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1-02-17 07:42      字数:4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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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力地随着这俩人的步法移动,尽量不要给他们造成阻碍或增加负担,时而担心地看看沈寂涯,时而又焦虑地看看谭仲苏。思前想后,她觉得沈寂涯总还是更为安全些,毕竟虽然沈铭锴说过让大家不要手下留情,这些人却还是忌惮着沈寂涯是他的儿子,总还留有余地,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于是她暂且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谭仲苏的身上,而这边的情势显然大为不妙!
  暮田田的观察和感觉都没错,虽是同时围攻谭沈两人,这群武林高手中功夫最强的人却都集中在了谭仲苏这边,包括沈氏父子二人,他们对谭仲苏若论得上还有情义,那便是刻骨的仇恨,唯杀之而后快。谭仲苏渐渐显出了招架不住的迹象,剑招开始有些凝滞。这一点马上就被经验十足的对手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精神更长,越发使出全力,意图趁机将他毙命。
  堪堪又是几个回合之后,同时有三个人将手中利剑指向谭仲苏的心口,迫得他不得不回剑相抗,顿时就露出了空门。沈沧岭眼疾手快,嗖的一剑急向他肋下刺来!
  沈沧岭这一剑拼尽全力,来势极猛,待到他忽觉眼前一花大事不妙,再想收势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目眦俱裂地痛呼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谭仲苏如同濒死野兽般凄厉的惨号:“不!”
  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暮田田看在眼中,迎着凌锐的剑气拼死抢上挡在谭仲苏身前,沈沧岭的剑是对着谭仲苏的肋下,落在她身上却是正中心口!
  所有人都一愣,恍然只觉往事重演。上次在那山中小木屋前围攻谭仲苏时,她也是这样突然挡了上来,生生受下一剑!
  谭仲苏将手中长剑一扔,一把托住暮田田摇摇欲坠的身体。沈寂涯也撤剑回身,扶住暮田田,随后抬眼对沈沧岭恶狠狠一横,霎时就吓阻了他也要冲过来的脚步,反倒白着脸往后趔趄了两步。
  谭仲苏见沈寂涯悲痛欲绝,连忙告诉他、同时更是在安慰自己:“田田并非凡胎肉体,她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尚未说完,他却肝胆迸碎地发现不过这一刹工夫,暮田田便如被伤及要害的常人一般,脸上失尽了血色,双唇灰白,俨然已是行将就木!
  他惊惧欲死,搂紧暮田田,一开口却已不似人声:“田田,你怎么了?!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你快快好起来!你是神仙,你不会死的!”
  暮田田吃力地抬着已经快要合上的眼皮,气若游丝地苦笑道:“仲苏,对……不起,我、我是伏魔神侍之后,我家的人……既是天地间伏魔之首,也是、也是群鬼最为……惧怕的人……况且上古时期,我、我家历代皆为……皆为人君近侍,必不可、不可利用鬼力伤害……主子,所以、所以我们的神力有一个……最大的限制,就是不能、不能驭鬼伤人……我、我今天滥用了神力,亵、亵渎了我家天职,现下我、我的……神力已然……没了……”
  伏魔神侍既是鬼灵最大的天敌,也是鬼界至尊。如果他们调动鬼灵来作恶伤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暮家人自从就任伏魔神侍一职,与他们身上对抗鬼灵的最大神力同时而来的,还有这项限制:一旦驭鬼害人,就会失去神力!
  暮田田这天为了抵挡围攻郁府的官兵,不得已调出恶灵,从她贴出符纸的那一刻起,一身的神力就在不断地流失,她全部的神力也只能维持到当晚子时。
  而她利用子时天地间原本具有的阴气,保有一丝神息,后来又在井底利用那些尸体设置最后的路障时将这仅存的神力用尽,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地道中时再也无法暗中视物,如今又被利剑刺中要害,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神奇地康复了。
  原来这就是天谴,这就是她违背誓言所遭受的天谴……
  这无奈的解释和最后的诀别说完,暮田田拼出最后一丝清明,痴痴地望住谭仲苏。他痛苦到几欲发狂的面庞在她眼中渐渐模糊、慢慢退远,像是正在往无底的水潭里沉下去、沉下去……她好害怕,好不舍,她想告诉他自己的难过不亚于他,临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想改成劝他别难过、别难过……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三个字,她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她想用力抓住他的手,如同行将坠下悬崖的人,好像只要拼尽全力就能让自己留在人间。可是为什么自己真的已经用尽全部的力气,却还是感觉不到他了,再也感觉不到他了……
  (上)
  一叶不大的乌篷船缓缓行驶在宽阔的河道上,悠悠摆动的木浆击起哗啦哗啦的水声,推开一层一层的波浪。波浪一排排涌向河岸,触及沙滩时,便已铺淌成细腻的涟漪,是透明清亮的琥珀色。
  天低云舒,淡淡的阳光斑驳在水底,水鸟在远滩上散落成点点白影,宛若悠然冥想的小小哲学家。
  船上的舱室里躺着一位丽如春花的女子。她乌云般的长发从雪嫩的鬓畔颈边一泄而下,紧闭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时而如同蝶翅扑扇,高挺的鼻梁一侧,一粒粉色的小痣如同珍珠做成的鼻钉。
  她的榻畔斜靠着一名英挺的男子,他捧着本书,有心无心地看着,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倾注在一旁的女子身上。他时不时将目光转过来,柔柔绵绵地缠绕在她的面庞上,如同剪不断的藕丝,冗冗扰扰全是诉不尽的牵挂。
  窗外有一只硕大的鸬鹚掠过船边,目光敏锐地发现了逐水而来贪恋被行船自水底激起无数微生物的一群肥鱼,立即收起翅膀,如同离弦的箭般俯冲着扎进水里,发出一阵利索的扑啦声。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沉睡中的女子,她眉间轻轻蹙了蹙,眼皮微微一动,缓缓睁开。
  浓丽的眸光泄如星芒,照亮了身旁男子的脸庞。他满面欣喜地俯下身,柔声唤她:“田田,你醒了?!”
  暮田田定定地望着他,初时有些茫然,很快就转作亮闪闪的惊讶。
  她不由自主地挺身试图坐起:“仲苏?!我……”
  谭仲苏一手扶着她,另一手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让她舒舒服服地半靠在床头、半倚着自己:“娘子,身体可还有什么不舒服么?”
  暮田田低头看看自己,惊喜中更有些不解:“我还活着?”
  谭仲苏柔溺地一笑,低唇轻轻吻她:“那是自然!”
  他看看她满眼疑惑的表情,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慢慢解释给她听:“你忘了么?《玄阳箓》中的功夫有起死回生之效,所以就算你已是凡人之躯,为夫也照样可以救你!”
  暮田田恍然大悟,这才放心地笑了出来。
  她抬眼再细看谭仲苏,发现他的面容固然俊美一如往昔,眉目间隐隐浮动的那种刀光剑影却已泯然不见,整个人隽逸毓秀,倒更像个玉面文气的书生。
  她心里一动,猛然间明白了一件事:“那……你岂不是将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身武功又散尽了?”
  谭仲苏呵呵一笑,柔声慰道:“散尽便散尽了吧。如今天下已无人与我为敌,你我今后安生度日,便如同这世间许多普通人一样,幸福喜乐便好,不会武功又有何妨?”
  他看看暮田田越发惊喜之余更有百般疑问的眼神,心领神会地说了起来:“那天你为了我那般奋不顾身,在场诸人皆大受震动,最为懊悔的便是沈沧岭了。”
  他见暮田田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黯然垂首,便鼓励地握紧她的手:“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沈沧岭也终于明白,这一生要你爱上他,终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当众跪于沈铭锴跟前,立誓道:‘只要谭仲苏能将田田救活过来,我愿就此放手,哪怕终此一生再不见田田一面,也甘之如饴!求爹爹和众位好汉也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永不再寻仇挑衅!’
  他说那些话时,我早已顾不得许多,只将手按在你的伤口处,恨不得全身功力霎时化作滔滔洪水,悉数倾入你的体内,将你救活。可恨那《玄阳箓》中的功夫并非能够如此简单转化,我一时间不得要领,急得直欲癫狂,心想若果终于来不及救活你,我随你一同去了便了!
  正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乱了方寸之际,咱们身后的追兵终于也从地道里钻了出来。原来他们早时追到井底,你留下的那几个小鬼固然没有挡住他们太久,奈何他们还是花了老大功夫才发现开启秘道的机关,故而晚了好半天才追上来。”
  暮田田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哧一笑。
  谭仲苏便也微笑起来:“呵呵!那个驱鬼大法师听了蒙拔山的解释之后,居然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来帮忙来了。原来他敬重你是他生平所未见的劲敌,与你斗了那大半日的法,早已对你惺惺相惜。他后来说,他原以为你是个花白胡子的百岁老叟,不料竟是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倒更令他心悦诚服,无论如何舍不得让你死去。
  他虽不是那雪原密宗里的神农大法师,却到底精通玄术,且这部书本就是西域秘笈,自然更易于为精通西域文化之人所解。他拿着《玄阳箓》稍作参研便悟出其中要诀,当下指点于我,终于使我能够将玄阳之功汩汩注入你的体内,保住了你的性命。自那日起到现在,你已睡足了七日七夜,先前我们请了靖阴神医替你抓药熬汤,日日调补身体,到三日前你已无需再进药石,只要静养就好,我们的心便总算放下来了。”
  暮田田听罢这来龙去脉,感动之余更有诸多感慨,一时只是叹息,稍顷才回过神来,猛然想起一事:“哎呀!那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你没了武功,咱们这样行路,若遇上劫匪路霸可怎么办?啊!还有小囡……小囡呢?”
  谭仲苏神闲气定地抿嘴待她说完,方才柔然一笑:“放心放心,咱们有个顶厉害的镖师相护,可惜一路平安无事,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只好屈尊暂且充任乳母一职,在舱外头疼着哩!”
  ——舱外甲板上,沈寂涯正席地而坐。小囡坐在他的一条腿上,扶着他另一边弓起的膝盖,软软暖暖的小身体后仰着靠在他胸前,俨然一副小地主婆的得瑟样,而他就是她的人肉沙发了。
  可这小地主婆享尽清福竟还一脸欲求不满的神气,不时扭头望向密帘低垂的船舱,气哼哼地示意身后的沙发:“爹爹!娘亲!”
  沈寂涯只得苦着脸好声好气地哄她:“乖囡囡,爹爹和娘亲正说悄悄话呐,咱们可不要这会儿进去讨个没趣啊!”
  小囡愤怒地一甩头回过身去,揪住他的鬓发猛然间大力一扯——
  水面上顿时回响起某大侠生不如死的嚎叫:“老天爷呀!快派人来替我把这小冤家收了吧……”
  “夫君~瞧他这熊样!连这么个小贼都对付不了,你确定他能顺利完成这护送咱们的重任么?”
  随着一把清丽的嗔笑声,只见舱门上的帘子一掀,一对璧人便已婷婷立在眼前。
  小囡“呀”地欢呼一声,从沈寂涯腿上跳下来,欢快地奔过去,扑进父母亲齐齐蹲下张开的怀抱。
  沈寂涯挠挠被扯痛的头皮,傻里傻气的动作之下,望向暮田田的目光里却闪着柔谧的水光,乍一看清清浅浅,再望去才发觉深邃如海。
  三束修长的影子淡淡地涂在甲板上,贴水拂过的轻风清凉水润,温柔地撩动着他们鬓边的散发。极目望去,水天一片开阔,已然悄悄西斜的日影在泛着粉白的水面上播下银光点点。水中有许多乌龟和鳖,以及大大小小的游鱼,在睡莲的叶梗间穿梭来去,远处平直的水平线托着半空浓雾般蒸腾的云气。不经意间偶一回望,便可看到一侧的河滩弯成一个柔滑的弧度,岸上树影纤秀,远远近近的水面上更有船静帆白。
  在这静好得如斯隽永的水天之间,夕阳一点点如灯般熄灭下来,方才的银光变成橘色的金灿,温暖而柔和。游移在空中的白云也被金光打成浓重的乌金,将太阳整个兜住,光线大片地从后面弥漫开来,一团柔纯的晖芒。
  (下)
  这里是水乡深处的一户农家,几进白墙黑瓦的房屋外围着一方不大却颇为齐整的院落。墙壁显然都是刚刚粉刷过的,干干净净一片纯白。院内种着一丛碧油油的修竹,在簌簌滴落的雨幕里轻轻摇曳,如吟如诉。院外不远处便是阡陌交亘的水田,稻谷在天光水色里茂盛清灵,青青复萋萋。
  夏末秋初时分,秋老虎忽起肆虐,一连半月都不曾见过这样清凉爽适的天气,故而这天天早已亮透,几扇房门却依然紧闭,细心呵掩着屋内人的一缕残梦。
  挨在几进房屋居中正堂旁的睡房里,床榻“咿呀”一声,发出娇憨慵懒的低低浅吟。
  谭仲苏感到怀中的娇躯轻轻翻覆,从背对着他的姿势转过来。
  他睁开眼,果然看见睡得满面红晕的妻子正缓缓掀开眼帘,露出依旧睡意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