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17 07:44      字数:5001
  她的关注力自始至终都在裴金玉的身上,就连一旁的刘彩,她也并不看在眼里,哪里还会分神去看楚氏和高再婵这两位上了年纪的。
  这是压根儿就没认出来曾经抱过她的二姐哩!
  高如意一走,高再婵便趴在裴金玉的耳边问:“你说他见了我会有什么反应?”
  她是连续将高若凡和吴氏吓了一个毛骨悚然,顿觉神清气爽的很,忍不住地想象起来她爹见到她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裴金玉只当她是于心不忍,打起了退堂鼓,不太满意地问:“怎么,你还怕气死了他不成?”
  只见高再婵圆圆的小肉鼻子往上一蹙,浑不在意地说:“没听说过气死人了还要偿命的。”
  爹,哼,她可是老早就在心里给她爹竖好了石碑,上书:生的无耻死亦无光。
  作者有话要说:林枞的安北将军要想法子往上提一提了,因为搜狗一打安北就是安|倍,看起来略心塞
  正文 第67章
  新晋御史大夫的寿宴连皇帝都赐了东西,光是女人们去贺寿也不足以代表尊敬;男人们自然也都得过去啊。
  哪怕明着在朝堂上干翻过他不止一次。
  是以;和御史大夫高秉光政见不怎么相合的忠义王裴天舒,在临近寿宴开始的时候;姗姗而来。
  后头还跟着个安北将军。
  众人都坐好了,可该行礼的礼必不可废。众人就算是心中忧怨,也是毕恭毕敬地起身向忠义王弯腰行礼;关键是,他安北将军不长眼色就是不肯挪一挪地方;一个三品的将军受一品大员的礼真的好!
  反正,林枞是面无异色;就是寿星公高秉光的脸色暗了又暗。心说,这一家子好生讨厌,凡儿才被他夫人吓的魂不守舍,他就来占了自己的便宜,还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人坏到了一处去!
  高秉光是压根儿就不相信高如欣还活着的事实,要知道当时的卫长公主可是派人给他传过话,意思就是要么让他将女儿偷偷地领回来,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卫长公主向来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更何况就算是卫长公主做不到,那不是还有卫单那个暴君在嘛!
  于是,当时他一听了卫长公主的传话,慌慌张张就给高如欣办了场低调的丧事,只说是有疾暴亡,匆匆下葬,让她那远嫁的大姐都赶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这也是直接导致了他大女和三女同他疏远的原因,瞧瞧,因为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连自己老爹的大寿都不肯回转,真真是不孝到了极点。
  所以说,女儿啊就是再好也不如儿子靠得住。
  略微有些心塞的高秉光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高若凡,一想起儿子在皇帝面前的风光,欣慰之情无以言表,心塞不治痊愈。
  总的来说,虽然有碍眼的人或事情发生,但寿星公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高秉光笑呵呵地举杯,同众人道了谢,又先后和忠义王、宰相大人碰了杯。然后发挥着自己做了多年御史的利索嘴皮子,到处寒暄,自然要带着高若凡,见了谁都是一句“此乃吾侄,亦是皇上亲封的虎贲中郎将”,听着别人奉承的话语,得意的嘴巴都要笑变了形。
  就连心中那个小小的“不能说是亲子”的惆怅,也不见踪影。
  寿星公高兴,代表着寿宴的成功举行,好酒好菜,美女助兴,真真可以算是宾主尽欢。
  当然,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的话。
  ******
  那厢后院里。
  吴氏等了许久,等来的竟然是遍寻不到高秉光的消息,难免心焦不已。
  她看着那安北将军夫人是越看越像高如欣,难免胆战又心惊。
  其实吴氏嫁给高秉光做续弦的这么些年,对待高如真、高如欣和高如兰三姐妹,虽说做不到视如己出,却也能做到从不苛待。
  若说吴氏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高如欣的,便是道启四年的乞巧节,她是亲眼看着高如欣被卫单掳了去,因着惧怕却不敢阻拦。
  她心中直觉惴惴不安,等到宴席一开,便又遣了心腹丫头去寻高秉光。心里只道这会儿定可以寻的到人。
  这时,吴氏的大女儿,也就是已经出嫁的高府四娘子高如梅也瞧出了她的不安,遂问:“娘,你怎地如此心神不宁?”
  吴氏面有难色,不愿说明。
  高如梅跺脚道:“娘,你有事情不同我说,你还能指望谁?还能指望的上我爹的那个亲侄儿不成?”
  她算是看的明明白白,为何他爹始终不同意她娘说的随便哪个女儿留在家里坐产招夫的建议,敢情这偌大的基业都是留给他亲侄儿的。
  吴氏见她大女儿是真的动了气,才道:“你可曾瞧见那安北将军夫人?”
  高如梅摇了摇头。
  吴氏叹了口气:“我瞧着她竟和你二姐长得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高如欣被掳走那年,高如梅已经记事,只记得她爹就是抓住了她娘这个过错,才强硬地将那高若凡弄了回家,当个小爷一样供了起来。
  谁又能想到小小年纪就能打死了奴才的跋扈小爷,而今做了虎贲中郎将,高如梅一想起她爹那得意的笑容,只觉如鲠在喉,伤心不已。
  高如梅对高秉光的怨气简直冲了天,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说她们家这关系还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敌对高度,但因为有高秉光这样一个偏心别家小孩的父亲,高如梅对高如欣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饱含着无限的同情。
  她听完,甚至惊喜地问了吴氏一句:“当真?”
  吴氏又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道:“我也说不准,她和长公主坐在一起哩,你自己去瞧瞧吧!”
  吴氏就是不说,高如梅也得找个机会去接近。
  这就亲自端了盘芙蓉糕,进了专门为长公主准备的单独小间里,一瞧见高再婵那张一如往昔的圆润脸庞,手中的芙蓉糕顿时翻转在地。
  裴金玉心想,得,又吓坏了一个。
  还只当高如梅要转身就跑的,谁知,她竟一下子扑到了高再婵的脚边,开始嘤嘤哭泣。
  一边哭,还一边说:“二姐,我可怜的二姐……”
  可怜——这回事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譬如,有些人摔断了胳膊,便日夜垂泪,只觉自己是个可怜的。
  再譬如,像裴金玉和高再婵这样几经生死,却从不流泪,也从不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怜的。
  怎么说呢,可以理解为是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可她们活的坦荡,活的认真,活的对得起自己,又有什么好引人可怜的!
  人活在世,谁还遇不到几个渣,渣父渣母渣兄渣弟,还有渣夫和渣妻,渣的是绝不重样的。
  所以,还请淡定了再淡定。
  然后,在有能力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还回去。
  好比高再婵此番就是来“还债”的。
  她没什么表情地扶起了高如梅,道了声:“这位是……”戏要做全套了不是!
  立马就有丫头将高如梅扶到了一旁,然后给高再婵科普道:“这是高御史家的四娘子。”
  “哦。”高再婵点了点头,仍旧装糊涂地问:“高四娘子可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本就不太确定的高如梅更加疑惑了,鼓足了勇气问:“你难道不是我二姐高如欣?”
  高再婵笑了:“四娘子真会说笑,整个洛阳城的人都听说过我家在荆州,父母早亡,是个无人管无人问的孤女,的亏忠义王和王妃收留,且将我认作了义妹。我倒真想做娘子的二姐,如此一来也不用孤苦伶仃漂泊多年,更不会到了如此年纪才嫁作人妇,徒留作笑柄。”
  这要真是亲生女儿,就妥妥地是在打爹脸。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高再婵如此说话之时,她爹真的来到了门前。
  高若凡被吓得魂不守舍就算了,连吴氏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他自然要亲自来会一会这小小的安北将军夫人了。
  高秉光现在可是有了骄傲的资本,谁让他现在是三公其一呢。
  当下就和众人告了罪,说是要到后院给长公主请安。
  裴天舒一听,要见的是他女儿,嗯……他得去看看。
  林枞一想,这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唯恐高再婵一见她爹露了怯,嗯……他也得去看看。
  于是,三人结伴。
  于是,三人一块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话语。
  林枞还是头一回知道,他家的小胖妮这么凶残和给力。
  裴天舒那儿就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女儿能和高再婵做闺蜜,敢情是臭味相投相吸引。然后就开始苦恼,他女儿的身边什么时候能出现个温柔可爱的小天使,好同化同化呗!
  而正主高秉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别说这小声音还真的有些像他那二女高如欣。
  可他不能在忠义王的跟前露出异样的情绪来,遂高声对里道:“臣高秉光,给长公主请安。”
  裴金玉瞧了高再婵一眼,见她默默后退两步,施施然坐了下来,并不见一丝慌乱。转而自己整了整衣襟,正襟危坐。
  裴筝便喊:“有请高大人。”
  高秉光稳稳地迈脚跨了进去,脸上带着笑,还不动声色地将屋子里的众人细细打量,眼睛扫向高再婵的时候,笑容顿时僵立在脸上。
  高再婵适时道:“高大人,有礼。”
  不见高秉光回应,又冷笑:“高大人莫不会也像令爱一样,要扑在妾身的脚下痛哭一场!妾身可要先申明,妾身家住荆州,父母双亡,虽与高大人一样姓高,却实在是此高非彼高,并不曾和高大人有甚关系哩!”
  高秉光满脑子都在回响着那句“父母双亡”,过寿的日子遇见了死而复生的女儿,过寿的日子听见了这句“父母双亡”。
  过寿?这是让人好好过寿的节奏嘛?他顿时头一晃,腿一蹬,昏死了过去。
  高再婵伸头一看,在心里重申了一句“反正气死人又不偿命”。
  好好的一场寿宴,嗯……以颜御医的到来正式宣告了提前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林枞升官快了
  正文 第68章
  颜御医妙手回春;一针下去;高秉光就慢慢地苏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命好苦啊!”
  世人眼中的绝户,虽然每天安慰自己一百遍“其实我有儿子,不过你们不知”,但这依旧不能改变别人的认知;此为命苦。
  一辈子活的翼翼小心,从不曾办过什么寿宴,如今好容易办一回吧,又被女儿给搅了;此亦为命苦。
  高秉光一想起高再婵,满脑子还是那句“父母双亡”,骂又骂不得;打……他下意识想到了杀将林枞,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暗自哀嚎“哎哟,命好苦”。
  颜学庆也觉得自己很命苦,吃酒找不上他,可每回都要等他来善后。
  他出了临时安置高秉光的厢房,严肃地对等候在门外的众人道:“高大人这是喜极而昏,无甚大碍,静养片刻就好。”
  且不说屋里的高秉光一听此话眼睛一翻,差点儿又没昏死过去。只说,屋外的众人一听,自动解散。
  武陵长公主家一大家人和安北将军家一小家人,成功汇合,欢乐地结伴离开。
  高再婵上了裴金玉的马车,看了半天好戏的刘彩虽然一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她很棒,不用人开口,自动往车窗边靠,好给她腾出足够的地方。
  此时,本应该伺候在父亲床前的高如梅追了出来,死活要上车和安北将军夫人耳语几句。
  高再婵道:“说就说吧,耳语就不要了。”
  高如梅有些为难,看了看车里的长公主和诚信伯家的小娘子。
  高再婵知其意,却还是坚持道:“但说无妨。”
  这是摆明了要说就说,不说去拉倒的姿态。试想,父女已成陌路,姐妹又怎能还是姐妹呢!更何况,她怎么也忘不掉自己被人强行掳走惊恐呼救之时,吴氏那双瞥向了他处的眼睛。她不恨吴氏,并不代表不怨。试想若是亲娘还在,一定肯为了女儿豁出了命。
  高如梅犹豫片刻,才道:“二,不,姐姐,我一见你就颇觉投缘,改日能否请我去你的府上做客?”,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才好说话不是。
  高再婵正踌躇着该怎么回应,一旁的刘彩说了句大实话:“你爹他会不高兴的。”
  高如梅张口结舌的样子实在是窘迫。
  马车才将前行,刘彩不安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裴金玉和高再婵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裴金玉是真的被刘彩给逗乐了,高再婵却是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想当初我被你抛弃,你只说你的不得已。到如今我盼来了转机,你不是惊喜却是惊恐不已。
  既如此,我做我的将军夫人,你做你的三公之一,荣辱无关,悲苦不理,倒是干干净净。
  车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裴金玉看了她半晌,像是终于理解了她心中渴望又难过的矛盾心绪,淡淡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