方大师闭目一掐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道了声:“可。”
  皇帝又是惊喜异常,遂传旨命代王进殿。
  代王连续进宫了许多日,还是头一回见这稠方和尚。
  只见他的长相还真是有些奇特之处,看那花白的胡子和花白的眉毛,怎么说也得是六十靠上的岁数,可单看他的容貌又觉不过只有三十啷当。
  鹤发童颜,飘然有出世之姿,说的就是他这样。
  也就怪不得皇帝会被他唬住了,原来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模样。
  代王给皇帝行完了礼,又给稠方行了僧礼。
  稠方还之,也细细地将代王打量。
  来前就听说了,皇帝有一个痴傻的侄儿,虽一直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一看面向,竟只觉不比太子和赵王差了分毫,还只强不弱哩。
  像那太子头一回见他,还摆足了太子的架势,连一声“大师”都不肯叫,十足是个头脑不甚灵活的蠢货模样。
  赵王一看就是个小滑头,礼节恭敬,但言不由衷。
  只有这代王至始至终毫无破绽,可信使来报,此人虽说不会没事就疯疯癫癫大喊大叫,可着实不是正常人的模样。
  难不成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是相互都给对方留下了令人深思的形象。
  高座上的皇帝发话了,先是将代王好一阵夸奖。
  本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准则。代王顿觉不好,有一种将有什么不祥事情发生的征兆。
  果然,下一刻他就被雷霹傻了。
  “二伯你说什么?你是说要侄儿去找皇大伯葬在了何处?”代王有一种被雷霹焦了的错觉,下一刻就恨不得化作一记霹雳,叱咤着去霹焦了皇帝。
  幸好,他是该有多庆幸,自己很有自知自明,让有容将他和卫妩焚葬之后,就嘱他云游四方而去。
  若是有容还在此,他那混蛋二弟岂不是早知他葬在了何处。这是烧了也不得安生的节奏。
  就见皇帝很郑重地点点头道:“是,初时我遵照你大伯的意思,不得管他的身后之事,就连他丧葬何处都不许过问。这几年我日夜难寐,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愧,便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葬在了哪里,等到他忌日之时,也好亲自前去吊祭。”
  代王当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也一时摸不准皇帝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遂装傻充愣道:“二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你都找不到又要我如何去寻!”
  皇帝道:“有容大师云游西方,只听说他一路朝南,登船出海,已寻不到踪影,但跟随有容大师的僧侣还有九九八十一。”
  代王心知那些僧侣一多半也都随了有容云游而去,这一多半就是参与焚葬他和卫妩的僧侣,另外的一多半早在他死之前就做了极妥善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