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25 04:03      字数:4816
  我也不寒碜,我说,“在叔叔阿姨们面前,晚辈只是沧海滴水,哪能比得上前辈们的海阔天空啊!”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说小苏真是个才子啊,随便开口都是文才飞扬满嘴学问,咱们真是无法跟现在的年轻人比喽!
  酒足饭饱之后,就该说正事了。
  老头子欠了欠身子,咳嗽一声,“我有话要说,我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呢,没什么优点,就是性格有点倔,不跟他大哥学好,倒是学人家做什么文章,这个我不支持他,也不反对。不过他现在临近毕业,跟我说想做点跟文字沾边的工作,我很支持,所以今天我把犬子带来认识认识几位叔叔阿姨,以后有机会好向老师们讨教,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烦请诸位劳心,以后多多点拨点拨我这不争气的东西。”
  老头子啰嗦了半天,左口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右口一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好像真是他一个失误,从老妈的肚子里掏出来似的。我心里不以为然,但老头子的精明也的确让我佩服,官场上说话都是打哑谜,能不能领会就看你的智商了,智商高的人总是能捕风捉影,事半功倍,也就官运亨通,仕途无量。
  当然,这帮人都不笨,那个电视台的台长率先表态,“老书记言重了,小苏这样的人才哪还需要我们几个废物来点拨啊。正好,我那儿正招纳贤才,要是小苏瞧得起咱们电视台,就来我那委屈一下吧!”
  说完,那个老头儿笑眯眯地望着我,等我回答。
  老头子也假装温和地侧目看我,似乎征求我的意见。
  我没想到事情就这么简单,有点意外,就这么容易搞定了,实在没劲。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吴叔叔,我倒是愿意,就怕给你添麻烦呢!”
  那个台长姓吴,五十上下,估摸着也快退了,我想他这么殷勤地向老头子献媚,恐怕也是想搭上老头子这辆退居二线的老爷车的关系在退休之前突击一把吧。
  吴台长说,“不麻烦不麻烦,既然小苏愿意委屈下嫁,那我回去安排一下,你下周来电视台找我。”说完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接过来一看——吴成本!晕,居然有叫这名字的。吴成本——无成本,我心里念叨着,觉得这吴老头的老父亲也真够绝的,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一名字,这不咒他儿子发不了财嘛!
  从来就没有酒桌子摆不平的事情,这话不知谁说的。可老头子一脸怒容,回家之后,又摔杯子又捶桌子,坐在沙发上对着老妈大声嚷嚷,“你现在满意了吧! 你让我为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豁出老脸求别人,现在事情办成了,可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一世清名就让你们娘儿俩给毁了!”
  我蹲在厕所里排泄美味佳肴,却排不掉自己欠下的孽债。
  第三十五节
  一周之后,我拿着我大学里码的那些字去了电视台。
  吴台长见我进门,很是热情地对我说,“小苏快进来,这边坐。”
  屋里还有个人,胖胖的脸,胖胖的肚皮,那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抽烟。
  吴台长给我介绍说,“这是新闻部的沙主任沙明新。”
  我赶快伸出右手,沙主任也站起来,紧紧抓住我的手摇个不停,“哎呀,早听吴台长说,老书记的二公子一表人才,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我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沙主任这才叫玉树临风呢!我这瘦不啦叽的样子走在大街上都怕城管抓我呢!”
  “哈哈,小苏太幽默了!”吴台长夸奖了我一句。沙主任也接着说,“是啊!
  英雄出少年嘛!“我赶紧说,”二位老师真是寒碜死苏南了,我可不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啊!“
  大家闲聊了几句之后,吴台长对沙主任说,“老沙,你看把小苏放你们新闻部怎么样?”
  沙主任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连声说,“好的好的,没问题!”
  我对沙主任说,“那以后就要沙主任多多关照了!”
  沙主任很客气地说,“哪里的话,小苏这样的人才,放我们那儿真是委屈你了。”
  我偷偷地一笑,心里琢磨着这位沙主任的肚子到底有多大,他老婆和他做爱不知道方便不呢。
  有了吴台长的口谕,我很轻松就办完了人事手续,因为电视台现在属于事业单位,进人也不需通过人事局,一律实行招聘,所以只要里面有人,来个内应外合,混个无冕之王的记者是很容易的事。
  沙主任叫我第二个月初就去上班,他让我找一个叫杨俊的记者,先跟着他跑跑采访,熟悉一下工作。
  在家看了两周的影碟,好不容易盼来了第二个月的第一天,一大早我就满怀欣喜地奔电视台去了。老妈塞给我一颗煮鸡蛋,我没有拒绝,尽管我很讨厌吃煮鸡蛋。
  心情不错的时候,也能对恶心的东西视而不见了。
  我推开新闻部的大门时,一屋子的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抬头看看门牌,“新闻部”三个金黄色的大字分外醒目。没错,就是这里。我对大家笑了笑说,“我叫苏南,新来的,大家多关照!”
  所有人又都把头埋了下去,房间里噼噼啪啪的打字声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理我。
  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桌子上有一大堆杂乱的新闻稿,上面龙飞凤舞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那字跟鸡爪子刨过的差不了多少,拉拉扯扯的像低年级小学生的字。我心想:这个家伙肯定是个不修边幅的人,说不定满脸的大胡子。
  一会儿沙主任走进了新闻部,身后跟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和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沙主任径直走到我身边,我连忙站起来叫了声,“沙主任好!”
  沙主任笑眯眯地冲我点头,然后他拍了拍手,房间里十几个人全都停下手上的活儿,木然地望着沙主任那圆圆的胖脸。
  沙主任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闻部在此次公开招聘中择优选拔出来的苏南同志。”说完沙主任把我拉到他面前,我对大家笑了一下,算是行过见面礼。
  紧接着沙主任又指着那位长发美女对大家说,“这位是恭静同志,也是在这次招选中被我们录用的。”
  我偷偷看了眼那位女孩,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儿白白的很是耐看。
  她对众人莞尔一笑,大方得体地说,“大家好,我叫恭静,以后大家叫我静子就行了。”
  我没想到这位女孩儿会这样落落大方,但我看她那样儿也不像什么平常百姓家飞出来的金凤凰,不知又是哪位高干家的千金小姐。
  沙主任接着说,“以后两位新人就和大家一起工作,希望老同志们要多帮助他们熟悉业务,要发扬团结一致的作风,把工作做好!”
  说完沙主任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都鼓掌,只是那掌声疲疲塌塌的像阳痿的老二,显得好无生气。
  沙主任身后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偷偷在笑,我知道他笑什么,沙主任刚刚说我和恭静是一对新人的时候我差点忍不住想笑。我看看沙主任背后的那个男人,他也正看着我,我们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第六章 第三十六节
  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就是杨俊,那些鸡爪子刨乱的字也正是他写的,这与他温文尔雅的外表完全不相吻合。杨俊年龄在三十左右,人很随和,是个谦逊而正义的记者。
  当然,这些情况都是我在新闻部待了两个月后慢慢总结出来的。跟他处熟了,我就亲切地称他老杨,他叫我小苏。两个月的时间了解一个人已经足够了,至少我认为了解一个简单的人是足够了。老杨就是个简单的人,他没有背景,也没读多少书,只读到中专,不过他肯拼命,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台里规定每个记者每月必须完成二十条稿子,可老杨每月都能发五十条稿,有时候一天三条,甚至五条。新闻部的人都服他,不仅佩服他的韧劲,更佩服他的为人,因为他踏实、热情,对人不卑不亢。
  那天采访回来,老杨对我说,“小苏,你跟着我也跑了两个月了,实在辛苦你!”
  我说,“师父,你这话简直羞死我了!应该是你辛苦才对。”
  老杨憨厚地笑着,“好!我宣布你现在起出师了。”
  我有点高兴,又觉得有点失落,高兴的是终于可以自己扛着摄像机到处跑,失落的是以后不能跟老杨一起采访,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老杨像我大哥样的拍拍我肩膀,“小苏,这两个月里我发现你的性格特别适合做记者。你刚来时我一直把你当成那种纨绔子弟,但慢慢的我就发现你不是那种人。你吃苦耐劳,而且很有想法,思维敏捷,头脑灵活,一个优秀的记者应该具备的这些素质你全部具备。好好干吧,别让老哥失望!”
  老杨对我的评价是我有生以来所受到的最高褒奖,而且我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这让我有点沾沾自喜。我豪爽地说,“一定不给老哥你丢脸!”
  为了表示对老杨的感激之情,晚上我请老杨吃火锅,顺便也把寝室里的猪头们都一起给叫上,因为我有工作了,照情理也是应该请他们搓一顿的。况且我与他们也很久未见,心里还真有点想念他们。
  老杨不愧为新闻部的金牌记者,饭间与大家谈笑风生,语言也十分风趣幽默令人捧腹。
  老杨的幽默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林原如同见到知音,握着老杨的手久久不肯放下,俩人高谈阔论地谈文学,聊女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我在一旁问兄弟们工作都怎么样了,黑炭第一个说,“还行,虽然今年工作特别难找,但我们几个运气还算不错,都算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我举起杯子敬了大家一杯,我很为大家高兴。
  刘小好却嘟哝着说,“卖倒是卖掉了,可我是卖得最差的一个。”
  我调侃着问刘小好,“怎么,你把自己卖非洲去了?”
  刘小好放下杯子,很是感慨地说,“要真是非洲倒好了,那儿还有黑哥的亲戚!可我那地方连个人影儿都稀少得要命!”
  黑炭举起手敲了下刘小好的脑袋,“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家才有亲戚在非洲呢!你那青藏高原多好啊,又可以晒太阳,又可以喝牛奶,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我要是去你那儿,我没事就晒太阳,把自己晒成乌贼那样,然后回来羡慕死黑哥!”大灰狼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打岔。
  “大家别闹了,我们几个都留下来了,就小好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心里也难受,大家就别拿他开玩笑了吧!”丁丁猫在一旁接过话说。
  “没事儿,今天高兴!”刘小好眼神中流露出忧伤,他举起杯子冲大家嚷嚷,“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大家又举杯畅饮,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三十七节
  原以为做记者的感觉很神圣,肩负着舆论监督的职责,可以直言进谏,可以高声疾呼,做一个真正有言论自由的人。用鲁迅的话说,那就是一名真的勇士,一名用笔做武器的斗士。但是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当一名记者并非如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不是自己想写什么稿子就写什么稿子,也不是想上哪条新闻就上哪条新闻。每想到此,我心里便有一股厌倦之情油然而生;但是每次扛起摄像机的那种感觉又令我陶醉,我还是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卖就卖吧,反正我这良心不值钱。
  有了工作之后我变得充实起来,我不再裸着身子在房间里散步,那些窗外的风景也渐渐疏远了我的视线。夏天来了,我浑然不觉。
  我的梦里总是出现一个女人,一张模糊的脸,上面有可怖的刺青,张牙舞爪的在梦里向我扑来,我会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半夜里我常起床喝水,因为噩梦使我口干舌燥。再次躺下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去回忆梦中的女人,那女人像贺昔,像卿宴,又像周屿,总不清晰,却让我不寒而栗。
  夜晚是寂静的,有人却是夜的精灵,比如小美。小美出院后,仍然住在我家,尽管我不习惯,但因为每天我都忙到很晚才回家,与她见面的时间变得很少,她似乎在我眼前消失了,所以也就淡然了。小美总比我回来得更晚,有时深夜,甚至凌晨。我不知道这个冷酷的女人为什么精力总是那么旺盛,她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却照样精神百倍。
  小美还是在深夜里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那种声音令我烦躁不安,让我恨不得想吞噬她的房间,将她装进我的肚里,然后一个响屁,使她灰飞烟灭。
  那天我抽空去看了鲍妈,回来的路上遇见小美,这在平常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