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1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07:25      字数:4861
  焦勋轻描淡写地道,“这我知道,你放心就是了。那边的人敢跟踪,我自会叫他们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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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本来就和海风帮接上头了,要见鲁王密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当晚,蕙娘就已经坐在了济南城一处平常宅院里,品着趵突泉水泡的‘上好新茶’,虽说茶对她来说也就是如此,但胜在水好,她虽然无法细细品味――尚需呼应自己的身份,倒也牛饮了数杯。一边喝,一边听最上首的焦勋,和才刚从济宁回来的‘周老五’说话。
  这个周老五显然是军队出身,矮墩墩的个头,一身横肉,满脸粗豪的笑意,可绿豆大的眼睛偶然一转,却又露出了几分刁钻。他虽然从未见过焦勋,但却听说过他的名头,对他也十分热情,一见面就直呼久仰,自我介绍,却是鲁王属下一总兵的亲兵出身,阴错阳差被裹到了海外,一家人四散,现在那边重新成亲生子,孩子方才四岁多。这次回来特地去济宁,一个是看看当地的日子过得如何,还有一个目的,却是去寻亲的。只可惜无功而返,只打听到了当时他家里人的下场:男丁为奴,女丁为娼,都是已经远远地被转卖出去了。
  在他这个年纪,家里出这样的事,算得上是很大的打击了。但周老五却没有多少伤心之色,反而还是一脸殷勤的笑意,连劝着焦勋喝了几碗茶,方才道,“没想到您是福大命大,当年那艘船,竟就您一人活了下来。”
  “应该是不止我一个人。”焦勋沉着地说,“只是当时风雨大,活下来的多半都是精通水性的青壮年,有的水手就流落在日本那一带,你们过来的时候,可有撞见?”
  船只遇难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禁得起任何人的怀疑和盘查,周老五的态度,也随着焦勋的说话,更为和气了。“撞见是撞见了,可都没说到您的事。我们还以为那艘船是全军覆没,却没料到还留了您这根独苗苗。”
  他畅快地笑了一声,举杯道,“好,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这几年要没有您在暗地里的照拂,只怕当年兄弟,真要折损大半了!”
  竟是不动声色地,就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把海风帮划拉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里……
  海风帮的人都是江湖客,虽然工于心计,但毕竟也是粗人,帮管事一瞪眼便接话道,“可不是要多谢李大爷?当时若不是他,世上都没有海风帮了!我们七帮十八会的朋友都说,李大爷讲义气,不论是什么出身来历,咱们跟着他混准是没错的!”
  周老五打了个哈哈,接连说了几声佩服,才指着焦勋对众人道,“你们不知道,李大爷的本事可大。他现在也算是新**有名的富翁了,家产多半都留在东秦,所以你们没见识得到。就是在整个欧洲,他都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了。”
  焦勋失笑道,“哪有这回事,老周你太客气了。”
  周老五却认真道,“蒸汽机专利不是被你买走了吗?现在你的李氏蒸汽机,真的卖到欧洲了。王上有令,每一分专利费都给你存在银行,你走了这几年,家产翻番了几倍,只是李老弟不知道罢了。我说佩服你,的确是真心实意,东秦的百姓里,和你这样有本事的人,着实是不多见的。王上这几年没有你的信息,还时常感慨,深恐你遭遇了不测。”
  他瞅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嗓门,“你回来要办的事也办完了吧,那老头子不是都走了吗。是否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若能得你回归,王上不知该有多么高兴,现在新**不太平,正是缺人才的时候,若是能把海风帮的兄弟们都带过去,王上必定是欣喜若狂。”
  焦勋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办完事是办完事了,可从这条航路返回新**,又是磨难重重,我遭遇过一次海难,已是心有余悸,这几年在这里日子过得也还算顺心。回去不回去,都是再说吧。”
  他顿了顿,和海风帮管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说,“不过,周兄你刚才说,新**正在打仗……”
  “那些白人闹内讧呢。”周老五几次出击,都被焦勋软硬兼施地挡了回去,他难免也有点讪然。“你走的时候,战事已经是一触即发了。大约船出去还不到半年,华盛顿、富兰克林那些老菜帮子竟闹了起来!几条枪杆子就想造反,嘿,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这样也好,王上乘机煽风点火两面卖好,借着你那些蒸汽机的便宜,买卖军资,发了大财――”
  他兴致勃勃地舔了舔唇,“英吉利已经把他们在新**的殖民地许诺了两成给我们,条约都签订了,换取的就是我们在战争中的中立。同样,我们用一笔火铳换来了法国在新奥尔良本来已经失去的统治权……虽是空头支票,但到底已经师出有名,有了斡旋的空间。我职位低下,知道得还不够清楚,据说甚至连俄罗斯都想和我们做买卖,把阿拉斯加那片荒地卖给我们,他们盯着我们的船呢……我们这次就是在阿拉斯加下海,走过一道短短的海峡,在罗刹国往下行,通过日本回来的。这条路并不难走,只是在陆上不够太平而已。现在,地已经不缺了,缺的是人。只要有人肯来,都有地种!种不到吃,王上发给吃的!所以我和海风帮的兄弟们说,树挪死人挪活,乡里乡亲有吃不上饭的,跟我们去!只要肯干,一定是有饭吃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有煽动性了,那些微张着嘴听得半懂不懂的黑道大佬,明显被周老五说得犯晕了,他们不禁疑惑地望向了焦勋――很显然,比起周老五,还是焦勋更得他们的信任。
  焦勋略作沉吟,便从容道,“看来,王上到底还是把策略给贯彻了下去,现在东秦的人口,应该是比我在的时候要多了许多吧。”
  “不错。”周老五面上掠过了一丝阴影,“只是过去的多半都是南洋唐裔,远离故土已经很久了,到底比不上大秦同根的子民……”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在新**上,什么礼仪道德都是假的,人分颜色!白人欺压了黑人不说,本还欺负我们人少,大有蚕食我们的意思。我们只好不断往家里划拉人口,人越多,心里就越安定。说句实在话,我们这是恨不得掏心挖肺地把人给留住呢,哪里会为难跟我们过去的老乡们。到了那里都不分地域了,只要是大秦出来的就都是一家人。”
  他略微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说实话,这几年山西、福建过去的人,是有点太多了……我们也希望老本营能多过去一点人……不至于被人喧宾夺主了……各位老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那几位好汉还半张着嘴,似乎全没明白周老五的意思,蕙娘都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焦勋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淡然道,“这样说,山东人过去,这……朝廷态度上,会有倾向喽?”
  周老五得了这个话口,顿时哈哈大笑,拍着焦勋的背道,“好老弟,这话可不宜明说。反正,这老乡拉拔老乡么,天经地义!别说地、银子,就是官位,我们这里也还有得是呢……”
  这下子,海风帮众人终于明白了过来,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人甚至已经舔了舔唇,做出了馋涎欲滴的样子。还有人老成些,把持得住,反而关切起了新**上的战事,请教周老五道,“这是谁和谁在打仗,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那什么,什么罗刹国,不就在大秦旁边吗,还有英吉利……那不都是泰西那边的了,怎么又和新**有了关系。”
  周老五笑吟吟地道,“诸位别急,我给你们慢慢解释……”
  他索性拿了一张纸,用手指蘸墨给众人画起了地图,“这一块是咱们大秦,这一块是新**,中间就隔了这个海峡……”
  说实话,连蕙娘都听得很是入神,她对于国际**,说也惭愧――还不如周老五清楚。
  新**的局势错综复杂,周老五说了半日都未说完,有些人倒是已没了耐心,只道,“总之,咱们现在是占了相当于咱们大秦江南三省的地,需要人手过去种地,在眼下还不至于和人打起来,但将来难说。是么?”
  周老五笑眯眯地只是点头,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都是难以遮掩地露出了心动之色:这些话,之前周老五未必没说,只是有了焦勋的保证,他们才能肯定周老五没有扬长避短,的确是实话实说。说句实话,做黑道买卖,那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哪有为官作宰来得轻松?到了那里,怎么说是鲁王的老嫡系,前程能差到哪里去?又不要过去打仗,只是缺人而已,对这些人来说,可算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遇了。
  蕙娘却自然不会心动,她和焦勋交换了几个眼色,心里倒是惦记起了鲁王的心态:从周老五的表现来看,现在这帮人是毫无回归故土的心思,只是一门心思想在新**站稳脚跟,多挤出些地盘了。鲁王本人,又是如何想的呢?若他也做如是想,则定国公此去,恐怕未必会打得起来――鲁王要能和皇上握手言和,说不得朝局、后宫局势,又要有新的变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今晚又是踩点了。
  哎,焦勋好虐啊,他也大爆发了一次,终于不那么隐忍了……
  ☆、290、回家
  周老五一番话;倒是把众人都说得心动了起来;几个海风帮大佬虽然设宴款待了两个密使;但看得出来;任谁都是心不在焉。如此抛家舍业地去到海外;的确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的选择。就算有周老五亲口承诺的许多特殊待遇,众人也都有种种顾虑。不过,外人的功夫,现在算是做到家了,接下来该如何选择;这也不是周老五或者焦勋所能左右。
  周老五颇会看人眼色;见几人都有动心的样子;很早便辞去休息了。焦勋和蕙娘回到客院里,因时间已晚;也没多说什么。焦勋睡了主屋,蕙娘在厢房里睡下了,第二日早起,她也先去给焦勋请安,两人倒是做足了主仆的面子。
  他们这一次过来,本来是打算看看鲁王残部在山西发展得如何,势力范围大小等等。蕙娘本来还在想,该如何去阅看这些地下帮派的本领,不想现在有这个话茬,各帮派倒是都来和周老五接触。有些更为忠心鲁王的部属,对去新**的事要比海风帮众人更为热心。周老五等人也是乐于和他们接触,反倒是对海风帮诸人淡了下来。蕙娘也是托了他们的福,在短短的三天内将众帮派都接触了一遍,也为鲁王当年的势力暗暗咋舌:三教九流,从私盐贩子到青楼老鸨,甚至于说是丐帮和他都有渊源。更上档次一点的,医生、买卖人,还有身家清白的读书人,私底下其实都和他有关,愿意为他做事。作为一个远离中原十多年的叛王,鲁王的人望也算得上很高了。想来本人也定然是豪杰人物,只可惜蕙娘和他缘悭一面,只能听诸位密使和焦勋,兴起时说些他的故事。
  当然,这些鲁王残部的本领,蕙娘却也不一定都要一一见证,她跟在焦勋身边和诸位帮派都接触过一遍,其实大致上也了解了他们的势力范围,知道了他们能办到什么事儿,这也就够了。就如同她和焦勋说的一样,山东,始终不是她的战略重心。眼看焦勋一时半会还脱身不得,蕙娘便又一次提出要孤身上路,到天津和桂皮会合,或是直接回京城去。没想到焦勋不放心她的安全,怎么也不肯答应,硬是要蕙娘等了他两日,这才借口在京中有事未完,脱身出来,和蕙娘两人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本以为他们还会再留你几日的。”蕙娘既然没能独自去镇定,便也放下了此事,和焦勋一前一后,看似随意地并骑而行,因和焦勋闲话道。
  焦勋道,“他们倒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被我脱身出来,便也不追究了。”
  焦勋毕竟是密使身份,总有些时候他是要和周老五等人单独接触的。蕙娘也未曾细问他们到底都说了什么:他们居住的客栈人多口杂,指不定何处就有个梁上君子在偷听两人的对话,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为了探听秘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而新**的内情,焦勋肯定也是知之甚详,为了多了解一些资讯,他们是很可能做出偷听这样的事的。还不如到了这种时候,两人并肩在官道上骑马,放慢速度说点方言,那么不论背后有没有人跟踪,肯定也都听不去的了。
  “他们难道就没有邀你一道回去?”蕙娘也好奇地打听了几句,“如果鲁王真如传说中那样求贤若渴,周老五等人也该知道如何行事的吧?怎么客气了一番,反而没有下文了。”
  “我这一走,你还真当鲁王会留下我的家产吗?”焦勋微笑道,“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会公然侵吞,不过那些专利费,可都是正经的金币支付,万事都在草创阶段,那边怎么也?