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25 04:09      字数:4877
  所有的人,我要活命,不能让他们给族人报信。我们穿上蒙古衣服,赶着马和羊
  开始迁移,我摆弄畜生摆弄的好,草原太大,几乎没人发现我们不是蒙古人,发
  现的都被我们射死了,我们要活着,我们要报仇。
  开始,我们做偷马贼,偷好马,也偷蒙古人的牧奴,那些大多是我们的兄弟,
  后来,人多了,我们就不偷了,我们开始抢,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抢,抢得他们
  食不甘味。不抢的时候,我们和牧人一样,我们说蒙古话,一句句学。我们和蒙
  古人做生意,用抢来的牛羊换他们的马匹,换他们的奴隶。
  南归了的路通了,过路的商人告诉我的,我不愿意回去,我不敢去面对大刘
  的家人。小李子也不愿意回去,其实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吃过同伴的尸体。
  我们已经都成了魔鬼,游荡在草原上的魔鬼。
  后来我们成了草原上最大的绺子(马贼),他们还叫我鞭子,也叫我魔鬼鞭
  子,我们有时候杀人,有时候不杀,收了保护费就走。
  我就是马贼。而且是辽东第一马贼。洪武九年,大家集会,推举我做马贼的
  总头儿。我带着他们,在草原上游走,天是我们的帐篷,地是我们的床。倒下了,
  我们就睡在草原上了,永远不用再流浪。
  我们起初袭击高丽人时,鸡犬不留,后来,高丽的百姓越来越多,我们的规
  矩也改了,只要他们按时按数量交纳赋税,不给他们的官府报信,我们就不杀了。
  赋税?你问什么是赋税?有时是粮食,有时是衣物,有时是盐,有时是银子,
  根据需要随时更改,但是有一条规矩,是全体兄弟们从来也没有更改过的,无论
  蒙古人还是高丽人,凡家中有我大明被俘将士为奴者,诛全家。一族中有三户者,
  屠三分之一,有五户者,屠一半,有七户者,屠全族。
  太过于血腥了,是不是?可你没有看到那些被俘弟兄身上的伤痕,更重要的
  是他们心上的伤痕。当过奴隶的人,刚来时,见了人就把头缩起来,听见鞭子响
  就向马屁股后边躲。那些蛮夷没把我们当人,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当人。和蛮夷
  打交道,要用蛮夷的规矩,这里用刀子说话,仁义道德不好使。
  军师是个好心人,最后还不是被好心害死了,他放了一个半大鞑子,结果那
  个那个半大鞑子带着几千人追上了我们,军师断后,落马。等我们后来召集了几
  个大绺子找他的时候,就找到一块破布,他被那个鞑子绑在马背上活活拖死了。
  几十里的草原上都是他的碎肉。
  军师是我从市场上换回来的奴隶,书读的多,诗也写得好,我现在还记得他
  写的诗:“遥望神州,渤海中风浪大作!想当年,汉唐盛世,百姓安乐,玉门关
  前移铜柱,居胥山侧设城郭。到如今,夷狄任纵横,风云恶。何日请缨提锐旅,
  一战恢复旧山河,却归来永作逍遥游,骑黄鹤。”我是个粗人,什么意思,我不
  知道,弟兄们也就会扯着嗓子吼,调子还是军师当年教的调子,你听听,对不对。
  我记得前几天解了烙铁被困的粮车时,他告诉我这叫什么,满江红。
  外传大明英烈第二章鞭子(二)
  “阿米尔,冲!”我指着远处的蒙古马群对阿米尔喊道。他为什么不动?嗯,
  怎么不是阿米尔那张高鼻深目的脸,那是小李子的脸!你这个叛贼!你来干什么?
  怎么他身后的色目人都变成了高丽人?他又带高丽人来围剿我们!我始终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去投奔高丽人?难道你真的是象军师说的那样“认贼作父?为虎作伥?”
  自从我们在草原上成了绺子之后,蒙古人、高丽人和女直人就都看我们不舒服。
  蒙古人是三番五次的出兵来围剿我们,可是也奇怪,总有蒙古人的奴隶跑到我们
  这里来,先说一句,不是我们的兄弟,是蒙古人或我也弄不清的民族。有个跑来
  投奔我的小鞑靼,他说按照他们遥远部落的方言,象我们这样的人,被称为“哥
  萨克”,汉话的意思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的自由人。他说他宁愿做一个自由人而死
  去,也不愿意做奴隶而活着。直到那次小李子带着高丽骑兵追上我们,他被箭射
  中从马上掉下了,在两个骑兵用长枪刺死他的时候,我听到从他那个方向传过来
  一声大喊,“哥萨克”之后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后来我问其他人,他们也是
  这样,听到那声大喊之后,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以后,我们再出去打家劫舍
  的时候,总是高喊一声,哥萨克。这好像就是我们的记号一样。我们是自由的流
  浪者,无家可归,也不受羁绊。
  头痛,真的很痛。我这是在哪?怎么身子底下软软的?不像是在帐篷里啊?
  我伸出手去摸我的刀,刀呢?我的刀呢?怎么找不到了,这是什么?哦,我想起
  来了,这是昨天燕王送给我的三眼火铳,据说这个东西比刀箭好多了,还有火炮,
  都是那个大个子的武侯爷“发明的”,这个候爷的事我在草原上也听说过,那是
  什么时候来着?对,四年前,对,就是我用几百弟兄打退了三千蒙古骑兵之后,
  各个绺子的弟兄们推举我做辽东马贼的总瓢把子的时候,一个兄弟打探来的消息
  说纳哈出死在怀柔黑水河;弟兄们听了那个高兴啊,这个老贼,终于死了,和他
  一起完蛋的还有四万蒙古骑兵,乖乖,四万人,昨天,看到病榻上那个受伤躺着
  的武侯我就想问他,是怎么把这四万人干掉的,可是那个大嗓门的常茂,非要拉
  着我们出去喝酒,只好等以后了,谁让这个郑国公是我们将军长官的长官的长官
  的长官的长官,结果大家都喝多了。
  这个常茂,上来就叫着要和我“会需立饮三百杯”,结果还不到五十杯,他
  就开始说胡话了;不过,这种葡萄酒,是比我们在蒙古人和女真人那抢来的马奶
  酒好喝。然后燕王过来说要和苏旅长喝酒,苏旅长是谁?我正在绞尽脑汁想的时
  候,阿米尔这个色目人,看我东张西望的找了半天,才一脸坏笑的告诉我,苏旅
  长就是我,我现在是镇北军骑兵旅的旅长,我自己都忘了,这个该死的阿米尔,
  早知道你跟我玩这手,就不应该让你做色目营的百户。我这边和燕王喝着酒,那
  边,常茂和阿米尔已经探讨上去麦加朝圣的事了,难道这位郑国公也是回回?还
  是燕王说得对,他说等把什么如画江山上画的地方都变成我大明的地方之后,就
  每年让全天下的穆斯林到麦加去朝圣,费用由朝廷出,如果嫌远,就把麦加的圣
  石搬到辽东来。搬圣石这事估计没人敢,但这话把阿米尔和木头他们高兴够呛,
  不过燕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是要大家一起打出通道来。可是阿米尔他们好
  像没听见一样,就知道在那欢呼。燕王就是燕王,不过寥寥数语,就让阿米尔和
  木头他们这些色目人,除了安拉和我之外,又对燕王表示忠心。
  木头呢?该不会急着去朝圣,开溜了吧?!这个木头是我用十匹马从一个蒙
  古千户那换来的,其实那马本来就是那个千户自己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这
  个木头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被转卖了几次?次数好像连木头自己也记不清了,因
  为从西往东这么一路专卖,所以各种各样的语言,他都会说一点,真是服了他了。
  为什么叫他木头?因为他那个名字比一匹布还长,我只记得穆罕默德几个字,干
  脆,就叫他木头得了。我们做马贼的时候,按军师的话说是生死悬于一线,一个
  简短的称呼,有时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外面是谁在说话?怎么好像很高兴?哦,我想起来了,昨天领赏时,燕王说
  要给我这个旅换装,不知道他说的换装指的是什么?是换衣服吗?可是那个常茂
  喝醉之前说我这个旅是整个镇北军中最独特的队伍,因为他们在师下面只有团,
  旅是独立的编制。其实不过是换个名字,还不是原来那些人。他指的装备是那些
  火铳吗?如果我的弟兄也有了火铳,那我就可以向燕王拍胸口说,辽东有我就行
  了,请燕王千岁安心的去对付那些高丽人,不,不行,不能便宜了那些高丽人,
  我得向燕王说,军师是怎么说来着,对,叫请缨。我要让高丽人的尸体填平鸭绿
  江和图门江,然后把他们的老窝,放把火烧为白地,就象高丽人烧那些汉人移民
  的村子一样。再把高丽的贼头,不对,是他们的高丽王,关在马棚里,让他也尝
  尝挨饿的滋味。让这从娘胎里出来就养尊处优的家伙挨饿,估计比杀了他还让他
  难受。
  对了,我得找个写字的,就象当初的军师一样,昨天见武侯之前,燕王问我
  破三千蒙古骑兵的那个事,我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哎,我这张笨嘴。要是军师
  在,几句话几个字他就写的明明白白的。其实挺简单的事,那是我们趁蒙古人分
  散度夏的时候,连着劫了他们四十多家,把这群鞑子惹急了,他们就出了三千人
  来围剿、追杀我们,逼着我们和他们硬碰硬的打。我才没那么傻呢,你不是追我
  吗?我和你藏猫猫,草原那么大,看你到哪找我。我知道,这些蒙古人都是各个
  部落召集起来的,真打起来,就是狼山狗不上了,那我就一个字“拖!”,我就
  纠集了几个大绺子,让四百弟兄带上一千多匹马,分成两队牵着这三千蒙古人在
  草原上绕圈子玩,我再带上剩下的二百弟兄,跟在蒙古人的大队后面,只要有小
  股队伍落单、掉队,我们就象草原上的狼群一样围上去,用最短的时间把他们吃
  掉,然后扬长而去,再等下一个倒霉蛋。就这样,四天的时间,被我们干掉的、
  借口自己部落有事悄悄撤退的蒙古人就有两千多,剩下的,让那四百弟兄引到沼
  泽里,看着他们掉进去,然后,这些弟兄再乱箭齐发,送他们去见佛祖去了。
  不管我用的招数是什么样的,从那时起,草原上的绺子就都听我的了,他们
  出外打劫的时候都说是我的部下。其实,这些绺子很多都是以前的弟兄,和我一
  样无法回家,好多人还是以前的长官,还有很多是冒名的女直人,真正的强盗。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哥萨克。从那时起,草原上各个部落,不管是蒙
  古人、女真人,还是高丽人,他们起誓发愿,还有互相之间诅咒的时候,就总爱
  把我挂在嘴边上,好象我是证明人一样。
  还是那个蒙古千户的信里说的对,是怎么说的来着,军师念给我听过,还给
  我解释过,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苏贼所部于草原之上,处处死路,惟拼死向
  前一条生路,故悍不畏死,我兵于草原之上,处处生路,惟拼死向前一条死路,
  故畏缩不前。自成吉思汗以来我蒙古健儿之锐气已尽为苏贼所夺。”
  我换军师的时候,用了四张羊皮,他干不动活,蒙古人拿他没用。军师一直
  抱怨我没有五张羊皮换他,如果多一张羊皮,他就可以名扬天下,和百里奚一样。
  那个百里奚不知是哪个部落的,反正名字不像个汉人,不知为什么军师那么崇拜
  他。军师被抓的时候,我想用一千张羊皮来换他,那他以后就比二百个百里奚还
  风光,可是,我连他的一块皮都没找到,他的血肉从草原上划过,把草地割成了
  两半,那片的红色总是在我眼前闪,像一条长河。这些年,无数弟兄们的血就在
  我眼前流过,汇成河,汇成江,满江红。
  猛将如云酒徒合著酒徒注:1 、哥萨克,最早见于蒙古秘史,出现在1240年,
  指自由的牧人。
  2 、百里奚,战国时秦国重臣,未被发现前为奴隶,被秦穆公用五张羊皮买
  回来委以重任
  外传大明英烈第三章鞭子(三)
  “啪”,我眼前的垛子晃动了一下,但是上面并没有出现他们说的弹洞;怎
  么回事?看来这三眼短铳的准头不太好啊。“啪”,又是一声,旁边张正心正提
  着手里冒烟的短铳笑嘻嘻的看着我。“苏旅长,你的弹丸飞到我的垛子上了。”
  这个坏小子,要不是看你是燕王派来的教头,我非用火铳打爆你的头你的头不可。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战事,正好给我们整编休整的时间,“你把这些以前散布
  各方的绺子整合在一起,给本王整合成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队伍。”燕王这么
  和我说。很快,在我们的弟兄把消息给散了出去,一个又一个曾经活动在辽东大
  地上的绺子,一个又一个令蒙古人、高丽人头痛不已的名字,走进了这镇北军大
  营。而这边,从烙铁那里,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一车一车的拉到我这个旅长眼前。
  从头盔、铠甲、皮靴、毡帽、长袍等衣物,到骑兵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